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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女奋斗史-第9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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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人,静静地伫立在昭德门下。
我抬脸看着他,眼底浸出一抹泪意,想说什么也有些哽咽,恍惚觉得这场景似曾相识,牵连得心底里一阵一阵地微痛。我推了推丹凤,示意她抱着走向成化,丹凤有些拘紧地走到成化面前,成化扶起了她,从她怀里接过了,一边逗着,一边温言和丹凤说着话,此时的他,身上卸去了君王的威仪,只如一位回家的丈夫。
我像个旁观者一样站着,看得出神,全然没有注意淅沥的雨点已经打在我的身上,将薄薄的丝绢衣裳淋出点点泪滴似的斑痕。阿丑走了这半年,我对自己已经没有了自信,他看我的目光没有温度,每月三次的夜晚相伴也是冷淡疏离,任我花尽了所有的心思,也没有换回他对我的一丝理解同情。
他和我的距离,不过几步之遥,我却似等了千年。明知阿丑的事情之后,他待我再不会如从前,却固执地相信,我还会等到他。
当他走向我的时候,心止不住地剧烈跳动,那一袭明黄,在淅淅的雨里,从远到近,站到了我的身前,我已经失去勇气去望向他的双眸,这半年以来,我看够了他眼里的疏淡客气,我生怕自己一抬头,发现自己还是一无所获。
半年的光阴,看似弹指一挥,其实也有近二百个白天和黑夜,那一的煎熬,一夜夜的痛苦,都是靠自己的凡人骨肉一点一点地坚持下来,我已经山穷水尽,他如果再不肯变回从前的那个平和善良,殚精竭虑的成化,再做回我的阿摩,我真的要崩溃了。
我不敢抬头,却看见他伸出手,接住了我坠下的一颗泪珠,“不如怜取眼前人,”他声音里藏着了一丝久违的温柔,“儿你的苦心,朕都懂得。”
我不敢抬头,只低低地应着他的话:“皇上一定要记得,自己还有儿有女,有家有口,莫再伤心就好了。”
他扶着我不便的左臂,温柔地将我圈进他的臂弯之中,轻轻地道:“不用再说,一切都过去了。”
过了数日,成化去操场的时候经过如意宫外,又听到了如出一辙的《浣溪沙》,便叫停了御辇,让兴安进去传了冷冷的四个字:“东施效颦!”
………………………………
第二百七十一章 戏假情真·一斛珠
我又一次悄然光临撷翠,去见阿衍。
他已经在不声不响之间,满了两岁,会喊娘,也会喊娘亲,还会叫父皇。
我拿着素瓷做的丝绵娃娃逗他,“阿衍,叫我一声娘,我就给你玩娃娃。”
他很文静,看了一眼娃娃,低着头,并不说话。陪着我一起过来的月嫦笑道:“哟,我们的阿衍,真是贵人,金口难开呢!”
退在外间的朝颜隔着门帘递来平平淡淡的反驳:“阿衍不是金口难开,他是和你们不熟,如果熟悉了,他的话可是很多的。”
月嫦听了,捂着嘴轻笑一声,悄悄地说我讲:“贞儿可是比亲妈还亲了!”
我把丝绵娃娃交给阿衍玩,月嫦也拿了一个会翻跟头的齐天大圣玩具送给他,相对于阿保和阿丑,同样是皇子的阿衍无论是衣食住行还是得到的眷爱,都少的可怜,就是这样,我们还小心翼翼,不敢让外面看出半分破绽。
后宫静如死水,高天上再大的风也吹不出一丝波澜,最有权势的三个女人三足鼎立,微妙地维持着平衡。我还没有力量可以完全庇佑阿衍,一想到这里,就心痛如焚。
阿丑走了以后,宫里有一些关于阿衍的风声透出,让几个内阁大臣们多多少少心中有了数,成化并不是无后,他还有一个生母不详的儿子。
万安把这件事情通过月嫦告诉了我。我猜想封锁得这样隐秘的事,仅有可能是清宁宫周太后授意泄出的,成化的子嗣凋零,如今他已经成了硕果仅存的一个独苗,周太后泄出这个秘密,难道她又在打阿衍的主意,想把他抱到清宁宫抚养?
我昼夜愁思,为着阿衍的每一步计划,反复推敲,生怕行错了半步。
暗中安排了万安,让他以如簧的巧舌,说服急躁冒动的姚夔几个,暂时不要再提国本和太子的事情,等皇子再长大些,从长计议。
这个观点得到了首辅彭时的支持,他还提醒大家:“悼恭太子薨逝,说不定和那个姓万的妖妇有关,现在皇子还小,既然妖妇好像不知道有这个皇上存在,我们也暂时保守秘密,不要向皇上有任何建议,等皇子成大一些再说。”
彭时在内阁之中说话的分量很重,大家见他一锤定音,就再无异议。
难得在阿衍的事上,朝臣们和我能暂时达成了一致。
月嫦却不理解,一直兴稠稠地问我:“娘娘,阿丑走了,我们阿衍不正好可以出头吗,干嘛反倒藏得更深了?”
我说:“阿丑贵为太子,他的死,已经有些捕风捉影的谣言在传,如果这个时候再爆出阿衍是我的儿子,只怕就连皇上也会怀疑,是我为了想叫阿衍做太子,利用紫金丹害了阿丑。”
月嫦有些不能理解,道:“皇上才不会这么不信任娘娘!”
我摇了摇头,叹息道:“阿丑是皇上厚爱的太子,他的死皇上到现在还接受不了,再加上那一晚知道了云萝和我的恩怨,不能保证他就完全相信我。”
月嫦听了,有些泄气,问道:“如果皇上怀疑娘娘,就算十年以后知道阿衍的事,要怀疑还不是怀疑?”
我将目光投向撷翠外某处深远的天际,缓缓地道:“总要等着皇上完全放下阿丑,心境平和了,阿衍又大到可以自保,才能慢慢告诉皇上真相。”
朝颜在帘外问道:“娘娘,小殿下怎么才能自保?”
我想了一想,才缓缓道:“只相信最亲的人,其他的人都不能全信,不好奇,不贪玩,不吃别人给的东西,不喝别人给的茶水。”
一个两岁的孩童,没有能力自保,只能想到一些防人的招式。
临别的时候,朝颜道:“小殿下很聪明,虽然才两岁,已经开始认字,娘娘下一次过来,要改了装扮才好,奴婢怕他记住了,万一不留意说出来,旁人起了疑心就不好了。”
撷翠与安乐堂相连,平日里的用度都由福福打理,阿衍的小毛小病也是老医官罗伦诊治,他与这几个人熟悉,万一说的无心,听的有意,泄露了我过来看他的秘密就糟了。
我默然点头,思忖着下一次来看阿衍,自己应该是什么身份呢?
到了成化八年秋冬时节,如意宫里的贤妃云萝天天在宫里对着一帮奴才打鸡骂狗,也只有每天听听小戏的时候,可以开颜一笑。
在她宫里为她唱戏的是太监韩玉,就是当年的应芝。
我把应芝丢在如意宫后就再没有管过他,知道他美得妖异,身体又不同于寻常的太监,自然是一根有毒的刺,云萝碰了就会扎手。
到了瑞雪封门,鸟兽无踪的寒冬,云萝天天窝在自己的寝殿拂倦殿里,反反复复就听韩玉的一出戏,说的是唐明皇和失宠梅妃的故事,戏名就叫《一斛珠》。
每天都到乾清殿请安的如意宫宫女爱爱,按着云萝的交待,向兴安禀告道:“娘娘天天听着戏文就以泪洗面,求公公为娘娘美言几句,请皇上多关心些娘娘。”
爱爱说完话,手里悄悄地拿了一枚价值不菲的汉代螭龙玉,塞到兴安的手里。兴安不肯要,可是机灵的爱爱一闪身就溜了出去,只剩下摇头叹气的兴安。
兴安只好向成化回禀了云萝的思念,又老老实实地将那块玉呈在成化面前。成化从御案上抬起头来,看看玉,又想了一下,冷冷地说:“她倒是肯在你身上花本钱!既然她爱听《一斛珠》,你就替朕也赏她一斛珍珠去。”
兴安差人找我要珍珠的时候,我让梁芳拿了从宫人旧衫子上拆下的黄旧珍珠,带着灰尘残碎,量了满满的一斛,就给如意宫送了过去。
据说,云萝见了珍珠,以为成化就是嘲笑她“时过境迁,人老珠黄”的意思,砸了这一斛珍珠,喝了几盏冷酒之后,把自己幻想成了醉酒的贵妃,软倒在了扮着唐明皇的韩玉怀里。
韩玉哆哆嗦嗦地接住了这个满身锦绣却是寂寞憔悴的女人。
香艳的故事听到这里,我心里顿了顿,这个韩玉,怎么管不住自己的心,把自家性命也搭进去了呢!
我对着跪在脚边的如意宫宫女爱爱微笑而言:“你继续这样报告你家主子的行动,一但事情发作了,本宫一定为你开脱责任。”
爱爱本来就是我放在如意宫里的眼线,如今亲眼看见了云萝的出格,聪明机灵的她赶紧向我汇报了这桩可以杀掉如意宫里所有人头的罪过。
爱爱走后,我招来偏殿的掌事宫女绣镜,问询她道:“如意宫的宫女刚刚来出首,说贤妃和唱戏的太监有了私情。本宫想听听你的意见,这样的事情,应该如何处理才妥当?”
绣镜一字一字地听我说完云萝的事,静默半天,才道:“最贤良的做法,是将那个太监调离如意宫,然后寻个错处杖毙,贤妃那边留了颜面,皇上的体面仍然在。不过这个法子,奴婢猜想,娘娘不会用的。”
我挑眉淡淡笑道:“你在我昭德宫已经有一年半了,今天,我就要试试,你懂不懂我这个主人的心思。”
绣镜在我脚边直起了身子,简短利落地说了一句:“好!谢娘娘给奴婢这次机会。”
她察颜观色,缓缓而道:“如果想让贤妃一世不能翻身,就得做实了她的奸情。娘娘还得再耐心地等一等。”
我听了绣镜的建议,一直按兵不动,看着云萝一天天沉溺在韩玉桃花般的容颜里,越陷越沉,不能自拔。韩玉也情不自禁,和云萝演了一出如意宫版的《一斛珠》和《长生殿》。
朝廷的大臣失意君王,可以声色犬马,借一杯水酒,浇心中块垒,深宫的女人失意君王,绝大多数就此寂静无声,像云萝这样若痴若癫的,有过。
拂倦殿里,韩玉穿着帝王的明黄色戏服,头戴平天冠,面如冠玉,艳若桃李的嘴唇轻轻唱动:“……鸾孤月缺,两春惆怅间尘绝。如今若负当时节。信道欢缘,枉向衣襟结……”
云萝迷离着醉眸,入喉一盏桃花酒,扑到眼前那团明黄色的怀里,樱唇翕翕张动,笑若春波,一口温热的酒渡进韩玉的口里,两只玉臂从宽大垂落的袖子里伸出来攀住韩玉的脖子,笑道:“三郎,臣妾的这口酒,是瑶池仙酒不是?”
韩玉在一番口舌缠绵之后,不知是情是热还是恐惧,密结的汗珠顺着他的额角落下。他垂脸望着倒伏在怀里的女人,继续深情款款地唱着:“……若问相思何处歇?相逢便是相思彻。尽饶虽后留心别。也待相逢,细把相思说……”
守在殿外的兴安和张敏从窗纸缝中看完这香艳污秽的一幕,互相望了望,兴安朝张敏默默地点了一下头,张敏立即指挥了一群虎狼似的爪牙,冲进了拂倦殿。
此时的我,陪在乾清殿里,那里面的君王刚刚冬至郊祭回来,一脸的辛劳还没有抹去,就听到如意宫宫女爱爱出首揭发主人的秽行。
我是听到消息后,才从昭德宫匆匆赶来,一言不发,只是温顺地陪在脸色黑沉的成化身边,等着如意宫里传过来的消息。
深夜时分兴安和张敏过来回禀了他们亲眼目睹的实情,禀告了韩玉不一样的身体情况,又呈上了在云萝房间里搜出来的众多话本和艳词小说,韩玉的房间里,也有云萝亲手绣的丝萝荷包一个,里面装着一枚白玉同心结玉佩,这人赃并获,两人都无话可说。
成化有些颓然地倒在了龙椅之中,我遣散了殿里伺候的众人,静静地走向君王。
“皇上,”我轻声道,“要处理就快下决心吧,等天亮了,事情传开再做打算,皇家的颜面总是要受损的。”
他一脸疲惫,闭着双目,皱眉问道:“你有什么主意?”
我平静地说:“事关皇上的颜面,臣妾哪里敢做主。不过……”我顿了顿,看见成化眉心蹙了蹙,又道:“大事化小,小事化无,才是兴旺之家,云萝犯的是七出之条,念在她是悼恭太子生母,就让她和繁英那样,保留封号,另居别院吧。”
成化沉重地点了点头,道:“如意宫的那帮奴才,都留不得了,让张敏帮朕处理干净。至于那个韩玉,凌迟处死。”
我在他脚边磕了头,正要起身,听见成化微不可闻地问了一句:“儿,这是你想要的结果?”
我故作无辜地抬脸望他,却见到他满面伤怀,看来云萝在他的心里,不是没有留下一丝情谊,只是后宫里的刀枪剑影,我没法为自己留下一个仇人。
正要回答成化,却又听见他轻轻说了一声:“没什么,是朕想多了。你很好,已经为朕考虑得很全面了。”
第二天,我逼着云萝写了一封给太后的奏表,以自己愿意吃斋念佛,为悼恭太子阿丑祈祷超生为名,迁居西苑的北溟居,我将北溟居改名“端顺居”,希望云萝以后的残生,能够过得端正恭顺。
………………………………
第二百七十二章 烟消云散·旧时非
成化八年就要过去,我有心让成化九年不同以往,这次更是流水的银子花了出去,整座皇宫已经布置得灿若凌霄宝殿:宫内各处,帐舞金龙,帘飞彩凤,珠宝争辉,流金焕银,每一座宫殿,鼎焚百合之香,每一处廊桥,瓶插长春之蕊,清宁宫和昭德宫的柳树上,拿纱绫剪成柳叶妆成了春色,上面高高悬着彩灯,清宁殿前的两棵高大的西府海棠,也让我缠上了千万朵以假乱真的纱绫海棠花叶,悬着各色彩灯,若不是地上白雪满地,真的让人以为春色已经光临。
西苑冰冻的太液池面,开阔之处扎了两条巨大的金龙,作二龙戏珠的灵活姿态,龙身上盘绕着五色莲花,象征吉祥,又有许多莲叶灯,荷花灯,鸳鸯灯,白鹭灯,仙鹤灯……上下争辉,美不胜收。今年除夕的烟花爆竹,就在湖面燃放,等清宁宫家宴结束,成化和太后还有太妃们,都会来到这里,一起看烟花,听春鼓。
这是我的一点私心,一年一度,可以让阿衍远远地看到烟花,知道万人丛中的一点明黄,是他的父皇。到时候福福会打开撷翠旁边仰澄阁的侧门,朝颜抱着阿衍站在二楼上,就可以遥遥望见我们。
下午宫宴开始前,我视察完太液池上的花灯,忙里偷闲,去了一趟绿蕉琴苑。
望着银炭小炉正在烹茶,我忍不住微笑,念了白乐天的诗:“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含笑亟亟地拿面纱遮好脸孔,才起身施礼,也是微微一笑,说:“这里只有好水,是今年小雪那天落在松枝上的雪化的水,只是小女这里,没有好茶叶招待娘娘。”
我让蕙莲奉上一个小锡罐,笑道:“真是巧了,送你的年礼之中就有新贡的江南顾渚紫笋,这茶叶可是被茶圣陆羽评为‘茶中第一’呢!”
含笑受了礼,打开罐子,倒在手上细细地看了,轻声曼吟:“‘凤辇寻春半醉回,仙娥进水御帘开。牡丹花笑金钿动,传奏吴兴紫笋来。’想来唐代大明宫里,春天的紫笋茶新贡上来,也是盛事一桩。”
我低头一笑,知道她清高,见我雪天送茶,以为是今年春天贡茶里剩下的陈茶拿了过来,故意借唐诗来点破,便耐心解释道:“唐时贡紫笋茶分五等,第一等是明前春茶,值得写诗一记。前年我看《茶经》,知道最好的紫笋乃是‘雪芽’,一定要小雪过后才有,皇上传旨湖州知府,让他找些雪芽来试试味道,结果前年、去年天寒都没有,直到今年才得了两小罐,一罐在我昭德宫,另一罐给了你。”
含笑听完,脸上起了一片绯红,我不怪她以小人之心度人,便端起琴姐奉上的紫笋茶品了起来,尝了一口,告诉琴姐道:“沏茶的水温高了些,这紫笋茶,不能等到水起了蟹眼才冲,要再早一些,才不会茶尾发苦。”
含笑也端起茶盏,尝了一口,道:“果真是技不如人,好好的茶也让这丫头糟蹋了。”
我心头微动,有一句放在心里许久,一直想说的话,终于递到了嘴端:“含笑,如果我去求皇上恩典,保你后半世无忧,放你出宫,你可愿意?”
含笑一直垂着眼睛,看不见她的心思,只听到她淡淡地说:“我如今的相貌,出去也没有办法,还要面对更多的冷漠,不如这在这里,孤独终老算了。”
我说:“你如果不喜欢有人打扰,昌平那边有一处皇庄是皇上的乳母菊姐经营的,可以辟出一间院子……”
含笑抬起眼睛,一双妙目如秋水清澄,美得摄人心魄。
“贤妃一除,娘娘现在权倾六宫,一句话就可以定小女的前途命运,小女无力反抗,只能随娘娘的心意沉浮。”
含笑的话音陡然变冷。
我苦笑着摇头:“你以为我在过河拆桥吗?我只是真心问你一声,如果出宫是你的心意,我愿意相帮。”
含笑和缓了面容,低眉轻声道:“娘娘恕罪,是小女多心了。不过小女身世飘零,的确不想再出去忍受风刀霜剑了。”
她的一双秋水之中眼波微荡,似有心思在无限流转。
成化九年来临之际,太液池上空怒放了千万道烟花,照亮了半个京城。我走出了暖帐去看烟花,看着漫天的姹紫嫣红绽放了瞬间就又凋落,突然在这最热闹的时分,体味到一种森森的,难以名状的寂寞。
我的人生走到今天,富贵已极,可偏偏却有一种握住了流沙,无论我怎么努力,总要眼睁睁地看着拥有的全部将从指缝间流走的悲哀,不知道为什么,每当自己意满志踌的时候,这种苍凉的心境就越明显,似乎在向我暗示着不可探究的未来。
远处的寒风吹了过来,带来了模糊的腊梅花香,我觉得有人走向了我,一转头,正是成化。
他走了过来,带着一丝微笑面对我,好像想说什么,可是最终没有说。我也是一样,千头万绪拥挤着涌向喉头,却一句也说不出口,他好像并不是要留在我的身边,只是要穿过我的身旁去看一看某只花灯,我感受到了他不曾驻足而带起的风。
我固执地抓住了他滑过我身边的手,在一片众目睽睽,微微惊讶的目光里,拉住了他的手。
我的声音,在震天的爆竹声中若有若无地传到成化耳中:“早知如此绊人心,何如当初莫相识。”(李白的秋风歌)
成化转身怔怔地看着我,抽出了被我拉住的手,然后放在了我的肩上,目光平静如水,却迟迟没有说话。
我微微侧头,固执地等着他的答案,无数朵烟花升上了夜空又暗淡下来,我俩的面孔也被照得时明时暗。
半晌后,成化说:“你是朕自己选的女人,我们有十年之约,一生之盟,这一点,永远都不会变。”
我低头叹息:“皇上,如果没有盟约,哪我又算什么?”
他终于将我揽进了他的怀里,低低的声音在震天的爆竹声中传来:“朕的心并没有变。”
我仰起头,忍住胸口里的悲苦,冲着天上盛开的烟花笑道:“既然皇上没有变,臣妾没有变,那臣妾就不停地努力,让我们可以回到最好的时候!”
成化的眼中满是心事,刚要开口,突然低沉如雷的春鼓传了过来,成化九年到了!我带着欣喜与期盼的眼神望着这个唇上已经生出黑色髭须的二十六岁的男子,看见他的眼底终于阴霾退去,黑亮的晶彩映着盛放的烟花明灭。
他微笑起来,点了点头,道了一声:“好的。”
这是我听到的最动听的圣旨,不由得拉起了他,站到一处光亮突出的地方,一起笑看烟花,我知道,这个地方,朝颜一定能看到,阿衍也一定能看到。
大年初一合馨殿里,皇后王晚馨第二次孤身只影地光临了。
她永远都穿得很正式,一年四季我都只见到她这一身同样的衣裳,同样的装容,像是随时可以到奉先殿去庄严地祭拜祖宗一般。当后宫里和她差不多年龄的女人还在想方设法争奇斗艳的时候,她已经静静地把自己炼化为一颗永不变化的符号。
她卸去身上披着的黑色斗篷,纤细的身影阴沉孤绝,脸上却噙了一丝淡淡的微笑。
“妹妹过来给姐姐道喜,柏妃一倒,姐姐的心愿终于达成了。”
我笑不出来,只是欠了欠身,说:“皇后娘娘请坐。”
她拟着皇后的风度在我的左首上方泰然一坐,道:“当年来这里,当面请你与我合作,被你义正严辞地一口回绝,可是今天看来,我们姐妹两人,合作得还是不错呢!”
我拧紧的眉毛微微斜挑,眼睛朝她瞄过去,见她脂粉下的笑意温婉而又僵冷,不由的轻声冷笑:“皇后此言差矣,我根本不会和你合作。”
她不在意我的嘲讽,抿嘴而笑道:“怎么没有?用好好的一道废后的奏折来敲打我,整个后宫里,能摸得准皇上心思的,除了你,还有谁呢?周太后也许知道,但她要提醒我,当面说话的时候递个音就行了,根本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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