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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女奋斗史-第6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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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嘻笑着劝她:“翠夏妹妹,一会儿你就打算顶着这两个红桃核似的眼睛见新郎倌吗?”刚要拿出手绢为她拭泪,她却跪在我的面前,怎么也不肯起来。

    “娘娘,我们太后是一个可怜人,不会说话,也做过非常对不起娘娘的事,可现在宫里唯一能依靠的,也只有娘娘了。”

    “御药房那帮太监看人下菜,本来给到慈宁宫的人参就不是最好的,我们太后还舍不得用,偷偷地交给她侄子钱雄变卖了贴补家用。如果娘娘不肯管我们太后,只怕她……她没有几天好活的了……”翠夏泣不成声,伏倒在我的面前。

    当年翠夏为了搭救我背叛过钱太后,太后气过也打过,却依然把她当做最心腹的人,心痛她,怜爱她,才会在走到生命尽头的时候,一定要亲眼看见翠夏有个好的归宿。听说钟声远两袖清风,一向节俭的钱太后,还拿出三百两银子赠给翠夏,这样的爱心,虽然不是施在我的身上,可我还是感受到了她的温暖。

    挽起翠夏,拿手绢为她拭干了眼泪,又让月嫦和绛春重新为她上了妆。我安慰着翠夏:“你就安安心心地当好新娘。到了钟家,孝敬公婆,照顾芸薇,打点好声远的一切,还有几个孩子,担子很重呢……”

    “慈宁宫的事就交给我吧,任何事,由我儿一力承担。”我握着翠夏的手,好像在与她交换着责任。

    “声远……声远他是个不问小事的才子,你要好好地照顾他,有什么难处,就向芸薇一样写信给我,我们一起想方法。”

    翠夏又红了眼睛,却向我默默地点着头。我将自己带来的礼物,一只赤金累丝凤簪插上翠夏的发髻,又取出一枚赤金吉祥制钱,放在她的左手,一柄碧玉莲花如意,握于她的右手。

    “翠夏,你一路握紧了,以后的日子就会吉祥如意!”

    这是我由衷的祝福,我去不了的自由天地,过不了平静生活,翠夏,你代我好好地过吧。

    晚膳后我让月嫦从库房里取出几支上好的山参,交给青鸾,让她安排人煎成参汤明天送到慈宁宫去。成化听着我的安排,从一堆奏折里抬起头来,微蹙的眉头之下眼色深沉。

    我和颜走到他的面前:“皇上,明天有空去慈宁宫坐一下吧,有了皇上的关心,太后的病体也会早些痊愈的。”成化亲自去一趟慈宁宫抵得上十道圣旨的效果,御药房和太医院自然会打起十二分精神来医治太后。

    他疑惑地看着我,皱了皱眉,道:“朕从不知道爱妃如此关心慈懿太后。”

    我继续和婉地向他微笑,答着他:“慈懿太后是皇上的嫡母,臣妾在病榻前尽一尽孝,不是很正常吗?”

    他的目光又落回奏折,半天才平静地说:“好吧,朕抽空去看她一下。去过慈宁宫,爱妃也陪朕去一趟清宁宫吧,母后她,也很关心你。”

    他对我几乎百依百顺,只是在钱太后的事情上,没有半点的热心。长久以来这对嫡母庶子积累起来的怨忿无法消除,尤其是钱太后对我下的那道赐死的懿旨,一直是成化心里凝血的伤疤。

    虽然在表面上,他依旧是一位恭顺有礼的皇帝孝子。

    第二天成化在慈宁宫里呆了一盏茶的时间,出来之后,在轿舆中声音沉沉地问我:“朕听闻慈懿太后曾当众说过昭德二字是将出皇帝之意,是吗?”

    我想起了阿保,心下有些黯然,点了点头道:“是有一回,她随嘴说了这样的话,不过……”

    成化凄然一笑,眼中微微闪过一丝无奈与伤怀:“前不久,皇后拿了她写的四十九篇《金刚经》和《往生咒》到乾清殿,向朕忏悔,说她虽然没有害过阿保,但确实因为钱太后说了这样的话产生过嫉妒,来请求朕的宽恕。朕才知道,朕的这位嫡母,真是唯恐天下不乱。”

    我拿手理了理自己的裙衫,低着头说:“慈懿太后是说过‘天有昭德,宝鼎自止’这样的话,但皇后自幼饱读诗书,想必这话,太后不提,她自己心头也是知道的。又何必诿过给他人呢?”

    还想开口说街头茶寮里说书的先儿讲三国水浒,难道就是要听众去造反称王,打家劫舍?可转头一看成化已经闭上眼睛,面色沉穆中有些淡淡的不悦,他从没有同我摆过这样的脸色,我有些惆怅,似有什么绞在心口,酸楚到丝丝毫毫都在疼痛。

    我已经越来越在乎他,在意到他对我一点点的疏离都不能承受。却眼睁睁地看着这样的细微裂痕无法修复,不再像当初那样,可以用一场苦涩而甜蜜的小小争执或是一次美满的亲昵可以换回更浓烈的情意。

    忽而,他修长的手指拂上我鬓边,似替我理着几缕碎发,视线迎回,只见到他已经笑如初夏的暖风,宁静清澈而含满温情,问道:“儿,你不开心了?”

    这一声许久没有听到的“儿”,又将我眼底唤得热热的,将身子向着身边的明黄靠了一靠,可心底的苦涩,延伸到唇角亦化作一抹苦笑:“臣妾没有不开心,只是在想当年。”

    我的掩饰依然有伤感的成份,成化也微叹一声,道:“你放心,朕会好好保护你的。”

    时光若水,寸寸流逝,悄然无声。成化依旧与我朝夕相处,唯一变化的是他时常会默默地静想,昭德宫院里银桂树旁的小蹊径,常常留下他孤独一人负手而行的身影。从来杀伐决断毫不含糊的他,如今爱做的一个表情,竟是微蹙眉峰,双目明亮却幽远,好像在看读人心,其实心思已在千里之外。

    深夜里,我时常听着梁芳传来文华殿的消息,各地仍有催促成化为国本考虑,早生皇子的奏折呈报,全部被成化压了下来,存在奏折处,并不发到内阁之中商议。彭时和姚夔劝成化“木受绳则直,君受谏则圣”,成化接受了奏折里其他的建议,对均分后宫爱宠一则,依然没有明确的说法。

    看似古井无波的日子,其实水静流深。

    而后宫里钱太后的身体更差了,除了哮喘和肝痛外,又添了腹泻的毛病,周太后领着后宫,花狐哨似地浩浩荡荡来看了几次,虽然口口声声地说要最好的太医最好的药材给钱太后治病,可太医院里医正施全,却长期留在清宁宫为周太后治疗脚踝处的几个花癣,送到慈宁宫的人参灵芝等药材,也只是一般的品相,我只得让二弟万通在市面上寻些上好的药材,送进宫来。
………………………………

第二百一十三章 梧桐落尽·西风恶

    金波淡,玉绳低转,成化四年七月之末,喧嚣干热了一个多月的暑气刚刚被渐凉的西风吹得有些散了,钱太后的生命也走向了终点。

    她去世前的某天,让紫秋悄悄地来了一趟昭德宫,将我请到慈宁殿去。那一天,钱太后略有些精神,上午喝过一小碗米粥和参汤,我到的时候,绛春正拿着一柄缺了齿的黄杨木梳,为她梳着半是花白的头发。

    她一双半瞎的死灰般的眼眸,深陷于高耸突兀的颧骨之上。眼中曾经有过的哀怨和伤痛,已经沉到了最深之处,像海浪淘尽后的细碎珊瑚,无声地蛰伏于黯沉的瞳中,波澜不起,纵世上再有多少惊涛拍岸,终究是平静黯淡到看不出什么心绪。

    我到之后,绛春和紫秋一干人等静静地退下,慈宁殿内,铜鹤香炉里芸香燃起淡白的烟雾,袅袅盘绕,和着几缕中药的清苦芳香,弥散开来。寂静之中,铜漏的水声滴滴答答,宁静而幽沉。

    钱太后从枕边取出一件明黄的卷轴,交到我手里,喉间轻喘,却挣扎着道:“儿,哀家没有什么好留给你的,这一件东西,你仔细收着吧。”

    我打开一看,凤纹锦帛上裱着淡黄的绸绢,写了几行小字,盖着“慈懿皇太后之宝”的朱砂红印,是一道正正规规的太后懿旨。

    几行小字,大约是钱太后的亲笔,我才知道她竟能写得一手梅花篆字。只见懿旨上写道:“予以菲德获配英宗皇帝,赖今皇帝荷天之休,天下至养,慈孝雍和,贵妃万氏孝爱于上,四五载如一日。今予寿命有期,永终天命,特赐懿旨一道,可免贵妃万氏一切罪责,如其愿遵孝恭章皇后遗命出宫,今皇帝其克遵行,勿违乖予志。”

    这是一道沉甸甸的“免死金牌”,钱太后留给我的护身符。

    她黄瘦的脸上,起了一点煦煦的笑意,轻声道:“这一道旨意,哀家希望你一辈子也用不上。万一要用上了,正好可以弥补当年哀家赐你一死的遗憾。”

    我握着这卷懿旨,心里感动莫名,微微上扬的唇角正对上她煦暖的笑意,很有一些“如烟往事俱忘却,相逢一笑泯恩仇”的意味。

    钱太后拍了拍我的手,道:“儿,这些年,哀家看得出你的性子,是个重情之人。只是这宫廷之中,哪里容得下一个‘真’字,一个‘情’字。哀家劝你学学你那个好姐妹顺妃,不妨把真情两个字看得淡一些,日子也就过得舒坦了。”

    我听了钱太后的话,起了一个恍惚,明明是她的肺腑之言,听着倒有些揶揄颂香的意思在。想一想这么多年钱太后一直对颂香冷冷淡淡的,颂香也很少到慈宁宫来,似乎太后对颂香还有一些不满。

    我微笑道:“颂香也是个有情有义的人……”

    钱太后摇了摇头,思忖半天,才缓缓道:“儿,哀家看你和顺妃亲厚,本不想告诉你实情。翠夏说前年你问过当年哀家流产的真相,但她没说害我的那个人是谁。其实,害我的人,就是樊颂香。”

    我陡然一惊,惊讶的程度更甚于当初听到梁芳说起长珠是被剖心而死,怔忡了片刻,面色才稍稍恢复,道:“儿第一次听说……难道是颂香自己喝了土牛膝红花汤?”

    钱太后长长地叹息一句,朝着我点了点头,道:“那汤药喝了只会提早生产,并不会要命,当时她已经怀胎七八个月,冒险生下孩子,又能叫哀家打下腹中胎儿,对她来说,一举两得。”

    我自然不会相信颂香会做这样的事情,只好尽量克制住自己的口气,由激烈压成平淡,道:“颂香这样冒险,为得是什么呢?”

    “这个,说起来顺妃也不全为了自己,大概是为着先皇更多吧。哀家的孩儿生出来要是个皇子,阿摩便当不成太子,先皇的处境就会更加危险,南宫里的老老少少都会大祸临头。顺妃也是出于自保,第一个向先皇提出哀家的孩子不能留,后来听说先皇又同意留下我的孩儿,这才出了下策,自己喝了红花汤,嫁祸给哀家。”

    “太后就这么肯定是颂香做的?”

    “翠夏第二次换药回来时,听到厨房那里有声响,远远回头一看,一个大肚子的身影闪过。当时南宫里只有颂香一个临产的孕妇,不是她,是谁?”

    我不知道颂香为什么会进厨房,但我坚信颂香的为人。只是钱太后道出的事实复杂而迷惑,我很想将自己猜到的谜底向她一一道来,可因为成化,又叫我狠不下心来。只好模模糊糊地道上一声:“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

    我缓缓吟完,钱太后一抹沉甸甸的微笑,道:“当年要不是周丫头告诉我是顺妃建议先皇拿掉我腹中的胎儿,哀家也想不到,那么一个温婉娴淑的女子,心肠会这么狠!”

    我听到是周太后向钱太后说的此事,心里更是洞若烛火,只是,她是成化的亲生母亲,我尚不忍心去做可能会伤害到成化的事情。

    钱太后微微低头,又默默盘算半天,从枕头下面取出一个小小的黑檀木匣,打开后,拿出一枚小小的如意云头宝蝶赶花金挖耳,郑重地交到我手上,道:“周丫头这个人,看着和蔼,其实心胸狭窄,当年先皇评价过她,说她是人前人后两张脸。”

    “先皇临走前,交给哀家这件东西,说假如顺妃先走一步,周丫头不同意顺妃入葬先皇的裕陵,可以拿着这个,在顺妃那里打开一个密匣,说是周丫头看见了里面的东西,自然会同意我们的一切要求。”

    我因为心里有事瞒着她,万分惭愧,低着眉接过这件金饰,除了略略觉得眼熟外,也只是宫里一件普通的旧首饰罢了。却不想里面还有先皇呵护颂香的一番情意,因为颂香年长钱太后十多岁,先皇才按常理将颂香的后事托付钱太后,而这一番嘱托,又看得出先皇对周太后,忌讳是多么深。

    一丝凄凉的微笑悄无声息地漫上嘴角,我静一静道:“先皇真是个有情之人。”

    钱太后灰黄的面颊上生出颇为妖艳的嫣红,她的眼中忽然清明地一亮,如水波摇曳之后的光彩,竟将她残老的容色照得清丽了三分,只听到她喃喃自语,道:“释奴释奴,妾身真高兴,马上就可以来陪你了……”

    我的眼里涌出一片模糊,先皇给予钱太后的,是快乐多还是痛苦多?她竟然都不计较了,愿意以痛苦换取快乐,用死亡换取长相厮守,在外人看来,她或许没有得到过先皇的怜爱,但在她看来,这就是她的命运,她乐于承受,也在承受中,感受到了爱。

    钱太后薨逝,慈宁宫刚刚搭好祭台祭帐,周太后一身麻布素服,头插竹钗,领着同样披麻带孝的后宫女眷,齐齐来到,周太后凤手玉指,带头拈了三根素香上到钱太后牌位前的香炉之中,在身穿斩衰重孝的成化正举步前来进香之际,凤声高亢宛转,却使周围听到的所有人都微微抖了一下。

    周太后说:“我朝葬制,只有一帝一后并葬,所葬的皇后,都是皇帝生母。慈懿皇太后没有资格与先帝并葬裕陵!”

    那边钱太后唯一的侄子钱雄大哭着跪倒在地,叫嚷道:“先皇许了微臣姑母死当同穴的!先皇许了微臣姑母死当同穴的!”

    周太后画得细长入鬓的凤眉一挑,对周围道:“哪里来的毛嘴小子,敢在慈宁宫喧哗,惊扰圣驾!王兴,着人拉他下去!”

    我冷眼瞧着成化,就见他浓黑的眉头蹙成峰峦波涛,面色深沉,眼角微微跳动,心情似不平静。在极度沉默之后,上前拈香为敬,对着众人声音平稳而言:“大行皇太后的丧仪,朕将命礼部呈注,具体细节,待商议后再定。”

    德太妃领着众太妃,晚馨领着我和云萝,先后向钱太后灵位献香跪拜,众人都是心事沉重,只感到一团乌云集于晴朗的天空之上,不知道何时就要电闪雷鸣。

    丹凤扶着我,一路默默行行,回到昭德宫。我在想自古嫡后入主皇帝山陵,都是最正常不过的事情,周太后在这件事上想要只手遮天,恐怕不那么容易。倒是成化在态度,模棱两可,似乎忘了先皇临终时的托付,在默许周太后的言行。

    进到昭德殿,青鸾迎上来,低声问我:“娘娘晚膳想吃什么?”

    我想了一想,道:“估计皇上不会过来,不拘什么,拿香油炒个面筋,一碗素什锦盖的面条就可以了。”

    孤坐殿内,愁绪涌上心头,虽然极力相忍,可一滴眼泪还是抑制不住地落了下来。钱太后的遭遇,叫我更加清楚没有亲生骨肉的冷寂和任人摆布。

    可我腹内依旧空空如也,再没有消息。每个月的几天,总要厚着脸皮缠着成化恩爱一场,他也勉力相就,只为着子嗣计算的不过是一种过程,每次纠缠出汗的身体分开之际,我总会陷入一次深深的空虚之中。虽然他温热的手指,会滑过我的脸庞,将鬓边的乱发,为我细心地别在耳后,年轻紧致的唇,还会仪式性地落在我的唇上,可我却不自觉地拿锦被半遮了面孔,总是觉得自己的脸,已经经不起他这样情热爱暖的目光,一寸一寸地探究了。

    肩上忽然压上了一份重量,很用了一些力气,似是安慰,更像要传递着什么讯息。成化沉静的声音自头顶传来:“爱妃还在为大行皇太后伤心?”

    我猛然醒觉,赶紧转身施礼:“臣妾以为皇上晚膳会留在清宁宫,想不到这么快就回来了……”

    心下又在琢磨,成化能回来得这样早,要么是与周太后意见相悖,话不投机,要么是和太后没有根本的分歧,所以略坐坐就回来了。不过,看他神情平和的样子,似乎后一种可能居多。钱太后一生孤苦病伤,死后还要受嫔妾的欺凌,想到此,不免忧心忡忡。

    我起了一声唉叹,拿手轻轻抚着一直安静地偎在身旁的阿直,道:“物伤其类,兔死狐悲,钱太后的今天,就是臣妾的将来。”

    成化皱了皱眉头,不屑地说:“你怎么会和她一样?你有朕,朕自会把你保护得好好。”

    阿直也抬起头来,嘟着两片鲜红的小嘴插话:“阿直以后也要当很大很大的官,来保护阿娘!”

    我低头刮了一下阿直的小鼻子,柔声说:“乖,去和青鸾姑姑说一声,皇上来了,要重新备膳了。”

    成化对阿直道:“告诉青鸾,你阿娘吃什么,朕就吃什么。”

    阿直走后,梁芳见成化与我,各坐一端而无语,便机灵地撵走了随侍的宫人,和兴安一起掩了门扉。黄昏最后一线光影照上朱漆红门,一派金闪闪的光亮。整洁的金砖地面上,也映出夕阳金红的光芒。

    我走到成化的面前,提了一下麻布的裙衫,跪倒在他脚下,声音却是极温和:“皇上,慈懿太后是先皇的嫡妻,先皇生前也留了话,要死后同葬,这事全国上下百姓都知道。皇上如果依了周太后的意思,就不怕后世说皇上不孝吗?”

    成化垂下眼睛,不动声色,只温柔地对我说:“这件事,你可以不管,朕想试一试。从大明葬制上讲,五座帝陵加上三座祖陵,从来都是一帝一后的双穴,皇太后养圣躬,理应与父皇同葬。大行皇太后仿汉唐旧制,另葬裕陵的旁边,也是行得通的。到时候,朕再在葬仪上厚待她一些,对钱家多些恩典就行了。”

    我惆怅万分,夕阳的暖光仿若刹那间消失,无边的秋风透过白绵纸的窗棂吹来,耳边有落叶沙沙的声响。

    “为什么?皇上为什么要冒这样的风险,是因为周太后和钱太后上一辈子的恩怨吗?”

    成化微微沉吟,似在想该不该和我说些什么,可见我愁眉深锁,便隐隐有些于心不忍:“爱妃自去年病了一场后,从前慈懿皇太后是怎么对你的,大概不记得了吧!可一件件,一桩桩,朕记得清楚。朕自幼就不讨她的喜欢,有什么不满,大可以对着朕来,她却偏偏要拿你和阿保出气……既然有话叫‘善有善报,恶有恶报’,朕这样做,也是天理可循。”

    成化的心里,如明镜一般,心知钱太后当初对我的种种作为,其实是来自对他的仇怨。

    我双手攀上他的膝,摇着头对他说:“皇上,过去的事,儿不计较了,求皇上能宽宏大量,放过钱太后。”

    成化眼睑微微低垂,说话的声音变得很轻:“其实朕想开这个帝后不同葬的先例,也有另一个私心。朕百年之后,不想和王氏同葬。”说到王氏两字时,声音几乎切齿而出。

    我喉头一哽,皇家的每一件事,背后都有许多无法正常道出的理由。我轻轻苦笑一声,道:“若皇上可以不遵先皇的遗旨,皇上的儿子,也可以不遵皇上的旨意。”

    他的目光一直与我对视,此时猛地收缩了一下,低头一瞬,再抬起头来,眸中平静墨色搅动成小小的风暴,星彩明明暗暗,终于低低地叹了一口气,缓缓地握上了我的手,声音平平地说:“好吧,朕这次就听你的。只是,朕已经答应了母后的要求,怎么做,才能不得罪她老人家,又达成你的心意?”

    我将脸贴在他温暖坚实的膝上,憾慨地说道:“皇上有那么多鲠直的忠臣,如果知道是太后的意思而非圣意,他们自然会为皇上分忧的。”

    他的手,在我额顶的某一处,极温柔地拂着,带来一丝微痛的凉意。
………………………………

第二百一十四章 覆舟如芥·君无助

    外界在听说了周太后不许钱太后附葬英宗裕陵之后,各种传闻沸沸扬扬。成化将内阁、礼部和文武大臣集议文华殿,讨论钱太后的安葬问题时,颂香一身麻布裙衫,花白的发髻上一只青翠的竹钗,手捧一只明黄锦盒,来到了昭德殿。

    颂香的声音哀伤中有一丝平静,仿佛是在说一件极寻常的小事:“儿,我这里有一道先皇的遗旨,可以说服周太后做任何事情。钱太后曾托紫秋告诉我,说钥匙会放在你这儿,我们现在就打开吧!”

    我稍稍吃惊,然后很快就明白了颂香的用心,心里又酸又热,拉了她冰凉的手,问道:“不行,先皇的遗旨,是留给你用的,现在就拿出来使了,你往后怎么办?”

    颂香的眉头跳了一下,却还是缓慢而平和地说:“钱太后是正配嫡妻,都不能和先皇同穴,我一个孤孤单单的老太婆,就更不要想了。若是我死了,儿你就把我化了,选一个春暖花开的日子,在临海的山崖之上,再把我撒了,我樊颂香一辈子困在这四四方方的城中,也就指望死后,过一过自由自在的日子……”

    我的心像被一枚薄薄的刀片划过,猝不及防地疼痛起来,随着疼痛而来的,还有串串珠泪。

    “颂香,我不许你这样说,我会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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