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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宋风烟路-第6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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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中、箭矢下、沙石间,忽而却觉时间退一瞬,吟儿分明感到身下林阡在笑。
“笑什么。”吟儿狐疑,虽然看不到他脸,但听出这种云淡风轻——难道是笑咱们幸运?正好没被石头砸中吗。
“很高兴,吟儿终于又压上了我伤口。哈哈。”林阡这种时刻还在插科打诨,偏偏吟儿也被逗乐:还真实现了盟王他老人家的怪心愿。
这不容喘息的凶险一瞬,本应是生死一线,吟儿却因和阡在一起而觉温馨之至,仿佛帘帐就是杀气的结界;而虽然帐下一片漆黑紧张到窒息,林阡看到吟儿的明眸就不自觉轻松打趣。
危难却还没有就此过去,雕翎仍在四面八方纷乱,石块继续漫天遍地轰砸,从这一瞬脱离后,林阡吟儿当然不能乐极生悲真以为时间退,都是连滚带爬刀剑并用勉勉强强才争得了万分之一生机£颜君晋怕他们不死,不刻竟又下令射出火球,阡吟所立之处原是震颤不安,顷刻更燃起熊熊烈火。
吟儿撑着林阡躲过一石还没站稳,一根染火之箭便贴着她的手飞过,差点伤了她倒无所谓,差点断开她和林阡桥的手才要紧!她腕力一弱林阡就站不住,冷不防后面便是一簇烈火急行而过几乎打在他背上……如是,时时刻刻都是杀机,方方面面都是死路,很多火都还没看清楚载体就已经掉落并燃在军帐上,阡吟躲过箭石没用,发现火情时他们已注定走不出。
此情此景,真像夔州之战的战船上,吟儿照样和林阡紧握着双手不放,不同的是此刻他们手上并无人质吟儿发挥不了口舌,甚至林阡连战力都没有,如何走出这刀山火海!?百里飘云等人自身难保,一旦想靠近便也人仰马翻,更别说帮忙救火了;偏巧虎落平阳时宵小横行没人救!
吟儿眼圈一红,换往常她可能还狂傲不怕死;这会儿油然而生一股惧,小牛犊和林阡还没见到啊……“对不起,我太自信能退兵,不缜密,竟忘了未雨绸缪……”吟儿抹泪,“辜负了你的将才之说。”最后一句还没说出口,就被林阡拉了拉衣袖。
“吟儿……过来帮我。”偏生他在这种绝境还淡定自若……吟儿一拍脑袋,她没口舌了林阡没战力了,但林阡还有伤人脑筋的脑筋!于是也俯下身去,才发现他跌倒是“诈跌”呀。
“这缸?怎么角落里有个缸?”吟儿觉得特别奇怪,虽然她刚和林阡重逢不久,但记得军帐里原先是没有这缸的,阡也不可能未卜先知、摆放个水缸镇火防灾,要知道他连这一战都没预料到!
她以为他要她帮忙舀水,即刻应声帮忙移开盖子,孰料上前一步登时无语,缸里哪里有水,倒是藏着……好几坛子酒。“咳……”吟儿反应过来,他是怕她骂、怕她不给抱小牛犊,所以背着她藏酒啊!也不知什么时候的事?林阡真教她捉摸不透。
由于正在火中,也不好汪太久,吟儿帮阡一起把酒掷开老远,随后被他拉着带进这缸里,直到他使劲把这缸磕得倒在地上,才意会原来是要两个人一起借着缸滚出去吗。
“爹想抱小蒙蒙睡的心愿,救了爹和娘。”林阡笑。吟儿想到小牛犊便快来了、一家三口就要团聚,心中顿时一甜。
这水缸从箭林火海中急速滚出的第一刻,宋军都喜出望外金军则出乎意料,当下都知阡吟命大,站立处烧得寸草都不仕竟能逃出来且还毫发无伤,既然箭石与火都无效,完颜君剑也不迟疑、驱马向前拉满弓弦,守株待兔对准将要出缸的二人。
这一刻,吟儿已先爬出、回身去拉林阡,却岂不知完颜君剑会趁人之危放箭——
完颜君剑,天骄没有杀这个人的原因,是因为林阡答应过吟儿不会杀她的家人,天骄没有口上允诺,但在称她为主母的那一刻已经默默答应。
然而完颜家族并不了解吟儿的身世,故放虎归山是否贻祸犹未可知,吟儿只怕一时的仁慈反而害了更多人。既算是她放的人,那今夜无论如何,她都要保证主上和麾下所有人的安全,是以表面拉林阡、暗中则提紧了剑随时候敌,距离已经很近,防御时也能反击!就算,凌大杰和她残杀的那一幕重演……
谁知这一箭并未射出,她只觉耳畔风先一紧、完颜君剑弓已落地,一惊撤剑,转头才知,原是一怜子从林阡指间弹出,精准无误。平素这种气力对阡九牛一毛,但今日吟儿知道他是全力以赴——
他说过,有他在,就会竭尽所能避开她和完颜家族残杀,所以即便此刻脱力,也一定打落这兵刃。吟儿蓦然回眸,颊上一丝清澈,却不再是悲愁凄苦,早已化成了感激和释然。
林阡微笑抬头,拭去这柔和的眼泪。当完颜家族的人都不遗余力去杀吟儿,那他也应当全心全力地救她;她已然为他割舍一切,只剩下他这唯一一个依靠。
完颜君剑吃痛,半刻都举不起手,却仍指示麾下上前要杀阡吟,一声令下,拏懒军敌意更重,一行十人齐齐围上,锋芒凛冽杀气腾腾。
林阡吟儿正待拒敌,蓦地一阵罡风席卷而过、直把包括这十人在内的拏懒军全部扫退数步,瞬间阡吟的防御范围内一敌不剩。拏懒军适才的严整箭阵,霎时竟东倒西歪、七零八落;适才还泰山压顶的气势,亦因这阵风而沦为灰飞烟灭。
“邪后!”吟儿认出那风力是谁打,一把攥紧了林阡手,“太好了……终于不用再窝囊受气!”
“邪后一出,谁与争锋。”林阡也一笑,终于撑到了她回来,放下心时,方觉额上冷汗淋漓。
“好大的胆子敢犯我军!”人未到声势先到,林美材显然是在和移剌蒲阿交锋半途赶回的,从她打出来的这第一刀就看得出来有多窝火。
邪后既及时回归,战势便一目了然,往常等闲之辈和她的武功实力就悬殊,今夜活该惹恼她自取其辱。因此宋军不是佯动胜似佯动,金军没被请君入瓮却损失惨重。究其根本,是林阡和吟儿成功拖延时机,亦全赖百里飘云等人不辱精锐之名。
完颜乞哥完颜君剑与林阡吟儿的插曲、虽干扰了林美材和移剌蒲阿的主战场,却未能将胜负影响,前半夜完颜君解支刚铩羽,后半夜海逐浪的捷报就传到。移剌蒲阿等人南撤,祝孟尝暂时脱险,只是林阡命他不得大意,因海逐浪对阡回报,移剌蒲阿骁勇善战,随时都有反扑之象。
当然,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既然邪后海将军成功完成任务,现在战事再紧张矛盾再急迫,都比不过某一件事某一个人重要——
“海将军!茵子!”一大早,吟儿就在辕门候着海逐浪本人来,因为他手里有个吟儿要制林阡的法宝……远远看到逐浪和茵子两骑行于最前、茵子臂弯里还睡着那个小东西,吟儿喜笑颜开三步并两步上去,拿着水赤练立刻就要跟茵子交换。
邪后难得一次觉睡到一半就奔出来,忙不迭地要迎这混世魔王,和吟儿一样把什么海逐浪啊林阡啊都忘到了九霄云外。
小牛犊已有两个半月,体重比刚出生那会儿多了一倍,邪后抱在怀里也说比想象中沉,又说,“长得比较像你啊。”
“现在是比较像我,刚出来那会儿,长得像林阡多……”吟儿笑说。茵子很懂地抚着水赤练在后面插话:“小婴儿总是长着长着,一会儿像爹,一会儿像娘。”
“还是像你好。哼,哪能便宜了那个混帐爹,不要这孩子,偏还长得像他?你说天底下哪有这么轻易的事?”邪后一路替吟儿抱不平。
“邪后,海将军,谢谢你们,若不是你们,小牛犊还在险境里,我们昨夜也未必脱险。”吟儿认真地说。
“哪里的话,都应该的!”邪后和海逐浪一起这么说,异口同声连动作都一样。吟儿一笑,回看百里飘云:“飘云,也借你吉言,虽然迟了一天,但主公终于可以抱着小牛犊一起睡了。”飘云笑而点头,那一幕他也憧憬多时。
邪后只抱了片刻,还是把小牛犊还给了吟儿,搓着双手无奈,“果然,还是别叫小牛犊,叫小火炉更衬。”低声连连直呼烫煞我也。
蒙蒙一旦看到吟儿,脸上就露出很甜的微笑,还依依呀呀地说话,好像认得她是妈妈。海逐浪林美材都觉惊奇,驻足逗它时它还笑得特别欢快,海逐浪说:“是了是了就是这笑声,这个小火炉,俨然又一个林兄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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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42章 烫手山芋吃不得
第1142章
烫手山芋吃不得
“小火炉,来,把这帘子掀开,就可以见到爹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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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吟儿右手抱着蒙蒙,左手就握住它胖乎乎的小手掀帘,说笑间众人一起进帐,祝孟尝的人刚离开不久林阡正自小憩,看到这粉嫩嫩的东西登时眼前一亮,精神为之一振,倦意全都驱散,大喜冲上前来,赶紧伸手要接。
邪后讽笑:“瞧这两眼放光的样子,不是狗看到包子吗!”众人皆笑,邪后原还想刁难刁难林阡,看他全身是伤着实可怜,于是便没阻拦≈阡一旦抱去便爱不释手,兴奋地不刻就把它从上到下摸了个遍。蒙蒙则愣愣看着他,不认识他是谁,所以东张西望,定格在吟儿脸上,伸出手指好像指着林阡问,这呆子,他是谁啊。吟儿忍俊不禁。
“……”众人看主公不加掩饰这副德行没好话说,见他玩得太过分了,吟儿急忙提醒,“别抱太久,它身上热n个火炉。”
“哈哈哈哈n啊,烫得很!”林阡朗声大笑、兴起对准它屁股就拍,“什么小火炉,分明是个小山芋!”
“呀,怎么这么粗鲁!”吟儿赶紧护犊,愠愠瞪着林阡,“手太重了!才几个月不见,怎添了这么多的剽悍之气!”
“也没见你增多少的闺秀之气。”林阡调侃吟儿时极尽无赖,偏不把小牛犊放下继续调戏,“小山芋,你说是吧,爹手没有娘手重吧……啊!”一声惨叫,林阡手上一片红肿,还起了个极大的泡。
好吧林阡手不重,手太贱了!居然打的是小牛犊的屁股,岂不知牛犊屁股拍不得!
“好一只……烫手的小山芋啊。”林阡一脸冷汗,直接坐了下来,飘云逐浪赶紧帮他找药去,吟儿抱住小牛犊真后悔忘了告诉林阡了;邪后瞠目结舌的同时直接拊掌叫好,这娃记仇,符合混世魔王的做派!
飘云急急忙忙把药找来给林阡,想到适才还说小牛犊终于可以跟主公见面了还高兴呢,哪想到小牛犊偏不给主公抱更别说抱着睡觉……
林阡望着小牛犊回到吟儿怀里时挥动着小手小脚示威的样子,仿佛在对他说,叫你藐视我,说我小山芋。
不过,林阡哪是这么轻易就认输的……唔,总有一天,你会乖乖地跟我睡。
清晨此时,龙泉峰战报终于传到了摩天岭去,杨鞍国安用等人的情形自也为林阡得知。吟儿抱着蒙蒙在旁听消息,她知道杨鞍孙邦佐一定能齐心协力所以不的,相比之下更关注的则是徐辕和楚的情事,然而得到的结果注定伤魂。
“天骄和楚姑娘,太可惜了。”吟儿听罢消息苦叹一声,值此团聚时刻,偏偏他们要遭遇离别,吟儿虽对楚不甚熟悉,唯觉得天骄眼光不会错。可是当闻知了分手原因,纵然是她也觉和解棘手。
“吟儿,没什么可惜。天上飞的,和水里游的,见面是意外,离别是必然。想开些,便释然了。”邪后拍拍她的肩,如是劝慰。
吟儿一怔,想天上飞的遇到了强风所以飞低、水里游的遇上了巨浪所以游高,终于在风口浪尖相见,如今风退浪落了,难道真是时候离别了……
然而为何还是有点放不下?其实更多是为了天骄吧。吟儿再也回忆不起来,多年前那个力阻林阡和她的顽固权威,取而代之的是另一个姓徐名辕有血有肉的灵魂。思及战报中称,楚转身之后、徐辕仍执意挽留,不免为他慨叹,多此三句问情,天骄亦情痴也。
“盟主,情爱这东西,没人不会历经,没人不会受伤n要受过伤才会成长,才会更好地爱下一个人。”海逐浪也对吟儿安慰,与邪后四目相对,言辞几多相契,目光自然交融。
吟儿勉强点头:“但愿。”待看到林海二人时,才觉真心慰藉,嘴角亦绽出一丝微笑。
“消天骄能尽快走出来。”林阡也说¢伤如酒,冷暖自尝≈阡了解,徐辕可能需要很久才能走出;但林阡相信,凭他和楚的坚强,一定能够各自克服阴影。
同是这三月十七的黎明,箭杆峪,昏迷了几天的凌大杰忽然有了些许反应,但仍是将醒未醒。
便在这醒与睡的临界,有一份尘封已久的阴影,渐次在脑中凸现、扩大……
黑色缓缓往两边退散,露出当中的一片清澈,清澈中却回荡着灰霾,原来,是回忆的帷幕被拉开?光阴的那一头,依稀有一男一女正于花间舞剑,空气里是酴醾的香味,淡淡的悠远的,飘掠着弥漫着……眼前此地,分明陇陕。
那对男女情到浓时,招招式式心有灵犀,竟连路过的他,都因为感觉缱绻而驻足观看,原本王爷的剑法该追魂夺命,而王妃的剑法也如酴醾花般外表清雅、内在却藏着纤长的刺,但当他们在一起,竟融洽到好像在合作夫妻剑法一般——
不,不是夫妻,而是同一个人,因为他们此刻竟打出了一模一样的招式来!
“好!好!这招妙极!就用它做定情之招!”花下忽然传来又一个慵懒的声音,凌大杰一愣,才发现仆散揆那小子边喝酒边侧躺在近前、悠哉悠哉地赏看。
“仆散将军?怎又偷喝!”王妃脸上一红,停奖才发现仆散揆喝了她调给王爷的酴醾酒,惊而失色。“你这小子,非教训不可!”王爷佯怒,一剑便往仆散揆打,仆散揆抱酒滚了一转起身,自卫而与王爷拆分了十余招,显然王爷是让着他的,他倒好,眼看持平狂笑起来,“王爷剑法退步了不少!”王爷眉一蹙手一狠,剑法于是比适才快了一倍,仆散揆立刻自食其果啊地惨叫一声连滚带爬地跑。
王爷手上的剑花剑浪,令当时的凌大杰看得眼花缭乱,这一招,好像与定情之招一样,却又似是而非,那一招,好像与定情之招不一样,但又一脉相承……凌大杰琢磨着琢磨着,太投入一时忘了时间地点,也不知过了多久,竟有种到乡翻似烂柯人的感觉,夕阳西下月悬中天时才回过神,回过神时那剑花剑浪还在眼前,凌大杰才想起了关于这一招有点问题要问王爷,一瞬移步正要上去,视线一抬却陡然发现,那剑主不是王爷!
是凤箫吟!为何却是凤箫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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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43章 廿年生死两茫茫
第1143章 廿年生死两茫茫
一惊而醒,竟似出了几层梦,凌大杰直接坐起,连胸腔里都觉咯噔一声,却忘了自己还身受重伤,一把抓住身边人的手差点喊出来。(duk赢q币,读看 看)
他为什么会那么轻易败给凤箫吟还伤得那么重?还不是因为那一瞬他心念电闪凤箫吟有可能就是他们的小牛犊?琴声、战法、棋谱、剑招……接二连三各种巧合!
“大杰?!”映入眼帘的是王爷关切的神色,王爷脸上甚少出现如此焦灼……凌大杰因为才见过中年时候的王爷而突然有点不适应,霎时眼眶一热,王爷他,居然一直守着自己吗。
“太医,他伤势怎样了?”王爷转头问。当见到太医院的人,凌大杰忽而想起什么如鲠在喉,一腔热血都如火山岩浆,明明极热,却堵塞滞流——一刹他站在王爷的立场上考虑了太多,尽管大金朝所有人都依仗王爷,但视王爷如眼中钉的包括皇上在内,如果知道王爷的女儿竟在侵略金朝,如果造谣王爷是故意把女儿安插在南宋……
“禀王爷,凌将军已无性命之危。”太医说。“大杰,你可吓煞了咱们……你可知道,我多少年没见王爷这么暴怒。上次说‘杀无赦’,好像还是对渊声那魔头!”仆散揆在旁边长吁一声,笑起来。
“什么……?杀无赦?”凌大杰一愣,尚未明白什么意思。
“那个差点要你命的女匪首,王爷下令一定要杀了她给你报仇。”仆散揆说。如果仆散揆知道,就是这个女匪首,当年撒了他一手的尿,还会笑说这句话吗……
凌大杰会过意来,脸一下变得煞白,死死抓住王爷衣袖:“不,王爷,别杀她!”
“大杰,你无需再操劳,下面的事都交给麾下。你且安心休养。”王爷对他和颜悦色,丝毫不见战场凌厉。其实他也向王爷学来,对战友极尽关怀,对敌人毫不留情,却从未想过,敌人有可能是亲人。
王爷当他是太累了,所以不甚在意他这句不要杀。但他明白,接下来他不可能安心休养,他一定要帮王爷验证或排除……
他多希望是排除!总算熬到了王爷和仆散揆离开,他现在根本不忍见到他们,巴不得他们就去看望岳离一直留在那儿才好……因为清醒时,凌大杰只要一闭上眼,就会想起王爷抱着小牛犊时爱不释手的样子,就会想起王爷王妃和小牛犊一家三口其乐融融天伦之乐,然后又会空想,凭王爷王妃的文武双全十几年后会把公主培养成怎样的才气性情……
直到这三月十七黎明,凌大杰才终脱离性命危险。为他伤势,完颜永琏连续几夜不曾合眼,岳离亦是彻夜难眠反倒加重了眼伤病倒。
这些日子以来,别说整个山东、只怕河南河北的大夫能征的已经都在泰安,然而即便如此都不够。尤其决战之后金宋双方都伤亡惨重、适逢春夏之交瘟疫横行,战场最紧缺的竟还是军医。
“大杰剑伤严重如今体力极差,怕就怕染上病然后还传给王爷;天尊的眼里据说是进了火药和毒药,长远来看这才最令人担忧。”仆散揆之所以会到箭杆峪,纯粹是心里惦念天尊,怕他眼伤不治,所幸抓住根救命稻草,正好有个叫张从正的名医在济南府行医,据称对付疾病很有一套,加之也有为人祛邪治毒的经验,便立即将他接过来并护送到南部。泰安中部战场,仆散揆尽数转去了司马隆手上,本来月观峰也就是司马隆负责。
那位张从正果然不负所望,虽然看他第一眼不像大夫反而具江湖气,但医术真把包括太医在内此地的所有人都比了下去,不仅把众兵将的病情稳定于扩散之前,更帮岳离找到了祛邪治毒之法。奈何他要于民间行医来去匆匆,是日岳离刚能模糊见影,张从正便要离去。从一方面说,倒也对他医术自信得很。
完颜永琏、仆散揆、岳离等人都对他极为感激,完颜永琏更命仆散揆搁置一切亲自送他离开。仆散揆十分好奇王爷最后把张从正叫进帐中说了什么,不知是赏了他金银,还是允诺他将来会进太医院?也是路上才从张从正的马背上看到,原来王爷所赐是一坛山东这里的酒。“王爷真是老糊涂了,居然送神医酒?!”仆散揆没好气地说。
“实则这酒,是老夫对王爷讨要。”张从正笑而摇头,看着王爷身边这个难得一个敢拿王爷打趣的将领。
“……神医原还喜欢喝酒吗?”仆散揆一愣。
“诗书茶酒,都是医术外的喜好。”张从正道。仆散揆沉思了片刻,笑:“可能是我思绪太局限,看到这么好的医术,竟以为神医只钻研这一行……而忘了有可能是个全才。”
“若非日常积累,又怎会有医术进步?就从天尊所中邪毒说吧,一年前老夫可能还觉棘手,倒是因为斗茶遇到个毒已入血、又结邪气的病患,才学得救命之法、亦悟出对症之道。”张从正说。
“毒已入血、又结邪气,那还能活?”仆散揆惊奇。
“能。”张从正点头,“还是个体质原先偏寒的女子,中了火毒之后全身都变热。”他神色笃定毫不怀疑,那个女子当时能活,现在也还活着。
“体质可以因为中毒从寒变热吗?”仆散揆听时不知张从正说的是吟儿,这句于是也就淹没在当天的所有对话中,只把这个闻所未闻的知识,隐隐沉淀在了心底最深处。
“神医既也喜欢喝酒,改日,仆散揆再与你好好畅饮一番。”年少时,仆散揆最爱偷喝陇陕的酴醾酒。
“老夫自是盼望,不过,希望这改日不再是在战场。”张从正点头。
“谈何容易。”仆散揆笑意微敛,医者与征人的角度不一样吧,也许张从正生活了四十余年觉得一直安定无战乱、不忍在战场一下就见到这么多的死伤病患,但其实,这四十余年,金朝、南宋、西夏、北疆,尤其边境处,战乱何时曾真正停止过呢。
他送张从正北上这途中,历经的泰山全境都是烽火,沿着大崮山一直烧到济南府,明明这已经算决战之后……然而,王爷的五局四胜被那向来坚挺的红袄寨死死撑住,竟无需靠林阡支持都能留着这最后一口气,甚而至于他们还有余力去救林阡于危难。
是的,向来坚挺,这群宋匪与仆散揆以前见过的盗寇不一样,他们个个都是浴血疆场戎马一生,他们从不缺斗志或许只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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