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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宋风烟路-第108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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吟儿大感意外……是谷雨。
值得一提的是,林阡这次差点没醒过来,第一个被吟儿盼到战场侧的军医,就是这个医术精湛的小美人。好一张我见犹怜的脸蛋,好一副楚楚动人的神态,好一把轻柔婉转的嗓音。当她对吟儿说家人全被金军屠杀、不想再回伤心之地、正巧能够治病救人、愿意留在前线报效时,吟儿却顷刻就懂了,她为什么会是第一个到的军医……“好,前线需要军医……”吟儿为她愣了好半天神,素来对这种水做的女子难以严词厉色。
但她对热火一样的柴婧姿却是截然不同态度:“姓柴的,你可以留在后军,等他有空去看你,不过,最好是别再动歪心思诱他私奔——再下阖欢散,只会害我走不动路。”
“大妇,奴家不敢了~”“关几天先。”“是,主母。”一道牢门教柴婧姿学做人。
无论如何,柴婧姿的存在,在林阡还没从消极态走出的大前提下,再次降低成了吟儿的次要矛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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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则,柴妃的狠心离去,在另一个人那里,真正是再重要不过的……打击,不,摧毁!
这几天,完颜璟感染了风寒,发烧咳嗽还不忘在纸上疯狂地写,什么“纤云弄巧飞星传恨”啦,什么“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啦,什么“阶下青苔与红树,雨中寥落月中愁”啦,拾起来看,张张都是揉皱的,张张又都是湿的。
当然不是他拾起来的,因为他疯了一样,只顾着泪流满面和写一张扔一张、扔完了继续写。
“陛下……保重龙体……”很久以后,他才注意到,有人一直陪在他身旁,拾起这一张张纸团抚平了晾干叠放,和素日一样,话不多,不爱争宠,甚至有些害羞。
可是在太医说他的肺染上疾病之后,明知她自己可能也被传染,她还是衣不解带地伺候着他,她好像都不知道,原先自己把她千里迢迢召过来,并不是要宠幸她,而是为了算那笔“范氏是夔王或卫王安插在朕身边眼线”的账。
他迷惘地盯着这个对他堪称真爱的女人,分明为了他连性命都可以不顾,怎么可能听元凶的指示、在去年十月下毒害他!?他忽然在心里对自己肯定地说,是的朕误会了范氏,就像当初误会完颜匡一样,范氏和元凶一点关系都没有,曹王和战狼虽然怀疑这一点,但他们也没有实质的证据……
一边咳嗽,他一边动情地抚上她脸颊,天涯何处无芳草,不如怜取眼前人——完颜璟你瞧瞧你现在这样子,哪里像个皇帝,哪里值得这么好的女人爱你,哪里配得上那样多的子民爱戴你在你脚下匍匐山呼万岁!手心一刹变得火热:没错,朕要奋发图强,要让你柴婧姿后悔!
没多久,便与范氏柔情似水、佳期如梦。
时过境迁了,他不想再去过度地调查黄河大案,除了元凶之外他不愿牵连他的后宫嫔妃、他的宠臣纥石烈执中和封寒,以及他所认为的憨厚老实人完颜匡。是的,当初完颜匡和吴曦部将所谓与曹王的勾结是旁人构陷给他听的,毕竟近来他对“完颜匡麾下的完颜江山杀死柳五津,陷高手堂于不义”所造成的“完颜匡与曹王不睦已久”也有所耳闻,他们怎么可能勾结呢?除此之外完颜匡便再无污点,值得完颜璟的信赖。
“内事都应该缓缓了,这些人都是国之栋梁。”完颜璟化悲愤为力量,决心就此振作起来,现在还不晚,他想清楚了,其一,内部政斗不可影响对外争锋,其二,他自信没有那么老眼昏花,香林山上的错判只是他一时糊涂,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不管是为了对付林阡,还是为了气柴婧姿,当务之急,聚拢所有栋梁伐宋,夺回他本来唾手可得的川蜀肥鸭子。
九天神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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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54章 满川风雨看潮生(2)
中线战事已结束大半个月,完颜匡总算得以从襄阳解脱,大军打道回府的同时,他本人则受密诏前来西线面圣,不偏不倚,正巧在林阡重现人间的那天抵达。
当晚战狼之所以未遭林阡杀害,也是多亏了他的人及时赶到,冒死将战狼在众目睽睽之下转移。否则,当时整座后山都是意气风发的宋军和溃不成军的俘虏,奄奄一息的战狼还能被谁救走?
由于手下们绕过会宁先去了定西,事后完颜匡对完颜璟不敢隐瞒:“臣的人之所以刚巧就在大圣山,正是受了段大人的号令、与他临时合作那一战而之所以遵从他的调配,则是因为他说只有这般以攻代守、才能最稳妥地保护皇上……除此之外,臣还是为了还他的人情债。”
“爱卿说的是哪个人情债?”当时完颜璟还曾蹊跷,你完颜匡和曹王府不是不睦吗?
“上个月底,段大人帮臣打襄阳,尽管未胜,尽心尽力……曹王府以德报怨,臣当真深受感动。”完颜匡回答的同时,满脸都是真挚的感激,“臣思前想后,柳五津之死根本是歹人的阴谋、存心要破坏臣与曹王之间的关系,那歹人是出于一己之私,却造成对前线的诸多掣肘……值此多事之秋,臣愿为圣上分忧,与曹王冰释前嫌、通力合作,绝不能由小人搅浑大局!”
“爱卿,委实是忠臣良将,朕何其幸也!”完颜璟先前说这话时还有点虚情假意这几天在病中回想起来,难免为了自己有这样一个不计个人得失的臣子而感到幸运一旦发愤图强,忽然一拍大腿:这敢情好啊!完颜匡不正是送来助阵曹王的平西大军吗?!对,就由他们两大战将同心协力为朕重夺蜀川!倏然下定决心,借君王之威来促成这几个不睦臣子的和衷共济。
浑噩多年的他,对人对事,感动永远排在猜忌的第二位忽然就因为范氏的真情而脱胎换骨,决心对这个世界真心以待不猜忌了,只感动!不虚伪了,珍惜这幸运!
“眼下段大人重伤、轩辕九烨做了逃兵,西线战局对我军非常不利,因此,朕决定将所有大内高手投入前线,听凭曹王与驸马调遣。”这句话从完颜璟口中出来,无异于一颗重磅炸弹,一石激起千层浪,千层勠力同心伐宋的热浪
眼看完颜璟容光焕发地站出来就已经教人不可思议了,再听他说出这样一句鼓舞人心的话,全体金军都差点以为太阳打西边出来,然后一个个发自肺腑、眉飞色舞、摇旗呐喊、士气大振:“圣上英明!”“大金必胜!”“万岁万岁!”
“曹王,撒速,你二人都战功赫赫,难得都还忠心耿耿。朕希望你俩不要被区区一个宋匪的死和一个暗处小人的诡计分化离间,你俩是朕的左膀右臂,应当握手言和、珠联璧合才是。”完颜璟从主位下来,一手按住完颜永琏的手,一手则按住完颜匡的,把两人一起带出门外同行,眼神示意接下来不准再行君臣之礼没走多远,眺望南面,烽火连天,难免唏嘘,“唉,宋境竟还遥远……不过,朕希望下次与两位爱卿一同赏景,脚下全然是那天府之国的山水。”
“臣遵旨。”完颜永琏身体本就已经大好,见完颜璟经此打击忽然开窍,更加是人逢喜事精神爽,笑,“臣向来欣赏左副元帅,恨不得能与他消除误会。”
曹王确实是打心底里赞赏完颜匡的才干。前年山东之战时他和仆散揆想要诱引宋廷冒进,战略却迟迟得不到完颜璟的认可和采纳,因为完颜璟认为宋廷不可能有胆做撕毁盟约的事、没必要诱敌、更不需要设防。结果,完颜匡用一句话就提醒了完颜璟:“宋人置忠义保捷军,取先世开宝、天禧纪元,岂忘中国者哉!”以此告诉完颜璟,韩侂胄本就在筹谋北伐,曹王和仆散驸马只不过是投其所好、轻轻拉他一把而已。
后来完颜永琏私底下就常赞扬此人:从“开禧”这个年号就能窥探出韩侂胄心态,可见完颜匡审时度势、见微知著。
“曹王!柳五津之死是匡御下无方!多谢曹王能宽宏大量!接下来重新进军川蜀,臣定以曹王马首是瞻!”完颜匡热泪盈眶盯着曹王,似是迫不及待要加入西线大军保家卫国抛颅洒血。
“哎,只可惜这些日子我军损兵折将太多,不知重夺川蜀有你二人是否胜算十足……”完颜璟原还只想激将两句,忽然想起前不久持续不断从南边传来的败报,竟然真的产生些悲怆之意,“地魔大人不幸捐躯、最是遗憾……”
完颜永琏愣了一愣,所有的情感都凝练在眉梢与眼角:“前仆后继,还会有更多、更好的后起之秀。”他用赤盏合喜、郭蛤蟆、抹捻尽忠等人来告诉完颜璟,这些新秀如雨后春笋层出不穷,可以辅助林陌所领导的曹王府大军构成充足的胜算。
“皇上,曹王,那晚臣的人和段大人一同潜入大圣山,段大人在后山吸引林阡去被雷劈,臣的人则在前山做了另一件事,目的,就是为反攻川蜀做准备。”完颜匡则告诉金帝,另一重胜算其实早已铺垫。
“什么?”金帝和曹王都一愣,显然都不知完颜匡和战狼密谋了什么,可想而知他们那晚真是临时合作、仓促到战狼都没来得及禀告曹王。
“段大人认为,那晚的大圣山防御低下,只要宋军的重心偏到外围,就无法重视内部洞窟,所以,就算林阡不会如愿被劈死,我们也可以走一个调虎离山的下策。因此,我们兵分两路、双管齐下。碍于这几天段大人伤势严重、忽睡忽醒,臣也一直不知这个计策是否成熟,也怕随便说出口、皇上和曹王不信任臣或段大人,毕竟不知道皇上对川蜀的决心几何……今日才发现臣真是傻,考虑得实在太多!”完颜匡赶紧解释,先洗脱疑虑,再解释详情。
“撒速,朕信你。所以段大人和林阡在后山打的时候,你的人在前山拿到了什么,是吗?”完颜璟着紧问。
“臣的人,其实是臣的朋友……臣先给皇上看看,他是谁吧。”完颜匡为了克制激动的心情而脸色发红,忍到现在了居然还卖着关子。
完颜永琏也不知他葫芦里卖什么药,但听起来战狼确实是和他有过合作没错……
三人一同回到金帝临时所在的府邸,完颜永琏正满腹疑惑,完颜匡便已屏退左右,不刻,有个不起眼的人被他安排进来端茶递水,想必就是完颜匡说的那个朋友了。
“抬起头来。”完颜永琏单看身形看不出来者何人,虽然他相信完颜匡对圣上的忠诚,却还是为了圣上的安全将手按在了剑柄。
“你……”按剑的手,却渐渐松了力气,这……
“你,你……”见他抬头,金帝先是微微一呆,忽然之间神情大变,伸出手来一边指着他一边站起身,“你,你不是已经……咳咳咳……”太过震惊,剧烈咳嗽,原来肺病离痊愈还早得很。
那男子完全抬起脸,可以见到一道异常明晰的疤痕:“最近臣一直躲着,正是要让宋军意想不到。”
“那么,你在大圣山的前山,拿到了什么?”完颜永琏洞悉一笑,从容给自己斟了杯茶。
那男子兴冲冲地将手上一撮白发递呈:“臣听闻黔西五毒教有一秘术,我军许多高手都掌握若能以此抓了那两个人,既能为圣上报仇,又可给我军造势。”
“确实大功一件。不过,你可以做的事还不止于此。”完颜永琏淡淡品茶,微微一笑,如是说。
………………………………
第1554章 满川风雨看潮生(3)
远离了虚与委蛇,重回到兵来将往,完颜永琏才如释重负、长吁了一口气。
“王爷!段大人总算醒了!”张元素像个土地爷一样,突然窜到他面前笑容可掬。
“哦?这次是彻底醒了?”完颜永琏深感欣慰。这几天战狼昏睡居多,偶尔醒过片刻就又昏迷,靠他和张元素一起才撑过了性命之忧。
“是,适才驸马已经去探望过,不过,他还是更想看到王爷。”张元素说。
完颜永琏一怔,接受“驸马”这个称谓从仆散揆到林陌的过渡,淡然一笑语带调侃:“林楚江的儿子,都是这般的人主之风吗。”
虽然身体已经大好,他并不想改变这退居二线的状态,一来不想给林陌以替代品的感受,二来,是他自己不愿再站在那风口浪尖。
调整心绪,阔步向前,他听闻战狼迫切想看到他,便猜测战狼是想同他述说,遭逢意外之前没来得及告诉他的一切战略部署。
却没想到,战狼见到他的第一句话,居然有种洗心革面改过自新的感觉:“王爷,我错了。”
又一个破天荒!这么高傲的人居然会认错!?他注视着战狼微有血色的脸,微笑,问:“何错之有?”
“我这才知道,数十天前,我推动林阡彻底入魔是错。那时我以为趁他入魔将他杀死会使他身败名裂而我军一劳永逸,可没想到,竟然真如仆散揆所言没能杀得死他,还给世间留下这样一个再也根除不了的祸害!所幸那天有柏轻舟在侧压制,所幸那天死的是他亲生母亲,否则在场的金军宋军和周边民众全都给他陪葬!如今他重现人世,到底要如何……”战狼强撑着一口气说了一大段话,越说就越激动,悔恨之情溢于言表。
“没关系。他如今已被唤醒记忆,那就不是彻底入魔。他还有救,不算祸害。”完颜永琏从容安抚,一向看得很透:据说林阡已经清醒,那他现在就并非魔道。
战狼愣在那里,却听岔了,原来如此吗,原来林阡那天并非彻底入魔、所以才没被我当场杀死!这么说来,我还可以继续……想到这里,眼神渐冷,胸中火热。
“对了。”完颜永琏那时心系完颜匡所说,没有留意到战狼这一瞬又不认错了,“大圣山那晚,你是当真和完颜匡合作?”
适才完颜永琏一见到那个脸上有疤的小人,就意识到完颜匡早就与之勾结,心忖原来完颜匡依然不值得信任然而当看见圣上一腔热血,完颜永琏便没有当面戳穿这一点完颜匡的狐狸尾巴露了出来,他对更高的权力委实已迫不及待。
老奸巨猾的完颜匡,俨然很早以前就与这疤痕男交往,并将此人暗暗搭救和窝藏,这一切全部都是暗处进行的,原本也一定都另有打算然而,对襄阳的攻夺一败涂地,两手空空地班师回朝,完颜匡难免也心浮气躁,为了将功折罪,不再稳扎稳打,竟然宁可冒着暴露野心的风险,不惜一切代价地到西线来寻求机会表现,所以依附曹王府大概只是他第一步、跳板和表面功夫而已。
“不错……完颜匡说他是被我调遣的?倒是奸险,临阵懂得以我为盾,事败也能拉我作保。不过,王爷,他的人不是我所调遣,而是闻讯后自发来的定西,大概是想捡便宜。刚巧我缺人手,临时看见他们,便仓促起了个双管齐下的念头。”战狼回过神,点头,“不过,当时我只有引雷劈死林阡的计划,并没有寄望于完颜匡能寻到些什么。”
“你一向自信,认为林阡必会被你算准的雷电劈死,顺便为我卖个人情给完颜匡锦上添花。谁想,如今他搜到的东西反倒成了后招。”曹王苦笑,“然而,也是个下三滥的招数。”
“完颜匡邀功邀得太急,眼下并不是这招数出手的最好时机,若真的要这般行计,需要我们给他制造机会。”战狼想,刚好,这个机会也有利于我……
“不是最好时机?不,完颜匡此人,审时度势比谁都准。”曹王笑而摇头,“这虽不是我军出手的最好时机,却是圣上信任他的最好时机。”是的,既然说是仓促临时的合作,怎么可能有调遣和布置,完颜匡的谎话前后矛盾,可是这个时间点真好,完颜璟他宁愿相信!
完颜匡太想恢复完颜璟对他的信任倚重、并且妄想战功能凌驾于曹王之上,而今,重夺川蜀他也算如愿地获得了“献策”头功,将会和曹王双剑合璧。他蠢吗,不,他精得很,看准了有人比他更蠢,看破也绝不说破。
出得战狼营帐,发现夜幕降临,完颜永琏单独在军营行了一段,到一处时却适当放缓放轻了脚步。
借着帐外火光,依稀可以看见有人投射在帐上的影子,正是他一直以来的暗卫,孤夫人。印象中,她一有愁思就会舞剑,几十年来都是为了一个和尚。
他最终停下脚步,感受着这时候好像有人从后拍他肩膀,没大没小:“王爷!怎么样!是不是英姿飒爽?”然后抱着他胳膊,没轻没重:“王爷,求你啊,帮我说说媒啊!”“封家再不开枝散叶,大金哪来后起之秀?!”正待弹开他的手,转身便已无影踪。
他强忍心痛,继续欣赏那剑影,只觉得当中也包含了无穷感伤。
情何其大,塞北江南、碧落黄泉全充塞。
情何其小,教那样一个豁达的女子,竟也困守而不得出。
“王爷。何事?”虽然隔着一道帘帐,那女子却出于习惯,感应到了这个怅然站她帐外的人是谁,立即停下剑来,赶紧出帐迎他。她还不知道封寒的事,她不敢问,他们也帮封寒瞒着她。
“封寒有东西落在了川蜀,过段时间,你回去帮他找回来。”他平静而委婉地告诉她。
“好,多久以后?末将已迫不及待。”她果然聪颖又洒脱,虽哀恸了一瞬,还是立刻意识到金军想要反攻川蜀,霎时攥紧了剑,“还有门路?”
“有。我来把握这时机。”他说,只要林阡一直像控弦庄说的那样处于消极状态,他就有非常宽裕的时间来对宋军趁其不备出其不意。
控弦庄情报准确,而且合情合理,一如完颜永琏的判断林阡虽答应活下来,却还是一具行尸走肉,并不能及时地融入抗金联盟。
“暴死”前的弑母、入魔已经足够教他一蹶不振,还有“暴死”后青面兽时期的一切荒唐事,那不仅不是救赎,反而令他更加崩溃。当时多混账,如今多消极,现在的他即使为了他们勉强活下来,也显然不可能如他们所愿重返战场。
没错,他根本不配活在战场。
最先几个日夜,他一直颓废,要么就是闭门不出,要么就是出没在坟前墓后,
华一方,何勐,数不清的英烈,郭子建,袁若,无休止的伤兵,他们,全都是他对不起的人。最痛心的莫过于他们临死前或苦撑时全都在强调着一声声“主公”……
就是这些他终于听见的“主公”,穿越了时空,穿过茫茫人海,穿透耳膜硬生生地疼,教他继续不配活也不能死!
日痛夜苦,入髓刻骨。一边洒酒一边喝,他就像个无赖醉汉,随便赊借了一条小船,歪歪斜斜地在沧海中漂流,浪大些便可以飞荡到天涯尽头,漠然回望着此间的动乱九州。
后来他却终于还是给自己找到了绳索,试着将这不系之舟拴起。其一是不想关注着他的他们担心或绝望,尤其吟儿其二是深知他如果再这样下去,只会将这份消极传递开去,很可能会连累更多的华一方和何勐出现!
浑噩中他开始努力以比较好的状态去祭奠死者和探视伤兵……只可惜那个属于过去的林阡的言行举止,并没有被他现在这副荒魂和空壳支撑太久。
伤兵营里他意外地看见那个女子的存在,无意中知道她竟是为了他才病入膏肓。
映入眼帘的憔悴红颜,如何还是他走之前的那个奇谋险兵运筹帷幄!
“轻舟,我原该带给你们理想的实现,却将你们一个个害得现在这般!”恍惚中他终于开口自责,这是他回到盟军几天后第一句正常的话,在柏轻舟的病榻前他黯然神伤。
轻舟噙泪摇头,强忍咳嗽,语气里全然怜惜:“不,主公,本就不是你一个人该承受……”她一直认为,去年年末西线宋军的碾压之势,全都被金军以报复形式碾去了他的身心。
“王,还记得怎么笑……”苗家女子清清冷冷站在帐边,等他准备离开时才托着帘子唤他,却是不让他通过,难得露出个示范性的微笑,“笑了才准走,否则放蛇咬死她。”
“慧如……”他见何慧如眼含杀机,知道这魔女难以揣测,不得已而强颜笑。
“就是这样,是我的王。这般风流人物,不笑真浪费呢。”慧如敛了笑,语带威胁说,“六枭之一何慧如,是受魔门之主的号令,才无时无刻不守护着她。”言下之意,请你好起来,务必。否则一切条约都不起效,所有承诺都不作数。
林阡第二次被人看见笑容和生机,却是路过王坚和余玠的切磋、他给他俩指点刀法中的错误、他俩说青面兽就是这么教他俩的时候。一旦顺着两个小少年的回忆找到那个用刀气震破水缸的青面兽,林阡虽在悲痛欲绝的心情下都忍不住地哑然失笑。
两个事件串联在一起,暗处的关系都是“担当”,他是魔门的主,他是他俩的师父,他……还是盟军的主帅,怎么可以就这样萎靡郁闷地活着?
“既然已经走完令他清醒的第一步,是时候迈出救他的第二步消除他身败名裂的恶果。”徐辕和吟儿从他清醒而归的第一天起就是这同样的一个想法。从那时起他们就已经决定,他不能一直在帐中,必须鼓励他有空出来小范围地活动,至少那样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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