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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女奋斗史-第9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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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命运可以重回当年,以我能为成化生下皇长子的命运,生下先皇的长子也极有可能,不过这个命运的错乱安排对我而言只是个笑话,我从不觉得做了皇太后就会快乐。
周太后抿了抿发白的嘴唇,似乎也承认了颂香的道理,原来她这么多年对我的恨意,其实都是我应该给她的。
颂香转向了我,用一种微弱而平淡的声音说:“儿,你得到了她的儿子是事实,她害了你的儿子也不假,我要你们两个统统放下,与自己的过去和解,过好下面的人生。”
我细细听懂颂香的意思,顿悟在最后的时刻她还想帮我,担心她不在了,没有人可以替我制衡住周太后。所谓和解,关键是要周太后放下心结,不再与我为敌。
可是谋算人心,靠几句发自肺腑的话,哪里可以摆平天下的阴暗呢。周太后又怎么会轻易放下对我的仇意?
果然周太后听了颂香的话,一直沉沉地没有任何表示。只有我说了一句:“颂香,我答应你。”
颂香从枕下取出一只信封,上面有四个字“贵妃亲启”,对周太后言道:“先皇的笔迹,你还认得吗?”
这就是那封先皇郑重其事,将钥匙留在钱太后那里,信却在颂香处的旨意,据说遗旨的内容,是让周太后听命于持信的人,接受她的一切条件。
颂香指了指炕边的炭盆,“丫头,这是先皇留给你的一道遗诏,如果今天你答应和儿好好相处,我就烧了它,如果你不答应,我现在打开它,要求你按先皇的遗命,退去皇太后的头衔,别居西内大慈宫。”
周太后接过这一只普普通通的信封,认真辩认着先皇的字迹,等认清了先皇的字迹后,双手满是恨意地反复揉捏着信封,内心也像脸色一样起伏不定,难以平静,恨不得揉着揉着这只信封就能从我们三人的眼前消失。
我有些怀疑周太后会耍赖地将信封和旨意就此撕碎,但颂香却稳稳地对我说:“儿,把炭火拢旺一些,一会儿要烧掉绢帛,火不旺不行。”
周太后得到这样的提醒,知道自己的想法已被颂香洞穿,只好大方地将信封交到颂香手中,道:“算了,你说的意思哀家明白,哀家答应你,从此和儿,桥归桥,路归路就是。”
颂香说:“丫头,儿,你们好好相处,试着像家人一样,总比像仇人一样的好。”
那只信封跃入炭盆,很快在银红的火光之中化为灰烬。
周太后带着复杂而沉重的表情离开了青春殿,按理颂香时日不多,她很快又能摆脱一颗压在她心头的大石。当年为了保全阿摩的太子身份,不惜借颂香的胎儿去陷害钱太后,这么多年总在心里沉甸甸的吧!今天又亲眼看见颂香烧掉对她有威胁的遗旨,她应该轻松,可为什么离开的脚步却沉重无比呢?
颂香顺着我的视线望向殿外,竭力展出一个小小的微笑,这是一个胜利的微笑。
“儿,从此你的婆婆将夜不安寐。她刚刚急着烧掉先皇的信封,忘了检查一下我有没有真的将遗诏放在里面。疑心生暗鬼,这将是她心头的一把利剑,儿你好好利用,可以保证一世的平安。”
我想以颂香的为人,心知刚刚烧掉的一定是先皇的遗诏。但颂香设了一个小小的圈套,故意不拿出遗诏让周太后验明真伪,等到太后回到清宁宫细想此事,心里永远不会踏实,更会怀疑颂香故意不验遗诏,其实已经把东西留给了我。
“别说了……颂香,好好休息,我知道你都是为了我……”我极力熬着眼泪,拿她冰凉的手贴在脸上。
颂香虚弱而温柔地笑了一下:“我现在还有精神,就想和你好好地说几句话。记得我的奶奶说过,告别要趁早,不要到了最后时刻,想好好地打个招呼都没有机会了。”
我扑倒在她的被上,强忍多时的眼泪就要落了下来,可眼前正是她一只瘦若无骨的手,腕上的白玉镯上跃着莹莹的光晕,咬了咬唇,生生将泪意逼回去,换做了一张笑脸对她:“胡说什么,我们还有三十年姐妹要做。”
她用冰凉的手指一点一点,温柔地摩挲着我的脸:“儿,我真的要走了,其实说来,长眠何尝不是一种幸福,我终于可以自由了。儿,你的路还长,要记住,体谅皇上,体谅他的难处……”
光线阴沉起来,殿内更加昏暗,我们彼此看不见对方的表情,却知道两人的心,一直紧紧地贴在一起。
“那个孩子,如果你没有实力保证他的安全,撷翠更好。一个没有背景和实力的皇子,更容易长大成人。”
我伏在被子上点点头。
“皇上呢,皇上怎么还没有来?”颂香喃喃地念道。我只好去到殿外问一问,刚打开殿门,就看见一袭明黄披着玄色的斗篷挺立在殿外,几个太医正低低地向成化汇报着颂香的病势,见我开了门,成化亟亟地问:“顺母妃怎么样了?”
我心头凄苦,闷得透不过气来,只咽着声音道:“她要见你。”
成化随即进了青春殿,昏暗的光线下,颂香已然萎顿不堪,瘦弱得几乎像一缕青烟就要消散,我终于忍不住眼泪喷薄而出,成化立即将我拉进了他的胸怀,将我的哽咽压抑在他温暖起伏的衣襟上。
成化坐在了颂香的炕边,不久之前他的母后也在这里坐过,取走了多年前遗落在南宫厨房里那枝如意云头宝蝶赶花金挖耳,又目睹了自己丈夫留给自己的一道遗诏化为灰烬。
她的胜利来自于多年前她生下了拥有天下江山的皇帝,和她作对就是和皇帝与天下作对。而她的机会又是剥夺了我的机会才得到的,一想到此我的心脏惊跳不已,原来我的命运转来转去,不过是一件礼物,由一个君王留给了另一个君王,曾有的几次转机我以为是自己放弃了,其实不过是命运之锁在打开之前试钥匙的声音。
颂香竭尽了最后的力气,指了指我,又指了指成化,声音低得几乎听不清楚:“……儿……她只重……情……皇上……要……好好……待她。”
成化忍着心酸,眼中也是泪光闪闪,点头应道:“朕对她有十年之约,一生之盟。”
“不……是……这个……给她……一……个……家……”
颂香的声音终于散入天籁之间,那缕青烟飘向九霄。
成化六年十一月初四,顺妃樊妃薨。妃直隶镇江府丹徒县人,锦衣卫百户礼之女,永乐甲午生,宣德丁末选入内庭,庄重谦谨,为六宫所敬。天顺丁丑册为顺妃,生女一,未封殇亡,至是薨,年五十有七,上辍朝五日,谥“恭和安静”。
………………………………
第二百六十六章 仙材卓荦·祭芳魂
成化为颂香举办了一个异常隆重的葬礼,规模超过了此前去世的宸太妃和德太妃,没有人提出任何意见,就连朝廷里最爱提意见的言官们都自觉地闭上了嘴巴。
年底是一年之中最热闹的时段,但整个后宫黑纱素灯,不闻管弦。送到祭帐里的挽联多得不计其数,每一个对她有好感的人都用白绢和蓝墨写下了他们对这位温柔庄重,沉静如水的女人的纪念。
颂香在临终之前散去了长乐宫里所有的财物,就连先皇留给她的绘画和墨宝,也被她细心地裁去了自己的名字,重新装裱之后,送给了一些不够得宠,没有留下先皇纪念物的太妃。
据说长乐宫外终日低头打扫的无名宫人也得到了颂香的馈赠,等到颂香去后,许多受了她恩惠的宫人偷偷地跑到长乐宫门前烧纸祭拜,成化只好在长乐宫的门口安置了两个磁盆,这个动作鼓励了大批身份低微的宫人们,有几个黄昏在长乐宫门前祭拜烧纸的人排起了长队。
我想颂香再是好心,也惠及不了这么多宫人,这里面一定有许多只是听说过她的好处,因为她是个好人就来祭拜的,至于她怎么好,好在哪里,她的内心到底是什么样的,如果开口问一问他们,多半没有人能答得出来。
整个紫禁城唯一能回答出这几个问题的我,亲自料理着她的后事,在她大红羽缎的霞帔之下,为她穿上了一身宫人的装束。她就是一个宫女,本来籍籍无名,因为内心的忠诚,一时义愤进了南宫。南宫里的那个君王,也是感于她的忠义,给她的奖赏却是把她裹在身体下面,成为自己的女人,他永远都不知道,奖赏这个女人的最好方式,是给她一颗自由的灵魂。
成化最终听了我的意见,在金山的坟茔里只葬了颂香的一套衣冠,而将颂香本人化成一洁白的骨灰,装在一只素白的瓷罐里交给我,我把颂香供奉在了仙荦殿里。
颂香临终前,将静室里所有的东西送给了我。我按照她的意思,把仙荦殿变成了那间静室,朝西的佛龛中,有义父金祥留下的那尊鎏金佛像,佛前供奉花瓶上,插着崔琦给我的那支诗簪,长珠做的,阿保玩的艾虎放在花瓶下面,今天,我又在花瓶的对面,放上了颂香的瓷。
当一个人活得够久,不免要看到许多场别离,帮助她参透什么是生死,什么是爱,什么是生命的意义。
金祥说生命的意义是忠义,崔琦告诉我爱是永不后悔,阿保提醒我人生的风险,长珠暗示着要做成大事必须隐忍,颂香用她的一生,温柔地指点,生命的意义,其实就是找到一条走回内心的路。
等到仙荦殿前梨花满树,洁白的花瓣像无数的精灵漫天飞舞,我有一点点理解了颂香想要的自由,便派了一位英俊倜傥的锦衣男子,骑着白马,飞驰到山海关的悬崖边上,那里艳阳高照,海风浩荡,悬崖下生满了青松和红彤彤的杜鹃花,乌黑羽毛的山雕张开强壮的翅膀,在悬崖与海水的边缘勇猛地搏击……
颂香一生的心愿,在海风里,从那个英俊的红衣男子的指缝间散入了天地。
自由。
装过颂香的瓷罐又回到了仙荦殿的佛龛前,我插上一枝雪白的梨花,成化抄录了一首丘处机的梨花词,悬在佛龛的一侧。
“春游浩荡,是年年、寒食梨花时节。白锦无纹香烂漫,玉树琼葩堆雪。静夜沉沉,浮光霭霭,冷浸溶溶月。人间天上,烂银霞照通彻。
浑似姑射真人,天姿灵秀,意气舒高洁。万化参差谁信道,不与群芳同列。浩气清英,仙材卓荦,下土难分别。瑶台归去,洞天方看清绝。”
到底是梨花似颂香,还是颂香似梨花,我一直没有想明白过。
四月之末,我发嫁了自己的宫女王月嫦,让她以三品诰命荣惠夫人的身份,四十一岁的“高龄”,嫁给了我二弟,官职只有四品的锦衣卫指挥,三十三岁的万通。
我给了她终身想要的光荣,景泰末年,她用教坊卑微的身份入宫,受过景泰临幸,又差一点让正统将她殉了葬,最后留在颂香和我的身边,做了十多年的宫女。
她这样身世低微到泥淖里的宫女,命中注定就算有风也飞扬不起来。就算在昭德宫里只手遮天,天天挥金销银也改变不了出身的下贱,放出宫去只能做别人的小妾或是重回青楼,唯一的用处不过是满足男人们与皇帝共用一个女人的意想天开。
只有我能给她翻身做人的机会,封的诰命夫人让她可以在小时雍坊和二弟媳同起同坐,单独的一间小万府让她当家做主,嫁进万家又让她死心踏地地对我效忠。
钟夫人翠夏特地进宫送嫁,眼见大红鸾凤的喜轿送走了月嫦,心有不解地问我:“娘娘知道月嫦这样的人心气高,为什么不遂了她的愿,让她正式做了小万府的女主人呢?我听说娘娘的弟媳也是愿意让出自己的位置的。”
蕙莲端着一盆清水让我净手,丹凤用茉莉花肥皂帮我洗后好,用鸡蛋清抹均了手背,手臂,又拿浸了茉莉清露的桑纸覆在手臂上,我眼睛瞧着那盆清水荡漾出的涟漪,只心里对她道出了问题的答案:“吃饱了的猫儿不捕鼠,越是要用她,就越要让她心里有个想头。”
转脸却笑如春风:“是我爹娘的意思,做女儿的,再怎么也要尊重他们两老。”
然后有些微嗔道:“我倒是听说你好好的就把自己生的女儿送了人,为了这件事,声远还和你置了气,你今天倒和我说说看,这样做究竟是为什么?”
翠夏容色不变,一脸坚定沉稳,说:“我嫁进钟家,在芸薇姐姐面前起过誓,一定把她的几个孩子当做亲生骨肉看待。可生下娣娣以后,不自觉地就更娇惯她些,那三个小的也觉得我和从前不一样了。反正也是个女孩儿,送了人,省心!”
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翠夏有了自己的子女后,对待前房子女哪怕处事再公正,旁人不这样想也无计于事,她果断地送出了自己的孩子,做了常人做不到的事情,倒赢得了众人的交口称赞。
也是在后宫里生存了这么多年,才学会的坚忍。
我问:“那娣娣送给谁了?”
翠夏道:“是我的远房表弟,姓张,叫张岱。他是个读书人,结婚多年没有子女,收了娣娣做女儿,不知道有多心疼呢。”
我赞叹道:“你的苦心,声远一定会懂的。”
翠夏爽朗地一笑,告诉我说:“我们家大人现在可顾不了我,他正在琢磨一道什么折子,说是研究透了要上给皇上呢!”
我好奇地问道:“什么折子?”
翠夏道:“我哪里清楚,好像和流民有关。”
丹凤为我清洗好双手,又细细地擦了一层香蜜,按摩了半天才算完,翠夏叹道:“想想我也是在皇后、太后身边呆过多年的人,在娘娘面前也变成了乡下土包子,哪里见过这样洗手的!”
我不在意地淡淡一笑,叹道:“老了!再不对自己好一点,就没有机会了。”
翠夏沉默了片刻,理解这是我的心里话,便转了话题,问道:“月嫦嫁了人,娘娘身边的掌事宫女,现在是蕙莲了吗?”
“蕙莲人好,就是过于老实,现在是她代着这个位置。去年天灾,卖儿卖女的多,宫里收了一批小宫女,我挑了十来个不错的,慢慢培养。”
“这要等什么时候才能用得上手?娘娘如果缺人,我推荐一个人。”
我等丹凤也出去了,蕙莲还没有进来的功夫,问了一声:“谁?”
翠夏道:“紫秋。”
我想着当年的紫秋不过二十出头,人很稳重可靠,深得钱太后的信任,与翠夏一起掌管慈宁宫,倒是一个合适的人选,问:“她现在在哪里做事?”
“有一阵她跟着傅晖,现在好像是在管教公主的礼仪。”
我拿纸笔记下了紫秋的名字,过了一阵,将她调入了昭德宫,改了新的名字叫做绣镜,分她去照管隔壁吉祥宫里的瓜果。
成化自去年天灾以来,一直关注民生,本来只是我在闲置的吉祥宫里面有几只大花坛种种瓜菜,后来他一关注,一片地种了麦,一片地种了菽,还有一片地种了豆子,必须要专人打理了。
绣镜二话不说,领了被褥就住到吉祥宫的偏厦里,带着四五个小宫女有模有样地管理起瓜菜来。
渐渐地昭德宫的小厨房每天都会收到一张纸条,上面注了第二天可以提供的新鲜蔬菜,还有大概的重量,小厨房有了这张纸条,可以事先订好第二天的食谱,成化知道了,大加赞赏。
我继续让绣镜在吉祥宫打理菜地,并没有因为成化夸奖了她,就升她的职务,虽然以她当年在慈宁宫里的身份,让她掌管昭德殿或者是合馨殿也是没有问题的。
有一晚上在锦帐之内,成化丢下手里的书籍,又拿下我正在翻看的话本《琼琼传》,似想起一事,微笑着问我:“绣镜才智都是上佳之选,你还把她丢在吉祥宫,是故意的吧!
我一边拿着枚红叶夹进《琼琼传》,解下发簪,披了头发,一边回答成化:“她才情再好,对于昭德宫来讲,也是个新人,一下子提拔得太高,只能让她四面竖敌,不如慢慢地调整她的职务,一块一块地熟悉,一点一点地升迁,这样别人不会太嫉妒她,她也更容易做出成就。”
成化默默地思索一会,道:“你说的有些道理,是在什么书里看到的吗?”
我嘻嘻笑道:“古往今来的图书里,多的只是要我们这些女人恭顺和睦的道理,哪里有这样管教人心的说法!只不过是臣妾在宫人堆里这么多年,自己悟出来的道理罢了。”
成化道:“文人的心思大概也和妇人差不多,也是爱妒忌,不服气,以后朕就拿爱妃的办法照着方子吃炒肉,省得朝里的那群酸子们成天互相吵吵!”
我问:“怎么又吵什么架了?”
“还不是为了项忠,刚打了两个胜仗,招抚了五十万人,就有人说他抢功劳,杀人如麻。”
“那是因为皇上给了他天下兵马大都督的头衔,总督四省的权力,一下子提得太高了,别人不咬着他,也难!”
成化煦煦笑道:“还不是怪你,早点让朕知道你的办法,就不会有眼下的麻烦了。”
两人笑了一阵,成化郑重其事地又道:“顺母妃临走前,让朕给你一个家。朕想了这几个月,决定按你以前的说过的办法,在昭德宫养一个孩子。”
我心里跳如擂鼓,不知道这事对我和阿衍而言,是不是一次团圆的机会。我能提出收养阿衍吗?我心头热热地像是有火在烧,但颂香的话语又响在了耳边:“……一个没有背景和实力的皇子,更容易长大成人……”
因爱生忧,因爱生怖,对于阿衍,我忧的是明明是母子,却咫尺天涯,但怖的是连累他在我身边会像阿保那样性命难留。
若离于爱,何忧何怖?
一瞬之间,我已转过万千思绪,却是一脸微笑地问他:“皇上真的愿意为臣妾再生一个孩子?”
“是。一个家,哪里能没有孩子,这是你的心愿,你就安排人选吧。”他闭着眼睛,神色平静,我无法触碰到他的内心。
真的只是为了颂香的遗言,从前极力反对的事情,现在变得可以接受了?
过了几天,当他从一堆厚厚的奏折里抬起头来,心不在焉地听我报上了丹凤的名字,点头的时候,我终于看清了他的眼神,那是一个深沉空乏,缺少情绪的表情,是一个君临天下,对天下苍生可以欲取欲夺的帝王的标准眼神。
我突然有些难过,丹凤对他算什么?云萝对他算什么?他看中的,只是女人的肚子和功能吗?是不是在他的眼里,她们并非这世间的某个女子,而只是他的拥有,就好比天下。
我的心颤了一颤,我呢?就比她们特殊吗?
………………………………
第二百六十七章 春和迎新·庆周岁
朝臣纷纷弹劾项忠,成化不顾众人的非议,坚决支持项忠的决定,于是项忠又打了几场胜仗,再次招抚流民五十万人,加上前一次投降招抚的九十三万人,近一百五十万流民的性命都掌握在了项忠手里。
接下来,项忠做的事和秦军在长平之战后对待赵国俘虏异曲同工,当年的秦国活埋了四十万赵人,这一次项忠手持长剑,把已经手无寸铁的流民驱逐出荆襄,一路上死去的人,共计有九十万之多,据说死者的尸体塞满了桐柏山的山谷,堵住了荆江河的江水!
这本来不是我这个深宫妇人应该操心的事情,可是,当傅晖也跑到我这里,和我理论起什么是仁恕的时候,我才知道这一场杀戮已经使得全国上下官愤民怨。
已是盛夏溽暑,合馨殿内却是荷香盈袖,今年的荷花不同往日,是二弟万通花重金,从一艘沉没在运河里的唐代古船里找到的,与古莲子一齐出水的还有一罐子贞观通宝的制钱。二弟请人精心培育,终于有十几粒莲子生根发芽,开出了八百年前的花朵。
枯残的左臂微微曲在身前,至此盛夏,我也再穿不了可以展露玉臂丰肌的轻纱衫子,沈二夫妻想尽办法,找到一种福建深山里竹丝织成的玉黄色竹帛,微微透明,灯影下可以映出肌容,制成了衫子让我穿上。
我抬起裁剪得如蝶翅一样的袖口,上面一圈一圈细珠钉成的云纹舒卷成吉祥万德的符号,碧玉手镯浅映着出水芙蓉碗口大的绿萼白瓣,淡淡的荷香沁入心脾,不觉莞尔:“傅晖,你不觉得这贞观年间的荷花开得甚是奇异?”
傅晖扫眼看了满殿的荷花,不屑一顾地傲然回道:“臣妾没有娘娘的闲心,做弄些华而不实的玩意儿哄皇上开心。外面民怨沸腾,到了昭德宫,臣妾只看到歌舞升平。”
“咦?”我轻轻吟哦。
“娘娘主理六宫,不会不知道,就连太后、皇后和柏娘娘,都劝谏皇上不能纵容项忠。唯有昭德一宫,却向皇上献了什么莲花,说是贞观盛世的莲子开花,预示着成化朝将开启新的盛世。”
“傅晖,本宫说错了吗?难道你希望本朝不是盛世?”指尖拂过荷花滑如凝脂的花瓣,我从容笑道。
“这……”傅晖语塞了。
我用金剪剪下手边的这朵芙蕖,拈花微笑:“有个人手上生了坏疽,病得快要死了,第一个大夫看过后,保了他一年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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