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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宋风烟路-第5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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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风虽还大,雨不知不觉已然停了。暴雨过后,天地明净。
………………………………

第897章 刀上血如漆

    暴雨歇,山间烽火扑红了天。时青寨脚下,束乾坤、夏全早便兵戎相见。

    这一刻,林阡与梁晋业已交锋多时。金宋疆场的苍茫画卷,由锋尖一点开始扩散,一瞬便舒卷了数千里风驰电骋,裹挟着士兵与车马不计其数,再远眺,如此江山,壮阔无垠。

    意飘扬,势激荡,血脉贲张。

    梁晋脸上,是难言的恐惧、期待与绷紧。争取了这么久,他终于如愿以偿,以饮恨刀为对手,一对一地较量,沂蒙此役,真正不虚此行。而他,不敢再冷笑,不敢再阴险,而是凝神聚气,欲破解林阡的招招式式,上次战后,他就已经潜心钻研过,不眠不休……

    “郑将军援军已至!”战斗到最激烈时,金军闻讯如闻捷报――作为十二元神的又一将领,郑孝已经开到了沂蒙。

    听见金军又到一路增援,林阡却淡定面不改色,依旧是持刀行云流水。毕竟吟儿爱的,就是他每临大事,冷静与智谋。

    就在这紧急关头,林阡见梁晋眼中掠过的不是惊喜而是无所谓,忽然意识到――这个郑孝完全可以不用正面威慑!

    心念一动,眼神骤然一厉,趁梁晋还在见招拆招的猛一瞬间,饮恨刀陡然提速加力,泰山压顶,势蕴千钧,霎时战局中所有的气象都来自这唯一锋芒!

    时间倏忽定格――

    “梁晋,此番渭河之战,我最不能释怀的人,就是那饮恨刀林阡。”

    “秦将军不能打败的人,梁晋到真想会他一会。”

    忽忆起两年前,与宿敌秦狮的一句对白。

    当时嘲讽,此刻自怜,都是徒劳。

    强光一闪而熄。梁晋身首异处。

    阵前主将死,金军齐大乱。

    “主公,不知郑孝那一路该如何退去?”百里飘云上前问。

    饮恨刀上血如漆。

    “不必退了。”林阡回答。

    ?

    不必退了。

    离沂蒙战地越来越近,忽听到宋军大捷的消息,郑孝勒马裹足不前。

    饮恨刀林阡,斩去了梁晋的头颅。

    传说中他们仅仅对抗了十余刀,后续的言论里缩减为一两刀。郑孝不敢再听,再听就没刀了。

    梁晋,那是郑孝敬仰了许多年的名字和人物。郑孝能跻身十二元神是凑巧,是因为梁晋为了打败秦狮而犯规被除名,才勉勉强强挤了进来。现在梁晋被林阡这么容易就砍了,还砍得这么漫不经心――几乎是乱麻一样被斩掉……

    恐惧当然会放大,放大到令自己窒息。

    “真的,真的是一刀斩了梁晋吗?是怎么斩的?”夏风吹林,郑孝突然打了个寒颤。

    殊不知,对梁晋之死宣扬夸张不加阻拦,是林阡在发现梁晋轻视郑孝的那一刻骤生的谋略――每一战,都应利于下一战。

    ?

    “怎样?林阡哥哥他们还好吗?”后方军营,闻因急问。

    “嗯。都还好。时青置身事外未插手,夏全打赢了束乾坤。还有,主公一刀斩了梁晋。”天骄看罢战报,回答她说,“倒是宋贤受了些伤,好在没有性命之忧,他嘱咐说,这点小伤就不必告诉玉泽了。”

    “据称郑孝等人也已从泰安驰赴沂蒙……”闻因点头,续问。

    “郑孝他不战而退,不足为虑。”徐辕看闻因这么关心,而本该关心的吟儿却大门不出,当然觉得颇为奇怪。

    也罢,天骄他是不懂的,不懂闻因女儿家的心思,更不懂吟儿会偷偷去套闻因的话、去套阑珊的话、去套邪后的话。

    话说回来有件事情还真意外,这几天天气反复,竟连身子骨很硬朗的邪后也病倒了。不过,病虽病,发烧烧糊涂的时候还能拧折了海将军鬼鬼祟祟的腕,据说力气不小得很。当然了,她这可不是多疑,而是武者的本能。

    “不是海将军,不是致诚,不是祝将军。”吟儿在营房里来回踱,海将军和致诚她一早就否定掉了,祝孟尝那种人,既无动机又没那种能耐。剩下的,是向清风、范遇、陈旭,吟儿想起这三个名字,却不知要怎样疑。他们仨,分别来自短刀谷、红袄寨、黑(道)会,归顺时间差不多。感情亲疏,也几乎是一样的。

    蓦地,又记起那晚林阡纠结痛苦的神色,吟儿叹了口气,笑着对小牛犊说,“小牛犊啊小牛犊,你爹他有时候,真比任何人都傻都笨……可是为了保护你,我竟不管他了。”

    ?

    ?

    却说徐辕与闻因正自论事,乍见蓝玉泽从某个营帐里匆匆忙忙跑出来,满身都是药液污渍脏乱不堪,与她第一美女的名号当然冲突到了极致。徐辕心中顿生一种排斥,这不是少见多怪,实则类似情景发生了那么多回……!却仍然心中痛惜。

    “玉泽,怎么了?”徐辕不由得离开闻因径自朝向她去。

    玉泽简单擦拭过,抬头看见是他,应了一声:“是个我负责照看的病人,病得很厉害,吃什么都吐,连药也不例外。”

    徐辕见她囫囵擦干了衣便又来做事,不禁想起了当年大理的蓝府,谈不上锦衣玉食,好歹也大家闺秀……“怎么,还要再给病人煎药?”

    “自然。”玉泽一笑,说,“要照顾到每个人都痊愈为止。”

    徐辕一怔,只得在侧看着她煎药,她忙碌了许久才消停,等给那病号喝完了,这时才觉得有些累,于是终于坐了下来理了理鬓发。徐辕看她脸上蹭了些木炭的痕迹,一时动情,竟想用袖去帮她擦拭,玉泽,玉泽,无论何时何地,你都是这世上最美的女人……

    几乎就要犯错,忽而“宋贤”二字从脑海中一现而过,徐辕满头冷汗,急忙缩回手来,徐辕啊徐辕,你究竟是怎么了。玉泽现今,已是宋贤的……

    “天骄?怎么?”玉泽察觉他的异样,奇问。

    “没什么。”徐辕回过神来,想搪塞,却说出一句真心话,“也许,真正的感情,可以彻底改变一个人。”叹了口气,玉泽她,终于不再是先前那种不食人间烟火的神女,却是另外一种,仍旧至美无上的奇女子。

    “天骄终有一天,也会找到自己心中真爱。”蓝玉泽道。

    “希望如是。”背过身去,徐辕的手中还藏着那支不曾送出的紫玉钗。当初在青州的仰天山上,一眼就看上了这支珍稀,奈何潍州的战场上得到它时,已经来不及送。时间这东西真是微妙,对爱情,酝酿得远不及谋杀得快。而所幸,徐辕的失落远不及祝福多。

    唉唉唉,希望我终有一天,也会找到这玉钗真正的主人吧。

    处理完一天的事务,不经意又到日暮,身处两大战场之侧,似乎形势已开始好转。徐辕见后军一切顺利,议事完毕、诸将散去,只留徐辕一人,又想起玉泽的容颜来,苦笑着,玉泽,除你之外,我今生好像都没有对第二个女子动过心,如何找?再忆起林阡在黔灵峰顶对自己说过的话,那份令林阡竟说出“欲灭天之咒,不负我之盟”的感情,自己却永远不能碰到了,心中难免遗憾。

    带着种种杂念在营中散步,冷风游走在耳根,除了巡逻将士们,路上已经没有什么人往来。

    闻因从后面拍他:“徐辕哥哥!”

    徐辕适才因为一时失神而发现晚了:“何事?”

    闻因一愣:“不对劲啊,连徐辕哥哥都有被我打中的时候。我来猜一猜,莫不是为了玉泽姑娘?”

    徐辕没有否认,淡然一笑:“正回忆你小的时候,时常想挑拨我与她的关系,现在,反倒是我和她在生疏,你来开导我。”

    “哪有!我可没说过要开导你啊!”闻因笑着说,她和他总是这么没大没小。

    “哈哈。那我也权当你开导过我了。”徐辕说,顿觉轻松不少。

    闻因想起正事:“我要去探望下邪后,先行一步啊!”

    徐辕反正没什么事,于是就跟着闻因一起去了。

    邪后大概是水土不服,卧病在床了几天,发着烧不时咳嗽两声,症状其实很正常――但安在她林美材身上,徐辕不厚道地竟也发笑。海逐浪这个人真是没话说的好,侍卫们说基本上他一天要来个七八趟,就怕邪后闷,所以跟她下棋,跟她求琴,还拖了把“去病刀”来送她。这一系列足以引起流言蜚语的事,却因为女主角是林美材而没有引起半句。再问起主母最近可有来过,侍卫们都摇头,那当然,吟儿是怕被林美材的病传染的,就要这么自私自利。

    见林美材这么个枭雄都会病倒,徐辕自然就想到了那个名叫楚风月的女子。正巧夜间无事,不如再去探视她。

    带着探视审查的念头前去――天骄徐辕后来再想起,会否觉得这举动叫做假公济私?但当时来看,徐辕还是认定:楚风月是敌人,具有危险性、应该间或查看的,嗯。'(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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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8章 冰心为谁融

    到达时,战地之外万家灯火,与身后不远仿佛两个世界。

    “天骄回来了!”“徐大侠您可来啦!”看到徐辕驾临,这里的居民都很激动,唯有那收留楚风月的人家,激动之余还带有焦急迫切。

    “怎么?出什么事了?”徐辕心一凛,生怕楚风月胡作非为、滥杀无辜。

    “那位姑娘,才好一点。恢复神智了,却不肯喝药。”

    他一听立即冲进屋去,担心从一个极端去了另一个。

    黑暗里,再没有那位呼风唤雨的楚将军,只有个长发披肩的柔弱女子,几乎一动不动地蜷在角落,额发遮住了一大半脸,一声不吭与鬼魂没有分别。

    就像当年,喜欢黑暗、多愁善感的玉泽……

    “身体才好一点,别前功尽弃了。”他俯下身去,柔声如兄长。

    她抬头,泪眼,面色苍白,神情恍惚,不见昔日凶狠凌厉,柔弱到了命比纸薄。

    “梁晋他已经死了。”徐辕说,却见她没有触动。

    “解开这‘夜寒罂粟’,你依旧是楚风月。心比天高、脚踏实地的楚风月。”徐辕又道。她这才有所动容,转过脸来默看着他,仍然没有说话。

    “……”徐辕一看冷场,不知他其实已经说通了她,于是乎楚风月正待说话,徐辕就又抢白了:“啊对了!我差点忘了,适才来的路上,又给你在河里找了点漂亮的石头来……你看……”急忙从袖子里把石头给抖落出来,楚风月的表情微微一变,眼神忽然有些软化――但这一切,傻天骄愣是没看到。

    “不过,若是想要这块石头,你就必须把这药喝完。”徐辕亲切地笑起来。

    楚风月终于肯喝了那碗药,徐辕才放心走出来,然而一边走一边丈二摸不着头脑,总觉得自己哪里不对劲。

    屋外,农妇悄声对丈夫笑说:“想不到,堂堂一个武林天骄,对自己的小妻子也这么疼。”“小声些,还不一定是妻子呢。”那丈夫道。“怎么不一定了?我看着就像。”农妇说。

    屋里,楚风月半躺在床上,紧攥着那块石头,眼角不时有泪水滑出,“从来没有人,待我这般好……”

    翌日,徐辕得兖州战报:吴越与纥石烈桓端拉锯了整整半月,才终于在最近一役抓准了时机实施逆转,成功帮史泼立的据点化解危难。

    然而吴越仍必须固守彼处严阵以待,只因对手是纥石烈桓端不容掉以轻心。虽纥石烈在这一仗半招惜败再中覆骨金针、不得已必须退居二线疗伤否则伤势恶化性命之忧,但为了打败他吴越也几乎倾巢出动堪称孤注一掷,彭义斌、裴渊、史泼立等人都有不同程度的受伤,兖州据点元气大损百废待兴,是故吴越理当坐镇。

    这一战,倒也打出了吴越威信,在此之前,山东众匪都认为吴越无谋无断,殊不知吴越只是多谋少断罢了,越是迫在眉睫的局,越是适合他来解。越分身乏术,他就越发挥全面。

    史泼立由于重伤在身的缘故,从前线退了回来休养,于是就跟在了徐辕身旁。这夜,军营内本是一片寂然,忽听见有人在寨口说要求见天骄,徐辕史泼立两人一起去看,寨口那急形于色的小伙子正来自楚风月避居的村落。

    未等徐辕开口发问,那小伙子俨然气急败坏:“天骄,金人!金人杀来了!”

    金人杀来了?!徐辕史泼立二话不说,急急随着他往那边去。一路上徐辕听他讲述了来龙去脉,怕只怕这一切和楚风月逃不脱关系!无论如何这女子都是钻在袖子里的蛇,收养它的第一天起,徐辕就曾经想过,一旦她恢复健康就立即将她从盟军驱逐,以免窃听情报,以免祸害无辜,以免发生任何一件意外哪怕罪魁祸首并不是她徐辕都一定会第一时间想到她怀疑她!但是,还没等她恢复健康,还没等将她驱逐出境,金人就这么不巧,杀来了。

    那一路夜风湍急啸如哭,刮得徐辕是又急又怒又悔恨,当初就该心一狠,不答应杨宋贤和祝孟尝的恳求,任由着楚风月自生自灭,因为对任何一个敌人的仁慈都是对自己的残忍!徐辕啊徐辕,你怎就一时心软通情达理了!

    百步,十步,五步,越来越近,小村庄仍然万家灯火、无声静谧。

    却不知灯火上覆了几多人的鲜血,静谧里含了几多人的死。

    徐辕僵硬下马,倒吸一口凉气,看着狼藉凌乱空无一人的村口,心中剧痛。久矣,迟迟不敢上前。

    那些金人,抢掠一空之后,显然已经走了。

    “爹,娘!”那小伙子哭喊一声,随即往他家的方向奔去,徐辕与史泼立缓步向前,转角处开始有尸体堆叠。

    徐辕携刀长叹,终究来晚了一步。冷风如在揶揄,纵然武功绝顶,你又能奈命运何。

    史泼立点起火把,一边唏嘘,一边正要俯身去看,忽然咦了一声:“天骄,不对啊。”

    “怎么?”徐辕一怔,循声。

    “这几个,都是金兵啊。”史泼立说时徐辕也看见了,横七竖八堆叠在一起的尸体,是几个穿着军服的金人,依稀是梁晋的部下,职衔上看来很高,不是等闲之兵。徐辕心念一动,还未来得及想通,就听适才那小伙子喜不自禁地奔了过来:“天骄!没出事!金兵们都撤了!”

    “是谁救了他们?”徐辕问。

    那小伙子上气不接下气:“啊!正是天骄您带来的那位姑娘啊!没想到,她原是个武功高手,一个人就杀退了一队金兵啊!”

    徐辕心弦不知被什么一拨,是既高兴,又蹊跷,尽管表面淡然,内心却波澜迭起:“她在哪里,带我去看。”放下手中的金兵尸体,徐辕适才检查过他们的刀伤分布不均,明显是胡乱砍中的,由此可见楚风月杀他们时奋战辛苦,以她刚刚恢复的战力而言,应会受到些伤。

    果不其然,找到这楚风月时,她正被村中居民围在当中,千恩万谢的有,端茶递水的有,总而言之她确实救了他们性命,肩上的伤也是因为他们才得。从村民们的眼神可见,他们因为她在而觉得安妥――这是怎样一种讽刺的千载难遇的场景。

    她原是静静地坐在那里不说话,直到徐辕靠近之时,她不知怎的竟发现了他并站起来……那不叫心灵感应,那也许是因为她一直就在人群里寻找他,她就在等他一人而已。

    人群中撞见的又一眼,便就像拥有着一种魔力,使徐辕一旦碰触就泥足深陷,周围的光景于是都暗了下去。她未曾笑,容颜一如战场那般冷艳,但眉眼里却写满了期待与温柔,温柔得跟从前判若两人。

    因此连徐辕说话都咋舌:“我……没想到,你会为了他们,杀金人。”

    “是金人害了我,而他们救了我。”楚风月一笑,道,“楚风月至少应有些人性。”

    “嗯……”徐辕表情微变,是啊,在此之前,他其实不算有过真正了解这个女子,“这次的事,多谢你了。然而……”然而顾全大局的话,他不得不说,那就是逐客。

    “天骄……别说。”楚风月忽然敛了笑,凝视着他,“风月,不想走。”

    “但你终究是敌人。”徐辕正色道,他已下定决心,今日之后,以百步穿杨军调遣部分到此地,帮着这村庄抵御任何可能的侵略,而楚风月,就此打道回府,继续做她的楚将军。

    “不,不再是敌人。不想再作对,所以不回去。”楚风月摇头,迎向徐辕疑问的目光,勇敢道,“楚风月不愿与天骄在战场见!”

    史泼立心中震撼,想这金国女子真是敢说敢为,难怪肯手刃她自家人,原来不仅为了报恩,还是为了向天骄表明心迹。且不说这与情爱有否相关,至少楚风月懂得感恩。恐怕她日后就算回金国去,也一定不会想跟南宋武林为敌了,更何况,她现在的抉择是不回去。
………………………………

第899章 天无绝人路

    第899章 天无绝人路

    北移,天阔。

    七月,才过了十天,形势却可谓风水轮流转,一言难尽。

    先是临沂战场宋军大胜,梁晋身死、束乾坤兵败、郑孝不战而退,时青夏全皆与林阡结盟。

    于是,继而,原是要去增补纥石烈桓端的仆散安贞,临时改变路线,过兖州不入而趋临沂。这般抉择,原是看了轻重缓急、不希望束乾坤他们被林阡欺死,仆散安贞当然权衡过了,纥石烈桓端一定能制伏吴越。

    却不想,此举虽扳回了金兵在临沂战场的弱势,但意外地断送了兖州战场――吴越……想不到吴越竟大发神威力压纥石烈桓端!仆散安贞始料未及也后悔不迭。

    进入七月中旬,夏全时青相安无事,势力基本得以稳衡。仆散安贞原先想采用谋士建议,对夏全时青采取分化,奈何林阡宋贤一直坐镇,分化之计虽有希望却举步维艰,临沂险局一日不解,仆散就无法抽身去救纥石烈。

    不错,纥石烈桓端待救。没想到,吴越会那么强悍。算起来纥石烈的战力跟仆散安贞是相当的、都不在林阡之下,为何打仗却比不上吴越?仆散安贞思前想后,觉得可能是因为山东红袄寨的军心凝聚在吴越身上――他是继谈孟亭、杨鞍之后最大的当家,目前谈孟亭隐遁、杨鞍被围困,他身上寄寓着红袄寨最后的希望。但凡人要办成功一件事需要两个因素,一是信仰,二是信念。不巧对山东义军来讲,吴越全占了。

    而兖州红袄寨大盛的原因还有另一条,就是莒县的唐进赵显钱爽之死。别忘了外界都不知道唐进赵显是假投降,他们都默认唐进等人是接受了招安之后被反悔的,而钱爽的死则可归类为战俘的待遇。完颜讹论和仆散留家杀得快活,殊不知杀人越多反抗越强。

    故此,在最近的几场大战中,百战不殆的纥石烈一直没能拿下吴越,别说拿下他,纥石烈还两度被覆骨金针挫伤,原想负伤作战,奈何难堪苦撑,覆骨金针名不虚传,纥石烈翌日开始就手臂发麻、无法冲锋陷阵。那好那就运筹帷幄?然而吴越此人谨慎,纥石烈先后蓄积的三次奇袭均被打破,遇吴越如遇克星。兖州战场,竟似比临沂战场更吃亏。仆散安贞闻讯暗叫不好,难道竟需放弃其中一处了?

    瀛海军,海州军,天雄军,天平军……千军万马,一筹莫展。

    眼看林阡等人势不可挡,将要一匡沂蒙进犯泰安……

    当前,因青州潍州已皆不可取,故徒禅勇也奉命前来援助纥石烈桓端,老将军在得知郑孝不战自溃时破口大骂:“郑孝这不会打仗的小子,怎可以不战自溃那么丢脸!”

    纥石烈叹说:“林阡这手法,是败一路,连退一路,攻心之术。利用的只怕就是郑孝与我二师兄之间的过节。”

    “嗯,梁将军倒是虽死犹荣的!大丈夫当马革裹尸!”徒禅勇见他悲戚,赶紧对梁晋之事深表惋惜,说了几句节哀顺变,“唉,宋匪真正英雄辈出,前些日子我遇到天骄和杨宋贤,连着有三十五场没能胜过,何况他们的主公呢……”

    纥石烈听得怔住,三十五场……蹙眉看着徒禅勇,这位本该是来救局却尽说丧气话的将军……纥石烈额上全是因覆骨金针而造成的冷汗,却一如既往的神志清醒,打断他:“徒禅将军。”

    “啊?”徒禅勇一愕,住嘴。

    “天无绝人之路。”纥石烈认真地说,“徒禅将军难道忘了,这里是谁的脚底下。”

    “你的意思是……”徒禅勇一愣,觉出些深意来。

    七月二十,柳五津抵达平邑县据点,与徐辕、史泼立见面之时,天刚见暮色,日初斜。

    “天骄,四当家,哈哈!久违久违!”柳五津与天骄的交情不用提,和史泼立也是旧相识,是以一看到他俩疲惫就一扫而光,加上最近临沂和兖州两面全是捷报,柳五津听到了显然红光满面:“兖州看来是赢定了。对了,我的老对手徒禅勇是不是又在营里面咯血?”

    “我看啊,是快了!”柳闻因笑给父亲和天骄他们斟茶,“林阡哥哥、杨少侠和吴当家,兄弟同心,其力断金。更何况,这是他们的老家啊!”

    “是啊,有不少兄弟,家眷都还困在泰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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