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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宋风烟路-第87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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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阡将反间设计得那样万无一失,骗过了金军以为这是盟军最虚弱时,心想着只要越风和沙溪清能战平完颜永琏即可。
结果,战平也没用?因为完颜永琏根本不是此战主角!
完颜永琏的入局、接招,不是来挽回败局,不是来随机应变,而是来诱引林阡中厚此薄彼之计!
林阡事先顾忌的变数,此刻击中心头地发生,竟然不是完颜永琏碾压,也不是完颜永琏变招,而是他一早就已经识破!并且趁势而上、将计就计、借力打力……
此前林阡认为完颜永琏只要上阵自己便计划成功,是因为只要完颜永琏入局便完全正中林阡下怀,身在此山就不会再做林阡把握不了的调控,然而,如果他事先就调控!?
完颜永琏早就有了前招,他林阡还有没有后路?
束乾坤、薛焕、解涛等人,作为上一刻的败军之将,在林阡想彻前便已会合在奔袭林阡本营的路上。
“林阡既是反间之计,那么表象和现实完全相反。故此,明显破绽不要打,打他看似最充足的后方。”子时之后,完颜永琏便如是交代。
“林阡聪明反被聪明误,故意示虚却把麾下置入苦战,正自血拼忽然后方起火,本营倾覆,那时我军趁他军心大乱前后夹击,必定令抗金联盟全军覆没,战后林阡不知会多悔恨。”谋士送完颜永琏上战场时才悟出来,才悟出这个王爷,原来是给全体麾下做陪衬。
所以阵前王爷才问沙溪清,年轻人,胆量不小,风险却太大,玩得起吗?
“后方本营,有谁在守?”燕落秋都觉得自己问的是一句废话。林阡早就在铺展和筹谋、自以为稳妥到极致的反间计,如果想实施完美,还能有多少战力保留?
“驻守,吟儿策应,然而……”林阡知道,情报里吟儿现在不在祝孟尝之战,势必已经发现了薛焕离开的端倪所以已在赶回去的路上,但,他刚失去一条手臂……逃不过一场苦战。
林阡离得更远,而且迟了一分,救援已经不及。他不知完颜永琏是从何处看出来反间、故而陪着自己玩了一局,这下可好,上演了一幕他此生最不想看到的情景,那就是对盟军引火烧身,这盘棋奇迹地下得和自尽无异。
“该怎么打,我也可以……”燕落秋立即请战。
“去救已然来不及,而且不是破除完颜永琏前后夹击之计的办法。”临阵应变之人不得不变作林阡,绝境时,作为主帅岂能不淡定自若,任何困扰、苦恼、心乱、悔恨,全止于下一个计谋出口,“此刻他打我本营计已成,那我也去动他本营总没错。”
燕落秋眼前一亮:“釜底抽薪?”
“是‘破釜沉舟’。完颜永琏没有算计到田将军的出现,说明他先前不知魔门存在;他将楚风月等兵马也带去一起救局、一起麻痹我,说明他后方也是空虚的;他将给我的防御全部带去打越风,说明他计算出我不敢用五岳为外援。那他的后方防御极少,正是我后招发挥之地。”林阡瞬间就理清了所有思路:由于完颜永琏一开始就看透反间计,必然也就更加不会去算魔门。
“要五岳的多少兵马?丁志远就在外面,我去叫他?”她忽然想起来,林阡让她脱嫁衣时,她晾在外面的四当家。
“不用五岳一兵一卒。跟诸葛舍我借些石头、教业炎锦上添花即可。”他笑而摇头,双管齐下,继田揽月的火行阵之后,用诸葛舍我的水行阵去诱捕金军本营人马,“完颜永琏虽然会发现漏算发现得比我早些,或许此刻也注意到了本营防御,然而,为了不影响计成,他也动不了多少兵马。”
“其余的事呢?”燕落秋问,“你的本营……”黯然垂眸,“现在我让白虎去西麓确实也晚了些,不知海将军能否撑到那时。”
“相信自己那样,相信所有的麾下。”时间短,不要紧,不到最后一刻,谁说没有生机。
必须给和吟儿最大的信任,他们看似再微不足道,再猝不及防,也能撼动大局。
天蒙蒙亮。
吕梁山西麓,宋军大本营,金军卷甲衔枚闪电出击兵临城下,遭遇的却是海旌旗飘扬、固若金汤。
强势扼杀已成虚妄,正面攻击却是可行,薛焕、解涛、束乾坤三人,合力去打一个独臂海,如何不胜。
那海倒是一条硬汉,或许他牢牢记得林阡对他说过,只剩一只手了,也能给他攻城拔寨,是以任凭束乾坤怎样侮辱,总是据守不战,直到薛焕撞破了他的寨门,解涛强登了他的寨口,他左手掩月刀再生疏也拼了三个回合。
第四回合,又一支盟军兵马及时赶回本营,为首那个流畅跃上云梯,一剑奋力挑开狂诗剑,救下她最好战友的同时,她身体撞上解涛借势把他朝城下推:“下去。”
不得不说她运气真的太好,解涛被她击退到垛口没站稳,再被她狠狠一撞,一脚踩空就真掉了下去,旁边金军一看目瞪口呆,宋军齐呼欢欣鼓舞,“盟主厉害!”“一剑便打败了金北第三!!”“那可不!盟主可是云雾山排名第一!”争先恐后前来拦阻薛焕和束乾坤。
薛焕束乾坤才刚定神,发现凤箫吟气喘吁吁,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原来不过色厉内荏。然而不及高兴,再看她手上原还抓握着一个人质……她手上怎么老是有人质?!
难怪她气喘吁吁,原来那人质是郢王府第五高手,河东黑虎军的统帅之一。金宋和五岳缠斗近半个月,都快忘了这里原是郢王地盘,他或许是见今夜决战,率众想来分一杯羹?奈何命不好,成了对方盟主与金军僵持的筹码。
缓得一缓,白虎率领着燕落秋给的魔门外援,总算没有迟到。
天已泛白。
碛口之北,金军大本营,诸葛舍我和业炎奉林阡号令前往诱敌,金营果然前期空虚,留下的都是些等闲将士,待到楚风月抽身回救,终于控制住本营未有骚乱,但却已有不少金兵陷入那魔门水行阵中,远远望去,浩浩淼淼,深不可测。
“我去破。”那时有人请命,“这阵法,我虽不熟,但是好歹见过。”
“拜托了。”楚风月循声而去,那人正是五岳曾经的三当家万演。
天下大乱。
东坪战场,金宋之争终于胶着,不可开交难分难解,兵阵最激烈、箭矢最密集处,火行阵中热浪滚滚,凌大杰意识到这局完颜永琏竟好像是和林阡下了个平手,太熟悉的剧情,河东板荡,双方将帅都到了粉碎边缘。
或许是因为这绝境似曾相识,他有个一直拼凑不起来的记忆忽然回到脑海,那是在南石窟寺里,他和凤箫吟一同被困在渊声的饮恨刀下,只觉每呼吸一口热气,口鼻都被塞一块炭,热得内力榨干,气息越来越短,支撑不住的最后关头,他以为这是生命的最后一刻,本能问:“你,是不是……”她一样以为这是生命的最后一刻,其实他根本没有问出全部,她却出于本能回答:“……不是!”
这问答,他到这一刻大汗淋漓时才回忆起来,回忆起时,心中就是一震,她答的虽然是“不是”,但那种痛苦、压抑又坚定的感情,完全就是啊。更别说在那之前,他和五味在第三关交战、她一个人在不远剑挑渊声,那善于识破招法的渊声竟冲着她吼出一句:“完颜永琏,我终于知道怎么破你!”再之前,她还舍命救了自己一次……
“是,她就是小牛犊……”虽然血染战衣,筋疲力尽,但凌大杰打定主意,哪怕此番战死沙场,临死前也一定要将真相告诉王爷。
便这天亮前的最后一炷香,翁婿俩你来我往险象环生斗法,却各自漏算,各自低估,各自惊险。
完颜永琏漏算了完颜永功的搅局,林阡漏算了完颜永琏的破局。
完颜永琏低估了上一战中被擒的海,而林阡低估了上一战后被冤的万演。
岳离和燕落秋的意外,令完颜永琏缺失了九天剑的战斗力然而也排开了林阡,故而不功不过。
完颜永琏凭自身对麾下的光芒掩盖而使林阡惊险,而林阡亦是祭出了魔门的水火阵法使完颜永琏惊险。
惊险,却也彼此惊艳。
完颜永琏的上策,是武斗取胜、凌大杰突围、薛焕解涛得手,中策是武斗取胜、薛焕解涛得手,下策才是武斗取胜。高瞻远瞩,算尽人心,仍然一步步被林阡逼成了下策。
林阡的上策,是反间计成,五岳魔门全不加入,中策是反间计成,魔门不得已而入局,下策是反间计失败,魔门非救局不可,深谋远虑,谋定后动,还是一瞬就被完颜永琏打成了下策。
一局罢了,才知对方与自己一样失在仁慈,终究是司马隆的突围令林阡确定了完颜永琏是将计就计,而也正是五岳没有从头就出来冒险让完颜永琏确定了林阡想速战速决。归根结底,两个人都是不想为造骗局而引起过多的无辜伤亡。
天亮后,这场被迫提前的河东决战终究以平局告终,林阡功亏一篑,完颜永琏亦无功而返。
“秋儿。”燕平生看包括林阡在内的所有人都去了寒棺外,忽然压低声音、正色对燕落秋说。
“什么?”燕落秋一怔。
“为父可事先说好了,在我考虑和决定期间,他可不能把我臣子们拐去。”考虑什么,决定什么,自然是要不要回黔西夺权。
经此一战,燕平生看透了林阡真是个掠夺者,五岳里尤其燕落秋麾下向他归心的人竟这么多、这么快,包括燕平生自己都有那么点佩服……但是,燕平生不是个会去依附旁人的性子,燕平生的死忠们,可以和林阡合作,但绝对不能把林阡看得比自己重。
“好。这个‘期间’,要多久?”燕落秋听懂了,点头,问。
“至少也要一年半载吧。”燕平生想了想,说。
“那好,我等。”燕落秋不假思索。
………………………………
第1377章 妖女魔女一台戏
白日地中出,黄河天外来,沙翻痕似浪,风急响疑雷。
金宋之争偃旗息鼓,司马隆、薛焕、束乾坤、楚风月一干人等,翘首等候着为他们殿后的王爷回营。
“曹王。”谋士上前帮忙褪下他染血的战衣,分辨那血并非王爷自己所流,故而神色稍有轻缓,“案上庆功酒尚温。”
“林匪入主吕梁五岳,不知我大金千家万户,会添多少孤坟荒骨。”看得出完颜永琏并不是那么高兴,也不认为这是庆功之酒。
“此夜我军死伤,当以千计。”凌大杰清点战局、晚于王爷片刻才归,听得王爷叹息,凌大杰也面露悲悯。
“他们应也损失相当。”楚风月低声推测,这一战,王爷和林阡各自的上中下策全都打了个错手,旗鼓相当,两败俱伤。
“相当?”束乾坤愤然开口,“若非郢王爷的黑虎军突然冒出,何至于此!”司马隆虽迟钝却心思缜密,缓过神来赶紧拉了拉束乾坤衣袖,卿旭瑭在一旁脸色苍白、没有反驳,凌大杰回头一瞥、刚好看见这些细节。
“我听闻凤箫吟救局仓促,显然林阡对这出将计就计始料未及,若非她运气惊人,林阡必调控无力,曹王策谋并无遗漏。”谋士顺着束乾坤的话分析,凌大杰听到凤箫吟三字,一愣回神,太多话想说,却岂能不分场合。
“那时林阡一定手忙脚乱,不过我也同样出乎意料。”完颜永琏回忆战局,难得一次心有余悸,“谁知林阡背后外援究竟多少、会否去动我方本营来解局?当时当地,我便只能对自己说,他既然选择用反间计而非正面挑衅,说明他能够随时调控的外援必定不多。”
“王爷料得不错。”万演对完颜永琏那般紧迫情况下的睿智淡定心服口服,“诸葛舍我、田揽月等人,不过是常与扶澜倾城把酒言欢的风雅之士,在五岳排不上号。”
“我原先叹惋,我计虽赢、人却输。不过见到你时,这份遗憾便全然消除。”完颜永琏极尽欣赏,过来挽住他手,万演受宠若惊,顿觉全身发麻,更见王爷邀自己坐下,亲自斟酒给自己,这情景做梦都不曾想,“万将军,本王得你一人,胜过林阡他得三个。”一隅,岳离听到这句“人却输”,脸色变得死白,鲜有一声不吭。
薛焕原还为解涛伤势担忧,见此情景露出些笑来,急忙提醒怔在原地的万演:“万弟,还不谢过王爷?”
“谢王爷!”万演急忙捧杯,一饮而尽,饮罢,胸腔微热,却生悲情,噙泪发自肺腑,“王爷,万演还想请求王爷一事,万演在孟门柳林,有一群志同道合的兄弟,他日,万演不想对他们……”
“先前对你承诺,至今半字不改,终有一日履行。”完颜永琏点头郑重。
“我会将他们带来。”万演暗自立誓。
人群退散,司马隆、凌大杰在卿旭瑭身边一左一右。
“我先前想,你朔风刀出了名的适合群杀、却不利于单打独斗,尚还蹊跷,天下武功不是应该伤其十指不如断其一指吗,今次阵中才知道,你这朔风刀,原是专门为了战场而生。”凌大杰明为赞叹,暗有所指。
司马隆走着走着,忽然也笑了一笑:“真难想象,去年此时,我还是司马先生,今日却也是当仁不让的战将了,豫王他在天之灵,也当为我高兴吧。”
卿旭瑭岂不知这弦外之音,却实难预料那来龙去脉。他一向忠于郢王,此番河东之战被兵阵裹挟久了,难得激出些保家卫国的热血来,未想当曹王领着万千金军在前线不顾生死,郢王的黑虎军竟有意无意地去帮宋军?!有那么巧吗,刚好冒出来?
原本,曹王的思路至少比林阡早了一分左右的时间,即使林阡当机立断打金军后方也为时已晚,只能眼睁睁望着金军对他前后夹击、所谓的破釜沉舟终成蚍蜉撼树,然而,“凤箫吟运气惊人”?是凤箫吟运气好,还是郢王故意送筹码?生生帮林阡的后方多撑了一分等到外援,错失了剿灭宋军的最佳机会,否则凤箫吟海逐浪不死也伤……束乾坤被制止的话他卿旭瑭也想问,王爷,国难当头,个人得失,孰轻孰重,分不清楚吗!
清晨,在黑龙山远眺黄河,浪潮咆哮,雾气苍茫。
昨夜风流,尽被那浪捡雾殓走了。
然而谢清发的灵堂内,五岳几个当家,除了略有知情的丁志远,赵西风等人都还迷迷糊糊状况外。
“昨夜金宋血战,大嫂不在,我等都不敢妄动。”赵西风是不敢,也是不愿妄动。
“昨夜我与林阡秘密谈判,不料遭遇岳离偷袭,他因为南山上的屈辱向我行凶,林阡为了救我身受重伤。也正因林阡失踪,才引发这金宋血战。我虽想立即为你大哥复仇,但那林阡以德服人,竟说为表合作诚意、不动我五岳一兵一卒。”燕落秋面不改色,半真半假,天花乱坠。
“林阡他,对大嫂,对我们,皆是恩同再造。”赵西风当然知道现在金宋两败俱伤、自己又能如愿以偿地中立……大概是中立偏向于抗金那种立场,回到了最开始不用在风口浪尖而是被人求着的高姿态……这样天大的好事他当然发自肺腑地感激林阡。
“嗯,恩同再造。”燕落秋暗自发笑,继续翻云覆雨,“桃花溪百转千回,岳离如何能轻易找到我刺杀?我思忖着,万演已将我五岳的机密泄露给了金军,山中一些要道,怕是要被迫重新改。”
“不错,我听说万演他果真降金了,他帮金军扳平了这一战。”田揽月附和。“这难道不是必然!?”丁志远义愤填膺。“大哥尸骨未寒,他便去效忠仇敌!”赵西风难掩气恼。
“是的,三当家叛变了,昨夜出卖我,将来也必出卖他人。”燕落秋看向一边那几个含泪动摇的万演死忠,“众位可想好了?随我一起抗金,他日战场,便会与这昔日兄弟兵戎相见。”
“兵戎相见,立场分明,便不再是兄弟。”他们在燕落秋的注视之下,咬紧牙关闭上泪眼作出这样的决定。
“好。”一笑,局面尽在她股掌之间。
等人少了,田揽月身后一个老奴打扮的人,踉跄跑到燕落秋身边提醒:“什么随我一起抗金?他们五岳抗金就行了,那掀天匿地阵里,你是金阵中人,你哪来的闲情公然抗金?”
“那阵法,我本也就没参加啊。”燕落秋洒脱一笑,“现在就更不参加了。”
“都怪为父,将你娇惯得这样任性,然而这分明逆天而行。”燕平生连连摇头,不予认可。
“你见过夫君在宋阵、妻子在金阵的?说不参加那肯定不参加了。哪来那么多天命,天命还说我此生会爱无数人呢。”燕落秋偏就任性地说。
“收回这夫君妻子,别以为穿嫁衣就算嫁了,为父差点着了你的道!”燕平生愠道,“为父答应了吗?明媒正娶了吗?半点不到,礼都不成。”
“现今安宁的黔西为媒,未来风雅的河东为礼,还不答应?”燕落秋安静却笃定地回眸看他。
“不行,他终究是那叛逆的弟子……”燕平生还想挣扎。
“但他也是父亲的弟子啊。”燕落秋微笑,既胁迫又恳求,“那天地人、风虎龙、云鬼神,实则已经通过你给的口诀,在他刀里统一在一起了。”
燕平生一愣,连连摇头:“等他打出来再说吧!在那之前,为父不能见你被他占半点便宜!”
“父亲。”“嗯?”“我想他了,这就去占他便宜。”那丫头明眸流转,巧笑嫣然,倏忽便凌波微步,罗袜生尘。
正午时候,天边红云翻卷,河水奔腾不绝,硝烟不曾散尽,轻笼着碛口山谷,丘壑中轻轻摇动的草木花,被风一拂不经意就染上血。
燕落秋回到桃花溪时,见林阡伫立树下怅惘,一身玄衣,白发如雪。她步步靠近,意识到他心情不佳,于是留了几步,坐地抚起琴来,并不慷慨激昂,而是婉约之风,却一样动人心弦。
“这是何曲?”他缓过神来,转身问她,只觉心中温暖,不像先前郁积。
“暖雨晴风初破冻,柳眼梅腮,已觉春心动,酒意诗情谁与共?”燕落秋微笑,“易安居士的蝶恋花,我与她共鸣却比她好些,毕竟此刻不用相思。”
一阵罡风过境,满溪桃花逐流,突然之间起风,原是这一瞬林子里添了个不速之客,来心似箭,迫不及待,一袭白衣才刚从天而降,便轻飘飘落在了燕落秋的烛梦弦旁:“琴艺没我出色,我会弹江湖一倦客的花间醉。江湖何处不相随,情湮梦落几人归,遥见风烟埋旧路,千帆过尽已无悲。”
林阡方从窘迫中走出,喜不自禁来迎:“吟儿……”
“这曲,听来不错。”“自然不错,还可治愈内伤!”“当真,吟儿可愿教我?”“行,那你也把蝶恋花抄给我。”
她俩原还一副势同水火的架势,不料吟儿那个爱听好话的,才被燕落秋恭维了一句,便麻利地对她倾囊相授,燕落秋又是个善于勾人心魄的主,主动唤吟儿为吟儿,几番耳鬓厮磨,便哄得吟儿在琴边笑逐颜开。
看到吟儿时林阡就看到捷报,知道盟军已然安定,终于完全放下心来,然而等了吟儿半天也没见她要把自己接回去的意思,更有种要留在这桃花溪吃过晚饭再走的感觉……林阡初还在旁看着等着,后来见她二人如胶似漆、琴瑟和谐,他一时困乏便不慎躺石头上睡着,再醒来时,她二人皆在他眼前望着他,一个面带焦急,一个假装不急却根本也急坏了。
“喝了好几碗药,还是没起色吗?”燕落秋关切地问。“好多了,只是缺觉。”林阡摇头,强打精神要坐起。
“哪里来的大夫,比樊井还厉害?”吟儿当即喝起醋来,樊大夫以前追着他林阡灌药他都不肯啊,今次居然听话喝了好几碗那么多?!
“哦,叫慕红莲,医术不如樊井高明,脾气只能说稍微好那么一点点。”林阡居然没有转过弯来,还一五一十地把两个人做了比较。
吟儿看他木讷气不打一处来,伸手直接往他衣衫揭:“我看看服侍得怎么样!”燕落秋急忙拦住她手:“小心,这绷带不能蛮拆……”
“谁蛮了!”吟儿怒极反手就是一剑,燕落秋本能立即提弦相抗,两个人原还那么温暖和谐居然说翻脸就翻脸直接大打出手,而且不可思议地一眨眼就不可开交……
“有话好好说,打什么?!”林阡没法见缝插手,他现在武功显著最低,才握饮恨刀便腹痛难忍,总算体会到了那种无法救局、只能在旁边干着急、忙着劝架和事佬的心境。
吟儿在来的路上就一直跟自己说要包容,甫一看见燕落秋绝色姿容更是难以招架,那又如何,一遇上导火索,还是醋坛打翻,惜音剑战意激越,一剑万式行云流水:“不是要过门吗,打赢我就过!”
燕落秋原还为了林阡只守不攻,听得这话琴弦微动,喜上眉梢,眼含笑意:“吟儿?我可当真了!”一改先前的连连后退,“醉杀洞庭秋”“与君一醉一陶然”“我醉欲眠君且去”络绎不绝,扣琴律挟暗器急往吟儿奔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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