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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女奋斗史-第9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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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化进殿的时间,大家都起身迎候,我正起身转过宫桌,却看到正笑嘻嘻叫着爹爹的阿丑,脚下一松,就跌在我的面前。
我怕他栽在我绣了珍珠的鞋尖上,便让了一下,又下意识用左手地去托他,却忘了自己的手臂已经动作不便,众人只看到我侧了身子弯腰,却看不到我救护的动作,接着阿丑一个跟头栽倒在冰冷的金砖上,嚎啕大哭起来。
云萝顾不得行礼如仪,都冲到阿丑面前,扶起了阿丑,一边哄着他,一边流着眼泪,向我拜了下来:“姐姐!就算妹妹不懂事,得罪过姐姐,姐姐也不应该对阿丑这样冷淡啊!”
我眼见着进到殿来的成化,眼中滑入一层深深的阴翳之色,刚刚的这一幕,他都看在眼里,心疼阿丑的他,也一定是以为我故意闪开,让阿丑摔上一跤。
我蹲下身子,幽幽地看着云萝,真是疲倦得很:“错在上一代,又不在孩子身上,本宫怎么会对阿丑冷淡呢?”
云萝很快拂去脸上那一份愕然,道:“可姐姐连施以援手都不愿意!”
我抬眼看了看四周,众人面面相觑,唯有晚馨默不作声,却神色清平如一面明镜,向着我轻轻摇头。
我苦笑一声,退向一边,在成化复杂思索的眼神中退回自己的座位。
月嫦趁着替我安箸,叹道:“这个时候真希望阿直在就好了。”是啊,有阿直那个小机灵在,他一定会为我嚷一声:“阿娘膀子疼,扶不了人。”为我解围的。可八岁的阿直进了内学堂,一旬只有一天才能回到昭德宫,再也不能像从前那样天天带在身边了。
杨安妃端起酒杯,掩袖而饮,对我低低笑道:“那个云萝,真是个不简单的人哪。”
她说的声音虽轻,但近侧的几个年轻太妃们都已听见,便有“太子”、“太子”的议论之声似冷薄的秋意吹过耳边。
今年有几处地方地震,就有地方小官以太子东宫古称“震宫”为由,请成化早日定下太子。云萝今日的发挥,也是要让成化对阿丑更加爱怜,早日让他坐上太子的位置。
成化看起来心情不好,虽然没有表现出什么,却是心事沉重,宫中诸人看着这样,也都索然无味,应景坐一坐就散了。
下了轿才踏入昭德宫,梁芳就急急地悄声禀告:“刚刚兴安同小的说了两句,今天一道折子说上个月有外臣出入西苑门,结交宫嫔。皇上很不高兴,还特地找了管西苑门的太监问话,像是和娘娘有关。”
我寻思能和自己联系起来的外臣只有钟声远,看来,今晚的昭德宫,将树欲静而风不止。
………………………………
第二百六十四章 花病瘦弱·无解意
朝颜的神态平和,静静地看着我抱着阿衍不出声,没有感叹,也没有热泪,她说:“娘娘要真是谢奴婢,就趁这个时候,赏奴婢睡个囫囵觉。”
我又喜又愧,想着她一个人带着阿衍,确实整晚都睡不了一个完整的觉,就急急地点头,朝颜对着我和月嫦福了一福,从容地走到里厢,轻轻地放下了门帘。
月嫦和我心领神会地互相望了一眼,这朝颜原是这样心窍玲珑的女子,她知道我谢她是真的,又多少担心她“挟天子以令诸侯”,以阿衍的性命要挟,漫天要价,所以这样平淡地表露自己的真心,把一颗无欲无求的内心坦坦白白地敞开在我们面前。
我在撷翠只呆了半个多时辰,这短暂的下午时光给了我人生中最美好的回报,秋季的阳光温暖而宜人,院子里一棵晚桂飘来甜蜜的馨香,我怀里的这个婴儿,睡得非常安乐。
月嫦在院子里洗好了阿衍的尿布,像旗帜一样晒在院子里,隔窗看到这样的情景,我知道,曾经我的人生,不用这么辛苦,就可以轻松得到这样的生活,只要走到高高的宫墙之外,这种现世安宁,岁月静好的日子,任我采撷。
只是人生若不走到尽头,谁能参详出老天的用意呢?它给我这样一个曲折凶险却富贵荣华到极致的旅程,是想让我看到什么样的风景,在最后的时刻得到什么样的顿悟呢。
月嫦用大大的铜扃锁住了撷翠的黑漆院门,对我道:“娘娘只有忘了撷翠,忘了阿衍,她们才能平平安安地活着。”
这个我自然知道。
我已经不是生阿保时的那个儿,以为靠着母性的本能就能给他光明的一生,现在的我,得翻弄权谋、凭着忍耐和牺牲,才能保证这个孩子能要平坦的命运。这一刻,我突然对当年在南宫里下手毒害颂香孩子的周太后有了一点点的理解。
虽然要小心翼翼地“忘掉”阿衍,但我的心情,确实扫却了数年以来的阴霾,明朗起来。
做了一辈子被紫禁城,被男人主宰命运的女人,我很幸运,生下的两个孩子,都是男孩儿。我曾经想过阿保以后将是和他父皇一样仁厚聪明,君临天下的皇帝,现在却想着阿衍有一天长成一个少年,出镇藩国,我会请求他的父皇将阿衍的藩国定在烟雨江南,像钟声远那样一袭青衫,儒雅秀颀,或是长天塞北,和霍颜帖木儿那样红衣白马,神采飞扬。
阿衍这个男孩儿是我后半生油然而起的希望,现在还是一个肉团儿,总有一天能长成一棵参天大树,我一生实现不了的梦想,可以籍着他的存在,酣畅淋漓地实现。
心情如秋日一般明朗之后,成化与我的感情,山弯水转,恰似枯木逢春,梅花二度,又回到了最好的时节。
他这一回搬进昭德宫就没有再想出去的打算,一句话吩咐了兴安,由司设监敲敲打打经营了十天,将昭德殿几乎改成了另一个乾清殿:大厅中央天花上镶嵌了巨大的天地蟠龙藻井,云海当中一只完整的金丝楠木雕刻的五爪盘龙双目精光四射,须发张扬,集刚劲与明柔为一体。
我笑望着大厅正中的朱红青绿千里江山雕屏,红漆龙椅御案,五明雉扇,半嗔半怨道:“这倒好,挤了臣妾天天要用的地方,臣妾也不用主理六宫事务,一水儿地交给皇上算了。”
成化并不刻意地托着我行动不便的左臂,指着殿外东西两厢的抄手游廊道:“朕早想好了,在这两边新建两座配殿,殿名朕都想好了,东边的叫承乾殿,西边的叫翊坤殿。”
我点着头,道:“不错是不错,东边的可以专做皇上的画室,西边臣妾用。只是殿名太大了,臣妾承受不起。”
成化道:“你我原本就是实际的夫妻,用乾坤两字有什么不合适的!”
我想自己再是谨慎小心,可专房擅宠的名声已经播扬四海,就安静地止了声音,由着自己身边的这个男人,毫不顾忌地宣示自己的心意。
深秋以来,昭德殿每夜火烛通明,一幅巨大的荆襄地图悬在墙壁之上,成化每天都对着河南、陕西纷至而来的暴乱奏折,站在地图前面深深沉思。
小小的阿直靠着自己的本领,竟然疏通了内学堂的老太监,可以在下了学后回到昭德宫,只要成化在昭德殿里研究地图,或是和御马监太监刘永诚讨论领兵的韬略,这个爱穿葱绿曳撒的机灵鬼就会安安静静地随在成化身后,仔细聆听着皇帝与臣子之间一言一语的冷静言论。
有一次梁芳和阿直玩笑,拎着他的耳朵,将他提到合馨殿来,假作训诫地道:“你这个奴才种子,回来了只知道到你皇帝阿爹面前逞脸去,怎么不来哄你阿娘开心呢?”
谁想这个阿直一个鹞子翻身,挣脱了梁芳的控制,不知怎么的就骑上了梁芳的肩头,一把就掀了他的官帽,拔了他发髻上的两根簪子,跳下来,拿在手上哈哈笑道:“这根刻了莺字的金簪,八成是红莺姐姐给的,另一根白玉芙蓉簪,我瞧得真真的,是蕙莲姑姑送的!梁公公,你一脚踏两船啊!”
正笑着看热闹的蕙莲见官司打到了自己身上,一下子脸红到脖子,朝着梁芳兜脸啐道:“没脸的东西,下回再想从我们身上讨东西,门也没有!”说完,从阿直手里取了那根白玉芙蓉簪,朝门外面摔了出去。
梁芳虽然做了昭德宫的总管太监,可论起年资体面来还是不如月嫦蕙莲,见蕙莲真的生了气,赶紧丢下阿直,去捡簪子了。
我正坐在炕桌边,试着用麻木的左手抓骨牌玩,自是头也不抬,月嫦劝了劝蕙莲,让她下去,又用手招了阿直过来,笑道:“你这个泼皮猴子,仗着皇上和娘娘撑腰,连梁芳也敢欺负上了。”
阿直哼了一声,道:“谁让他先拿我做筏子,到阿娘这儿来讨好来着!同样都是奴才,没见过他这样踩着别人巴结人的!”
我丢下手里的骨牌,拉了阿直笑道:“你才多大的人儿,怎么一双眼睛生得明镜似的,照得这么亮呢?梁芳也是和你一半开玩笑的。”
阿直到我身边,恭恭敬敬地按着礼仪磕了头,才清声问道:“阿娘会对阿直天天粘在昭德殿生意见吗?”
我微笑道:“跟在你皇帝阿爹身边能学到东西,阿娘有什么气的。不过你告诉阿娘,阿爹他们在说什么呢?”
阿直一双清亮的眼睛闪了几下,对我行了一礼,劝道:“皇帝阿爹在昭德殿里说的话,都是朝堂里的公事,阿娘是妇道人家,是不能去管这些的。”
我听了阿直的话,暗自赞许,却笑道逗他:“唐太宗的文德皇后长孙氏,经常为朝廷里的事劝谏皇上,自古就传为佳话,都写在箴图女则中叫我们这些后宫效仿,难道你也说是干政?”
月嫦也笑道逗他:“你还不相信你的阿娘?你想想皇帝阿爹给两个配殿起名叫着‘承乾’、‘翊坤’,不就是希望阿娘可以辅助阿爹完成千秋功业吗?”
这个弯子左绕右绕就把刚到八岁的阿直绕进去了,犹犹豫豫地告诉我,成化这几天正反反复复地讨论着,派谁去荆襄平乱更合适。
“阿爹说,这一次荆襄李胡子叛乱,流民附贼者至百万人,所以派谁去讨贼,能在又短又快的时间解决掉这个大难题,非常……非常地关键!”
我和月嫦面面相觑,心里都倒吸了一口凉气,上一回成化二年征讨荆襄流贼三十万人,短短四年时间,这次流贼居然有一百万人了。
可成化依然气定神闲地在昭德宫修造房子,亲自和工匠们讨论宫殿样式上的细节,从斗方、檩柱上的彩画到殿外檐头飞头上的图案,都一一亲自过目,连最细微的地方都关注到了。
我定了定神,对阿直说:“你阿爹一定心里有数了,所以才像《借东风》里的诸葛宫师那样,举重若轻。”
阿直听了我的话,歪着脑袋,又在思考什么是举重若轻了。
我又转了脸对月嫦说:“你是掌事宫女,昭德宫的风气也要管一管,千万别出什么争风吃醋的事情来。红莺也是个机灵的丫头,眼界也高,你去劝劝她,梁芳是不错,可终归是个太监,只要她巴结差事,本宫自然会为她寻个好归宿的。”
月嫦点头领命,刚要走,我又想起了事情问她:“何澍他们都安置妥当了?”
何澍和那个山西来的产婆,我都按事先说好的承诺,重重地赏了他们,让二弟万通送回原籍。已经过了半个月,也没有见到二弟回来复命。
月嫦有些忐忑,低着声音回道:“也许路上耽误了,毕竟一个山东,一个山西,走的不是一个方向。”
我两人低头轻声说着话,都没看到成化已经悄没声地进来,站在我们身后问了一句:“什么一个山东,一个山西?”
我和月嫦吓了一大跳,都捂了心口,不免花容失色,一时间张口结舌,月嫦更是两股战战,拼了好大劲才站稳了没有失仪。
我赶紧定了定神,给成化让了位置,行完礼薄嗔着回他:“这大晚上的被皇上一叫,魂儿都吓飞了,刚刚说的是山东山西,还是辽东陕西,整个都唬忘了。”
成化拉我在他身边坐下,递过来两张图稿子,说:“这是蒯鲁班(明代宫廷建筑大师,城楼的建造者)亲手画的彩画小样,你瞧瞧,喜不喜欢?”
我看了看两张枋梁彩画的小样,想了一下说:“原来昭德宫里的彩画颜色都画得素,今年换一种吧,这张龙凤各玺西蕃莲灵芝的图案就挺好的,有金有红,吉祥喜庆。”
成化满意道:“和朕想一块儿了,就用这个。”
我记得一件最重要的事情,对成化禀道:“顺太妃这两个月一直不大好,现在吃不下东西,胸口也痛得厉害,已经瘦得不成样。臣妾想请旨,宣太医院的太医给她瞧瞧。”
成化惊讶道:“怎么一下功夫就病成这样?前面不是说只是外感风寒,调养调养就好了?”
我忧心如焚地叹道:“她以前身子就不结实,但很少生病。臣妾也是疏忽了,没想到她这次病得这么重。”
成化立刻对着隔间外叫了一声,兴安进来领了旨意,明天就安排施全为颂香诊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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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五章 香消玉殒·伊人去
流年如水,如一道静静向下流淌的清溪,倒映着四季变幻的风景,弱水潺潺,流光粼粼。
人生就像溪水里的落叶、浮枝、游鱼,随着逝水,高低起伏。总有那么一个时候,会遇到一个坎,将人生横腰拦住,然而有的事情一下子过去了,有的事情却怎么也过不去。
在阿衍悄悄长到四个月的时候,他的父皇成化,下旨派御史项忠担任兵马都督,前往荆襄平叛,文官们对成化任用项忠意见很大,因为这个刚刚到了知天命年纪(五十岁)、挺会打仗的南方老头身上一向背着溢杀的恶名,让他那些同僚们十分不满。
我也看不破成化让项忠去平定荆襄的理由,只记得去年在塞上的那晚,听过他和王越的慷慨高歌,知道他有平定天下的雄心抱负。但成化四年征战蒙古满四叛乱时,杀光全部俘虏的名声,让人隐隐觉得荆襄一带也将血流成河。
成化一直有着体恤百姓的好名声,每次秋决犯人的时候,只要案情稍稍有些疑问,他都会让刑部重新审理,从不妄杀一个好人。今年京城遇到洪水冲倒民房,也是他打开官仓,历史上第一次按着受灾人头,一户一户地发放粮食,赈济难民。又拿出内库里的钱,赈济山东、江南一带受水灾的百姓,被天下颂扬,称道他为仁慈的君王。
可这个仁君,放着朝中那些常胜将军不用,却单单用了名声不好的项忠,这是他的治世之术?望着这个通宵在昭德殿里对着荆襄地图沉思的年轻男子,我第一次发现自己并不是像我以为的那么了解他。
当晚来风急,到了就连傲霜的秋菊也在玉盆之中变得憔悴发黑,片片黄花随着枯叶满地堆积的初冬之日,我应着颂香的相招,来到了长乐宫青春殿。
数日前她让宫女琼枝到昭德宫来,要走了几年前钱太后留在我这儿的那枝如意云头宝蝶赶花金挖耳,我就起了很不好的预感,但颂香身体不好,我也只有万事顺遂她的心意,今天又特地再派琼枝郑重其事地召我过来,想必是有重要的事要交待。
昭德宫的轿舆还没有到长乐宫就停下了,梁芳在外面禀道:“前面有皇后和如意宫的轿子,咱们也要一起进去吗?”月嫦向长乐宫那边望了望,又道:“好像邵姑娘也从长乐宫出来了。”
我张开轿帘向前望去,果然是带着面幕的含笑身着淡衣从长乐宫出来,身边的琴姐手上还捧着一只漆盒。
经过我的轿子,含笑向我恭敬地行了礼,说:“顺太妃叫小女过来,陪她说了一会话,又送了几支上好的岭南烟墨给小女。”
我抬了眉毛,微微惊异地告诉她:“岂止是上好,简直是难得。这岭墨是宋代道君皇帝御制的画墨,做成的时候正值小寒,所以墨上有梅岭上梅花的暗香,还有徽宗亲自用瘦金体写的“雁北乡,鹊始巢,雉始鸲”的小字。”
含笑清高地淡淡一笑,恭敬地问:“娘娘怎么知道得这样清楚?”
我道:“这是顺太妃多年的爱物,珍惜得很,本宫自然清楚。”
含笑眼里闪出一瞬的震动领悟,低低地说:“太妃拿这样好的东西赠给小女,想来是要小女参透一个道理:看上去的寒冬,其实蕴含着暖意,瞧,鸿雁已经可以向着故乡北飞了。”
我对着眉目秀丽,表情沉静的含笑,点了一点头。
含笑抬了眼睛,问我:“如今娘娘又回到了独宠的局面,还主理六宫事务,当年对如意宫的心愿,还记得吗?”
我点头,两人相视一笑,一切风烟,尽在不言之中。
在登上青春殿的五级玉石台阶时,殿门吱呀轻开,晚馨和云萝走了出来,她们两人见到我,难得有了同样的表情,只不过云萝悲哀之外还有些憎恨,而晚馨的悲哀里只是苍凉。
我急急上了两步,风一般穿过云萝的身旁,就听到晚馨在身后难受地说:“她正在里面问着你呢。”
这一刻,我有了心脏停止了跳动的感觉,一种不好的预感教我脚步顿时变得虚浮,就像踩在一堆软软的棉花上。
轻手轻脚地进到青春殿,不想颂香的炕边,坐着当今母仪天下,懿范端庄的皇太后,更想不到这位太后此时此刻,手里拿着我交给颂香的金挖耳,一手轻轻抬起,正用雀羽缂丝织锦袖子拭着脸上垂下的泪珠。
我几乎没有见到过周太后在私下里落泪,但她脸上有着如释重负的神情,那枝金挖耳颂香说过,是当年周太后做坏事时遗落的证据,现在颂香肯还给她,看来是原谅了她当年的罪过。
颂香正闭眼休息,等着我的到来。炕头烟灰鸭青双色素纹帘子刚好挡住了午后斜射进殿内的薄薄日光,将半靠在炕上的颂香蜡黄的面容映得没有一丝血色,两只疲倦的眼睛深深地陷进了眼窝,紫色的病斑堆在颧骨上面,看着叫人心疼,只有那份庄重温柔的气质,五十几年不曾改变过。
我依照宫规,向太后和太妃行了礼仪,坐在炕边的一张方凳子上,见她一只手放在被上,就急忙将它握在手里,不想这温暖的绣殿之中,她的手犹自冰凉得像一块玉石。
“颂香,你找我,我已经来了。”我忍着要落下的眼泪,轻柔地唤她。
颂香的眼睛微微开了一丝缝,看到是我,仿佛很是欣慰,又倦倦地重新合了起来。过了一会,才缓过一口气道:“儿,丫头,你们答应我吗?”
我不知道要答应她什么事情,但这一刻,我是什么事情可可以答应她的。于是我说:“你说吧,我都答应。”不想我说这话的时候,周太后也说了差不多同样的话。
“你们……答应我,会放下一切,好好相处……我不求你们亲如母女,只求你们像正常的婆媳就行了。”
我望了望不远处那个借他人之手夺去阿保性命的女人,看见她衰老苍白的脸上,一双垂向我的眼睛充满猜疑和戒备,她看了我一瞬后,面上浮了一朵轻笑,我想着大概她是看到了我的眼里也有着和她一模一样的神色。
“你们莫不是以为我病得糊涂了,才要两个有心病的人放下多年的仇怨……丫头,儿,我病在床上几个月,有一件事越看越清楚,紫禁城的女人都很可怜,大部分人一辈子都尝不到夫妻相依相伴的滋味,女人之间得到的也是冷言冷语,老死不相往来,甚至算计毒害……作为女人这样的结局太凄惨,除了看得见带不走的富贵荣华,连一丝挣扎的余地也没有,你们也想这样吗?”
周太后和我都沉沉地摇了摇头。
颂香说:“你们两个人哪……丫头你恨了儿二十几年,认定她抢了你的丈夫、抢了你的儿子,你可能不知道,这本来就是你欠她的!当初,孙太后挑选两位宫女陪伴先皇,名单已经拟好,很少有人知道一位名不见经传的未央宫宫女会向太后自荐,顶掉了其中一人。丫头,你知道你顶掉的就是儿吗?”
我记得正统七年先皇选后,自己相中的是一位姓史的姑娘,但孙太后因为皇帝皇后姓氏的谐音是“猪屎”,淘汰了史姑娘,留下了钱皇后。先皇一直怏怏不乐,正统十年,孙太后看着先皇和钱皇后情感冷淡,就挑了两位十六岁的宫女配给先皇,一个是万宸妃,另一个就是当今的周太后。
这是我知道的情况,但我不知道原来周太后是顶了别人的名字,更不知道,被顶掉的那个人是我!
周太后也是变了容色,但是太后的身份还是让她镇定地一个字一个字地分辩:“那些陈年旧事早就没人知道真相,顺妃你提这些做什么!”她知道颂香和我的情份,一身的戒备,就怕颂香这个时候突然算计。
“丫头,是不是事实,当年的奉贤夫人韩氏还活着,你不相信,可以去对证。我今天说出来也没有旁的意思,一切都有因果,如果你不向孙太后自荐可以安抚先皇,儿就会代替你,现在坐在我的炕边。”
如果命运可以重回当年,以我能为成化生下皇长子的命运,生下先皇的长子也极有可能,不过这个命运的错乱安排对我而言只是个笑话,我从不觉得做了皇太后就会快乐。
周太后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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