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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宋风烟路-第1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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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胜南要我记住的,死不要脸,死不认输……
满足,荣耀终于找到归属——刀光笼罩自己的同时,再也没有觉得自己不是盟主。她凤箫吟是盟主,是新成立的抗金联盟第一位盟主,要和胜南一起,赢这场奠基之战!
也便是这一刻,同样没有一个旁观者敢再质疑她。
首当其冲,宁死不退,非能者,岂可居其位!
却当然不可能牺牲他的盟主,不远的将来,胜南要带着吟儿一起,为抗金联盟拓荒!
饮恨刀不由分说,强行插入战局。
当黄鹤去一刀狠绝地穿过凤箫吟的阻隔,当吟儿一直没有后退也根本没有倒下,当所有人窒息当场无力动弹。吟儿的左肩,和绝漠刀相擦,忘记去度量那一刀的力量,只看见另一刀的份量。衣早已破损,血开始渗透,有什么好担忧,受伤流血是家常便饭从小到大;有什么好惧怕,死之一字离自己太远,不用移动一步也特别安全,因为有他在自己身前保护。但这一刻保护和以往不再一样,此刻我们,都是战士。吟儿忍不住,身在锋刃不远,面上露出微笑。也只有她一个人可以听见,他在救她的那一刻说给她的话:“不必去听,不要去想。”
是,不去听,不去想,越风在很远的地方,胜南却在自己能触摸的位置。
战乱,战乱的时候,天空忽明忽暗,她最大的幸福,就是和胜南一起并肩作战。
近处兵卒,在吟儿剑败胜南入局的最初,不再安静,进入交锋。须臾,武器中挥霍出的尽是焦躁狂乱,若独独挑出一幅单打独斗也许同样激烈,却无法传递到整个战场。双方的一众主将未正式宣战,临阵士兵便犹如水面漂浮的浮萍,穿插入对面同样面积的水草,才开始纠结缠绕,一时根本难见进退散聚。只知江水在沸腾,火把愈灿烂,战线还在轻微地拉长,规模却没有蔓延多么广泛,宋军适才易帅之举,更使得这作战契机扑朔迷离,不知凤箫吟之败究竟有利有弊。
黄鹤去咬紧牙关,时隔一年重逢饮恨刀,果真对手武功是一日千里,刀意激越磅礴不改,招式脱离先前匮乏亏空,更可怕的,是自己不知他的内力长进了多少,来不及窥探,甚至没有方法去找他弱点,毕竟今时今日,他再不是那个在黄天荡孤军奋战的小子,反而自己,被他逼到孤掌难鸣,黄鹤去只能猖狂地笑:“怎么,盟主败了,只得找援手么?”
宣扬凤箫吟的失败,只是为了鼓舞麾下作战的士气,也是为了讽刺饮恨刀从旁插手,恢复正常呼吸的吟儿正试图脱离那箫声的困扰,倚剑站在原处驳斥他:“败了?我没有认输没有倒下,算什么失败?”
完颜猛烈暗笑一句狡辩,却料不到也不相信,宋军之中立即有人相应:“盟主在,联盟亦在,盟主不倒,联盟不倒!”陈铸听出敌军士气不减反涨,却不得不清楚——战场上,自欺欺人也是一种手段,偏偏多少兵将,都宁可被蒙骗!
那来自于抗金联盟的团结一致总算回报给了吟儿最贴心的补偿,吟儿忽然觉得,这一望无际的火焰,造就出了永昼之夜……
黄鹤去吃力地抵抗饮恨刀的步步紧逼,是,对手在复仇,复黄天荡暗杀之仇,不,对手的刀意比复仇还要广,也对,他林阡哪里会只屑于复仇,他的思维怎么可能只停留在淮南一个小小的黄天荡!饮恨刀里呈现出的,是无垠疆场,是无际天幕,是无边海啸,在无法览尽的广袤之中,绝漠刀像一颗尘埃剧烈地飞旋,似乎是在燃烧,却即将坠毁……黄鹤去突然想承认,这样的磅礴,太恐怖,因为这磅礴带来的浩荡感觉,近乎有些“空荡”,仿佛,被饮恨刀吞没的不只绝漠刀和黄鹤去,林阡自己也几乎已经看不见踪影,金宋双方的兵将们,更离这刀战太远、太久,刀的年代,像沿袭自上古……黄鹤去的眼和心,在饮恨刀的宇宙里,越陷越深……
在小王爷身边督战,陈铸不禁生疑:“曾听黄大人说过,林阡内力有缺,为何观时却不见?”小王爷哼了一声:“哪里有缺?林阡内力,明明就是一等一的高手。”贺若松微微蹙眉,只怕小王爷对黄鹤去更加不信,贺若松叹了口气:鹤去啊鹤去,如何能翻身,要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黄鹤去自然没有转机。
被饮恨刀彻底驯服,黄鹤去狠狠摔开好远,支撑着占据船头,背上旧伤和胸口新伤齐齐作痛,黄鹤去一时难以掩饰败局,站立不稳,再度倒下,想以手支持身体的虚弱重新起身,手却不堪重荷不听使唤,血不停地从胸口迸裂,林阡和凤箫吟站在船的另一侧,刀剑已收,凤箫吟的脸上,还明显带着恻隐。
黄鹤去冷笑着注视他二人:“既然盟主坚称自己未败,为何林阡你要易帅?莫不是觉得她是女流之辈,无法统领这联盟?也是,她败了,你胜了,倒是可以说明一切。”
吟儿明显知道他不是打击就是挑拨离间,虽不难受,但也难堪,却察觉到身前胜南的魄力,他转过身去,对着慢热的战局大声粉碎黄鹤去的企图:“咱们抗金联盟的盟主,是女子,却不让须眉,那我们这些须眉,是否该更加无畏!”
一句话,一道命令,一种力量,比任何刀剑都强。
战事,是从某一个无法明确的时刻形势突变的,也就是弹指之间,江水像被扯裂的幕布,船是横行其上冰冷却锐利的武器;争斗,从来没有任何一个人说停下就能停下,但可以有人给之以导向!
吟儿了解,有时候,一转身,世上的很多事情都会变,可以谈笑风生的战友们,在面对敌人的时候,瞬息就换了一张脸,一个表情,一份信念。她激动地看着这一切——
上一刻,她一个人,在捍卫他们所有人,这一刻,他们所有人,同样在为她,厮杀。
就是这样的一群人,寻遍哪里,多少个世纪,都没有另一群可以来替代啊……
与此同时,小王爷压低了声音发泄愤怒:“黄鹤去生有反骨,偏偏要顺着抗金联盟的意,摔倒在船上!”
陈铸一怔,对,抗金联盟说什么“盟主不倒、联盟不倒”,现如今黄鹤去这一倒,却让金人顺着意思挽不回局面了,黄鹤去伤势果真有这样严重吗,他会不会真如小王爷想的那样,并不完全忠诚,他会不会是故意倒在船上,去成就宋军士气的……
贺若松冷冷咀嚼着小王爷的话,锐利的眼立刻擒住了黄鹤去对面的林阡与凤箫吟:此盟注定二主……
带兵最多的黄鹤去,比谁都深知自己这一倒的恶劣,嘶哑着声音作最后的凝聚军心:“七月十九,抗金联盟,绝迹夔州!”
“绝迹夔州!”“杀!”
四面围来的金兵金将,试图堵住八方涌出的宋人宋船。
混战中,迷失了狭谷的宽窄,忘却了浪花的高低。
生逢乱世,谁人能不污浊一次。
东方雨、陈铸、完颜猛烈果不其然,同时出战,迎去的,就该是我们抗金联盟同样武功卓绝不容小觑的人才——厉风行、叶文暄、李君前了。
今生首度看到如此壮烈的火攻箭淹的场面,吟儿也知道,自己将要这么陪着胜南,看足足一生,可能更凶险,更残酷,也更骄傲,更辉煌。
胜南在保持高度警惕的同时,感觉得到吟儿的呼吸,也不知怎地,有一点想让时间停在这一刻,不去想战斗之外任何一件事,只有此时此地,没有伤感,没有伤害。
沉溺在这熟悉的烟火气息里,是,我林阡此生最爱最享受的,便是硝烟便是战场,终于都来了……
好高,因能“悟”远;穷兵,故可“读”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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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5章 滟滪堆,石险火凶,骇浪与天浮3
第245章 滟滪堆,石险火凶,骇浪与天浮3
被决战之声恐吓,江浪极力地维持喧嚣也无济于事,终于不再恶骇天下,沦为人类的配角。
战路,从来由征人开凿,江上也好,半空也罢,甚至是嶙峋的山石、夹岸的峭壁,战路上的每一砖,皆由兵刃所堆砌,由硝火所熏染,由江浪所侵袭,由死生来翻新。
征途,有水与火相陪,有爱与恨相伴,有胜与负相缠,世代相传,早便无憾。
浪滔天,曾是梨花的白,沿战场上经过一行行一列列一排排,染上红与黑的色彩,逃离这千百年来战争青睐的山脉,带着苦难将永不回来。
密集的箭矢粘着炽烈的火,分不清敌我,本没有对错。
不见曦月,怕接下来的几日里,眼里脑里消不去这场面。
山河满风烟,此风烟,决非这壮美山河该有的风烟。
蓦然如见风烟居所题:风烟净,风烟境。忽而漆黑忽而通明的江面,那六个字飘摇不定。
这风烟之境,不见黄沙漫漫,但听涛声滚滚,鼓角声悲壮,星河影动摇。兵刃相向,结果只能是血肉横飞、尸骨遍野。也许杀到终结的那一刻,萧萧风中,不见猎猎旌旗,只剩下最后一只孤舟,载着烧焦的不知哪一方的军士,船头撞向滟滪堆,船尾还燃着熊熊烈火。
天空的另一角,却凸显一块青色,好像是夔门遮挡的某个小镇,那小镇拥有一条石板路,路的颜色,又或许,是在山头上可以看见的,白帝城管辖的某一个村落,袅袅盘绕半空的,炊烟的颜色……
胜南的心,蓦然被这强烈的反差一抓——风烟净、风烟境。
却容不得半刻的失神,有一个敌人仍旧在虎视眈眈。终于轮到那敌人上场,真如吟儿说的那样,压轴的,永远最强。
三个弹指,那敌人在被箭淹没被火主宰的天空里飞身掠过三十个刹那,矫捷连贯地徒手接下岂止三百支箭!
一夫当空,万箭莫开。无法去计较这敌人鬓角的花白程度,他好似处在巅峰时刻太久太稳,每一支染火之箭一旦遇之,全然被他阻截,他仿佛是金军的保护罩,双手出招的效果立竿见影,抗金联盟所有的箭矢都作废——都被他一个人劫获,被他紧紧控制牢牢左右,可叹火还在箭上舔舐,却对金军没有任何威胁!下一刻,这敌人当然就是反手将这几百支箭发回来,在宋将还没有缓过神来更没有任何对策的时候,用宋人的箭回击宋人自己!
“少瞧不起人!”吟儿大怒着拔剑要冲上前去制止他,胜南立即先她一步踩上另一只船,离开她的那一刻,胜南压低了声音:“他交给我,你注意着小王爷!”
吟儿即刻止步,眼前这年事已高的老者,竟要胜南亲自去迎战?难道,他就是贺若松?!吟儿的视线追随着胜南的背影,手微微颤抖:武功这样高强,理应就是贺若松,却不知胜南如何能立足不败……
回头看了一眼血流如注的黄鹤去,这位强敌,曾害得胜南失踪江湖,却不也成了胜南手下败将,吟儿一笑,此刻这敌人杀不杀都一样了,有些人失去权势,就什么都不是。却在面向黄鹤去的同时,吟儿感应到对面同样在打量着这艘船的一道目光,蓦然抬头,那目光的主人正巧从黄鹤去的身上移开视线,换作看她,一个照面,怎地竟熟悉?金军里那个剑术高强、领兵高妙的小王爷完颜君隐,面容里除却一种修养多年的王家气势外,多出来的是少年人独有的盛气。吟儿一看见这个小王爷,就立即心生狂妄,别以为你能有这气势,我就不能有!
吟儿与小王爷远距离先以眼神交火,正与叶文暄激烈争斗的陈铸感觉得到,陈铸心里更加忐忑:怎么办,怎么办,若小王爷杀了她,或是她杀了小王爷,我都无法向王爷交待啊……猝不及防,差点被叶文暄一剑刺破衣衫,陈铸哪里可能像从前那般冷静——既要保小王爷毫发不损,又要护凤箫吟万无一失,陈铸才是这一战最辛苦的人……
万般凶险,胜南驶近贺若松的中途,贺若松猛然反手一转,身边千百箭悉数发散,低空扫射向近距离列阵周密的宋军之中,只要贺若松一得逞,先头进攻的这一众船只,显然要被无数火箭摧残冲散,纵使不会船毁人亡,也必然是溃不成军的先兆!
千百箭封锁江面,胜南来不及寻找最佳攻战之地,不假思索即刻飞身而上,携刀直入箭林火海,刀方动,战意已足。当他饮恨刀与贺若松带来的这场浩劫猛然相撞,就说不清谁是谁的灾难。
也许,饮恨刀和每一箭都招呼过,又也许,饮恨刀与每一箭都擦身而过,结果都是一样,每一箭都脱离了原先轨迹,极少数打入了战局却失去了速度,多数胡乱地撞向江上无人存在的方位,在昙花一现之后,熄灭,只在沿岸壁上书刻了些燃烧的炭迹,或是在江面遗留了折断的肢体……
却不可以怠慢丝毫,胜南还未落在安全地带,就已经遭遇了横空出击的贺若松,他是在胜南应战万箭的同时出手的,意图很明显,是趁胜南未及落下先行偷袭,原本这场交战就不分什么前辈后辈,只要能极速取胜,他贺若松在所不惜。吟儿看出贺若松的不择手段,微微一怔:贺若松,和冷冰冰倒是天生一对,都手段歹毒,一心求胜……
来不及担心胜南,吟儿忽然全身一凉,刚缓过神来,原是一阵大浪扑在自己身上,衣衫骤然更湿,吟儿大惊失色,适才交战还只是微湿,这一回却宛若在水里浸泡过了一样……而这阵浪,是那个对手以剑引发的,那个对手——小王爷,他就利用她走神的时间,突地从他坐的位置起身出剑,竟然先对她挑衅!吟儿大怒,提剑横指:“完颜……阿切!完颜君隐!”不知是气到了还是冻到了,说完这名字,吟儿身体都在打颤,还不适时地来了个喷嚏,完颜君隐轻功了得直逼风行,几步路也是踩水而来,踏足吟儿船上,完颜君隐神色冷峻:“盟主,听说你是宋国的剑圣,小王倒是想讨教讨教!”
“我是剑……阿切……圣!不仅是宋国的剑圣,而且是天下的剑圣!”吟儿说的时候,那个喷嚏来的更不适时,饶是处于战局之中的完颜君隐,都忍不住露出笑来,就这笑容,吟儿忽然觉得有点惘然,这位金国小王爷二十多岁,也比自己大不了多少,长相到很清秀,若没有征战没有江湖,他应该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吧……
完颜君隐的冷峻也因为那一笑而消除,但他来的目的不可能消除:“等我金国征服了天下,也许会考虑封你做‘天下剑圣’!”亮出剑来:“请!”到不失风度。
吟儿冷笑,也不饶人:“等我宋国征服了天下,只恐你这小王爷英年早逝已然在天上!看剑!”
小王爷微微一愣,专心迎战,再不说话。
远处,吃力地瞥见这一战开始的陈铸心力交瘁——应该不过一百招,他们就会发现,他们的剑招多么类似,小王爷也许还会发现,专属于他亲生妹妹的那一招……
因为那一招是由很多知名剑法拼凑出来的动作,别人可能看不出,但交战的对手可以清晰地发现,那一招在视觉里停留出来的效应,是用金文写出的一个名字——暮烟……王爷和柳月前辈的女儿,完颜暮烟,虽然此刻,陈铸不知她到底有多少的可能性是凤箫吟!
此刻的陈铸,要忙于应付叶文暄,又要担心将发生的一切,所有的器官都像绷紧僵硬,滞留在一处地疼痛,如刀绞。
值得金人心如刀绞的其实不止这一幕。
后方督战的金陵,一目了然——出战五将,胜南和吟儿虽然胜负未卜,但另外三个均大占上风——不知为何,陈铸心神不定,连连失误,文暄从来镇静,胜局已定;风行的对手东方雨、君前的敌人完颜猛烈,全然不在状态,武功大打折扣,远远不如精神最佳的君前与风行,其实想想也知道原因,东方雨最佳状态落在了苍梧山,却以一场山崩杀了多少金人,完颜猛烈的最好感觉丢在了白帝城,在备战杀敌的时刻伴随着房屋倒塌也轰然西去了,东方雨现今是不敢太投入,而完颜猛烈,却是无力投入啊!
金陵认真地看向方才被贺若松偷袭而滞留半空的胜南,此刻他与贺若松飞山走石已经很久,在追逐或飞窜的过程里,胜南和贺若松一直没有离开过原先的高度,根本没有闲暇落在船上,甚至大部分时间身体都是倾斜悬空的,陵儿明白他二人实质上并未拆过几招几式,心中暗想:贺若松的掌法虽然厉害,但胜南在泉州时也经天哥指点过,短暂交手不会落败;内力上,胜南应该可以借饮恨刀不输;寒气上,就看胜南如何利用环境了……
这一战,金人里绝对会赢的将领,一个都没有!
他们所得意的看家本领,对手本不可能破解,世上却有东西生来就可以破解。金陵的视线移向胜南方才站立的船上,只要胜南能回到那条船上去,那条载着盐的船,如果胜南的想法没有错,如果寒浸掌可以这样破……
天穹之色,正一寸寸剥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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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5章 滟滪堆,石险火凶,骇浪与天浮4
第245章 滟滪堆,石险火凶,骇浪与天浮4
星斗偏,月渐斜。
箫声从一而终是《凤求凰》,这个夜晚,原来最适合站在山头,俯瞰灯火,听箫与涛。但到了战场,箫声便无孔可入无缝可插——磅礴与壮观,不受外界任何干扰,本就由心而生,箫声再美再静,也阻碍不了战意激越,就有如饮恨刀如今所有的进与防,云气嘘青壁,江声走白沙,从一而终是恢弘。
寒浸掌从来不会漫不经心,正因它癫狂,唤醒了饮恨刀的倔强,然而,纵使对饮恨刀充满希望,陵儿也不得不说,每招每式,饮恨刀的尽头,都有寒浸掌在等着。
无懈可击的寒浸掌,宛若布置精美的迷宫,也许胜南今时今日只能在最外层闯荡,饶是如此,像饮恨刀这般坚韧,能一次次一层层突破寒浸掌的敌人,贺若松一生中寥寥无几。
“对付像贺若松这样不能找到弱点的敌人,就只能在他发挥优势的时候,无论如何都让他发挥不出来。”
陵儿回味着胜南的话,此刻他与贺若松的战场已然下移至江面,自己方才只是转头关心其他战局,再一回头,刀掌之战已从之前半空消失,幸而这阵地无需多言是全局核心,阵地漂移之处,便是双方人船纷纷避让喧哗混乱之处,想失也失不掉。看胜南与贺若松二人停滞于不远礁石之上,陵儿知交锋难避,虽也牵挂丈夫和其余战友,却片刻都不能移开视线,叹只叹:眼不随刀去,便无处可去!
风有啸有停,潮有涨有落,石有隐有现;力有增无减,刀有起无伏,招有去无回。
和每个强敌见面,饮恨刀都只给敌人一个感觉——坚决。
就像此刻,他一次次以刀威胁贺若松之掌,一次次挫败却不迂回,一次次继续进攻刀法层出不穷,贺若松必须承认,后浪在推前浪,这魄力,明明就是驱赶的姿态,他真的在推前浪,就算他倏忽之间无法完成,但做后浪浪尖他当仁不让。他驾驭的饮恨刀和他一样的脾性,越战越勇,越挫越凶!但怕只怕,饮恨刀挑开贺若松精湛招式锐利掌风再伴随他林阡一同闯入自己内力防线时,他们将全然陷入一场极寒之中!贺若松冷笑着等候他中计深陷,多少高手都一样,以为可以迎接阳光的洗礼,却殊不知暴雪就伴着阳光一起洗。
遗憾的是,胜南似乎没有贺若松想的那么强,居然会有一刀失误,根本没有来得及突破贺若松内力封锁攻入下一道防线,而是被他这一掌击退好远,双刀均已脱手坠入礁侧小舟之中!胜南自己,则被打落在离船不远的礁上,显是被寒浸掌伤得不轻。水面微微一升,礁石骤然掩藏,胜南在低处站起,远观如伫立茫茫江中,浪脚还在上抬,众人谁也不知他伤势如何,担心之余,不免喟叹贺若松的强悍,独独金陵一人知道,胜南那一败,算计得恰到好处——
阵地,终于将要转入船中……
当饮恨刀坠落船上,贺若松能最先想到的,正是在胜南入舟取刀的时候飞身而去,由后追袭!
却见胜南立即侧身翻入舟中,与此同时,贺若松速如猛鹰攫食,一掌怒下,硕果唾手可得。
可惜,对手不是食物,而恰恰也是猛鹰的时候,硕果当然要被对手眼疾手快占为己有——贺若松一掌下去,迎的不是对手没有准备好的身体,而是以逸待劳的饮恨刀!
贺若松心弦一紧,饮恨刀顺着适才被败的那一招重新切入,干净利落,贺若松蓄势而发,报给林阡足够他享用的阴寒,那一瞬,胜南全身即刻僵冷连血脉都似乎也被冻结,的确眼见为实此寒非虚,但令贺若松大惊失色的是,胜南此刻不仅表情如常,身上刀上更无结冰痕迹!无暇疑虑,贺若松只道是心法失误,续而发力,却攻而不克!一而再,再而三,怎么回事?为何对手没有阴寒而成冰?!贺若松慌而不乱,重新接下胜南发刀,却没有占上风的本事!
胜南此刻虽然极力掩饰,体内却真正冰伤不轻,费尽气力继续打他,心下却不得不服敌人名不虚传!
寒浸掌果真不虚妄,其寒其僵,怕已浸透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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