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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宋风烟路-第7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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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忆往昔峥嵘,蓝扬双眼不禁湿润:“洪瀚抒,那是个怎样的人?他曾在追逐情爱的过程里还管闲事要帮分崩离析的小秦淮化解恩怨,他曾在身受情伤的同时还密切关注着淮南争霸的进展,他在白帝城的郊外嘴硬心软拼了自己的命救盟主于危难,夔州之战他一个人深入金方战船去放火协助了盟军打胜仗。后来的黔西、川东。他哪场不曾拼尽全力,他只怕自己不能站在抗金的最前线。黑(道)会胆敢滋扰联盟。他二话不说会将它连根拔起,连青城岷山也不放在眼里、他洪瀚抒哪里会怕与人结仇……”
吟儿听着回忆着,而后面这场连她都没听过:“还有那神岔之战……陈仓道虽有百余里易守难攻,但战线却可能一溃全溃,如果不是因为他洪瀚抒的不肯弃守,林阡再怎样神通广大。也还是要从那里一直丢到大散关,今时今日哪里还有抗金联盟的跨境,金军恐怕早就踏进了南宋的疆土……”真是意外,意外却振奋!连凤箫吟都缺席的战役他洪瀚抒参与了!
而他,呆呆地也听着回忆着。印象里好像浮现出了和眼前人并肩作战的寥寥几幕,只是,太短暂也太模糊……非短刀谷不入?短刀谷,应是个地方?那我,到底入了没有?淮南,白帝城,夔州,黔西,川东……无穷无尽的记忆之城啊,如果我不在乎,如果我不追逐,为什么我听的时候,竟那么自豪,那么得意,为什么会有这些感觉。
多荣幸,青春年少,曾与汝等共沐一场风烟。
那些沸腾过但冷却的热血,那些澎湃过但凝滞的心潮,那些快实现但搁浅的梦想,那些出口了不可能收回的壮志。在这一刻,无论虚实,一起剧烈地、尖锐地、划过他的每一道筋脉,充斥于他的躯干、头颅、脏腑。直到他不得不想起那些披肝沥胆、那些同生共死、那些酣畅淋漓、那些豪言壮语。沧海狼烟,梦里曾见。
往事越来越清晰,七窍却胀得生疼,疼才所以清晰——映入眼帘这蓝色身影,分明曾和自己一起,在父亲的面前立下誓言,守卫西夏,远佑南宋,兄弟齐心,协力抗金。蓝、蓝扬?倏然惊醒,疑幻疑真,记忆彼端,不只有他,还有大约……四五个兄弟,两三个姐妹,无数麾下,铁甲雄风。
凌乱的色彩里,分明还掺杂着一丝纯白,经年的战伐、政变、尔虞我诈中默默点缀着温柔,印象里,他依稀曾把琵琶交到她手上,不屑一顾,呶,给你的生辰礼物,然后瞥见了她的受宠若惊,洞悉了她的心思笑而不语。那丝纯白,正巧现在也走进了他的视线,是你吗……是叫,文白?
“洪瀚抒,他从来都是大哥的脾气,他喜怒无常对你呼之则来挥之则去,他动辄暴跳如雷甚至对你拳脚相加,他受了伤卧床不起还要你出去帮他买酒、你不买就会对你破口大骂直到逼你去买为止,他做事都是看心情不会顾什么大是大非、更不管世人会怎么看会怎么笑,他颓废的时候你想去安慰他他宁愿把头埋进地里去也不肯理睬你。在他身边你时刻都有伴君如伴虎的忐忑,恐怕这天下再没有谁比他更一意孤行、更令人难以接近,他的缺点,还有太多太多,几天几夜也罗列不完……可是我们爱他。”宇文白含泪哽咽,如是陈述,“因为他当面对你不好背地里总是对你很好很好。面前他数落你责备你把你当空气,可是他私底下不会忘记对你的任何一个承诺,落下你的任何一个心愿,那么多年过去了,无论战伐或是生活,从未见大哥撇下任何一个兄弟!所以祁连九客都在心里说。可以为了大哥豁出性命都不要。大哥的理想,便是所有兄弟的理想。”
吟儿感动之余,忽然想起黄蜻蜓和成菊,就算是那样低俗犯错的女子,洪瀚抒都会听信、会袒护、会不放弃、会一直放在身边管束,所以她们到临死前都不相信,洪瀚抒会杀她们;就更别提文白了,吟儿相信,瀚抒确实是当面对谁都一副讨人厌的样子可是心里总是会为周围的人好。从前,所有人包括文白和他应该都默认文白是他的女人吧,可是他给文白找到了他觉得更值得托付终生的孙寄啸并给予了祝福……他和林阡,是多么相似的,同一类人啊。
如果说蓝扬更懂瀚抒的志向,那么文白更理解瀚抒的性情。情动之时,饶是迷失如洪瀚抒,也陡然间像是碰触到了记忆的闸门。更在扫视过蓝扬、宇文白、孙寄啸、陆静这四人装束之后,过去的那些蓦然如潮水般疯狂倒灌过来——是的。是叫蓝扬、文白、陆静、金鹏……“孙金鹏,不怕死!”勾连到沙漠里那声震耳欲聋的嘶吼,他忽然本能想召唤一句“我九旗首领”,九旗……视线里,分明有另八个支离动荡的身影,在黑暗的风雨和闪回的雷电中飘摇——那八种鲜明颜色。何以如今,不完整了?
大雨滂沱般的窒息,伸手不见五指的惊恐,“……青明……紫月……”熟悉的感觉跳闪到他最不想记得的场景,天昏地暗。青铜峡的水面,他满身满手都是鲜血,他照见了镜像里的自己……青明、紫月、四分五裂的躯体,却有完整清楚的呼喊,“把我们的洪瀚抒,还回来!”是,九个人,和那八个身影合在一起拆不开的,正是他洪瀚抒啊……然而又是谁人,一掌碎在黄蜻蜓和成菊的头脸,翻涌的血海中她二人带着难以置信的表情,甚至还来不及发出声音!是谁!
惊回现实,瞪裂,偏偏不曾干涸,因为都是血泪,“祁连九客,祁连九客……啊——啊——!”喃喃念着这个词语,战栗之余,不能接受:“祁连九客,被我杀了一半!一半啊——!祁连九客,不复存,不复存!”
抱头冷静,无法冷静,仰天长哭,哭又何用……哭到他手和脚都不知道该怎么摆,哭了这些人还是都活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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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醒了……”寒泽叶轻声提醒,吟儿这才反应过来,明白的那一刹,却觉身旁林阡握紧了自己的手,这一握之后,吟儿与他四目相对,知他的担心远比欣慰多。其实她也是——
吟儿万万没有想到,所谓给洪瀚抒找自己,竟最先给他找到最近的事件,和阴阳锁相关紧密的全是血腥杀戮,全是错杀滥杀,竟把瀚抒从癫狂态直接拉回消极态吗?!醒了,醒了却在痛哭流涕着。
原来这么久以来洪瀚抒一直都是这样自责,他即使变得人不人兽不兽了他都最不能原谅自己这一点,他对不起祁连山他没脸见他们所以他要以这样的形式回陇右——洪瀚抒你的走火入魔其实是逃避这些人是吗!现在你总算醒了,你终于要面对他们了,可是你的情绪被痛苦和歉疚塞满,完全无视了你自己的好,你这副样子要怎么面对?
吟儿正自后悔,却看蓝扬和陆静不顾危险一左一右上前强按住他,陆静少见一次情绪比他还要激动说得比他大声:“没错不能祁连九客了,不能八、七、六了,又如何!还能祁连五客、四客、三客!只要大哥在,祁连山就还在,不管身在哪里,活着死了,这些人的心,一辈子不分开!”表述之时,双手紧紧攥住他。
洪瀚抒怔怔望着她,竟只懂得流眼泪:“不,不,我,我对不起你们……”你们如何还能追随我,这样一个十恶不赦的恶魔!泪流满面,瘫倒在地,头脑算清醒了,肢体却不听使唤地抽搐着。
“大哥没有对不起我们这些活着的人,我们并没有资格接受大哥的道歉。然而前段时间大哥由不得自己控制的残杀。确实夺去了四位兄弟姐妹的性命,大哥对不起的是他们,要求的也是他们的原谅。我不知道他们心里到底会怎么想,但是将心比心推己及人,相信兄弟姐妹的态度也和我一样——不怕死,也不怕死在大哥手里。就怕死了留下大哥一个人,还是懵懵懂懂什么都不知道,或是像这般消极地一蹶不振万念俱灰,教人如何放心得下……”陆静嘶哑着声音泣不成声,跪在洪瀚抒的身旁抱住他,语中凝结着多年的爱恋和关切。
“大哥,众兄弟早已商议好了,逝者已矣,来者可追。现下我们要做的,只有包容、跟随、辅佐、和帮大哥解脱,有朝一日,必能帮大哥恢复,才不至于令四位枉死。”蓝扬将瀚抒扶起,多年来很多方面其实他才是兄长,如这般的搀扶这一生不知多少次。
瀚抒神智有了些许清醒,不知能维持多久。蓝扬好不容易将他扶到一半,他便又沉了下去。艰难转头,痛不欲生:“胜南,胜南,对不起,小吟身上的毒,不能解反而加重……我。我也难辞其咎……对不起你。”林阡面色一变,握住吟儿的手更紧。
寒泽叶却是一颗心放了下来,这句出口,就意味着洪瀚抒的意思是与林阡和解,太好了。他不会给主公叨扰。沈钊等人闻言更是喜形于色。这种情境,别说言和势在必行,明摆着是洪瀚抒在求主公原谅啊。
林阡只漠然看着瀚抒,许久不曾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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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瀚抒当然也知道,涉及吟儿受害,林阡不可能轻易谅解。错误终于承认,歉意终于表达,释然的同时也完全绝望,因为“我这罪过,还不清了。”匍匐在地,长久不起。
“一个人当然还不清,但不该由你一个人还。”孙寄啸轮椅在畔,和蓝扬陆静等人一样不离不弃,守候已久,此时开口,“洪瀚抒从英雄少年变成独断魔王,这一整个过程,祁连九客并非没有察觉,只是我们太崇拜他信任他也太了解他,我们很清楚凭我们改变不了他,便只能改变自己去迁就他适应他,而忘记,去提醒他去纠正他……于是他自顾自地越走越远,我们也只剩下连声的附和和迷惘。到了今天,这一切的错都是我们一起铸成的,是我们大家的错,凭何要让洪瀚抒一个人承担?不是说好的吗,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孙寄啸这句话,是对瀚抒说,对祁连山说,也是对林阡宣言,“这罪过,我们帮他还,还给盟军,还给逝者,还给这天下!”
话音刚落蓝扬陆静宇文白同时点头,对孙寄啸的这一说法毫无异议。
瀚抒,你曾一心想见这祁连九客,然而如何见面从未考虑过,面对之时,是考验是释怀还是恶化?此刻兄弟们都在,他们已经一起决断。吟儿欣慰且感激地望着祁连九客,多年来无论洪瀚抒是对是错,是忠是奸,是善是恶,他们都对他选择包涵和信任,而且并不愚忠,他们存在着正确的判断,他们愿意承认和分担。
眼看祁连九客早已感化了洪瀚抒并和盟军勾销了此战恩怨,然而矫枉过正洪瀚抒一直还没能站起来,林阡岂能袖手,这关系着以后祁连山的路要怎么走。
“站起来。”直到林阡开口命令,才打破了气氛的僵局。洪瀚抒的身体触电般一颤,不曾抬头却明显很在意他将要说些什么。
“洪瀚抒,无论有多艰难,你总算还是回来面对你的兄弟们了,足以令我相信,此番促使你清醒过来的原因,正是属于洪瀚抒的面对错误的勇气——既是勇气,那便别再消极,为了他们,站起来。”林阡的语气里,不容抗拒的慑服。
站起来,你也不想你的兄弟们在盟军面前失了体,丢了格。你是主公,你跪着,这里谁都站不直。你回来面对他们,他们仁慈地回应了你,你不坚强也便罢了,怎能残忍地害了他们?不仅要醒过来,更加要站起来,否则白醒了!
林阡言语虽少,却是一句就点破,吟儿即刻接茬:“没错,瀚抒,你是祁连山十几年来从未变改的领袖,若不是你从来都活得理直气壮,祁连山哪可能每个人站出来都挺直腰杆。”
十几年来,他们每个人都活得趾高气昂,因为,是你让他们活得这么扬眉吐气。
既然他们原谅,你便接受和补偿,让他们活得比以往更好。就在这里,谈判席上,面对着林阡和抗金联盟,第一步你只需站起来挺起胸膛。
让我们见到那个久违的正常的洪瀚抒!
祁连山努力说服,林阡一语惊醒,吟儿紧随激励,使洪瀚抒终于恢复了一息的正常,这一息,他在兄弟们的或扶持或守护之下,艰难却坚持着站了起来:“林阡,你说得没错……”
片刻之后,不再犹豫,抬起头来,目光亦没有回避,咬紧牙关,一字一顿,这是他下定的决心,尽管叙说之时额上还流过一丝冷汗——“陇右金军,我帮你打。”
对,这就是瀚抒此行要回到陇右的初衷!吟儿攥紧的拳头因之松开,太好了,盟军安全了,祁连山也暂时度过了危机,就因为这样,阴阳锁好像也不再那么紧,皆大欢喜。
什么都不必再讲,林洪二人隔着十几步路默然相视,嘴角微微扬起,眼神饱含坚毅,两个人从未有过这般一致,敌方的谈判顷刻化为朋友的默契。
这样一个坦诚、真实、交心的时刻,画面定格在林阡和洪瀚抒的对望,多少爱恨,在这瞬间,风流云散。
天光淡淡地笼罩着这片时空,霜雾降下空气里可见微白,记忆里的有天晚上,他二人也是在这种温暖的光线里,陪某个女侠采完花返回云雾山。
然后故事好像都没有发生太多,云雾会盟,淮南争霸,夔州奠基,黔西拓荒,渭河大战,跨境北伐,他们一直都在一起。
常年在消极态和癫狂态来回游离的洪瀚抒,竟然以正常情绪存在了这么长时间,双眼不见哪怕一丝混浊,令太多人都不可思议。他言行举止全是前所未有的真挚,他竟开口道出了一句以往打死他也不可能说出口的……真心话,他看林阡的神态,更教人觉出点“绝对互信”的意味来,绝对互信?那明显应是抗金联盟的标记。
抗金联盟的标记?我洪瀚抒会管你们不可思议?抗金联盟,我明明是元老,一马当先,当仁不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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陇右金军,我帮你打。
听上去,是为了赎罪,是忏悔和补偿。
有谁知道,这是个洪瀚抒欠林阡的承诺。
多久违的一句对话,本该出现在越风说“愿助君,扫天下”的前后。
多年以后,微笑不语,透明干净。
这是背地里的洪瀚抒。这也是骨子里的洪瀚抒。
夹缝里正常的洪瀚抒,无意识地让躯壳里最柔软的自己流露了这一刻。
就让这一刻,缓慢地过去。(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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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56章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1〕
天明时分,盟军与祁连山的谈判终于完全结束,然而,过程中洪瀚抒又不可避免地陷入浑噩,言行举止数度令众将感觉不妥。蓝扬对盟军的心情再了解不过,故而在临别之际代洪瀚抒向林阡保证:“遵守大哥在清醒时候的话,绝不与抗金联盟为敌。”
陆静、宇文白左右相扶,皆随之应允:“大哥怎么说,我们便怎么做。”洪瀚抒适才说过,陇右金军,我帮你打。即便现在洪瀚抒又糊涂了、记不清那句承诺了、很可能还会再癫狂胡作妄为……没关系,有他们这些人帮他收拾摊子。
瀚抒,你有他们,你比任何人都幸运。吟儿感慨万千。
“主公去而复返,事业百废待兴,这才是祁连山的当务之急。”林阡对蓝扬如是叮嘱,赎罪是次要的,关键还在重整军心。言下之意,即便洪瀚抒有忏悔与补偿之意,祁连九客也无需凡事以盟军为轴,而一切都应看自家兵马的需要,譬如,不必为增兵榆中而空了自己的夏官营白碌。
毕竟,瀚抒固然愧对盟军,辜听弦也着实难辞其咎。
蓝扬点头,早就对林阡心服口服。洪瀚抒不在陇右的这段日子里,与其说祁连九客找到林阡去助阵去赎罪,不如说是林阡主动接管了群龙无首的他们,随后那么久的融洽相处与并肩作战,林阡若是觊觎早就予以吞并但是他没有;如今洪瀚抒刚一回归,林阡便等于是把他们全体归还给了洪瀚抒、教蓝扬自主选择调兵遣将,很显然一直以来,林阡都关心着他们祁连山的发展,是真心为了他们好。
“盟王,凤箫吟……记得帮我转告我姐夫,我去西夏之前。曾与他共守榆中,可如今它们都在金人手上,也算是我俩一起丢的。我希望祁连山恢复的时候。他也恢复了,然后一起。冲锋陷阵。”孙寄啸眉间原还藏着心事——作为辜听弦的知心人,他当然预感到了辜听弦的一蹶不振,此番人群中没有辜听弦的出现,大抵验证了他这一猜测。
“一定。下次见你之时,他会比以往更气派。”吟儿面对孙寄啸时自信一笑,到此刻终于可以放下戒备轻松回应,却在这不经意间。眼神掠过孙寄啸背后的洪瀚抒,心不禁咯噔一跳——原已困倦昏沉的他,不知何时竟不再茫然,而是缩在孙寄啸的身后一隅。黑着脸虎视眈眈着她!吟儿难得一次觉得这么恐怖,这眼神煞是可怕,别说好像不认得她,竟好似要吃了她一般!
众人正待要离开,谁能料到洪瀚抒倏忽背盟!毫无征兆。孙寄啸和凤箫吟还没对话完,他居然猛地从祁连九客的人群里窜了出来,再持双钩凶恶往凤箫吟身上砸——
在谁都没有防备的时候!
“洪山主!”“大哥!”“主公!”所有人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乍见洪瀚抒突然发难,目标明确原是要取凤箫吟的性命。这,这怎么可能!?
且不论发生的时间和场合不对,这事情有发生的逻辑?!他那么爱吟儿会置周围人于不顾唯独要取她的性命?!
“阴阳锁……”何慧如、程凌霄关于阴阳锁最新等级的描述还没来得及进入脑海,和吟儿几乎同时发现洪瀚抒不对劲的林阡,眼疾手快拔出饮恨刀却根本没有丝毫间隙能够调运足够的内力来与他抗衡……
电光火石吟儿只感觉身旁犹如天地相撞,力量之剧猛震得她那么大胆都魂悸魄动,强光消弭之时林阡和洪瀚抒谁的位置都没有移,然而随着她的心和手腕一紧再一松,她明显能看到饮恨刀和火从钩上都有血在滴溅。
适才若非有林阡相护,她差点失去勇气直接等死,这突如其来的一次血拼,饶是林阡也只能生硬抵挡,为她勉强吃了洪瀚抒这一重击。
众人只见到一招过去林阡的饮恨刀将火从钩截获,而不知此战不同适才的比武,这一招林阡应接过快而达到自身极限,虽然此刻险胜但耗损过大下一战一定打不过他。下一战,会否就在转眼之后?迫在眉睫?谁清楚?
“主公!”好在群雄都因此做足了防备,寒泽叶沈钊的寒枫鞭与雁翎刀皆已在握,包括吟儿也惜音剑出鞘直指又魔怔了的洪瀚抒。
“吟儿下去,他要杀你!”林阡用尽力气将吟儿撇到身后。
“你的伤?!”吟儿心疼地问。她知道先前一战林阡的腰伤本就复发,现下看他手上好像也被烧一样,分明就是刚刚那一瞬的事。那一瞬,他真是拿命在搏火从钩。
“盟王盟主,快请先走!”蓝扬趁洪瀚抒又莫名愣在原地,冒死上前,伸手拦住洪瀚抒的同时推他俩离开。
吟儿心知,自己不得不走,当洪瀚抒面对完兄弟、恢复了信心和动力,他体内潜伏的兽性一定不会善罢甘休,会抓住一切机会逼洪瀚抒疯魔,而你死我活的阴阳锁正是疯魔最大的契机,也可能是已经被兄弟情治愈的洪瀚抒走火入魔的最后因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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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弟、战友记得那么要紧,要恢复记忆都是从他们恢复起,可是要忘却,却是从吟儿第一个忘。虽然当日是为了救吟儿他才入魔,入魔后他却一点都无所谓吟儿了——这,便是人生的无奈之处?
又也许,吟儿,玉莲,都是洪瀚抒早年最希望忘掉的人。曾经焦头烂额问天问地,忘记一个人需要多少年,现在可好,一下忘了两个。
也是到成熟以后吟儿才能感受到些许,那种爱恨交织的苦不堪言,谁又会比瀚抒受情伤更重。虽说瀚抒变成这样很多人都说他自作自受,可难道吟儿不是罪源之一?年少之时,多少话语都是少不更事,多少行为都是不计后果,点点滴滴映入心间,凤箫吟,你说瀚抒不留余地。你不也一样不够委婉。此情此境,愧疚几乎与怜悯同时,在吟儿心里油然而生。难免为了他的遭遇黯自伤魂。
“好,咱们先走。”林阡也清楚。只要吟儿消失在洪瀚抒眼前,那么很可能一场灾祸就能中止,是夜他们能做的事情都已经做完,剩下的一切都交给蓝扬等人继续去治愈。
“谢谢……”吟儿忍着难过,对蓝扬文白这些收拾残局的人们道谢。当他们全都可以留下,唯独她完全不能靠近和关心,一靠近和关心就一定被针对继而添乱。即便她再怎样想留下……这,也许就是上天对她伤害瀚抒的惩罚,她,是他这辈子最恨。和最恨不得忘!
走,当然要走,谁叫她只能使他恶化?!然而,如果她就这样随林阡一走了之,这里的人们会否危险?他们真的可以管得住他?救得了他?其实。他们全都在给林阡和她挡着凶险!泪眼模糊,放心不下,被林阡强揽着往回走、上了马,还是忍不住往后看,忽然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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