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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女奋斗史-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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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没出右安城门洞,雨突然变得大了,张敏看着我们几人骑马挤在熙熙攘攘躲雨的人群里,有些担心阿摩的安全,举目一望,正好城外不远处有一个茶寮,就拿马鞭一指,回头对王纶说道:“我们暂时到那边避一避雨吧。”然后,紧紧贴着阿摩的坐骑,略慢半步,护着他向茶寮策马而去。

    王纶从鞍袋里找出一件衣裳,让坐在他面前的我,披在头上避雨。我没那么忸怩,心思也不在这上头,推开了他,他只好将衣裳塞回鞍袋,驱开人群,快马跑到茶寮边。

    茶寮里已经挤满了躲雨的人,好在张敏花钱在二楼买到一张空茶桌,招呼我们坐下。我没有坐,站到窗边,看着这场不期而遇的大雨。

    外面是白色氤氲的雨幕,雨水铮铮地打在一楼黑色的瓦顶上,跃出成片的白色水珠,也溅入我的眼眸,引出一片泪海:民间一直传说,清明时节的雨水,是故去的亲人,因为舍不得阳间的人,而流下的泪水。

    崔琦,是你知道我来看你,才下起这场倾盆急雨,告诉我你有多舍不得我吗?!是不是此生此世,属于我们俩的,只有泪水呢?如果你我拔开云雾,互相遥望,对视的双眼,只有泪眼吧!

    王纶走到我的身边,殷勤地轻唤一声:“万姊姊,过来喝口茶,去一去身上的寒湿。”
………………………………

第九十六章 清明之雨·离人泪

    我收了泪,依了他,走回桌边。正好张敏要的一壶生姜红枣茶也由小二送到,张敏翻过扣着的茶碗,先恭恭敬敬地给阿摩斟了一碗,又为我斟了满满一碗,自己倒了半碗,将壶一丢,那王纶资历最浅,只得接了壶,自己给自己倒茶。

    因为要去给崔琦上坟,阿摩和我都神情沉痛低落,只是默默地喝着茶,等着雨歇。

    这时,邻桌的几人,原来低低地说着话的,突然,其中的一个身穿黑色衣衫的人,声音激越起来:“……现在那帮朝廷的功臣,其实是只为荣华富贵的小人而已!什么忠国公石亨,就因为嫉恨于谦于大人,罗织了罪名,教唆皇上,把大明朝真正的功臣于谦给杀了!”

    他这般高声一嚷,整间茶馆里都静了一静,大家竖起耳朵听罢,又窃窃私语起来。语言之间,多是同情于谦,抱怨正统糊里糊涂地听信了谗言,杀了好人的。

    远处有人说道:“朝廷说于大人是反贼,抄了他的家,结果,于大人的家里,空空的什么都没有,抄出的,只有几两的俸禄银子。我们老百姓,真是没有见过这样清廉如水的反贼。”

    另一张茶桌上,也有一位高个的壮士,叹了一声:“是啊,于大人死的那一天,原来晴朗的天空,突然阴云密布,天底下所有的人都知道,于谦是冤枉的,为什么皇上会不知道呢!”

    这时候茶寮老板跑了上来,对着大伙一通作揖:“各位,各位!喝茶谈趣可以,千万不要议论国事!小店本小利薄,还要养着七八十岁的父母,五六个孩子,万一让门达门大人的锦衣卫听去了,把小的茶寮一封,家里就没有活路啦……拜托各位,有话放在心里,千万不要在小店里叫嚷。”

    我偷偷瞄了瞄阿摩,看到他的脸色,有些微白,手里端着茶杯,也忘了喝,心里闷闷地想着心思。

    他大概是想不到,自己心中英明仁慈的父皇,在百姓的眼里,竟然是个昏庸的君主。

    张敏和王纶,跟着阿摩的时间不长,都默默无言,不知道应该怎样劝他。

    我没有说话,只是拍了拍阿摩的肩膀,给了他一个鼓励的眼神。

    从男孩长成男人,这一切,都是要承受,要经历的。

    等到云散雨收,张敏领着我们继续行路,沿着城墙折向东行,又是骑了十多里地,才找到崔家的坟山。

    沿着小径上了坡,路的左侧,孤零零的一新土之处,就是崔琦的坟茔。

    张敏提着供品纸钱香烛,王纶拎着两罐菊花酒,阿摩牵着我,来到坟前,四人摆好祭物,由阿摩领头,跪拜了崔琦,阿摩还做了一篇祭文,由王纶念了,烧在崔琦的坟前。

    细雨,代替了我的眼泪,自第一眼看到他的坟茔,我竟然,哭不出了。

    原来,最深的哀伤,并不是见到他的坟,才会到来。

    最锥心刺骨的时刻,是春月梨花树下,看见洁白的花瓣点点飘落下来,或是瑞雪压门,一树甜香的腊梅灿烂地开在窗际,甚至看见年轻的太监宫女在碧树下携手呢喃,他人眼中的脉脉良辰,无限美景反复捣碎揭开内心的伤疤,一刀一刀的割,清清楚楚的疼,会让我更加痛,痛到无法呼吸。

    如今,眼前的小小的圆形土丘,我是这样的陌生,陌生到恍惚,完全不能将它和那个英俊倜傥,洒脱不羁的男子联系在一起,他生前是那样高大,为什么躺下来只有这小小的一,他执着一生的信念忠义,不过是换了坟前孤零零的一块石碑。若不是那碑石上写着崔琦两字,我真是要觉得眼前的一切,不过是一场幻梦而已。

    手指一笔一笔地在崔琦的名字在划着,心里暗暗地对他说话:崔琦,你真的就躺在这里吗?儿来看你了,阿摩也来了……原本想出了宫,找个离你近的庵堂,住下来陪你,可是,又做不到了。

    崔琦,儿的心,空空荡荡如同寒风呼啸的旷野,里面埋着你,也埋着儿。无论是身在宫里,还是身在宫外,都没有区别。

    你想要给我的幸福,那种三男两女,一大家人快快乐乐的日子,只怕我自己都做不到,能给予自己。

    春雨滴落在我的脸上,像崔琦滴在我脸上,冰凉的泪。

    阿摩就站在不远的地方,一直定定地凝视着我。

    一位两鬓颁白的老伯,提着纸钱香烛,也在不远之处,默然注视着我们。

    开始,张敏和王纶以为是老伯是要借道而走,赶快收拾了拜毡,让出路让老人行走。谁知老伯走到崔琦的坟前,颤颤地放了香烛纸供,原来,他也是来给崔琦扫墓的。

    老伯哆哆嗦嗦地向崔琦的坟茔行礼,地上泥泞,我担心老伯摔倒,赶紧上前扶住他。老伯止了眼泪,向我们作揖道:“几位也是君璧(崔琦名琦,字君璧)的朋友吗?老朽是徐世春。”

    我记起崔琦说过,他的岳父,是锦衣卫都指挥徐世春,看来,就是这位老伯。阿摩领着张敏王纶向徐世春恭敬地行了礼,说道:“我们是崔护卫的熟人,知道他走了,特地来给他扫一扫墓。”

    徐世春看见我们都是太监的装扮,猜出我们是宫里的人。这也没有什么惊讶的,崔琦是锦衣卫值殿统领,有一些太监朋友也很正常。

    “君璧重义气,喜欢朋友,喜欢热闹,知道你们来看他,一定很高兴。他没有父母兄弟,至亲的舅舅,如今关在狱中,照看不了他了……”徐老伯面容惨淡,絮絮叨叨地向我们说着,又不顾泥泞,走到崔琦的坟边,将蔓生的野草细心地拔起,仿佛那坟冢就是崔琦本人,他是在为他掸去衣襟上的灰尘。

    “徐老伯,请问崔琦的家里,出了什么事情,要下在监狱里?”阿摩不解地问着徐老伯。

    “唉!能有什么事!不过是当初他们崔家和杭皇后的娘家有些来往,就被当做奸党,君璧的舅舅远在南京,能做什么坏事,只是从前在公事上,得罪过石亨、门达两个人,被他们公报私仇……”

    阿摩噤了声,不知道应该如何安慰徐老伯,倒是王纶上前一步,扶着徐老伯,安慰他说:“老伯,清者自清,浊者自浊。皇上是英明的,绝不会叫好人蒙了冤枉。”

    徐老伯颓丧地摇了摇头,摆着手说道:“小哥说的这点,还真是不敢奢望。那石亨门达一党把持了朝政,只要有逆了他们意思的,都抓起来下到狱里,皇上听不到真话,想英明都英明不起来!”

    这一回,就连敏言善辨的王纶,也没了话。

    回程的路上,阿摩紧锁眉头,将马打得极快,张敏紧紧地跟着。王纶一开始也随着快跑,但发现我禁不起这样的颠簸,只得勒住马,慢慢地骑回那一个云绕雾罩的紫禁城。
………………………………

第九十七章 云暗天白·絮絮词

    整个晚上,阿摩没有看书,没有写字,没有练画,光一个人坐着,闷闷地想心事。张敏找到我,有些忧心地问:“以前太子也这样过吗?”我摇了摇头,告诉张敏:“没见过。你也别急,今天的事,由他自己想一想,我们又替不了他。”

    接近子时,张敏又跑过来,急得搓手:“殿下动都不动,瞧着有些吓人。”

    我头一次,没有着急阿摩的事,只管淡淡地对张敏说:“他一定是想什么,想进了死胡同,你只随他。实在不放心,在外面静静地守着就是了。”

    当年清宁宫里管教我的虹霞姑姑,凡事总是由着我自己先想,想通了会记得更牢,想不通,再由她点拨一二,也比灌输给我的强。

    果然第二天见到张敏,他一改冰冷的面孔,略略露了一丝笑意,对我说道:“看来这一招顺其自然挺管用,太子昨晚睡得还算安稳,一早起来,都是正常。”

    我伸了头朝殿内看了两眼,问他:“现在是在温书吗?”

    张敏点了一点头,答我:“是的。一早由王纶陪着,向太后和皇上皇后行了礼,刚回来,才打开书。”

    正转身欲走,司礼监的太监牛玉,领了几个人,匆匆赶到春和殿,向张敏说道:“刚才皇上交待,说太子想派人祭扫前锦衣卫值殿统领崔琦的墓。老奴过来问问,太子究竟想怎样办这件事情。”

    皇家祭扫臣子的墓,是一件大事,规格可高可低,全凭主人的心意。不过这事由皇上亲自交待,就是圣旨,也难怪牛玉重视。

    我心里纳闷,昨天不是已经私下里祭过崔琦了吗,阿摩今天的行事,为的是哪一出呢?

    殿内的王纶听到牛玉在殿外说话的声音,马上出来,向牛玉恭恭敬敬地唱了一个诺,作揖道:“明天就是清明,太子想派人去祭扫一下崔护卫的坟墓,也不想大张声势,牛公公只安排太子的半付仪仗就可以了。关键要通知到崔琦的家人,太子有话要慰问。”

    牛玉一边听,一边让手下的人拿墨笔记下,听完后,想了一想,问道:“那太子打算派哪一位前去祭扫?”

    王纶的头,微微一昂,骄傲地睥睨了张敏一眼,然后扮着恭谨地向牛玉回道:“牛公公,太子派了小的。”

    其实春和殿的执事太监是张敏,可这一回,王纶轻易地踩在了张敏的头上。

    牛玉什么没有见过,不露声色地点了点头,说道:“好的,下午安排好了,老奴自然派人通知你。”

    张敏一张冷冰冰的脸,倒看不出和平时有什么不一样。

    下午,我正在教青鸾丹凤拿桑皮纸包新贡到的云雾茶,王纶喜滋滋地过来找我,将我拉到一边,悄悄地,却是饶有深意地问我:“瞧我出的这个主意怎么样?又不得罪石亨、门达两个人,倒教他们乖乖地就放了崔护卫的舅舅,你打算怎么谢我?”

    我怔了一瞬,有些不信他的话:“崔琦的舅舅哪有那么容易放的。”

    王纶脸上露出得意的神色,说道:“他的舅舅,原来在南京做锦衣卫佥事的陈澄,中午就出了狱。那石亨和门达,一看是太子要人,没有不放的。要知道,这天底下,只有一个皇上,也只有一个太子。”

    总算在崔琦走后,阿摩为着崔琦做了一点事情。只是这样的做法,让我有一种讲不出来的感觉,这王纶行事的手法,要说聪明,的确聪明,要说不光明,也真不光明。

    他为了在阿摩面前显显自己的手段本领,这样积极地出谋划策,很容易将阿摩卷进朝廷的纷争中去。

    表面上还是一番感激,向他行礼道谢,王纶赶忙挽起我,握住我的手不放,笑着说:“我哪里能受得了万姊姊的礼,以后有什么事,只管找我,我可绝不会推。”

    急急地抽开手,扯得猛了,倒像是在嫌他。王纶脸上一红,讪讪地道歉:“抱歉,是我忘情了。”

    晚上,轮到我照管阿摩,丹凤侍候他宽了衣衫,我为他盖好被子,吹了灯,悄悄地附在他耳边,说:“万姐陪你说两句话,好吗?”

    阿摩连连点头,身子朝里面让了一让,移出位置来叫我也躺下。可如今这是春和殿,不是沂王府,我只敢半靠在榻上,轻轻地提醒他:“阿摩,朝廷里的事情,你千万不能插手啊。”

    阿摩有些不解,问我:“万姐,我做了什么插手朝廷的事情?”

    “你安排王纶明天去祭拜崔琦,明知他舅舅下了狱,还提出要见崔琦的亲人,这不是干涉朝廷里的事是什么!”

    “万姐,我以为这样做,你心里面,会开心一些。”阿摩声音变得低小了,有了一些底气不足。

    “阿摩,你是为了我,才做了这件事吗?”

    “万姐,也不光是为了你,我也是为了父皇、为了我自己,要做些事,心里才好过一点。”一夜的思考,阿摩想通了什么,是终于了解自己崇敬的父皇,也是平凡的人,同样有做错事的时候,还是了解民间的抱怨的声音,和他在文华殿里听到的歌功颂德全然不同。我不知道,只怕问他,以他沉稳的性格,也不会说的。

    “阿摩,万姐最开心的事情,就是你快些长大。一定要等有了能力,再去处理朝廷里的政务。”我婉转地劝他。

    “万姐,为君之道,最重要的不就是去恶扬善吗,李大人和彭大人平时教我的这些道理,非得到我有了能力才可以做?”

    “是啊,阿摩。现在有皇上处理朝廷上的事,你做为太子,要做的是学习成为明君的本领,可不是干涉朝廷。”

    更深的道理我也说不出来,只晓得没有人愿意被别人分去权力,也没有人愿意别人借机纠正自己,哪怕这个人,是自己的儿子,都不行。

    想不到的倦意爬上眼角,昨日奔波的劳累,伤心后的疲惫,骑马的酸痛一齐袭来,不知不觉就趴在阿摩的榻边沉沉睡去。

    什么时候,有人轻轻地往身上盖了东西,眼睛想睁,又睁不开来,直到玉兔东移,天际发白,才睡足一觉醒转,发觉身上盖着阿摩圈椅上的锦,是谁呢?不会是阿摩,他要下榻,我自然知道。可以在这里随意出入的,数的清只有两三个人,难道是张敏吗?

    第二天一早,在王纶得意洋洋地就要拥着太子的半副銮驾行出东华门之际,张敏奉了阿摩的命令,止住了銮驾出行,仅派了三四个普通的护卫陪同王纶,前去祭扫崔琦。
………………………………

第九十八章 索寞蔷薇·花事了(1)

    夏初,云影清淡,谁家宫院,荼蘼花攀出粉赭琉璃黄的宫墙,一片一片的白花,缀在碧绿的枝头,微风过处,有清甜的香气。花枝的阴影印在深宫的长巷上,这终年清冷的后宫,好像有了一些热闹,不那么寂寞了。

    晴霞姑姑派了一个小宫女来传话,说是找我有事,去一趟太后的慈宁宫。

    心里几分忐忑,是不是清明和阿摩出宫的事被发觉了,要去挨一通训斥呢。

    刚进院门,就迎上晴霞的一团笑意,她说:“原不是什么大事,太后有一些字画书卷要收拾出来,该留的留,该赏人的赏人,请了人帮着分一分。今天人来了,可不巧我们几个要陪着太后去万宝法殿祈福,只好叫你过来,给他打一打下手。”

    大致猜到是什么样的事,向着晴霞福了一福,装作毫不知情地问她:“姑姑,请的是什么样的人?”

    晴霞也不打算隐瞒,笑嘻嘻地端看着我,说:“是钟翰林。”

    我低下头,默不作声。晴霞以为是我窘了,牵着我的手,边走边说:“太后因为你的事,可是操|了不少心。他一个外臣,就是太后,也不是轻易可以见的。想了半天,才找到由头让他进宫一趟。太后已经看过他了,很满意。难得他是有才有貌的人,打着灯笼都难找!我和碧霞两个人,也很为你高兴。”

    我轻轻地哼了一声:“钟大人是我的朋友。”

    晴霞看了我一眼:“认识的更好,彼此知道根底。我还清楚,他是你的救命恩人,光冲这一点,就值得嫁给他。”

    走到偏殿,她轻轻推我入门:“你们慢慢聊,我就不打扰了。”

    一脚跌进屋里,眼前忽暗,恍了一会才看清里面的人。钟声远一身青色的官服,坐在书案前,正放下笔,抬起头,有些惊喜地看着我,分明他也不晓得,我会来。

    但他还是一如从前的清雅,神如秋水,态若春云,只有来自心底的一抹笑意,似穿透云彩的淡淡日光,遮挡不住,也照上我的脸庞,也使我,有些微眩。

    我依了礼节朝他行礼,他也连连站起,态度恭敬地朝我回礼,当初两个毫无拘束的朋友,相别几个月后的重逢,却与当初,不一样了。

    他越喜,我就越觉着悲。

    他的身上,有崔琦的影子。不是他们相像,而是他们,共同存在于那一段时光之中,青春岁月的意气飞扬,暗暗生出的情愫,患难与共的真心,历经生死的救护,我的身边,有崔琦时,就有了他。

    我的心,揪得好痛,眼泪,让我看不清他的脸,模糊成一片海。

    在他面前,我终于有了这几个月以来,最真真切切的一场痛哭。

    他有些张惶,几经犹豫之后,才丢了那些繁文缛节,男女授受不亲的教条,将她轻轻裹入他的怀里。

    有些紧张,却是温和地问她:“你是在怪我,到现在才出现吗?”

    又问:“和我有关系吗?”

    然后,他沉默了半晌,才问道:“想起了崔琦,对吗?”他的肩上,有了她更凶猛的泪水,湿透青色的罗衫,他知道了,眼泪的答案。

    原来怀中之人,心心念念的,不是他。他心里积郁多年的怅惘,让他的身体稍稍有些发硬。

    可是他,已经习惯了,习惯去包容她,习惯她虽然看着自己微笑,但笑容的最深处,那点灿烂的光彩,被收了起来。

    “儿,你好好哭吧。哭完之后,我们得朝前看,以后的岁月,我是不会,再叫你流泪了。”他深深地叹出心中的胀痛,低低喃喃地安慰她。

    哭声依然没有止住,近乎听不清楚的呜咽,好似一声声没有任何意思的抽噎,他凝神细听,原来,她在低唤那人的名字,一声一声,崔琦崔琦。

    他的心,在这一声又一声的低吟中,渐渐发冷,向着一个没有光亮的深渊滑了下去。

    上午在慈宁殿上,太后亲口许下了婚事。从那一刻起,怀中的这个人,就和自己,有了婚姻之约,成了未结婚的夫妇。有了这样的身份变化,崔琦的名字,夹在两人之中,好尴尬。

    难道不正是儿自己,向太后提了他,不然,以太后之尊,会知道他钟声远是何许人也?

    “儿啊儿,你既然愿意嫁给我,那些往事前尘,都忘怀了吧!”他温和地要求她。

    她有些茫茫地暂时停了哭泣,弯弯的眉尖簇满深浓的愁绪,低垂的睫毛上,有晶莹的泪珠。因为哭泣微微泛红的脸颊,像娇艳的海棠染上洁白无瑕的和田美玉,把他的心捣碎成最温柔的一池春水。

    “钟大人,太后真的把我指给你了?”她轻轻推开他的双臂,面容里几多忧郁。

    “是的,太后说,虽然成亲还要晚上几年,但她很乐意玉成我俩人的婚事。”他将她拉到座位前,领着她双双坐下。

    “正好也可以给我一些时间,换个大些的府第,把家里收拾整齐,才好迎娶你。”他娓娓道出心中的盘算,却瞅见她攒着的眉心,轻轻地跳着。

    “儿,你不开心吗?现在你肩头的重任已经卸下,考虑一下自己的终生幸福,也是人之常情。倘若崔琦在世,我会很真诚地祝福你们。可是……以后,你就安安心心地跟着我吧。”他虽是柔声地劝她,心里还是闪出一丝不安。知道,儿是一根燃着烟的湿柴,要点燃它,除非是像崔琦那样性格的烈火。

    她突然离了座椅,向他面前一跪,十分平静地言道:“钟大人,太后的懿旨,儿不敢违背。只是……儿会对不起大人,我们既然是多年的好友,这句话,一定要告诉大人。”

    他的身子,轻颤了一下。对不起,是什么样的对不起,让她说得这样郑重?

    “既然是好朋友,你有话,就不妨直说。”他拉起她,却不想松开她的手,那柔软修长的手指,他好想,放在唇边,轻轻地吻。
………………………………

第九十九章 索寞蔷薇·花事了(2)

    “大人,你要娶我,只能娶到我的身子。我的心,没法子交给大人,你愿意吗?”她抬起头,温柔地问他,言语像刀,真实地划过他的心。

    她从前,也对他说过很真实很残忍的话,可,没有哪一句,比现在的,更让他觉得孤单伤心。明明近在咫尺的两个人,却好像远远地隔在天涯两端。

    她一次一次地,伤了他骨子里,那读书人特有的清高和矜持,他却痴痴地等着她,能有一天,发现他守护的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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