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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宋风烟路-第109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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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成把握?”战狼问时,微觉有理。一步慢、步步慢的徐辕和凤箫吟,因情势紧迫、疲于奔命,加上事先想不到战狼和林陌走死亡之谷的胆魄,而许从容又只是众多战俘中的一个,故而放过了重点安抚许氏的先机,控弦庄混入十三翼的金谍“比翼鸟”也在后来证实了这一点。
“以我对许氏的认知,胜算本就九成以上;仙人关战后,探知她现身略阳寻子,我便有了将近十成把握。”林陌牢记父亲早年对自己笑言,不是每个女子都巾帼不让须眉,凭许从容的威望和武功,之所以不能列南宋一流人物,他那拖后腿的妻子占了很大比重。当然这也不能全怪女人,毕竟许从容自己喜欢,不换更甚至不肯纳妾。
林陌的这一提议被曹王首肯之后,战狼一边与许氏、比翼鸟联络,一边指挥麾下精锐绕道入川。他是个胆阔心细、极度严谨之人,认为“不能‘将近’十成,必须十成。”之所以没有当场反对曹王,则因为他不介意临阵悖逆曹王、先斩后奏地劫持川蜀腹地民众……如是,坚持贯彻自己的原计划。
只是,当这数百金军艰难度过阴平道、从西南逼近短刀谷侧后时,许氏的地图刚好通过控弦庄的情报网落到了战狼的手上。两个选择,如同岔道。
“虽说‘劫持民众、不予伤害’也可行,但我明白王爷的顾忌,他怕实战中仍不可避免有无辜损伤;而且我认为,隔着百里之远要挟,始终会给徐辕和凤箫吟生机,不如直接攻陷,使短刀谷驻军毫无翻身可能。”林陌对徐辕和凤箫吟已无半点恻隐或留恋。
“那是绝险。必须十成。”战狼摇头,不可能直接相信许氏的投诚,“对了,我记得,苏降雪曾被林阡以碾压之势,驱赶到这死亡之谷中、不得不自陷?”
战狼尉迟和、林陌秦川宇,比完颜永琏甚至阡吟更有利的一点在于……川蜀官场,他二人本就曾有过主动或被动的经营,尤其战狼,掌握太多的兴州往事。
“不错。”林陌一怔,回忆起来,“当时川军有万人陷入死亡之谷动弹不得,大半都是曹范苏顾的旧部,目前他们都在东谷、是那位安丙大人的麾下。此刻,曹王应当已策反了安丙?”
“就让安丙对麾下川军集思广益、尽快绘出死亡之谷的路线图,再与许氏、曹氏的线索验证真伪。万无一失,方可一试。”鉴于此番绕道西南的都是大内高手,可以肯定“灭魂”并不在战狼近身的这支精锐里、不可能及时传出此地的情报给宋军,而战狼找安丙集思广益又属于临时起意,故此,宋军即便暗藏有志之士,也被杜绝了临阵串谋作假供的可能——
安丙麾下川军,尤其曹范苏顾旧部,可以提供死亡之谷的局部地图,集思广益之后,一旦和许从容之妻为了救子给出的信息吻合,那便是相互佐证,则许氏完全可信,死亡之谷必能走。
现实没有教他们失望,四月廿三夜,金军当真如愿以偿、顺风顺水地出现在了盟军背后。
四里,三里,二里……金军将至,景郭两家猝不及防、首当其冲、危如累卵——
一时间,东南西北四面受敌的短刀谷完全陷入被动,战线一溃再溃;当千钧悬于一发,就算拼得肝脑涂地血流千里,宋军对“制止金军速攻”也再无一丝胜算!
无能为力,束手待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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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宋军而言,叛出的自己人,永远是最可怕的敌人。
“就让安丙对麾下川军集思广益、尽快绘出死亡之谷的路线图,再与许氏、曹氏的线索相互佐证。”
行动前,战狼所说的“曹氏”,是和许锁昌同为战俘的苏慕浛。心智缺失、单纯无邪、童言无忌的她,是许从容妻和川军之外的第三重保险。去年春季徐辕肃清时,控弦庄金谍最后一次活跃于短刀谷,正是挟持苏慕浛逃入死亡之谷,她认得路。
“我听说,当初为了救你,曹大人有东西落在了剑断石。”战狼用曹王哄孤夫人的话去骗苏慕浛,给她看了一张故意篡改过的地图,“是这样走,对吗?”
“苏慕浛你该不会真是这样傻?别告诉他!”重要战俘们全被囚在一起,杨若熙一听就懂、急忙劝阻、却遭金军掌掴而眼冒金星。
“落了什么?”苏慕浛一边问他,一边呆呆看着地图,轻蹙秀眉,眼中清澈,“不对,不是……”动情地陷入回忆,指尖不自控地从地图上流过,好像又回到了昔年、义父冒天下之大不韪帮她向兰山夺夫的那条路……
是的,川军和许氏给出的都是这路线……那时战狼尽收眼底:无意识的流露,最真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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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再迟疑,卷甲倍道。
死亡之谷名不虚传,山势险峻,生路蜿蜒,茫茫无际,寸草不生,稍一不慎走偏,眨眼尸骨无存。不管是大内高手,抑或是战狼林陌,经过这混沌如宇宙的杀人魔窟时,都不得不屏息凝神、心怀敬畏。
离剑断石还剩一里,由于接近人烟,机关陷阱略减,终于有景氏铁鳞卫集结来拦,剑拔弩张,戈戟横陈,却赢回战狼一声令下,金军精锐刀兵齐举,肆无忌惮长驱直入。相看白刃血纷纷,谁都想留意着不去触碰死路,奈何前后左右全是迫你去死的压力……电闪之间,死尸堆叠。川蜀风流,扫地俱休。
“徐辕和凤箫吟应已闻讯,可惜他们抽不了身了。”鸣镝四起,杀声震天,曹王早已按事先约定、配合战狼重新调控兵流。当是时,金军以安丙和王喜钳制徐辕风鸣涧、凌大杰和孤夫人拖缠凤箫吟戴宗,曹王则亲身来与战狼会师夹击。奇正互变,疾如雷电。景郭两家的弱兵再多,亦即刻被金军风卷残云,前仆后继着来,前推后拥着去。
此战,林陌仍亲手执永劫斩,时刻站在战狼身边出谋,帮助完颜永琏攻城略地。近来他出奇地心如止水,反倒更加是心如死灰,别无所求于是不再茫然:早已无回头之路,便只能继续往前,这看似宋盟的背水一战,其实是他林陌的啊——
按照这样的趋势,天亮前,我军便会彻底控扼短刀谷南部,切断西部,连同本就不战而得的东部,让凤箫吟和徐辕两路眼睁睁地看着战友被分割和灭尽,虽然他俩麾下的精锐还可一战,却只能被我军围堵在锯浪顶周边的最后一片土……
很好,就让他俩最后死,受尽那如同凌迟的痛苦,方可为我爹娘、崇力、以及所有那些他们为了大义而无辜冤杀的人们报仇雪恨。
会宁,静宁,秦州,大散关,仙人关,短刀谷……总算到了这一处。闭起眼决绝杀戮,任鲜血放肆地绽开在自己的眉间心上,不经意间,整个视觉都一片鲜红,旧时家园何时变人间炼狱……
唇角划过一丝惨笑:今日之后,你将以另一个身份登临川蜀,曾经的林陌,终是后会无期了。然而换个角度,他只是融入了后来的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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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中漫天飘荡着染毒的枯枝败叶,仿佛有一个霹雳砸下来,四处都是烈火焚烧着大地,裂缝中不断有灼烫的泥浆或刺鼻的白烟喷溅而出,那当中或许还裹挟着从前甚至半刻前被卷下去的断肢残骸。
“苏慕浛,都怪你,你太傻了!”杨若熙误以为是苏慕浛透露了所有的路线,气得眼泪断线。
“义父,对不起……”苏慕浛如梦初醒,泣不成声。
“我怕、是因为我……我才是罪人……”许锁昌因为贴身之物被强夺而依稀猜到一二,除了父亲之外,再难有人熟知死亡之谷的所有通道,父亲不在谷中,只怕母亲……她是个寻常妇人,只知道相夫教子,目光大不到家国天下,否则也不会把自己教育得只知道游手好闲补路修桥……
“哼,宋人不是想要用死亡之谷来陷我们吗。可惜廿六年前没成功、内战后更变作废弃荒地。而今,我便走了,又如何。”眼看曹王完胜,战狼冷笑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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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76章 天地纵横风云涌(1)
然而那一抹冷笑,却渐渐僵在了战狼的嘴角。
剑断石前半里,遽然风云变幻:眼看景氏铁鳞卫全被金军逼入绝境,交睫间,反倒是强虏灰飞烟灭——
不知谁误触了天地之机关?生门与死处瞬间轮换,原已架在宋军脖颈的刀枪、蓦然离他们越来越远,只因金军自己的脚下先被一股强大的不可抗力翻转……
“小心!”“有诈……”脚下若千军驰突,空中如万马嘶鸣,绝大多数大内高手都还未反应回神,就已经被那地动山摇和沙走石飞夷平!极少数捡得一命,大惊失色拔腿就往南逃,虽然求生欲令他们竭尽所能避开了脚下毒障和沼泽,然而还是有数不清的山体朝着他们滑坡、追埋……
什么天地机关?只怕是此间的生路死地、在地图上被故意标错标反!战狼极力在第一时间冷静心绪,果断持剑狂扫、镇定力求转圜,风沙间,烈焰间,他隐约看见了景胤、郭三娘子等人脸上写满的有备无患……他们,难道一早就等着这反转的一幕……
然而逃向南去的金军尚有生机,这说明许氏、苏慕浛和川军所提供的地图,走了九十九里半都是正确无误,反而是最能够三重验证的最后半里……有诈?!
怎会如此?宋谍并不在我近身,“相互佐证”只是我在许氏和川军投诚后的临时起意,川军和许氏还有苏慕浛三方临阵串谋作假?可能性为零……
“临阵串谋是不可能的,但三者一起撒谎还撒得完全一样、更不可能。那么,有无可能是事先串谋?”林陌提醒,战狼一震,却当即否决:
许妻是林陌担保,不可能牺牲独子;
川军已被王爷策反,不可能给假消息;
曹氏的内心流露,我战狼怎可能看错;
更何况,谁有可能超前算到我的临时起意,将计就计、针对性地给出一个事先串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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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慌。或只是这半里在近期被改造,而许氏、曹氏、川军都不知情罢了……因此,我们并未被谁算计,眼前宋军是离得近才来,他们并无更多的准备或后招……众将且回!仅是最后不到半里,凶险本就稀少,跟着我湛卢剑继续冲杀,碾过宋军的尸体去同王爷会合,短刀谷唾手可得——”不愧战狼,猝然惊变之下,仍能以一己之力稳住阵脚,终于有金军听他之言接二连三地聚拢回来。
“段大人……不好了,王爷他,他被宋军围困!”乱势中只是少望了曹王一眼,便与曹王短暂失去了联络,万想不到,下一刻曹王竟出现在这样的战报……
循声而去,玄衣铁甲如黑云滚滚自天上来,它们原是要帮曹王府钳制徐辕和风鸣涧,却被东谷的日出之光强势透过而照亮,仿佛灵魂被置换一般、不由分说地一起转向、与徐辕风鸣涧合力裹挟曹王……
“安丙,他……”谁说,川军绝不可能给假消息?
既定事实,胜于雄辩。
人的心,怎么算?往往有时候,对错就是一念之间。举手无悔!
如果说这最后半里的情况难定还能被战狼一把湛卢剑扶危定倾,那安丙的临阵倒戈直接将他的胜算从四成猛降到一成以下——
安丙麾下这支川军,很明显和固有观点里的不一样,他们原来只是诈降,所以宋军还有更多后招,甚至真的是……预谋?
现实告诉战狼,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对金军而言,叛出的自己人,也永远是最可怕的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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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说,郭家的娘子军,是短刀谷里最羸弱的一支。我一听就扇了那人一耳光,第一个不认!也请众将拿出点本事来给世人瞧瞧,莫教我郭三娘子白白落得个悍妇名声!”三娘子厉声喝,郭家女郎提刀携枪,才上阵便意气风发。
“数日前,盟军经历前所未有的背叛与死伤,虞关蒙耻、蜀口破灭、五十四州尽危难。铁鳞卫今日不只看家护院,还将作先锋与金军鏖战,为盟军夺回荣耀、帮民众斩除穷寇、绝不负战死父兄英魂!”景胤早就率众参战,佯败到此地才开口,身后男儿,多已打得酣畅淋漓,纵使血流满面也甘之如饴。
“廿六年前陇南之役,南宋武林的前辈们以血捍山河,抵挡了这个名叫完颜永琏之恶魔的铁骑南下,却给短刀谷留下一大群失去父亲的孩子、失去丈夫的女人。洛家虽未参加彼战,轻舞却也有父亲、七个哥哥、两个姐姐都亡于金军之手,罪魁祸首同样是他,此人,今日必是我全族锋刃所向!”洛轻舞虽也顾念吟儿,但值此举旗呐喊、鼓舞士气之际,哪里容得下半点私情。
风拂松柏,也作兵声。此情此境,因被盟军沸腾的杀气熏染,青枫浦、天阙峰、紫竹林、越溟河这些平素寂静的景物似也生出了壮怀激烈的魂魄。
“不废话,报仇了。”黔西魔门只到了林美材和慕二两个。单是为了在陇南受伤的何慧如和宁孝容,也是时候要出手了。
当掎角之势的曹王先被安丙和风鸣涧困死、凌大杰和孤夫人也很可能被凤箫吟和戴宗封锁,战狼和林陌便算有天大的化腐朽为神奇之力,也无法再在三重的劣势下逆转,于是,死亡之谷的剑断石范畴,大内高手们开始滚雪般死伤……
人数和形势的悬殊一旦形成,由于山崩地裂的时间过长,此刻再想南逃、都已无能为力。
“林陌,弃械忏悔,我不杀你。”便那时,总领此战的徐辕出现在制高点,箭力已将战狼和林陌所在之地笼罩。一目了然,战狼将会被他占据最佳地形,以御风箭与死亡之谷夹击夺命。之所以还没动手,只不过因为林陌在侧。
“不杀我,却刻意给我安排一条死路?徐天骄,何必虚伪,动手吧。”林陌冷笑一声。面前是生他也养过他的短刀谷,是他自己领着金军来打却遭反杀,怪谁?谁也不怪,成王败寇。他只是想笑,若干年前,这位南宋天骄也曾信誓旦旦说要等他回来辅佐他,今日还不是将他的性命随意拿捏眼睛都不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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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说得好像占据制高点就一定杀得了我一样?”战狼在低处照样弯弓,意图对徐辕放箭硬抗。以武力藐视常规,他确实有资格。
但事已至此,战狼当然也和林陌一样意识到:死亡之谷,是被徐辕“刻意安排”的死路。
这最后半里的机关确实被改造过,但许氏、川军、苏慕浛三方当真都不知情?当然不是!行动前战狼其实有过这样的潜意识:许氏可能是想和我军诚心合作的,然而她手上的地图老旧、会否刻舟求剑?但追溯兴州往事,战狼大抵知道:川军中人尤其曹玄旧部,去年春天掀天匿地阵开启后曾参加过剑断石的抢险,如果其间有路线的改动、川军不可能谁都不知道。可以说战狼是有了他们才完全信任许氏,战狼将他们的证词看作了最可靠和最保险。
然而,他们却连地图的错误都和许氏精致吻合、对于剑断石区域内部的改造只字不提;加之此刻安丙已经率领他们倒戈,战狼还怎么安慰麾下说假消息只是因为川军无知?
是啊林陌推测得对,是有意识地串谋,宋军既不是临阵串谋,那就是“事先串谋”作假!
可是,先前战狼否决时说过四点,以证明事先串谋比临阵更不可能,尤其第四点,哪有那么容易达到:谁有可能事先算到我段炼的临时起意?
好笑得很,竟然莫名其妙地……我军在最接近成功的刹那,被宋军起死回生、而且我军还面临全军覆没,
就犹如密布黑子的棋盘,突然间大龙就全部死光……
“主公,月亏则满,否极泰来。”一道天光倏忽刺得战狼睁不开眼,时空中,仿佛传来一个若干天前的声音,发自一个人的内心,却慑得他头皮一阵发麻、脚底一股寒气。
幽寂的月光下,那女子曾望着纵横交织的黑白微笑,
什么莫名其妙,汝等的尔虞我诈阴谋阳谋,不过是她自己对弈的一盘棋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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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章节名出自古风歌曲《赤血苍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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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76章 天地纵横风云涌(2)
徽县,战狼原想阻止曹王去赴柏轻舟的对弈之约,可惜未能如愿。
结果?那女子太可怕,虽病重得油尽灯枯,却残喘着看透了曹王!
战狼劝阻时说,怕柏轻舟会通过棋法来看战法,殊不知,那女子根本是透过棋路看心路……此刻恍然,为时已晚。
仙人关、康县略阳、短刀谷……整个四月大小百余场战役,很可能都被她借着一盘棋作出超前的算计,她洞穿了曹王的内心活动、预算出战狼会对短刀谷采取南北夹击、推知到急于速攻的金军最终都会选择走死亡之谷……
那就顺曹王你的剧情,写我柏轻舟的初衷——
不错,轻舟这一战,还是抗金联盟的总军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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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亡之谷的地图,给他们。因为那是旧地图,会致死。”“许从容妻,优柔难当大任,必会不顾一切与战狼合作。且放任之,装不知情。事后再罚她引狼入室,不,是赏她请敌入瓮。”柏轻舟对徐辕和凤箫吟指点时,便已指出了仙人关许锁昌被俘的意义。
轻舟和徐凤二人联络时已是在仙人关战后,但有关全盘的计算却是在战前就已形成。在她看来,最后的死战必在短刀谷;不可能想不到偷渡阴平的金军,无论走不走死亡之谷都会有所尝试和付出努力;所以与路线最直接相关的许氏夫妇,即便儿子许锁昌没在后来被俘虏,也会被金军以其它手段威胁或欺骗,盗图之举,防不胜防;而那张许从容精心绘制的地图,为了给盟军留底,也万万是不能销毁的。
若非许氏无知而又救子心切,金军不可能有入谷的机会,可惜成也许氏败也许氏——罢了,就让你入谷好了,你不来,我怎么吃你?轻舟早已根据人性作出如下预判:“许氏必会给出她所知的一切,我军若干预在内反而会打草惊蛇”,“不给九十九里半的真,战狼怎可能轻易上钩”,“刚好最后半里是假,恰恰将他和曹王一起吞”;
“战狼谨慎,未必直接肯信,但他定会想到对安丙麾下的川军集思广益、将他们与许氏的地图验证真伪后再作考虑。我军可事先做妥准备,由安丙和李好义为我们筛选可靠之人、控制他们的供词和许氏一样刻舟求剑。尤其曹玄旧部,他们在去年掀天匿地阵开启后参与过剑断石一带的机关改造,他们必须对此事只字不提、全部去吻合许氏的错误。”
柏轻舟隔空指教后,吟儿才想到去年的贺兰山之死,当时剑断石曾因地震险些坍塌,正是曹玄的部下负责抢险。只有寥寥数十川军才知道,那最靠近景郭洛三家的半里内发生了何等微妙的变化。
“军师当时不在谷中,竟知谷中细节?”吟儿难免叹息。
短刀谷,轻舟梦里都随着主公走过无数遍了。她心中笑答。
“战狼严谨,却也恶毒。他若有南北夹击打算,就可抓腹地民众要挟,会舍易求难走这条风险之路?”徐辕难免要问。
“会。其一,他虽我行我素,终还是顾念曹王,而曹王仁义,不会赞成挟持民众;其二,战狼他,是个不信天命、连撬动陆地都想得出并做得到的狂徒。”轻舟说,战狼是个矛盾的人,自负远高于心细,“死亡之谷是南宋数十年来都想陷金军于绝境之地,而他信誓旦旦要以湛卢剑斩天道。有此暗示,再加十成把握,他必会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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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战狼不同,曹王和主公一样,是个内心单纯的人……
“主公,曹王果真和你所说的一样‘心怀仁慈’。”徽县一盘棋,她便已证实了曹王想对川蜀兵不血刃、和平演变的决心、以及他“通过吴曦驾驭安丙”的潜意识。
唉,其实吴曦的复活给了曹王翻盘的绝佳筹码,四月上旬,连柏轻舟都漏算的情况下,曹王府在闪电袭击旧陇南后就已占绝对上风;后来那场金宋几乎所有军师都说“一战定天下势”的仙人关之战,在柏轻舟眼里看来其实是“宋军必败无疑”,但她不想影响士气所以没有急于和徐辕宋恒凤箫吟联系,难道联系他们说必败、他们就会不抵抗吗;可是柏轻舟看透了,徐辕不可能收缩战线来否定林阡先前的一切,那么盟军在蜀口势必捉襟见肘,接下来,曹王只要连续施加强手、吞没陇南南部,西部的金军逆转之战就赢定了。
就算轻舟还能通过风鸣涧、戴宗这两个先手的扳来长气,也终究只能撑得一时,阻止不了棋局的一边倒。
然而,死路旁处处伴着生机——
棋盘上,曹王已经可以决胜,对轻舟一粘就能应对,谁料还是错应成了挡,生生被她做了一劫;对应的,战局中,曹王放弃了战狼本来万无一失的狠辣策略,选择了一个何其糊涂的“联络安丙”……
曹王在棋路里透出一股势在必得的决心,但对于轻舟来说,这决心却是错误的,致命的:安丙之复杂,比吴曦更甚——
没错安丙有争权野心,可是安丙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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