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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女奋斗史-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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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比于景福宫里那间独住的华丽殿堂,他似乎更喜欢我这里的普通清淡,可以在我这里不说一句话,静静地呆上一下午,他看他的书,我绣我的针线。
阿摩在的时候,我心里的伤,也会淡一些,他白皙红润、安详平和的面容,仿佛是一剂疗伤的灵药,叫我暂时忘了崔琦。
周贵妃也是七年未见自己的儿子,看着眼前高大壮实,长相几乎和正统一模一样,却比正统更加秀美安静的阿摩,心里又是欢喜又是陌生。因为他身份贵重,自然视如珍宝,真是不知道应该如何呵护。只是,这个儿子对她温和顺从,可眼里,从没有亲近的感觉。贵妃思前想后,找来菊姐,还有当年服侍过他的董进范宝过来陪着他。希望能缓解一下阿摩的生疏,可是,阿摩依然,天天都要到我的小屋,坐上一坐。
终于,周贵妃纡尊降贵,捡了阿摩也在的辰光,独自一人来到我的房间探病。
“咦!阿摩也在啊!看来,我来得不巧了。”贵妃满头金玉珠宝,通身红翠,人还没有进屋,喜盈盈的声音倒先传了进来。
我赶紧丢下手中的针线,阿摩也下了小炕,两人一起拜倒,迎接贵妃。周贵妃一把扶起我,亲热地挽着,说道:“儿,你身体还没有大好,说什么也不要行这些虚礼!阿摩你也是,万姐不是旁人,看见她行礼,也不替你妈拉一拉。”
阿摩嘴里讷讷地称着是,态度恭谨,却是远远地站向炕的另一边。
贵妃弯弯的笑眼,望着阿摩,笑道:“阿摩多早晚来的?妈竟不知道。”
阿摩恭恭敬敬地温顺回答:“刚刚下了学,向皇祖母问了安,才坐下半柱香的功夫。”
我给贵妃斟了茶,笑道:“奴婢怎么也不敢丢了规矩。见了贵妃,还是让我行了礼,心里才安心。”
贵妃揭开茶盏,闭了眼睛,拿着杯子,在鼻子下面轻轻转动,让茶水的氤氲飘入鼻端,嗅了半天,才微笑着张开眼睛,说道:“这是黟山明前吗?好像又不像,是什么茶?”
我陪笑道:“奴婢这里哪里有什么好茶,只是去年的陈茶,奴婢只是拿楠竹的芯子,混在一起薰了一下,就去掉了陈味,添了一些清香。”
周贵妃呷了一口茶,低眉说道:“你一提醒,的确有竹子的清香。我这个阿摩,喝茶的口味也刁,怕就是你惯出来的。”
我望着阿摩,笑道:“皇太子自小就会品茶,是天生的,可不是我们教的。”又对他说:“殿下刚刚不是嫌茶烫吗?现在喝,温度刚好了。”
阿摩朝我笑着应了一声,跳上小炕,端了茶盏就喝,我的目光,一直随着他的举动而动,自幼养成的亲昵,仿佛屋子里只有他和我两个人。
坐在一旁的周贵妃,她的目光,也一直随着我的目光而动。
“儿,大恩不言谢,你对阿摩做的事,皇上和我,还有阿摩,都会记在心里。”周贵妃笑岑岑地说,又问阿摩:“阿摩,你说是吗?”
阿摩咬着一口茶点,认真地点着头,恭敬地回答着贵妃:“是的,母妃。”
贵妃端起茶杯来慢慢地品着,思量了一番,对阿摩说:“阿摩,妈有些话,想和你万姐单独说一说,你和王纶先回景福宫,好不好?”
阿摩向着贵妃躬身一诺,温暖地注视了我一眼,规行矩步地离去。
………………………………
第九十四章 长留紫禁·满殿欢
王纶扶着我,出了慈宁殿,碧霞姑姑出来叫住了我们,说道:“儿,等一下,我给你点盏灯笼,好照着亮!”
我和王纶就在殿廊之下等着,我早已哭肿了眼睛,只好躲在一边,心里七上八下的,满是煎熬痛楚。
王纶瞅着我,倒肯劝我:“万姊姊,你放心,后宫里又没有水塘,井口又小,出不了大事的。”
我听他劝得在理,侧着脸,嘴角牵出点笑意,向他点了一回头。
王纶竟在这一瞬之间,呆了一呆。
碧霞姑姑点了一盏皮纸灯笼送来,王纶挈了灯,拖着我,一路在慈宁宫外这西边一片仔细找着。我唤着阿摩,他叫着太子,搜了一个时辰,嗓子都叫哑了,还是没有见到阿摩的影子。
我急得又掉眼泪,王纶也有些着急,说道:“不该跑远的,我追出院门,一路都看过了,没见到他的影子,难道还上天入地了不成!”
突然,想到有一个地方一直没找过,眼睛忽地一亮,叫住王纶:“走,回去!”
那王纶也极聪明,马上想到了,露出惊喜,叫了起来:“对对对,真是灯下黑!就慈宁宫没找过!”
进了慈宁宫,我提着灯笼,四处低低地叫着阿摩,王纶也在另一边叫着太子,一直搜到后院,在侧殿的一处台基之下,终于听到了一声低低怯怯的回应:“万姐,我在这儿。”
拿灯笼仔细一照,原来台基下面有个小小的门洞,阿摩就蹲在里面,现在,正可怜巴巴地看着我。
失而复得的喜悦和难以言说的感伤,教我只知道紧紧地抱紧了阿摩,心里有好些话想说想问,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眼眶中的泪水,一粒一粒,没来由地竟然越落越急。
阿摩已经是我血肉中的一部分,我真的,丢不下他。
“阿摩,你干嘛要躲起来吓万姐?”我哭着问他。
“一开始,只是想吓吓你,叫你尝尝失去我的滋味。后来,发现四处都在叫,知道闯了祸,更不敢出来了。”到底是个孩子,他又怯又怕,在我的怀里。
孙太后接了阿摩,祖孙俩人在暖阁温暖的烛火之下,嫡亲的奶奶,搂着嫡亲的孙子,聊了有一盏茶的功夫,才由碧霞姑姑打了帘子,孙太后牵了阿摩出来。
这时,正统已经得了消息,和钱皇后前后脚,来到了慈宁殿。不一会儿,周贵妃也肿着眼睛,匆匆赶到,殿里挤满了人,都想看一看,听一听皇太子失踪的故事。
孙太后气度万千地微微一笑,对着众人说道:“没什么大不了的事,太子和下面的人捉迷藏玩儿,躲在我慈宁宫的猫洞里,倦了睡了一觉。倒是我们大人,慌里慌张的,像蹋了天,你们没事的,都散了吧。”
太后让晴霞和碧霞两人,领了阿摩去吃饭,又在人群里,独独留下了我。
慈宁殿里,灯火高炽,别无旁人。孙太后和正统帝坐在上首,钱皇后和周贵妃一左一右地坐在下首,这样的场面,有几个太监宫女见过?
怯怯地跪向他们,伏低了身子,大气都不敢轻出。
“儿,今天太子的事,你也是疏忽大意了,千万别再下一回!”孙太后狠狠地批着我。
“母后,还好有惊无险,这事就算了吧。”正统望着吓得颤颤的我,眼神复杂,却是温和地替我求着情。
“是啊,母后,太子也是儿找回来的,也可以算将功折罪。”钱皇后低着声音,小心翼翼地附和着自己的丈夫。
孙太后口气一转温和,说道:“我也没说要罚她。只是这事的起因由她而起,所以趁着你们都在,今天就做一个了断。儿,你说好不好?”
我心里突突跳着,七上八下的,不知道孙太后要怎么打发我,但口里,不得不温顺地表态:“奴婢但凭太后作主。”
“嗯。”孙太后满意地点了一点头,款款而言:“我原是答应过你,服侍阿摩交过十岁,便放你出宫,捡好人家把你发嫁了,酬劳你养大阿摩的辛苦。”
“那位崔琦,本来家世年纪样样都好,又是你自己中意的……只可惜,他不在了。前面你和我说,想去他的坟前守三年,我看你意志坚决,也就同意了。”
“可如今,我改了主意,还想留你继续照顾阿摩几年,你看可好?”
堂堂一国太后,当着皇上皇后贵妃的面,和我一个宫女打着商量,真是把我抬得高高的。
我俯身向殿上磕了三个头,应承道:“奴婢听太后的。”
孙太后慈爱地一笑,向正统、皇后和贵妃说道:“阿摩今年十周岁,左不过五六年,就要娶亲。我怕自己老糊涂了记不住,你们姐妹俩都帮着提醒着,最迟阿摩大婚后,一定要放儿出宫。”
皇后和贵妃都笑着应承,说:“母后,我们都记在心里了。”周贵妃掩着笑口,接着话说:“母后也是拿姐姐和我两人开涮,只怕是我们都糊涂了,你老人家还精明着呢!”
孙太后呵呵而笑,倒真的想起一件事来,对我言道:“真是差点忘记了,虽然留你,但也可以给你指一门好亲事。前几天,丫头和我提了谁……叫钟什么的翰林来,说是不错。”
她转脸望向正统,问道:“有个钟翰林,人品才学怎么样?”
正统脸色微不可见地有些变色,但迅即又风清云淡,向孙太后拱手而言,说道:“钟声远是正统十三年取的探花,人品和学问都很好。”
孙太后点了一点头,对我说道:“等哪天有空了,我先看看这钟翰林,若是相得中,儿你自己也看看,同意了,就先定了亲,以后婚娶也行。”
正统分明有些话想说,却又犹豫,便问了我:“儿,你有什么想法,也可以说一说,能办得到的,朕都答应你。”
知道他的心意,可我无法接受。只是磕头谢恩:“皇上,从前沂王府里的太监宫女,都不是王的余党,儿恳请皇上,放了他们。”
正统的眼神迅速地暗了下去,点了点头,说道:“朕知道了。”
………………………………
第九十三章 太子失踪·试玉郎
阿摩走后,周贵妃话风一转,柳眉轻蹙,关心地问起我的打算:“儿,你照顾了阿摩这么些年,把自己也耽误了,现在太后和皇上都在大肆封赏有功之人,若儿你没有好的归宿,只怕我,是第一个睡不着觉的人!”
我眼里沁出水雾,自己的心愿,也不打算瞒她,便向她禀告了:“儿只想出宫,到右安门外,找间尼庵,为义父他们超度三年。”一想起右安门外崔琦孤零零的坟冢,我就泪意深浓。
贵妃的眉头舒展了几分,却话音忧虑地问道:“儿你年纪轻轻地想出家吗?如今,你想要什么样的富贵,都是唾手可得,想嫁什么样的男子,也是张口就有。干嘛要和自己过不去呢?”
我无法向贵妃言明自己的内心,那种心被摘掉,空成一个大洞的悲伤,只有同病相怜的人,才能体会。
虽然心不在焉,我还算谨慎地回答她说:“奴婢只想出宫,是不是剪了头发做姑子,倒没有想好。”
周贵妃轻轻地拍了我的手,说:“难为你把阿摩带大了,想多留你几年,又不能耽误你的青春。我帮着你,找个好人家,嫁了吧……”
我恹恹地摇摇头,普天之下,已经没有我想嫁的人。
“儿,我听菊姐说起,有一个叫钟声远的翰林……”贵妃依旧努力地朝我劝说。
她的脸上,挂着温和亲切的笑意,完全是一副为我打算的模样。
“阿摩,”停下了手中的针绣,我问他,“在你母妃那边,住得惯吗?吃得惯吗?”
“嗯。”他盘腿坐在小炕上,放了手中的书,轻轻地回答我。然后,又想到一件事,像是踌躇了半天,才问我道:“万姐,你的病,什么时候可以好,我们再在一起?”
我眼里有了凉凉的泪意,嘴上却漾起一丝浅笑,温和地对他说:“阿摩,万姐把你交给皇上和贵妃,已经完成了当年太后的嘱托。如今回到慈宁宫,就是慈宁宫的人了,阿摩的身边,以后用不着万姐伺候了。”
阿摩猛地抬了头,眼睛瞪得大大的,完全不能相信的样子,说:“这不可能!如今连董进范宝都跟着我,还有菊姐也在,为什么偏偏就你不能伺候呢!”
我想着他早迟会知道我要走的消息,便正正经经地对他说:“阿摩,万姐真的是回到慈宁宫了,过一阵,太后就会放万姐出宫。你如今长大了,身边有了父皇和母妃,还有嫡亲的姐姐和弟弟,又添了不少太监照顾,已经用不着万姐了。”
阿摩的脸上,突然落下大滴的泪水,他朝着我,不顾仪态,急凶凶地吼了一声:“你骗我!”
我微微愣住,心里起了一阵莫名的怅惘,阿摩长这么大,这是第一次对我,发了脾气。
蹲下身来,拿绢子帮他擦了眼泪,故作随意地对他说:“以后阿摩有空,到右安门外,来看万姐就是了。”
阿摩的眼泪,又像急雨一般的落下,他狠狠地一把推开我,将我踉跄地推倒在地,冲到门外,怒气冲冲地大声叫着:“王纶,我们走!”
正在不远处与几个宫女说笑的王纶,赶紧撇下话头,快步跑了过来,可阿摩却不理他,自己朝外面跑去,王纶转头瞧见我还倒在地上,迟疑了一下,进来搀扶起我,一边帮我拍着裙上的灰渍,一边疑惑地问道:“万姊姊,太子这是怎么了?”
王纶是一个二十出头,唇红齿白、清秀伶俐的太监,平日爱和宫女们嬉笑,我嫌他油滑,并不多理他,急忙闪开身子,朝着他说:“快去跟着殿下吧,别叫他乱跑!”
王纶盯了我一下,身影终于向门外跑去。
皇太子不见了!整个宫里乱成一团,几乎将偌大的紫禁城翻了一个遍,都找不到阿摩的影子。
周贵妃听说,便如头顶上响了一个焦雷一般,魂不附体。这么大一个活生生的太子,怎么说不见就不见了呢!景福宫、坤宁宫的太监宫女,来回找了几拨,将御花园和各个嫔妃的宫里都翻了几遍,就是没有找到阿摩。
慈宁宫里,周贵妃已经哭软在座椅之中,桃花杏花帮她擦着眼泪,压低声音,不停地宽慰她。行动不便的钱皇后也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木着脸,默默无语。宸妃和德妃,倒是事不关己,嘴里说着太子吉人自有天相,可心里是不是这样想的,就说不清了。尤其是万宸妃,一但阿摩有事,她的儿子阿,就是皇太子的继位人选。唯有顺妃樊颂香,面容沉静,却不言语。
孙太后还算镇定,将我和王纶带到面前,细细地问着阿摩失踪前的情由。
我已经吓得六神无主,哭成雨落桃花,哪里敢有半点隐瞒,将我和阿摩的对话一五一十地告诉给大家。王纶也说,太子跑得很快,他只是问了我一两句情由,时间很短,再回头找,就已经没有看到人影了。
孙太后沉吟了一阵,反倒微笑起来,对着座下的一众媳妇们言道:“你们放心吧,原不是什么大事,这就比如小孩子生气拌了嘴,过一会阿摩消了气,就会从哪个旮旯里出来的。”
周贵妃还在啼哭,泣道:“找了半天,这宫里还有什么旮旯没翻到过!如今天也黑了,又过了饭点,阿摩一定又饥又寒,我这个妈,真是舍不得,心痛得厉害!”
孙太后忙道:“丫头,如果哭有用,我们几个娘们,就陪你好好哭一场,把阿摩哭回来。你们都散了吧,各自回宫照顾孩子吃饭。一会儿找到阿摩,我自然派人告诉你们。”
众人散去,只有顺妃颂香落在后面,悄悄地对殿中的太后禀道:“颂香一个人没有什么事,想在这儿陪陪太后,说说话解解烦闷。”她说完话,眼风扫过跪在地上的我。
孙太后笑了,连声说道:“好好!我也嫌一个人吃饭闷得慌,一起吃很好。”便唤了晴霞姑姑上来,让她多备一副碗筷。颂香哪敢劳动晴霞姑姑,赶紧随着她去了偏殿,一路仍然不放心我,犹自连连回头张望。
孙太后等她们走得远了,眼睛扫向我,厉声说道:“儿,你真是闯下了大祸!这么贵重的皇太子,能从你那儿搞丢了,你肩上有几个脑袋!”
我内心彷徨至极,只想着万一阿摩有个三长两短,我也不想活了,就失声痛哭起来。
孙太后叹了口气,说道:“既然担心,还不赶快出去找他!四处喊一喊,他听见是你的声音,多半会出来。”
又对跪在一边的王纶说:“你领着儿沿着慈宁宫一线细细地找一圈,别漏了什么地方!还有,儿是活着给你的,一会儿回来,也得是个原样活的!”太后也是担心我一时害怕想不开,做了傻事,所以叫王纶看着我。
………………………………
第九十五章 再伴太子·梨花落
有了孙太后的发落,我又一次随着阿摩,领着青鸾丹凤,搬进了太子东宫春和殿。
青鸾和丹凤,刚刚从大狱里放出来,何时见过这样气派堂皇的宫殿,手里提着自己的包袱,青鸾的嘴巴张得,可以塞下一整个鸡蛋。
“万姊姊,我们真的住在这里不走了?”丹凤犹然在梦里,声音怯怯地问道。
“是的!只要你俩好好侍候太子,就能一直呆下去。”我肯定地告诉她俩。
不光是她俩有了好去处,任诚肖健黄金光也由慈宁宫打了招呼,有了不错的安排。任诚派在了尚衣监,做了一名小官。肖健老实,放在直殿监,黄金光去了甜食房,专做糕点。他们从锦衣卫的大狱里逃出生天,又得了这样好的差事,没有不高兴的,见到我,连连称谢。
应芝因为有帮着冯纵火的过错,发往南京,在孝陵打扫。临行的那日,我和任诚他们去送了行,还凑了些银子给他。应芝见到我,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哭着谢恩,感动地说道:“要不是万姊姊不计前嫌,应芝我早就没命了!”
我笑着拉起他说:“当时你才十五六岁,跟着冯那样的人,自然没有好的学。如今你派到南京,空闲的时间,多学学东西。等有了机会,我会想办法,把你从南京调回来的。”
应芝喜出望外,娟秀的脸庞泛出光彩,又向我磕了三个头,拜道:“求万姊姊时常想着我,在太子面前提一提,我就有望了!”
我笑着向他点头,给人留一线希望,让他活得开心一些,有什么不可以的。
连日来的春雨淅淅,打落了梨花,白色的花瓣憔悴地粘得满地都是,春意到此,狼藉一遍,似伤了春心的女子,将自己琉璃一般雪白通透的碎心,丢在雨里风里,任它自生自灭。
正统体谅大臣们一清早要冒着风雨上殿的辛苦,准了几天的春假,阿摩也得了几天的闲空。
春和殿中,卷纱帘,燎沉香,阿摩在画案上习着画,张敏和王纶陪在一侧。
我冉冉行到他们跟前,向阿摩行礼道:“奴婢有事,想明天出宫一趟,请太子应准。”
阿摩抬起头问我:“万姐,天下着雨,地上又湿又滑,你有什么要紧的事,非得要办吗?”
我低头答道:“过两天就是清明。奴婢想去右安门外,上一下崔琦的坟。”
阿摩听了,搁下画笔,面容严肃地说道:“崔护卫的坟,我也该去拜上一拜。万姐,明儿我们一起去吧。”
转过脸吩咐张敏道:“张敏,你去找一下牛公公,就说我明天要去骑射场练箭,叫他备几匹好马,只要三四个护卫,远远地跟着就行。你和王纶,明天和我一起去。”
又抬脸对我说:“万姐,你若乘轿,就走得慢了,不如换身太监的衣裳,大家一起骑了马去。”
我轻轻摇头,回答他说:“奴婢只会乘马,不会骑马,只怕跑快了,会跌下来。”
王纶忙插嘴道:“万姊姊,不要紧的。到时候我骑马驮着你。”张敏听了,冷着脸瞟了王纶一眼,那王纶头一低,假装不知。
第二天清早,王纶就拿了一身太监的青袍,梳头用的篦子、一只生鸡蛋过来,先帮我梳了男人的头髻,拿生蛋清抹拢的头发丝丝不乱,再用细网巾罩好。我在菱花镜里照了一遍,向他道了谢:“想不到王纶公公梳头的手艺这样好,竟比得上篦头房的师傅。”
王纶脸一红,答道:“我就是从篦头房出来的。当年正因为头梳得好,认识了王振公公,他见我聪明,送到了内学堂上学。只是想不到,当年他就命丧在土木堡!”
我知道选到内学堂上学的太监,学业优秀的,以后都会留在司礼监,那是一条飞黄腾达的路子。但他既然是王振提拔的人,景泰朝这七八年,日子一定不好过,就问他:“后来也一直在内学堂吗?”
王纶的表情变得复杂起来,拎起一丝苦笑,对我说:“不提了,一说就有一肚子的眼泪。总之,是我自己争气,在内学堂里出出进进几次,考绩哪一回不是优等!分到尚宝监,侍候太子,靠的是我的能力。”说到后来的几句,他的头也昂起来了,面上露出得意的神色。
他倒是喜欢一顶顶高帽子往自己头上戴,我心里有些觉得没意思,看见他正拔了自己头上的发簪,准备插在我的发髻上,赶紧止住了他:“王公公,我自己有簪子。”
打开妆奁的最深处,取出崔琦留给我的番石青诗簪,自己对着镜子,紧紧地簪在了发髻上。
王纶讪讪而笑:“果然是一支别致的簪子,比我的要好。”
四个人三匹马,微雨中骑出了东安门,然后一路向西,出得宣武门,折向南而行,大约十里开外,才到了右安门。
还没出右安城门洞,雨突然变得大了,张敏看着我们几人骑马挤在熙熙攘攘躲雨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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