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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宋风烟路-第100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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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他还不知道他只是一颗棋子而已,一颗提供吴晛和金军暗通款曲之沃土的棋子,一颗情之所至诬陷情敌却害得义军情报网崩溃的棋子。他什么都不知道,只是自顾自地迷失在最爱女子愤怒、憎恨、厌恶的双眼里。他的欣喜、爱恋、激动一扫而空,一瞬就跌进惊疑、恐惧、阴寒的谷底,那种感觉就跟整个世界都背叛了他无异。受惊之后,害了十几天的相思病。是的,大部分相思病都不是思念的时候得,而恰恰是思念很久终于重逢却发现还不如不重逢才得!
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他病得快死了,哭着喊莫女侠,我想你,我是真的爱你,太爱你了才会去诬陷你的丈夫,我错了求你原谅我放过我吧。
肝肠寸断,撕心裂肺,听得柳闻因险些动了恻隐,来的路上噙泪好几次:“他病成这样,要不要松绑?”
莫如却因为想到莫非,想到自己,想到莫忘,一家三口都因他永远生离……因小见大,汉江的颠沛流离,两淮的生死无常,陇蜀的波云诡谲,有多少和他的父亲吴曦没关系?心一硬,不原谅:“治病和绑缚不冲突。”
吴仕病才好一点,就被她俩强行押到了陇南收监,接管他的辜听弦更加冷漠,从来都对他爱搭不理。
“我,我想见……宋堡主……可以吗……”身陷囹圄,痛苦不堪,吴仕泣不成声。
虽然辜听弦见到吴仕这副样子也会想起从前的自己,但嫉恶如仇的他绝不可能有半点犹疑或心软:“你最该见的,不是你父亲吗?”辜听弦了解林阡的想法,之所以把吴仕关到阶州来,是因为料到此地很可能是曹王和吴曦共谋的重点,若起干戈,这人质或许能临阵退兵,不费一兵一卒。
“我要见宋堡主!我快死了!难受得紧!”吴仕掩腹,满地打滚。
“你父亲若不停止卖国,吴仕你休想重见天日!”可怜之处必有可恨之处,辜听弦不再听不再看,转身就走,头也不回,“宋堡主?他再如何与你有私交,还不是因你们失了寒将军?!”
这几日辜听弦没少在周边布防,尽力提防着可疑人物潜入城中、救走这个陇南军民都至关重要的吴仕:“尤其吴曦的麾下,他们太容易混进来了,宋堡主,务必加强戒备。”
“是。”宋恒的声音明明就在狱外响起,可吴仕却偏偏见不到这个和官军向来亲密的、素来不被林阡喜欢和重用的男人。即使见到了又如何,也救不了他吴仕!因为宋恒该死的居然是辜听弦的副将!
“我,我该怎么办啊……”万念俱灰,吴仕恨不得一死了之。
可实在不甘心啊,很想问个究竟!我吴仕到底做错了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怎么又到了狱卒来送饭的时候?吴仕饱得一点都吃不下。
“不吃!拿走……”吴仕咆哮,有意无意地一瞥,差点没被吓掉魂,“啊!!”
“乱嚷嚷什么!”“找死吗!”蓦地聚来一大帮精明强悍的狱卒,提刀携枪,恐吓的也有,真打过他的也有,“不吃还有别人吃!带走!”
“不,我吃,我吃……”吴仕胡乱抹干了眼泪,等他们走了,偷偷再朝那几名送饭狱卒之一看——
那人长相并不可怕,却长着一双阴冷的鹰隼般的眼,对视的半刻就令吴仕寒毛直竖、心差点从嗓子眼蹦出来。
黑暗中,栏杆里,骤然伸进来那人的一只手,陡然,一股超强气力不由分说向他袭来,令他感觉三魂七魄都从躯壳里被吸走。
却没有引起一丝动静,从头到尾,四面八方的人,该干什么还是在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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阶州城头,旌旗随风招展,高悬如云霞,轻盈似凤舞。
讽刺的是,守城的是义勇,对抗的是都统——
几日里,阶州、西和、成州义军所占之地不乏混乱,好在基本都是隔靴搔痒,然而腊月十七这一场,从敌军架势上来看,俨然是酝酿了太久的硬仗、决战、甚至决一死战,
但敌军,竟出乎意料打着“吴”的旗号,而且还理直气壮、师出有名!辜听弦等人这才知道,跟想象中完全不一样、跟大散关之战的正面对抗金军不一样,阶州此刻要面对的金军全都掺杂在吴曦的兵马中,不是豪夺,而是巧取……
“逆贼林阡走火入魔,驱赶官军,霸占阶州……百姓们莫慌,吴家军来救你们了!”吴曦亲自领军出现城下,竟将阶州官军近期的撤防形容成被迫,意图借助从吴璘吴挺到他吴曦累积了三代的抗金美名来压林阡威望。
尽管从庆元嘉泰到开禧年间林阡歼灭的金军数不胜数,但先前为了稳住吴曦、义军让给官军不少功劳,加上林阡近年来屠戮过多确实满身的血腥污浊,竟然教一部分不明真相的群众当真混淆了善恶,以为他们被叛军劫持、恨不得立即开城门迎吴都统。那之中的带头煽动者,其实是吴曦前日想潜入却碰壁之后、干脆以重金收买的城内游手好闲的原住民。
所幸另一部分群众有从天水、西和、成县等地来的,也有经历或听闻过兴州、陈仓战乱的,更有十年来听过不少江湖传说的,对林阡的为人再了解不过:“莫颠倒黑白了,盟王他这几天都在大散关抗金啊!”“是啊,据说已经胜了!”“反而是吴都统他,已经和金军勾结了!”他们对抗金联盟坚决拥护,大胆质疑起赫赫有名的吴氏军阀。
“怎可能!”“都统为什么要降金?”被宵小们鼓动的那些群众不明就里。毕竟吴璘吴玠兄弟在南宋抗金史上是直追岳飞的存在,谁降金也不可能轮到他们的子孙吴曦降金。
“想来是朝廷压制得很了,被逼无奈?”“到了川蜀,哪个野心家不想做王!”“吴巴子为了功名,脸也不要了!”针对吴曦的各种臆测,甚嚣尘上。
靠近城楼的一些人,观点重叠声音大得足以传到城外,吴曦在阵前听到只言片语,冷哼一声,扯嗓喊道:“我吴曦叛变可能大,还是他曹王快婿叛变可能大!?”
轩辕九烨在旁轻咳,吴曦这家伙为了表忠不择手段,想把引金军入关的罪名都推给林阡也就罢了,可别把曹王也拉进暗通款曲的浑水,日后在圣上面前说不清楚……因此不得不低声提醒:“曹王没有女儿。”
吴曦脸色一变赶紧改口:“林阡他,是金军细作玉紫烟的儿子、林陌的兄长!众位忘了我开春的时候在川蜀肃清?从那时起林阡夫妇就对我怀恨在心,凤箫吟更是公然杀我军师李先生!”
宋民继续众说纷纭:“对啊,林阡才更可能勾结金军!”“不,盟王早已大义灭亲了!”
“大伙儿不记得金军二十五年前对陇南的屠杀了吗,怎可以助长敌人!”“现在的问题是,林匪和吴都统,到底谁的幕后是金军?到底谁是我们的敌人!”
“不准叫盟王‘林匪’!”“吴曦他不配做都统!”
柳闻因、莫如急忙去维持秩序,许久才不至于针锋相对。百姓们虽分为支持和反对两派,却还是教阶州民心一片动荡,直接影响了守城义军的心志。
吴曦嘴角一丝冷笑,要的就是这样,就算攻入城中之后百姓们看到吴曦身侧的全是金军高手,也晚了。
哪怕不用几天他就抛弃“都统”变成“蜀王”,也和这阶成和凤的四州百姓或名流没关系了,因为他们再怎么知道他的真面目,以后都将归金军统治。他早就想卖了他们,现在更不可能要他们。他要费点心的,只是在他出卖这些百姓之后,怎么对南面他管辖内的川蜀民众讲,那些人,全都是林阡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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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自盘算,辜听弦猛地把一个少年推向垛口,吴曦一惊回神:“仕儿!”
“父亲,快来救我!”吴仕双手被铐,只有脚没束缚,然而因为许久没走的关系,行动僵硬,一吃痛就泪流满面。
“民众们还看不见吗!这就是所谓的侠义之士?!”吴曦厉声呵斥。
“侠义二字,正是除暴安民、惩恶扬善。”辜听弦双眉一轩,恶狠狠地回答。
“我儿年少有为一表人才,哪里是恶!哪里是暴!”吴曦义正言辞。
辜听弦轻笑一声,既如林阡独当一面,又似吟儿伶牙俐齿:“吴都统难道以为,每个恶人都像你这般把暴戾写脸上?!”
“我若执意解救民众,你们这群歹徒,待将我儿如何?”吴曦挥起马鞭,怒喝,他最介意别人提到他脸上丑陋的疤痕。
“你若执意坑害民众,战车就先从令郎身上碾过去吧!”辜听弦一手捉起吴仕衣领,做出要将他扔下垛口的动作。
“这群歹徒,竟逼着我为了阶州百姓,大义灭亲啊……”吴曦满脸痛苦地演着戏。
“无耻!吴曦,当真以为我不敢杀他?”辜听弦的手愈发下沉,谅那吴曦也不可能狠心,果然吴曦大惊失色:“辜听弦你别乱来!”
宋恒站在城头不远,看着辜听弦横眉冷对吴曦,当仁不让的主将风范,自惭之余不禁感叹:主公是对的,换我,可能没这么心狠……
虽然在擂台上年少轻狂,虽然在女孩面前极爱逞强,虽然糊涂时也曾失控地屠杀过一回,但平心而论宋恒是个柔软善良容易动情的人,哪怕吴仕无关紧要他可能也做不到这么狠辣,更何况他从前作为官军义军的纽带时……罢了,是他从前在兴州郁郁不得志时,曾和吴仕等人有过交往。
不是太熟,却大抵知道,当时的吴仕是有报国之心的,为何短短一两年功夫,人会蜕变成这样?他心里也有疑问。
缓过神来,宋恒知道辜听弦不可能真的杀害吴仕,所以吴仕现在咳得再厉害哭得再凶残他都只是动容却没阻拦。不管吴仕是好是歹是真是假,现在对于义军来说,保护人质、保护阶州,重中之重。
不曾想,就在那电光火石之间,城下几百步外陡然一道寒光直冲半身悬空的吴仕——来自吴曦兵阵里的一支利刃,毫不留情地对准了吴仕头颅,只差毫厘便会要了他的命!辜听弦本能救人要紧,右手猛然发力将他抬起,孰料只隔半个瞬间而已,辜听弦自己的左胸便面临一道更强杀气!
亏得辜听弦擅长双手并用,左刀迅捷出手、及时挡开那箭,方才捡回一命。射箭者无论是角度之把握、时间之拿捏,都是精准无匹,力量之凶悍、速度之凌厉,全然首屈一指。辜听弦这才意识到那人就是吴曦身边的孤夫人。
尚来不及感叹“高手堂名不虚传”以及“吴曦好狠的心,就不怕我辜听弦不救吗”,右手猛地一颤,吴仕挣得他注意力不在身右的绝佳时机赫然跃起,袖中竟似藏了一只匕首对准了他,手上镣铐也不知何时竟已解除……
陡然惊醒,辜听弦连环刀猛厉出手,左手“以一御万”横斩过孤夫人再放的两箭,右手则前刺“排云上”、刀风将吴仕排宕两步,只因不想杀了他自然不曾击中他,眼见吴仕踉跄要逃,辜听弦立即大喊:“有诈,抓住他!”
辜听弦深知身边一定出了奸细、早帮着吴仕换了副可以脱开的手铐……那么,吴仕和城下的吴曦一定是约好的,先前的哭戏、适才的箭袭,全部都是将辜听弦等人的思绪调虎离山的铺垫,最后吴仕如愿以偿地挣脱了辜听弦的掌握……但吴仕此刻还存在于城头、离安全之地还有漫长一条去路,必还有人给他安排了接应、掩护他完全地撤退,所以辜听弦必然要下令,抓住他,莫让他和同党集合——
话音刚落,奸细尽现,离最近的那一个,挡在得令后最先追上去的宋恒面前,应声替吴仕做了剑下鬼——好像是曾到狱中送饭的一个普通兵士?宋恒好快的速度,争如离弦之箭冲在最前,接连击飞了台阶上窜出的又两个挡路者,给了慢他几步的辜听弦一颗定心丸,然而在那之后的第三个不再是等闲,不然那人身边不会瞬然空出一大片空白,辜听弦远远见到他的长相和武器,就记起林阡描述过的地魔封寒,心一凛:“不惜一切拿下吴仕!”怪不得了,短刀谷的手铐那般坚硬,高风雷都没法打开,可这封寒,竟打得开!他早潜伏进来了,哪怕只来了他一个都够了。
不惜一切拿下吴仕,也就是说,宁可伤了吴仕,剑锋也别再为了他的安全有所保留。而那时,宋恒和封寒之间七步距离,吴仕大约离宋恒三步、离封寒四步,宋恒完全来得及!
即便封寒的心法诡异、湮灭之气害宋恒内力陡降,但数步之间两个来回的气流较量、玉龙剑虽被逆鳞枪压制不少,宋恒还是因为居高临下的关系,转眼就先于他奋不顾身地抓到了吴仕的肩。
“仕儿,一听箭响,挣脱束缚,往城下跑,时刻记得命最要紧!”吴曦通过封寒对儿子交代了这样一句,其实,吴曦就算不交代,吴仕也是怕死的,还没活够。
吴仕眼泪乱飞,脑子一片空白,为了保命,一边逃一边喊:“宋堡主,前年我去长坪道,还去看过您舞剑!您当时虽不得志,可剑境却好看极了,我那时就说……您一定会出人头地的啊!”
虽是情急之语,却也早有准备。
为什么空降此地的辜听弦能当主将,战功无数的宋恒却是副将?为什么威望相差无几、辜听弦还年轻几岁,却比宋恒说话更具分量?吴仕在狱中想了几天明白得很了,这是林阡刻意安排的,林阡看出,以宋恒的侠义心肠,很可能会对曾有交情的吴仕心软,所以林阡不可能在这一战让宋恒和吴仕建立交集——
天命,却教这一刻只有宋恒能从封寒枪下硬生生抢走吴仕。
也是天命,让封寒从宋恒剑下轻飘飘截取了人质。
他其实并没太在意吴仕说了什么,只是那一瞬功夫他看到那少年充满求生欲的发红的眼……属于待救弱者的饱含眼泪的眼……那眼睛在对他说,我是无辜的,我不该死,我想活!
宋恒那一剑如果打出去,确实可以留下吴仕的身,却角度不对,很可能只是一半的身,非死即残……
他可以杀控弦庄人,可以杀司马隆,可以杀完颜力拔山,却无法做到杀他觉得可能是无辜的那个,
是的如果换成他是林阡他一定对楚风流下不了手……
主公你后悔过吗,主公你和我一样吧,一人和千万人,两者真的不能兼得吗……
杀人岂能眨眼?唯一战机,稍纵即逝,
一时心软,竟由着吴仕从他手中溜走,再一刻,吴仕和封寒便已消失在茫茫人海。
却没想过,下一刻,会有无数人变成上一刻的吴仕——
不容喘息,人质一失,阶州城南烽烟再起,
与此同时,城北完颜承裕、术虎高琪大军压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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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了别在意……莫女侠,烦请支援郝大侠。”彼处有郝逍遥领着部分寒家军和辜家军在守。辜听弦努力平静,发号施令,莫如令行禁止,领命而去。
包括这一句在内的所有话,为何在宋恒耳中越来越模糊,越来越低却越来越响……
谁还没失误过?胜败乃兵家常事,我辜听弦犯过的错引起的乱子比你宋恒大得多了……听弦你是想这样安慰我吗?
吴仕在他宋恒手上丢了,居然没人怪他,或许这不是该怪的时候,或许这也不是他一个人的错,或许是没人敢怪他、因为他近半年来就是个说不得,可是,他自责啊,现在的他本来不该是半年前的那一个,也不敢是,他现在是代替寒泽叶在活着,如果方才泽叶在这里,就不可能出现这样的过错!
如果现在泽叶在这里,一定会一鞭抽在他的后背:“战场没有风花雪月,滚回你江西老家去!”
泽叶……
是啊,谁的本心不善良,为什么旁人都能做到狠手你宋恒却不能!
自责的他,根本不知道后来众人安慰了他什么,安慰?为什么危难时刻还需要有人来抽空安慰你这个宋无用!?含泪怒吼,冲到阵前去阻挡率先冲驰而来的轩辕九烨和解涛,悲愤之下玉龙剑二话不说包揽了轩辕、狂诗双剑带来的杀伤。爆发力强的他,在最一开始以一敌二确实毫不逊色,可是接下来轩辕九烨的剑势不断走高、解涛仍保持平稳、而他开始不停地降……
两个太棘手的敌人,一个剑法透澈得返璞归真,一个剑法癫狂与诗意并存。宋恒纵然很快就杀得一身是血,还是满心要弥补适才的失误,不接受任何一个旁人的掠阵!
而辜听弦和柳闻因先后接过封寒和孤夫人的打击,连环刀、寒星枪左架右打,如何及得过蹑云剑和逆鳞枪两个高手堂的战力相加,他们比宋恒更需要有精锐掠阵,可是……
城头谁守?民心分裂谁救?
天昏地暗,风卷残沙,雪漫孤城。
决战,想不到这么快就爆发,这么轻易就爆发,撑不到大散关捷报的确定,熬不到主公林阡的归来……
雪上加霜的是,金军最后一个最强高手,此刻已然提携其楚狂刀,趁宋军危急领兵冲向那残破城门。这高手今非昔比,既是过去的金北第一人薛焕,更是高手堂第一人岳离的内力继承者。
却就在一息之间,城前似飘掠过一道雪光抑或一缕轻烟,却如在万千金军面前强硬划开一条结界、生生开垦了一条血河。
霎时城门前万马齐呜咽,不是被那暴雪冻脱了蹄,而是因那刀锋砍断了腿。轰然巨响,骑兵东倒西歪,步兵前推后挤,金军唯有主帅面不改色,手中刀奇招迭起,浩荡如“黄河走东溟”,飘逸似“逝川与流光”,就着对手这凌空一击滚雪而去。
薛焕和南宋第一人独孤清绝一样,认定了数十年后只有眼前这一人能与他争刀王一席:“林阡!你来了。”
可惜的是,独孤和林阡是战友,打完可以对饮且高歌;
薛焕与林阡却是死敌,巅峰之战只能或死或残。
………………………………
第1491章 长笑当哭;血染白发
原还是烟尘犯岭、鼓角动城、千军万马冲陇上,忽只见峰峦如聚、波涛如怒、声势尽归霜色刀。
战场焦点,唯二人耳,“楚狂”豪壮犹如黄河落天直走东海,“饮恨”磅礴恰似千古风烟刹那流转。
刀光频闪,天空为之色变,内气连击,大地为之震撼,随着薛焕与林阡交锋的迅速白热,远近的刺耳兵戈、炫目光色,接二连三被席卷或掠夺去他们的锋芒下,或死或新生。
交睫就到八十回合,腾挪辗转数丈开外,护城河上飞雪加速覆了几层,将半刻之前的血水全都掩不复存。
孤城前寒意汹涌,黄沙中余晖惨淡,恍惚间两军好像已经在这二人的刀境中适应了很久、甚至生活了一辈子,可以忽略自我、忘却人世、津津乐道:昨日薛焕这一刀“毂转秦地雷”劈得我魂悸,今天林阡这一刀“千里暮云平”砍得我魄动,然后薛焕和林阡手里的刀听到评判就不对攻了、一起转向荡涤到说话者的鼻尖上来、招式都是“你再说一遍谁魂悸谁魄动?!”好像都不满对他俩的描述在对方之下……
“呃好吧,薛焕令我魄动林阡令我魂悸……”嘟囔着,这描述不是一样的吗?好了好了,你俩都是刀王……薛、林二人这才回过头继续对决……围观的兵卒许久才发现好像给自己加了戏,可是,适才这一幕真没有发生过吗,混茫处,澎湃不息的刀光,覆山移海的豪情,隔着老远仅仅一瞥而已,就直接传入了胸怀间,经久不散。
然而,怎可能都是刀王,
天下间的第一,永远都只能一个——
薛焕自从接受了天尊的所有内力之后,专心将其沉淀与自身心法融合,暌违数月虽未达到极致,战力俨然飞跃到了高手堂顶层,云淡风轻就能打出他所需要的浩荡无涯意象。在其楚狂刀飘忽震荡的连番攻杀之下,林阡本来就仅凭双手并用占微弱优势,短刀又要时不时地分心排开冒死上前攻城的其余金军,自然在一百回合后便落在了下风、陷入了苦战。
“闻因,随我一起去助师父……”辜听弦看不出林阡在不在最高状态,却从气喘吁吁的无法无天身上望见端倪,只怕是师父和西海龙临阵散伙、火麒麟没能派上用场害得他疲于奔命……辜听弦当然心疼自己师父,暗骂西海龙一句不靠谱之后,赶紧下令十三翼集结合阵,希冀他们可以用阵法先行将封寒和孤夫人困住,好让他和闻因能暂时脱身去帮林阡以寡敌众,谁料虽然孤夫人被兵流卷入一时难出,可封寒却紧随着他俩杀出血路,这当儿封寒没把握回头救夫人,唯能硬起心肠持枪先向柳闻因猛扎。
辜听弦听风瞬然转身,连环双刀朝他回击,傲气冲天,英姿不凡:想看饮恨刀?那幅江山图画,我也舒卷得了,虽说不及师父,够你封寒看了!
刀枪交鸣,气浪层叠,一瞬过后,孤夫人虽未突围但压力减轻少许,柳闻因却如愿离阵前往林阡处救护,然而封寒和辜听弦注定在阵法边缘胶着,两个人都因为感觉对方棘手而进退两难。
封寒内功强悍、特点鲜明,辜听弦原本不可能是他对手,然而多亏了他马术优秀、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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