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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女奋斗史-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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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面一项甄选,是考较学问,一想起这个,我的心,就一番忐忑。

    晚馨向我微笑点头,她原有些不自信,如今在我平静友好的注视下,长眉舒展开来,细细的眼睛也有了些闪闪的光彩。

    “万姑娘,慈懿太后的寿诞,我想写一篇经文做寿礼,姑娘请帮我参详一下,用什么样的颜色好?”

    “宫里有一种灰草压金莲花纹的卷子,拿石青的颜色写了,庄重淡雅,太后一定喜欢。”

    “我听万姑娘的。”

    我举首而行,无人的庭院里,没有人瞧见我静静的笑容。杨花儿轻轻飞扬,在澄蓝明净的天空中,点染着一些丢不下的情意。

    不知不觉中,已经将未央宫十一佳丽都看了遍,艳丽如繁英,娇俏如珍儿,温柔稳重如云萝晚馨,都没有那种可以夺目的光彩。

    略略安下心来,东宫几年,成化若有心,春和殿的宫女,就如青鸾丹凤的姿容,与候选佳丽们相比,也毫不逊色,他要能喜欢,早可以收几个在身边了。

    我忽然感到一阵幸福,那种浑沌而又陶然的幸福,这些少女花尽心思,比赛追逐的男子,他的心,只肯交到我的手里。回过头来看这些女子,嗯,儿,你比她们幸福。

    就算这幸福消散的比朝霞还快,儿,也值得去努力一场……

    和朱樱、素素细细地将青鸾拿来的带鱼骨头清洗干净,又用碱水煮过两遍,这些平时只能当垃圾的鱼骨头摇身一变,洁白如玉。

    将这些鱼骨排好,挑出需要的部分,小心翼翼地接插起来,足足做了一天,才完成了第一件仙鹤。

    手掌中的仙鹤昂着头,张开洁白的双翅,似乎要从手中飞去。

    朱樱拿了细毛笔,蘸了浓浓的黑墨,涂在仙鹤的脖子和尾巴上,素素取了一点朱砂,画在仙鹤的头顶,一只栩栩如生的美丽仙鹤出现了。

    朱樱和素素都是少女心境,不断地赞美、惊叹。

    第二天,还是由我做仙鹤,朱樱和素素拿了一只青花水仙盆,铺上砂石,用青翠的柏枝和青石,做山峰和青松的造型。

    “从前住在我房间里的那位邵姑娘,是什么样的人?”我有些“好奇”地问她们。

    素素告诉我:“那个邵姑娘,叫做含笑。如果光论容貌,是从前我们十二个人中,最漂亮出众的。只可惜她发了痘,听说还发到了脸上,只怕容貌都要毁了呢!”

    “怎么?只论容貌,难道她的性格不好?”我端详着手上新做好的仙鹤,调整着翅膀的形状,有了第一只的经验,第二只就容易多了,做得又快又好。

    朱樱说:“邵姑娘的性子比较孤僻,不爱搭理人,像谁都不在她眼里似的。平时只和李姑娘说说话。”

    “珍儿的性格活泼可爱,比较讨喜一些。”

    “是啊,李珍是我们这些人中人缘比较好的,不过一开始,她和吴姑娘、柏姑娘走得近,天天在一起玩,后来不知道为什么,三个人闹翻了,有一阵子互相不说话,直到最近才有些来往。”素素在仙鹤的头上,涂好了朱砂,将它插在一枝松柏之中,那翠绿的松柏顿时有了灵气。

    这盆松鹤祝寿盆景,足足做了五六天的功夫,最后在砂石、青石上布些青苔,搭些小亭小桥,见到的人没有不说精致有趣,另开生面的。

    可吴繁英却嘲笑我们:“这样的东西,也能登大雅之堂?”听说她请了父亲制做了一株珊瑚宝树,也是盆景,自然比我们的盆景华贵耀眼多了。

    柏云萝和李珍的寿字香囊也是华美气派,云萝绣的那个寿字,是拿一粒一粒极小的珍珠串成的,难得在大小一致上面,一定价值不菲。李珍打的穗子,是明黄压金红,天家的富贵颜色,她看到我在注视那枚穗子,俏脸一红,对我说道:“柏姐姐说,还是这样的颜色比较配做寿礼。”

    晚馨拿出了她写的卷子,果然是灰草压金莲花纹的纸张,石青色的字,娟娟雅丽,我朝她微笑,她是个聪明女子,知道要与我结盟。

    其他的佳丽,也拿了做的绣鞋,画的书画,由杨嬷嬷安排了几位小太监,呼喇喇地全送到了坤宁宫钱太后那里。

    夜里,月嫦过来找我,不但带来了我要的消息,还带来了一只信封。回到房里打开一看,竟然是成化的字,一张一张,写满了字,墨色有浓有淡,看得出,不是一天写的。
………………………………

第一百一十章 血色娇讹·论才学

    到了考学问的那天,我们都早早地起床,换了一色的淡蓝色长衫,月白色腰封,就像进京赶考的举子一样。

    未央殿的东偏殿里,排了十二张桌子,上面铺着白色的宣纸,笔墨都已经准备好了。

    我心里擂了一阵响鼓,自己的学问自己知道,一定是垫底的份了,千万要守拙,别当众出了笑话。

    低头行到自己的桌前,抬眼望向主考的座位,在古旧的细帘之后,一袭深蓝色衣袍。

    他也正在众位佳丽之中寻找我吧,我一路随他目光移动,直到与他相接。

    他的眼神,闪亮了一瞬之后,暗淡了下去。

    钟声远清了清嗓子,对着众位佳丽,宣布了第一道试题。

    他用笔墨在白纸上写了两个大字:“起”、“来”,要求我们用这两个字,做成一副对子。

    我真是没有想到这也是试题。当年在沂王府,钟声远最初教授阿摩的,就是做对。我跟在一边,知道“桃红”要对“柳绿”,“江南”可对“塞北”……可要我做对子,却是赶鸭子上架了。

    何况肚子里会写的字,就那么几十个,还要加进去“起”和“来”字,真是为难我了。难道第一场考试,我就要交上白卷?

    身旁别的佳丽有的已经挥笔,在白纸上写下字句了,有的尚在沉吟,但表情轻松,应该难不到她们。而才情好的晚馨,已经写好了对子,正在左右端看着自己的字迹,看看哪里还需要再加润色。

    我肚子里会写的字,除了自己的名字,不过是新临过成化的水天云月那十几张。就在这些字里做道场吧……慢慢地有些佳丽交了卷离场,最后,整个殿里,就剩下我一个了。

    可我只想出了上联:“云起一天山”,下联也有了“月来……地水”,中间的那个字,用“满”字最合适,可惜,我认得满字,却不记得怎么写了,急得额头上爬满了细细的汗珠。

    钟声远揭开帘子,走到我的桌前,温和地提醒着:“时间不多了,有多少,写多少。考试还有两项,下面再努力也行。”

    我匆匆抬了眼睛看他,他眼里含着温暖绵邈的鼓励,叫我的心里,掠过一阵清爽的凉风。

    拿笔蘸了墨,写了上联:“云起一天山”,再写下联:“月来……地水”,中间的那个满字,叫我踌躇,根本没有注意钟声远已经悄然走远。

    正在想是不是干脆再写个“一”字,变成“月来一地水”,意思对了,却犯了重字的毛病,这时候,钟声远却咳嗽起来。

    “咳,咳!”一向安详如远山春水的他,居然在大殿中失了仪表风度,大声地咳嗽着。

    我抬头望去,他站在殿里高大的屏风前,正拿着绢子,捂着嘴角咳嗽,一双眼睛,却向我深意地一瞥。我灵光一现,盯住了他身后的屏风,上面写着什么文章,但钟声远站的地方,“满招损,谦受益”这六个字,我还是识得的!

    急急照葫芦画瓢,画了一个“满”字,交了卷子,出了殿来一看,涔涔的汗已经流下了面颊,后背上也湿了一片。

    珍儿殷勤地拿着折扇为我扇凉:“刚刚真为姐姐着急,这对子不难,真想替你想个,丢个纸团给你呢……”

    突然,身边一位叫着福芹的佳丽,大约是在和别人哄闹,身子向后急退了两步,正好撞在珍儿和我的身上,珍儿的扇子被她一撞,划过我的右边面颊,飞出老远。

    周围的佳丽都是一惊,然后眼光惊乱,都集中在我的脸上,珍儿抬眼一看,也是一声惊呼:“姐姐,你流血了!”

    我这才觉得右边脸颊,有一丝火辣辣的疼痛,用手一摸,真的出了血。珍儿赶紧从袖子里取了绢子,为我按在伤口上。

    她那一双大眼睛里,黑葡萄一般晶莹的眼眸,已经蒙上了一层泪水:“姐姐,珍儿太大意了!”

    那个叫着福芹的佳丽,也慌慌张张地过来赔罪。

    杨嬷嬷赶了上前,仔细地察看伤口,那伤口不过是一道豁子,但血水混着脸上的汗淌下来,洇了半边脸,看着挺吓人。

    珍儿一直拿绢子为我按着伤口,我忍着痛,向她笑道:“没什么大不了的,一会儿止了血,擦些药就没事了。”

    从袖子里掏出自己的绢子,想擦一擦伤口,珍儿止了我:“姐姐,就用我的绢子吧,省得再脏了姐姐的。”

    她帮着我擦了脸,这边朱樱和素素也取了素帛和药膏过来,杨嬷嬷拿净水帮我洗了伤口,又用素帛拭了,仔细地抹上药膏。我向珍儿借了小镜,照了一照,右颊上一道鲜红的伤口,十分醒目。

    我不太在意,杨嬷嬷却一脸愁容,这采择在即,未央宫的姑娘,一个出了痘,一个破了相,真是太不吉利了!

    人群中一回眸,钟声远微蹙着眉,远远地望着我们这里。繁英和云萝也站得远远的,悄悄地议论着什么,而晚馨,捡了珍儿的折扇,在正正反反地翻看着。

    这时,殿上的太监一声呼喊,又要我们回到殿内,进行下面两项的考试。

    杨嬷嬷问我:“万姑娘,你还可以继续考试吗?”我向她点头,一点小伤而已。

    接下来的一项,是背诵文德皇后的《女则》,这个我很熟,轮到我时,一遍通过。

    最后的考试,由钟声远当着十二位佳丽的面,考较大家:“自古女子,品性上以妇德为第一,我现在问一问大家,你们认为,排在德行之后,第二位重要的东西,是什么?”

    “这个问题,并没有正确的答案,姑娘们自己怎么想的,就怎么说。”钟声远缓缓地补充。

    他点上一支清香,对我们说道:“时间有限,姑娘们抓紧了。”

    香烟袅鸟袅向上而散,一柱香灰无声地落了下来。

    这可不是平时常见的计时用香,燃得极快。

    “家世!”吴繁英快快地抢着答了,然后,一脸骄傲地睨视大家。

    “言谈举止。”王晚馨也简短地回答。

    “性格温柔。”柏云萝说。

    “美貌。”珍儿俏俏地朗声说道。

    线香越来越短,一些佳丽也急忙报了自己的答案,有说女工的,有说礼貌的,也有说学问的。有一两个,一时没有自己的答案,又不甘心鹦鹉学舌,重复别人的答案,急得粉脸红胀,快要哭了。

    线香快要燃尽的最后一刻,我提高声音,清清楚楚地报出了我的答案:“勇气。”

    现场的佳丽和负责记录的太监都是一愣,望向了我,勇气?又不是靖边将军,带兵打仗,妇人的品德里,要勇气有什么用?

    钟声远清淡地一笑,向我缓声问道:“这位姑娘,其他姑娘的答案,基本上脱离不了‘德言容工’中的其他三字,为什么只有你,会提到‘勇气’两字?”

    我缓缓走向前面,站到他的面前,向他施了礼,清清地说给在场的人听:“女子的清贞德行,如果容易做到,那世上应该到处都是贞节烈女,而不是如今学的薄薄的一册书卷了。葆全妇德的困难,在于周围的诱惑太多,使人容易迷失了最初的心愿。只有叫自己有了勇气,才可以坚持初衷,可以拒绝诱惑,使得妇德日益完美。”

    那十一个佳丽,她们的人生风平浪静,哪些能做,哪些不可以做,自然有父母亲人为她们安排,哪里想到过,人生之中,会有惊风骇浪,需要藉着勇气,去完成一些在常人看来不可思议的事情,才能让自己,成为真实的那一个自己。

    在这一刹那,钟声远和我目光交融,他分明懂得我说的意思,而我,微笑着将刚刚闪过的知心一瞥,锁回到自己心中那一个属于友情的角落。

    友情和花香一样,还是淡一些的比较好,越淡的香气越使人依恋,也越持久。

    向晚,杨嬷嬷将我引到一乘小轿之前,说是要送我到御药房去治疗伤口。轿子一路轻轻颠晃,将我送入一间小小的屋子前。

    轻轻地推门而入,傍晚温暖的霞光透窗进来,青砖地上一片金红,我解了薄绸披风,四处打量着这间充满药香的小屋。

    身后足声响起,我急急地转过身,还没有看得清什么,就被一双有力的胳膊紧紧地箍住了,一时之间,连呼吸也停了。
………………………………

第一百一十一章 明霞疑夜·斗婵娟

    我闻到一股熟悉的瑞脑芬芳,紧张的身体顿时一松,心里却有一丝热烈而又疼痛的反应,宇宙洪荒,天地初开的时候,我望着月光下那一个红衣玉带,长身玉立的男子,似乎有过这样的又喜又痛。

    如今,这种突然产生的感觉,却教我惊慌,反而心跳如擂,不敢相信自己,长久以来尘封的内心,又有了一些春的感受。

    “皇上!”我轻声称呼,转过身来,亟亟欲拜,却被他有力的手臂挡住。

    “万姐,还是喜欢听你叫朕阿摩。”他向我低喃。

    “阿摩。”我低低地唤了他的小名。

    “嗯!”他轻轻地应了我,眼底有一种似醉似醒的狂喜,一种忽隐忽现的疼痛,反反复复,海浪一般地袭来。

    我的心里,也有热烈,也有疼痛。

    还有着悲伤。

    因为爱过痛过,我的感情已经无法轻易地付出,面对阿摩这样坦露的真心,我会感动,会接纳,甚至可以成为他的妃嫔,却没法交给他同样炽热的真情。

    那些曾经使我悲伤过的经历,是我心上一道没有钥匙的锁。

    我一瞬间的神思恍惚,成化却看得入迷,喉头上下牵动了几下,突然就将他的唇,飞快地砸向我。

    他几乎是紧张又笨拙地咬住了我,因为控制不了力道,将我的唇,撞的生痛。

    在他的手臂里,我没有退路,我也不敢,让他第一次相思的冲动,就遭遇失败。

    毕竟,他,是我的阿摩。

    他紧紧地咬着我,似乎担心一松口,我就会逃到他寻觅不到的地方。他那柔软还没有长硬,绒绒的胡须,触着我的面颊,微微的痒。

    而他的身体,整个凝成一块炽热的钢铁。激动、羞涩和手足无措,将他平日里稳重端凝的白晰面孔,烧得只剩通红。

    我的脸,也被他映得热了,刚刚僵硬成冰的身子,就要化成一滩雪泥,向他的脚下融去。

    可他的胳膊,揽住了我的腰,我俩就以一种奇怪的姿势,唇齿相依。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松开了我,深深地换了一口气。原来,他和我一样,紧张得,都忘了呼吸。

    羞色,让我的脸,映成酡红,成化也是,一脸红红的醉意。

    他又一次低下头,那充满着爱恋,看起来多了几分稚气的眼眸,离我越来越近,却停在一寸远的地方,“万姐……”他红着脸,又是激动,又是害羞地低喃,红润微湿,微微张开的唇,终于多了一些从容,轻柔辗转地印上了我的脸,最后深深地印在我有些颤抖的唇上。

    他柔软的嘴唇,闪过一串令人酥软的、针刺般的感觉,快乐而惆怅,口舌间叫人震撼迷恋的年轻清新,染上了我的唇齿。

    他的怀抱拥得更紧,口舌也被他无师自通地缠住了。我几乎紧紧地贴在了他的身上,那明黄色团龙薄锦衣袍之下的火热,灼得我急欲逃离。

    这样的神秘经验,我哪里有多少,轻轻的一个吻,就快超出了我的认知范围。心跳得怦怦怦直响,仿若有一只迷了路的小鹿,误闯进了胸膛。

    “万姐……”他又一次唤我。

    “嗯!”我轻轻地应了他。

    “我一定要娶到你!”他认真执着地发着誓言,声音清澈鲜明。

    晚霞已经暗淡了,小屋地上的金红褪成一片灰紫的淡影,夜色沉静下来,温柔地包裹着我们两人。

    有人进了屋子,点上了灯,成化端详着我脸上的伤势。显然,我在未央宫的一切,他都知道。

    “是谁做的?”向他报告的人,大概也不清楚那一瞬间之间发生了什么。

    我故作轻松地告诉他:“一个叫福芹的姑娘,不小心撞的。”

    “福芹?”成化重复着这个名字,转脸恨恨地说道,“她会为这个‘不小心’,付出代价的。”

    我捂着面颊,对他说:“不过是个小小的划伤,她已经道歉了,还要处罚人家,不好。”

    成化沉默着,挥手让候在门外的御药房太监进来,为我诊断伤势。

    御药房太监仔细地看过伤势,向成化禀道:“这位姑姑的伤口不深,擦些药就能好。只是有些红肿,小心别沾着生水,化了脓就不好长口子了。”

    “不会留下疤痕吧?”成化细心地追问道。

    “用些丹参痕胶就可以了,这几天别碰酱油这样的东西,吃些清淡的。”

    “好,下去吧!”

    小屋里又剩下我们两人,在诊过伤势后,成化放心了许多,面色也变得平和。

    “今天考了学问,想知道你的成绩吗?”他嘴角噙了一丝浅笑,温柔地问我。

    “哦!这么快就有结果了?那我……一定名落孙山!”想到写对子时的窘状,我就臊得无地自容。

    “你猜错了!”他有些快乐,大声地反驳着我。

    “是吗?”我有些不信,要不是钟声远放水,我那一副对子,哪里能写得出来。

    “嗯,你差点中了状元,如今是第二名,对万姐而言,第二名,也是很了不起的成就了。”

    “是嘛?”我有些意外,红着脸自嘲道,“我这样目不识丁的人,也能做榜眼,大明朝也是太没有人才了!”

    “哪里!万姐不过学了一个月,就能做出‘云起一天山,月来满地水’的对子,正好说明我大明朝人才济济!”成化并不因为我的调侃而生气,反而玩起了“以子之矛,攻子之盾”的文字游戏。

    我有些微眩地望着他年轻光洁的面庞,那么自信满满,温和下面微露锋芒的样子,教我喜欢不已,只觉得,他说的,没有不对的。

    他一直送我到西苑门口,沿路有锦衣卫士设了岗,宽宽的宫道上,只有我们两人行走。

    “下面还有一项女红,按照前朝的例子,每一位待选都要在一天之内绣上一件香囊,由皇帝和太后评出前三甲。朕猜,万姐的手工,一定是状元之选。”

    怎么在他眼里,我什么都是好的。我倒是羞涩起来,告诉他:“待选的十一佳丽,针线都不错,有一位柏姑娘,针黹的功夫出类拔萃。”

    回到自己的房中,才发现肚子饿了半天,心里却在想,乾清宫那边,青鸾怕是要跺着脚报怨,哪一位不开眼的大臣,将皇上留到这个时候,还不放回来吃饭!

    正偷偷而笑,珍儿从外面捧了食盘进来,巧笑倩然地对我说:“姐姐去治伤,误了饭,珍儿给姐姐端来了。”

    我向她道了谢,看见食盘上一碗稀饭,一碟小菜,一碟咸蛋,还有一碟胭红的肉片。

    她笑着将那碟肉片放在离我最近的地方,说:“这是镇江肴肉,特别好吃。”

    我看了她一眼,笑着将筷子伸向那碟青瓜小菜,说道:“我还是喜欢清爽的东西,不油腻。”

    珍儿却移开那盘青瓜,焦急地对我说:“不是说有伤不能吃带酱色的东西吗?姐姐怎么不听御药房的嘱咐?”

    她将那盘咸蛋移过来,说:“要不吃些咸蛋?这蛋黄又沙又出油,可好吃了。”

    我故意逗她:“我从来不吃咸蛋的。”

    她又急又气,直抹眼泪,说道:“真是为姐姐白操一片心了!因为上午扇子划了姐姐的脸,珍儿心里慌张得要死,一心要向姐姐赔罪,特地为姐姐留了饭食!如今姐姐这也不吃,那也不吃,摆明了就是不想让珍儿好受,就是在生珍儿的气!”

    我看着她那张年轻俏丽的面孔,天真无邪的表情,真是要教人放下一切来疼惜她,就笑道:“好,好!珍儿,别生气了,姐姐领你的情就是了!”

    我尝了一筷子咸蛋,又夹了一些肴肉,送进嘴里,细细地嚼着,上一次吃到它,已经是十几年前的事了,如今再尝,滋味还是一样的咸鲜,让人终生难忘。

    “珍儿,姐姐给你讲一个故事吧!”我放下筷子,笑盈盈地望着她。

    “好啊!”她坐在我的身边,亲热地挽上了我的胳膊。

    和她讲什么呢,就讲一讲我的义父,当年的东宫执事太监金祥,是怎么为了救护自己的小主人,毒发身亡的事吧,只不过,像珍儿这样十五岁的小姑娘,会懂得生与死,善与恶的取舍吗?

    珍儿的面色,随着我的故事,由红转白,又由白转红了好几次,终于颤着声音问我:“姐姐,你的故事好吓人,是在吓唬珍儿吗?”

    我一笑,对她说:“我哪里有心思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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