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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宋风烟路-第47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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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家人,也是我的家人”……?
正自失神,忽听他开口说了一句话,她没听到,以为他在问她来历,啊了一声搪塞:“我……我是陈将军的家奴,养花,养花……”
“小花奴,是在问你多大的年纪?”他笑起来,明明很温和,却难掩威严。
“我,我,二十三岁……”她据实回答。他一怔,沉思,到平地上并行了片刻,他看着她摇了摇头。
“老管家,你呢?多大的年纪?”她要装作不认得他,甚至她要装成她不知道他是王爷,所以鬼使神差这样问。
他陡然一震,一刹眼神变得那样……浓烈的温柔:“月儿?!”
吟儿自是不知,完颜永琏比柳月年长十四岁,昔年柳月与完颜永琏嬉戏之时,恰好一个称对方是小花奴,一个笑对方是老管家。
“……”吟儿登时语塞,完颜永琏的面容里,究竟存了怎样的欣喜与惊疑!然而这笑容,终于稍纵即逝。情境再相仿,她也到底不是柳月。
他因这句月儿脱口而出而无法掩藏,怅然微笑,对吟儿讲,“二十三岁……月儿她在这个年纪,已经给我添了个小牛犊。”
“嗯……月儿……是你最喜欢的姑娘……?”她轻声问,眼眶一湿,小牛犊,原来人生中的第一个绰号,是爹娘给她起的。
“是啊。那小牛犊,就是在这里出生的。时间一晃,已经又二十三年。”他说时,她一惊,原来自己竟出生在这里么?他转头看她,叹息一句,“若是长大了,应和你是同一个年纪。却不知漂流去了何处,无论怎样都找不到。”
叙说时,他根本就不像是个统领千军万人之上的王爷,他面对着亲生女儿的失踪无能为力束手无策。该找的地方,他应都找过了,柳月最后出现的湖南洞庭,他可能把地都掀翻了江都倒覆了,他却难料柳月最后被宋军围剿之前,见过的自己人有哪些、可能交托给了谁。他更加不清楚诸如云蓝、林楚江、柳湘蓝至梁以及柳月的心态……
小牛犊没有胎记,没有信物,唯一的线索,是她自到来到出生,柳月都身中寒毒不能祛除,所以完颜永琏清楚,暮烟这孩子,应该和柳月一样,身体是至寒之性――身边少女,几乎在相遇的第一刻,就完全被排除在外。
吟儿,也终于明白了么,为什么身上中火毒几年多都没有恢复?是因祸得福?是命中注定?相逢而不识,证据已全消。她现在改头换血,等于已判若两人!他如何还能认得了她!?
倏忽眼前大亮,这暗道终于到了尽头,出了一口枯井,果然是会宁府的禁地。后门口,陈铸已领兵在侧等候了多时,脸上全然是焦灼。
他当然是去了才知道,十二元神的到来跟完颜永琏有关,一听说王爷在禁地重游,立即领军到这里来迎候。
但陈铸的焦灼,却是为了吟儿。
哪能不焦灼?原想皮之不存毛将焉附,所以陈铸更关心的是林阡。哪想到这一走不过片刻,凤箫吟就失了影踪。虽这回没击掌发誓只是暂托,毕竟也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可陈铸真意想不到,凤箫吟此人在一个极端安全的环境里都能人间蒸发!
那边林阡身陷苦战,这里凤箫吟丢了,加之王爷竟会到来,陈铸急得是焦头烂额,既不想迎候又不得不来。此刻看王爷驾到正自欣喜,忽看到凤箫吟这个要命的家伙――陈铸豁然开朗那个神清气爽啊!飞一般地奔过来差点忘了是迎她还是迎王爷,缓得一缓,陈铸蓦地停住了,这,这是怎么一回事?何故王爷会和她在一起?他……他们!?他们……
陈铸大惊,失魂落魄般站在一隅,脑袋里罕见竟一片空白,与此同时,身边陆陆续续已经跪下了一大片兵卒“参见王爷”。声音响彻云霄,军容整肃威武。
好一个多谋快断的陈铸,立即调整了心态抢前一步,是了,在他心中吟儿尚不知晓身世,不可能跟王爷相认,何况还有林阡牵制:“你这混账奴才,好大胆子跑到禁地来!”训斥的口吻,宛然吟儿是他奴婢。
完颜永琏衣袖一抬,陈铸被迫站停。“匹夫,稍安勿躁。她只是误入,你且从轻发落。”对陈铸的口吻,恰似林阡对海逐浪一样。吟儿傻傻听着,怔怔攥着他手臂没松开。
“是,王爷。”陈铸见王爷果然不知情,心里一喜,蓦然回首,再看凤箫吟――此刻站在王爷身旁的她,就如棵幼苗靠着遮天大树……
陈铸不知怎的,心里的喜全然转化为酸,本想就势把凤箫吟拉开的,这当儿脑筋急转,伸手过来把吟儿按跪下:“你这奴才,王爷救了你性命,还不给王爷磕头!?”
当是时,吟儿还没有缓过神来,依旧攥着完颜永琏的臂不放,觉察完颜永琏有放开她的趋势,她泪水顿时满了眼眶。像当日在聚魂关死赖着林阡一样,为何现在又万分舍不得父亲?凤箫吟啊凤箫吟,你,你实在是个优柔寡断的女人……
吟儿一狠心,松开手,陡然意识到陈铸说这话的用意,陈铸要她磕头,是要她对父亲跪拜啊。可是,吟儿跪下的那一刻,知道自己不是在对父亲行礼,而是在向父亲道别。道别……
“谢……谢王爷……”不是谢王爷的救命之恩,而是谢谢他,给了她人生的起点,给了她机会认识林阡、爱上林阡、陪伴林阡。吟儿抽泣的同时磕头认错,错在这不孝不悌,错在这可怜可恨,错在这难进难退。
那时已接近午时,她体内火毒稍事发作,已疼得后心发麻,借跪倒在地掩盖了过去,待王爷率大军走后,还伏在地上起不来,陈铸慌忙来扶她时,她已汗流浃背,却咬紧牙关,绝口不提一个疼字。
“你放心,林阡他还在打,一时半刻败不掉……王爷也还不知道这回事,他来会宁,并非为了张网设伏。”陈铸说的同时,吟儿看见他目中含泪,自是为适才的那一幕吧……
吟儿惨淡一笑:想不到,那样一个铁骨铮铮的陈铸将军,他心里也有温柔感伤的角落吗……
眼前一黑,又尝到失药之苦,不知林阡与十二元神争斗到了何种境地。吟儿设想,他是冲着川芎去的,恰好失手被十二元神撞破,继而几个人缠斗了起来,从清晨到午后三四个时辰,一直维持平手。然而,这里是金兵的地盘,金兵会有增援,加之,完颜永琏他就算不知情,现在也已然知情……
“陈将军,府中……可还有药喝?”她强撑住身体,要陈铸带她回去,回去喝药,回去等林阡。
“回将军,最后那一包药,早上就已经喝完。”府上的下人却如是禀报。陈铸没见过吟儿病危时的样子,还以为林阡说她被他救命是夸张。此时此刻才算见识一二。
“陈将军……”吟儿侧卧榻上,痛苦不堪,却将他唤到近前。
“怎地?”陈铸看见她体力不支,内心难免煎熬。
“陈将军老大不小啦。该娶一个媳妇……好好地过日子了……”吟儿微笑。
“唉?这关头了,还插科打诨!”陈铸的脸骤然一红,又气又涩。
“是该好好地过日子……”吟儿敛了笑意,噙泪认真,“陈将军这么好的男人,不该为了所谓的军国大事误了终身。像你说的,人生最重要是图活个实在,人生得意须尽欢……千万别等到如我现在这个地步了,再来悔恨……”
“少瞎说八道!你以后会好起来!”陈铸闻言色变。
“以后会好起来。这不是现在在悔恨吗?”她一边咳一边笑着,情知口误却诡辩。
便那时听得一声微响,有人从窗户外跳了进来,不是林阡又是何人?
“怎样!”陈铸慌忙冲上前去,先将窗户关上了,吟儿欲下床去迎他,但有心无力。
“先去煎药。”林阡将一包川芎给予家仆,声音短促有力中气却不足,他一旦靠近,便有奴婢吓着跑远了。吟儿听音便知他负了伤。果不其然,陈铸说道:“你受了伤。”
“无碍。”林阡说完,迟迟不肯靠近,定然是怕他血腥加重她火毒,如斯细心。
“我先找大夫来看!”陈铸急匆匆出去了。隔着屏风,吟儿只隐隐看见林阡的身影,轮廓还是那般深刻而鲜明。他似是臂上中了一箭?却听得一声闷哼,他自己先将箭扯断了。
“唉!你别自己动手啊!”吟儿忙不迭地叫出声来。
“放心,我懂医术。”林阡说。
“你……你那什么三脚猫的医术……!”吟儿哭笑不得。以前讳疾忌医教人担心得很,现在可好,变成个自以为是的大庸医更加教人担心!
“适才陈将军去观战的时候你还没中箭……”吟儿担心,这一箭会否是完颜永琏所射。
“我一看时间不早了,赶着从战局抽身,一不小心……是支流矢罢了。”林阡解释说。
是了,若是完颜永琏,这一箭显然致命。看样子,完颜永琏没有去参与此战。吟儿低下头来,什么一看时间不早了赶着抽身啊,还不是因为他怕她耽误了喝药?
“吟儿,喝了这药,我俩立刻就走。如何?”他将血止住也包扎好了,端着煎好的药走到吟儿榻旁。
“嗯,好。”她点头。他说什么她都答应。
“十二元神全城搜捕,天黑以前一定会搜到这里,届时可不能让陈兄为难。”他说的时候,脸色苍白,显然经过损耗战力已经极低了。
“咦……”吟儿忽然想起了只有自己才晓得的那条地道,“倒是有个地方,可以暂且躲起来避一避。他们不会想到我们会去那里,也万万不会敢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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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8章 半刻鸳侣梦
第838章 半刻鸳侣梦
林阡听吟儿讲毕那地道之事,才知她今日竟独身一人见过了完颜永琏,震惊之下,不免生出一丝欣慰:面临着突如其来和进退两难、吟儿最终选择的仍然是他……他虽有把握吟儿会选择他,但却怕吟儿纠结、担心她抑郁,然此刻她复述之时面容里全是不悔,此情此爱,不得不教他感慨万千。
他心里委实了解,吟儿之所以提议进地道,除了暂避的目的之外,更想要做的,是探寻她父母的往事,如此重要,他岂能不陪她一起。再者他战力确实需要时间恢复,想要在自己受伤的情况下还保护吟儿妥当,暂避是最好的选择。“隐居几日也好。”林阡点头,按住吟儿的脑袋轻拍,语气一转折,“不过,得预先备齐你的药。”
她听他讲“不过”时,尚以为他会战意沸腾不愿收手,诚然,他战力低了,十二元神跟他折耗过不也一样低了?冲他不服输的个性,冲饮恨刀中的热血,他都本应该选择浴血杀出重围……可这“不过”的后面,是预先备齐她的药。是了,是了,丈夫能屈能伸,一切选择都是要看情境的,为了她彻底安全,他岂可能逞一时之快。
心里头不免泛起一丝甜,因见到完颜永琏而愧疚悲郁的心情,其实在得知他跳窗而入、和听到他说“我医术很好”的时候已经一扫而光。她爱极了这个大庸医,爱到她觉得做错了事自责地快哭出来时、一遇上他就笑。
这个大庸医,同时还是个惯偷……
“怎么会被人发现?为师传授的经验不够?”她笑语,轻抚他臂上的伤口。
“唉。原不该贪心。一次偷两包动静还比较小,前几次都带去安全地点藏妥了,第五次多偷了一包出来,结果掉出了手散落得满地都是。”眼前这傻小子,他还是林阡吗。越野在九泉之下,估计都要笑他——比我还龌龊。
当然啦,他本不可能动作这么笨拙,听上去笨拙是因为口拙。吟儿微笑,想,如此嘴笨的男人,我要是不在你身边……我怎忍心不在你身边……
随身携带的药品只够两日,其余多数都被林阡置于安处,预示着他们只能暂避两日、离开会宁府之前更要先取回其余的十几包川芎。陈铸很担心:“十几大包的东西,会否太惹眼?”吟儿笑着说:“打扮成一个卖假药的。如何?”林阡亦笑骂这丫头:“卖药就够了,还假药!”
“陈兄,后会有期。”阡随着吟儿来到这花园里,预知他们返回后再见陈铸的可能性不大了。
“有期。”陈铸惜字如金。
“陈将军,这些天来……辛苦你啦。”吟儿微笑对他讲。相遇至今好几天了,她都没什么契机对陈铸说她已经知道身世,故而陈铸还把她当个什么都不知的孩子,或者说陈铸的潜意识希望她不知道希望她开心无忧无虑。分别之时,吟儿想,告不告诉他,都已经无所谓了。大恩不言谢。
“好,你俩小心为上。”陈铸没多的话。
同样是陷阱,同样是机关,同样是险旅奇遇,因为这次经历的人是陈铸口中的“你俩”,所以不再惊险,不再恐惧,不再觉长路漫漫。惊险的那些使人荡气回肠,恐怖的那些使人生死相依,曲折的那些使人两情久长。早晨,她就是被她母亲的连环机关算尽了心思,缓慢地却不停地往地狱一层层地下。傍晚,她的男人,抱住她直冲着最底面来,一刻不肯耽搁,这速度,简直要藐视这过程。
从那段蜿蜒的斜坡上一路滑行而下,想象着他二人此刻正置身一参天大树群中,顺着一树枝轻易地往下滑,偶尔经过某两枝的交汇点,更可借势过度到另一棵的枝节上去,于是在浩瀚的树海中纵横随叶逐风,倒也别有一番趣味。她长发随风飘扬,转过头带笑看他:“不一样。”
“什么?”他一怔,吟儿的话有几人听得懂。
“这次是我的谋,你履行。跟以往不一样。”吟儿笑。
“小人,谁跟你抢。”林阡朗声笑起来,地道里陆续回响。
吟儿的谋,注定有她的特点,不缜密。比如说,两个入口,这一个鲜为人知没关系,那一个众所周知却是禁地,是完颜永琏严令禁止的地域,注定连十二元神都进不来。但完颜永琏本身……
林阡却为吟儿排除了这个不缜密:两天之内,完颜永琏应不会连赴同一地两次,那个威震金宋的王者枭雄,他之所以时隔二十年重返陇陕,怎会简简单单为了缅怀柳月。
“你爹他到临洮府来,很可能是为了黑山渊声。”林阡说。
“唉……我还道是冥冥之中,娘牵引着我们重遇……”吟儿叹了口气,点头。
“那个名叫渊声的魔鬼,他的重返人世,不可能不引起你爹的重视。”林阡道。
“渊声那家伙,想来也是楚姑娘这场大病的诱因啊。”吟儿说。渊声的失落民间,不可能不教楚风流殚精竭虑因此累病,何况楚风流还带着对薛无情的种种负疚。
吟儿话音刚落,两个人就已到了斜坡末梢,重临那地下的黄河水,才不过片刻功夫罢了。咦,时间怎么这么短?她记得早晨自己一个人来时,这条路明明深不见底。
那是啊!早晨她历险的时候,还需掳起裤管慢慢地趟过去,过程中尤其担心被水冲卷,现在呢,身边人一言不发已再一次将她背负。怪不得不一样的感觉了,两个人的路,注定不寂寞。
“明明是因为渊声病的,女眷们却都嚼舌头,背后说楚姑娘的病会令她不能生育,无不无聊?”她伏在他背上,带着不信与鄙夷,继续讲楚风流的事。
林阡一怔,叹了口气:“若真如此,人生真是有得必有失。她那样好强的性子,注定需付出代价。”
“怎么?你竟信么?!”吟儿听出阡的语气,不禁一惊,既是为楚风流难过,又给自己敲了一记警钟。论兵法韬略,自己当然不及楚风流,但论“好强的性子”,只怕有过之而无不及……
吟儿登时心里一紧:林阡和自己的年纪都摆在这里,能蹉跎得起几年光阴?战儿现在都已经五岁了,他俩和天哥陵儿落了这么大的距离!可是,这个残喘了多年发烧吐血已成习惯的身体真的还能好么,自己在跟陈铸说笑的时候下意识的已经有了“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的感觉……
吟儿清楚,非但这身体很难恢复了,而且现在对林阡而言,自己是碰都不能碰、一碰就怕碎的花瓶——拜洪瀚抒、苏慕岩所赐,林阡不可能再主动地要她,甚至被动都很难了。所以阡说,有得必有失……?吟儿希望是自己想多。
眼眶一湿,骤然无语,其实那晚她差点没命的时候真舍不得林阡,她不想把他一个人孤单地撇在这个人世,可是,死不死不是她能决定的,也不是每次都那么好运死不掉的,搞不好下次又是哪一味药缺失连针灸都救不了急,真一命呜呼了林阡以后该怎么活……除非,除非给他又一个小猴子……有个小猴子陪他,就算她死了,他虽然会难过,但肯定不孤单了……
不经意间,察觉林阡的脚步放慢,吟儿从沉思中回神,原来已走到了那专属于完颜永琏和柳月的世界,这一刻,且当他二人重返昔年。
亲临才知,眼前影像,绝大多数都是玉砌、石削、或千年木榫搭建,分明仿制,却以假乱真,至少在涉足之初,林阡还感叹这地下之物保留完善,触摸时方才彻悟,原是被构筑的假象。
“除了地气和水流之外,竟全是你母亲造就。”饶是林阡,也不免称奇。玉石雕刻之能人他不是没有见过,江西八怪里就有西江月擅长,但要再结合园林构造、描绘渲染之术,使得种种事物融为一体、层次分明、色泽自然、毫不突兀,就须下好大一番心思了。好一个柳月,竟将所得素材如纸张一般任意裁剪拼接,创造出这样高超的一张画卷,除了接触感无法改变之外,堪称完美到天衣无缝。
“没有,还有这花,也是真的。”吟儿指着路边的小白花,见林阡弯腰要碰,赶紧劝阻:“它有刺,会扎人。”
“嗯。原是酴醾。”他闻见那香气,在陇陕的很多酒水里都出现过。
“酴醾……”吟儿一怔。不知怎的想到四个字——“酴醾事了”,暗觉伤感。
“这样大的工程,你母亲竟能一个人独自完成,她实在是个了不起的天才。”林阡由衷称赞。
“她确实是个天才,不过一定不是独自完成的。”吟儿笑,“这些素材,得找一头牛,帮她运来、帮她搬。”
笑语时,已行到那栈桥,吟儿见水流淡去,已从林阡背上跳下,两个人一并过去。石板路边,依稀有柳枝飞舞,所以桥上翻滚的酴醾花,像极了柳絮如雪。
二十年前的石板路上,相依相伴的,原是另一对神仙眷侣……林阡思及那柳月已死去二十三年、完颜永琏却仍不能认回吟儿,百感交集,触景生情:
“清江一曲柳千条,二十年前旧板桥,曾与美人桥上别,恨无消息到今朝。”
吟儿脚步放慢落后了林阡几步,一直都静静听着,忽而抢上了几步,轻抱住林阡的腰站停在桥上:“可说好了,别让咱们的孩子们,用这句诗来形容爹娘。”
林阡一怔,微微笑起来:“是。说好了。”
她既是真心说这句约定,更借此试探出他的心情,发觉他并无抗拒“孩子”的意思,心中一喜,想自己真是庸人自扰,阡一定更相信她会恢复健康,相信她会给他带来又一个小猴子,不,该是小老鼠了……
执手正待前行,忽然林阡强拉住她,两人一起往后退了半步,说时迟那时快,桥尾不知何处飞来两支利箭,一左一右速如霹雳,刷刷两声对心撞在一起,若非林阡眼疾手快,这两箭定然阴狠,一箭横穿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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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9章 残忆追旧年
第839章 残忆追旧年
初始,吟儿望着眼前这幕邈然深远的画卷,还不自禁地感叹情境贴心心道原来爹娘和自己是一样的,越在血雨腥风里久了的人,越向往着那种永恒的恬静,所以吟儿面对着流水花香、薄霭淡雾,会联想起黔灵峰和曾经与云烟的约定、继而陷入遐思失去警惕……冷不防出现这两支飞来响箭、并引起前后左右上下一轮又一轮的枪刀攻击,吟儿始料未及,手忙脚乱,若非林阡在侧,恐怕已死千次。
这些暗箭明枪,并非来自别的任何敌人——正是柳月一早就安排在桥尾的机关,不触则深藏不露,一碰即开启接连引发后续……实在是破坏了初始吟儿的心绪,也完全改变了吟儿原先对她的印象:母亲确实会跟自己一样追随王者的同时向往安谧,但那在母亲的性子里只不过万分之一。
如林阡说的,柳月是个了不起的天才,即便她有再多的特点——任何特点都盖不过她的聪明。木石雕刻,何让以此为业的西江月;以假乱真,连诸葛其谁都要自愧弗如;机关陷阱,设计高超无半分破绽,连林阡都是到了才躲、大理的蓝府地道可学到皮毛?而吟儿更心知,凭父亲那般传说中的无上王者,都很难捉摸到母亲的全部心思。父亲称呼母亲作“丫头”,除了父亲比她年长十四岁以外,更多的不过是表达一种对她聪明的无可奈何吧。
这种聪明,却是大聪明,不是吟儿的小聪明。吟儿歪着脑袋想,不明白得很,为什么母亲能构筑这样的旷世巨作、女儿却只能挖挖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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