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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宋风烟路-第96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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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再看金军箭如雨下,确实争如一场红雨,画面里,无数条抛物的……虚线。
穆子滕略有好转,由璞玉相扶起身,一起到高处远眺,璞玉年纪虽小,委实是个能才:“金军战舰好像结了阵,严丝合缝,无懈可击。”所以,虽然彭义斌剑法高强,宋兵也开始引弓反击,却一直不能打得动金军。
穆子滕蹙起眉来,不再眺望敌人,而只俯瞰起这战场,适才经行的一带还较为狭窄,如今江面已渐渐开阔起来,心念一动,也不知是哪年哪月从哪看到的连环画,赶紧叫驾驶此舰的水军把船放慢:“且慢。”笑,“军师要的一个时辰,就在这里了。”打定主意,要帮彭义斌减轻些负担。
毕竟,战场是移动的,变幻的……穆子滕嘴角流露出一丝笑。
“不行啊,将军,风浪太大,慢些的话,这艘可能还好,旁的船,势必会转甚至会翻……”水军不知他要做什么,却急忙对他强调后果。
说起来宋军今夜虽只剩十几艘战船可用,水师技术却素来比金国要领先得多,而且此地留船虽然有的破落不堪,但也有十分精良的,真可谓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迅疾如海鳅,轻捷如飞虎,全都是先人所制,适用于江河湖海,然而,它们无一例外地,经不起这恶劣天气和暴戾敌军的摧残,疾风骤雨里樯倾楫摧,甚至有些船早已破底进了水,逃亡之路上逐一被割舍离散。
但这艘却可能还好,这艘“铁壁铧嘴平面海鹘”,是三年前南宋创制和建造的铁甲舰,顾名思义是混合材料的穿件在外层包裹了铁甲用以抵御攻击的,放慢些速度也不至于被风浪带着旋转或侧翻。
“此舰可载多少人?”不容喘息,穆子滕问。
“最多一百零八人。”水军答。
“够了。刚好人少,全都聚拢到此,别的船都不管了。”穆子滕下定决心聚兵于最坚固的一艘来打对面百千。
“……好!”那水军知他有计,一咬牙,点头答应了。
那时,金军觉察到彭义斌渐渐不支、浪潮中宋军逃窜不利、笨重的大船越来越慢,又发现几只中小型船自行离散、分崩,兴起便喊起他们的口号来:“即日渡汉江!”“教襄阳城破!”
话音刚落,金军便紧接着宋军来到了他们适才勉强经行的狭窄区域……“打!”穆子滕一声令下,停滞在风浪间的百余宋军同心协力遵循,此刻他们虽只有一艘却宽松、对面有无数却笨拙——“人多势众”这个优点,遇到窄地当然是莫大的缺点和累赘,兵法上怎么说来着?好像是九地篇?穆子滕实在不记得了。
金军立竿见影一到彼处便无法施展,虽在完颜匡的指挥调度下阵形只是微乱,可惜,“他们输在了阵法的‘严丝合缝’,如今稍一撼动,都是无限破绽。”璞玉才刚领悟,便见穆子滕亲自挽弓,冲着他所挑中的破绽箭如流星,便听啊一声惨叫,金军有人当先落进江水,不知伤势几何。
“不好。你们瞧……”沈千寻谨慎地环顾四周,才发现没过多久,就有一艘小舰从斜路腾挪出来,如电如梭般朝宋军发起冲击,不仔细留意根本发现不了。
“我去迎战!”暂无其余人手,沈延急中生智也是当机立断,趁着体力有所恢复,欲跳到北面一艘飞虎上。“可是……”沈千寻唤不住他,可是那艘飞虎已然无主、摇摇晃晃。
“三哥,看我怎么变废为宝。”沈延一笑,一人擎着火把飞掠到那破陋的站板上。
封寒勉强避开宋军箭阵,最先发现了这一“殿后”之人,好像又要一夫当关?哼,逞能!对付他一个俘虏何必用箭,当即率众冲杀而来。甫一接舷跳入敌船,正待厮杀陡然惊悚,他们跳进的哪是船,根本是……坑啊!
这艘飞虎本来就快作废,愣是被沈延这把锥凿得不偏不倚,刚好可以在它不沉的基础上凿得中空无底,只留船板和两舷完好!此刻沈延只需站稳伪装好,坐等这群金军眼瞎接二连三朝下跳……
金军们哪经得起宋军这般花式显神通,硬生生被他们争取足了一个时辰,也直到死伤惨重才知道,宋军根本不是逃窜不利,而分明是故意堵在这里,化身为船的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待到他们依仗人多箭劲,好不容易推进到宽阔处时,更发现这里已经不是肉眼可见的宽阔处了……
那就是陈旭半日半夜的部署,星罗棋布的水下障碍,令百千金舰化险为夷后又觉险象环生。
“无妨,先找几个水性好的,潜下去把障碍拔带开来。”完颜匡的文韬武略不是吹出来,迎难而上,一边下令拔除江面下的险阻,一边仔细察看朱雀给予的情报:好得很,朱雀知道南宋水军的部署,省得我茫然无措。
夜雾掩月,铁链据险,横锁江面,完颜匡负手立于高处,依稀看到了穆子滕那艘战船不远、陈旭等人所领宋军主力。因知道这时令必刮北风,当即发号施令:“放火。”一边以巨大火炬烧熔铁链,一边火趁风势向宋军所在发起总攻。
秋风呼啸,洪波涌起,火光烛天,旗帆遍野,金军剑拔弩张,宋军引舟握刃,虽还隔几丈远,箭矢乱飞,江水飘红。
驱兵接战,生死俱抛,眼看着金军愈发近前,徐辕冯虚刀一声啸响,身先士卒杀到对方阵中,与忧吾思兵戎相见,和尚判官笔出击如电,惊得他二人身侧挂流三百丈、喷壑数十里,这漫天炸裂的水幕中,却从未断绝地涌荡着壮阔的火海……
满汉水都只见熊熊火势和层层水涡,这场景谁不激动谁不惊心动魄!但不容辩驳的是,当金军占据了天时,宋军光有地利和人和又有什么用?不得不和徐辕一起无奈地向南撤退……
是吗,当真如此?南宋中军,有人远观水火、并不激动也不惊心动魄,而是一直摇扇静坐,等候着他所知道的天时:“到了……”
“怎么回事!”须臾,江上南风大作,火势全反冲向金军去,完颜匡大惊失色,正待应变,忽而金军所处之地、也就是才刚夺下的宋军阵地,江水竟变得空前湍急,脚底好像生出个巨型漩涡高速旋转,令他们全部都晕头转向,再也顾不上宋军鼓声震天。
黑云翻滚,雷辊电霍,只在交睫。怎么回事,这地方指南针都不管用地疯狂乱转,像极了传闻中金兀术被困四十九天的地方,但那地方不是明明应该在京口吗!
也只有宋人才知道,京口那个常常在天快亮时于江面作妖的幽凌山庄,“靠着京口,建康,荆州,岳阳,汉口,武昌……”是古往今来一路从长江上游流到下游去了。虽然今时今日早已不在荆襄,可它却在某些地点,留下了至关重要的印迹……
之所以要穆子滕、彭义斌等人再撑一个时辰,陈旭正是等在这里,这就是他陈旭送给完颜匡的,礼尚往来的意外,环环相扣的埋伏……
就要在大概的时间把金军引到此地,用铁链铁锥诱完颜匡发起火攻,继而合情合理地撤离、把死地留给金军攻占,却算准了金军掉以轻心的这一瞬,这个时辰,风向会改、火势会反杀……岂止,还利用了脚下这诡异的漩涡吞噬金船,还利用了“朱雀”加速了一切,天时地利人和全都在我宋军!
雾才稍散,金军方才现身,陈旭当即下令,宋军以火箭、霹雳炮等连射,帮完颜匡一把,继续以大火延烧金舰——
“一日内教襄阳城破?樯橹如城的那个先破了!”沈延笑得如个孩子,竟还没璞玉稳重。
“子滕,你真是个天才啊……”彭义斌虽然精疲力尽倒在船板上,却一边远看徐辕杀敌,一边回头对穆子滕说。每场战争的胜利,与统帅的随机应变是分不开的。
“哈哈,彭当家,再给我送本《军形篇》吧?默写出来也行。”穆子滕笑着,也是累得爬不起来了。
“这事儿你倒是记得牢……”彭义斌无奈摇头。
陈旭上前来,给穆子滕补了一刀:“兵法:一曰度,二曰量,三曰数,四曰称,五曰胜……胜者之战民也,若决积水于千仞之溪者,形也。”
穆子滕脸色惨白:“什么意思……”
“兵法上有五大基本原则:土地之广狭,物资之多少,军赋之多寡,部队之强弱,胜负之优劣……高明的统帅领兵作战,就像在万丈悬崖决开山涧的积水一样,这就是军事实力中的‘形’。”璞玉先回答了,众人全是一怔。
穆子滕喜道:“好像有点懂了!”众人全都流汗。
水龙席卷,火蛇攒集,轰鸣不绝声中,金军乱撕鹅毛。
“对了,此刻民众谁护?”沈千寻看前线徐辕一人足矣,却担心害怕金军有后招。
“放心,赵淳大人保护。”陈旭说。
“那个‘赵逃跑’吗?”沈延蹙眉,他怎不知,十月廿六金军压境,樊城守将自焚其城,这个先跑的可不就是赵淳?对此人印象自然不好得很,所以学着小师妹给他起了个绰号先,错不了。
“唉,先前中线的各大战役,竟输在义军和官军主帅的相互误解、不信任。”陈旭没有多说,却令众人意识到,赵淳和传言中的完全不一样!
陈旭之所以不多说,是因为这事和朱雀有莫大关系,此战之前,他只知道朱雀的大致范围,明知朱雀会探索部署故意利用了这间谍一把去推动完颜匡火攻,但此战之后,等在朱雀背后的落远空,显然已经知道抓谁了。
“对了,越风呢……”穆子滕忙不迭地关心。
“他一直就没渡江,率着一众敢死队,绕回了神马坡,等着金军败退后伏击……”陈旭摇扇回答,微笑说越风又回到了神马坡,那个襄阳的江北前哨阵地。宋军攻防并举,此战必定完胜。
璞玉惊呆,忽然上前:“军师,您实在是,像极了一个人啊……”
欲言又止:虽然感觉他像诸葛孔明,可是,今次一战,他做的却是周公瑾。
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
江山如画,一时多少豪杰。
………………………………
第1451章 倚天持报国;画地取雄名
万国尽征戍,烽火被冈峦。
中线荆襄暂定,说回西线秦州。十月廿四那日,一直跟在寒泽叶身边磨练、被金宋公认“进步神速”的宋恒,独立作战后终究不够成熟,于不经意间流露出防守破绽,被金将术虎高琪轻易夺占一座营寨。谁料术虎高琪屁股还没坐热,又被这家伙趁夜强行把营寨抢了回去,不禁令人惊疑:武功当真可以作为谋略的填补?
术虎高琪叫苦不迭,连连点头“就是有人可以靠蛮力打仗!”而与他掎角之势的罗洌,是楚风流这些年来一手栽培,耳濡目染着金国年轻一代的最强用兵,自然不可能承认这一点:“胡说八道,纵使林阡都三番四次败于王妃手,他宋恒算哪根葱!”
近日,罗洌也同样一日千里,从平平无奇的“楚风流副将”,一跃而入完颜永琏的法眼“他不比宋恒差”。变强,初衷只是不想楚风流过于操劳,未想,发愤图强、研读兵书多了,到真是融会贯通并投以实用。静宁会战中就曾挫败百里飘云“夜袭翠屏山”计谋的罗洌,今次在秦州之战,单是为楚风流的一句夸奖,便卯足了劲要剔出宋恒薄弱,当夜就功夫不负有心人,硬生生撕开了宋恒背后的一处漏洞。
如今的宋恒活像一辆刚撞过才拼好的车,强则强矣,千疮百孔,先是遭到罗洌和术虎高琪前后夹攻,被击败后又被他们反复围截……楚风流为了磨练后辈同时也是确保他们顺利摘取军功,虽隐在幕后却竭尽所能给他们排宕开了每一支闻讯来救的宋军。
所以从廿五以后,屡战屡败、深陷敌境、最终流落到伏羌城一角的宋恒,再也没能和宋军主力联络上,而只是间或出现在楚风流对完颜永琏的禀报中:“此人必须尽早扼杀,否则他日必将贻害。”
到廿八,地盘越缩越小,兵马越打越少,伤病越倒越多,水粮严重不足,任何人想要突围都立即遭逢万箭齐发,最终,只有零星几人冲出铁桶去找外援,却意料之中的送死,是的,那只是罗洌的“围师必阙”。
残军无粮,死伤惨重,宋恒不可能抛下家将随意离去,但也不能遂了敌人的心意弃械赴死……身陷绝处叫天不应叫地不灵,危难之际,陈采奕咬牙拼死为他杀出了一条血路,虽然她一身是血地消失在众人视野,却总算甩开了罗洌等金军兵将绝尘而去,为死守的百余宋家军争得了一线生机。
另一厢,因郢王“谋逆”曹王肃清而受到牵累的西线“掩日”一脉,好不容易复苏却对宋恒苦寻不得,教寒泽叶迎到陈采奕时真是喜出望外。早先他派家将救护宋恒却打不进楚风流的合围、导致宋恒越来越远音讯渺茫,这次怎么说也是披甲上马亲身来救。
罗洌在陈采奕逃出去的第一时间便请示过楚风流并做足战备,在原先的基础上又增添了几乎一倍的金军以逸待劳,寒泽叶临行之前,寒家四圣之一的聂梓岚料中了这一点,拦着说,少主莫不是疯了,金军明摆着围城打援,另一个郝逍遥也焦急劝阻,少主,您中毒尚未痊愈,如何能正中敌人下怀?他两人意见一致不准他走,可惜谁都没想过抱着他脚不让走。
“二位,冲楚风流今次把宋恒这般分割包围、秘密处决,难道还看不透,他宋恒才是楚风流的‘必杀’?也是我们的非救不可?”寒泽叶说,宋恒被雕琢得正在大放异彩,不是只有自己看到了他的价值;楚风流或还能接受他寒泽叶的长久存在,眼里却断然揉不下又一颗宋军新星的升起,然而,“多事之秋,主公不能再失去一个吴当家了。”
待到身临其境,深知现实和他所想一样:眼看他寒泽叶战马腾凌、亲身救援,金军这增了一倍的人马大半都是阻止宋恒杀出去与他会合……是以他寒泽叶策马冲驰根本无甚危险甚至不费力气,不消半个时辰便已与宋恒隔着几重兵阵遥遥相见。
然而,他逼得越近,宋恒受的压迫自然越大,全赖楚风流一句居高临下的狠话“这就没力气了?等他们会师反击吗?!”这女人调动士气的能力天下无敌,金军原就是杀气腾腾,听她一言又释放出更多更强战力,四面八方争先恐后一起朝着宋恒冲灌,一个个面色黧黑恨不得当着寒泽叶的面把宋恒生吞活剥。
“……”宋恒看到救命稻草的笑容还没消失在嘴角,就因为这突然间能量加剧的敌阵大吃一惊,玉龙剑虽还应对着数重刀枪打得色彩斑斓,却体力透支防不住背后的一支利镞。砰一声响,却是个家将奋不顾身护在他身后,口中还高喊着:“保护少主!”话声未落,便已咽气。
宋恒一声惨呼,含泪将之放倒在地,剑势冲荡之下,瞬然又瑰丽三分,一众金军的合力攻杀,被他情之所至轰然掀翻,剑气涤荡犹如乘风破浪。罗洌见势不妙,即刻弯弓搭箭,欲将之远程射死,但就在那一瞬他手一停,见只见一袭白袍从高跃下,竟是楚风流持“青溟剑”亲身入局,迅猛地挑准宋恒失误、狠绝刺中他胸口一剑,宋恒被击退两步还未站稳,耳朵一动暗叫不好,急忙再退,滚了两转,正是要躲罗洌与楚风流默契配合出的数箭连发……
积尸草木腥,流血川原丹。
那一路,当真是一路的血肉!死伤的不止是他,全都是他不能接受的宋家男儿!
而在楚风流的带领下,金军还不依不挠地,前冲后追要将他们尽数追歼……
“啊……”宋恒噙泪狂吼,强忍着身心剧痛,反手将全部内气灌注于“玉龙剑”,奋力将她的攻势压倒性打回,短短十招之内,便对着她以彼之道还施彼身,震得她不得不转攻为守连退数步打了几个盘旋。然而宋恒这一番绝境爆发后消耗太大,力竭之际,冷不防脑后生风罗洌竟三箭连发,宋恒眼前一黑完全没法躲,浑噩间却觉罡风一掠头皮发麻,好熟的一抽,好在没抽我头……
纵然如此,怕也被削走了数缕青丝吧。宋恒却喜不自禁,这样的抽响,来自于战友……
趁着金军注意力都在他宋恒,最先撞围、奔腾而至的,鞭一扫就倒开一大片的,除了那蓝发的妖邪还能有谁,“鞭初行,敌知岁寒,感岁寒”!一鞭抖击,远近金军均感冷烈,等闲之辈无不被寒风拽落下马。
罗洌直呼不妙,挺剑格挡忘乎所以,只为保楚风流性命无忧,见是他来,寒泽叶也不敢怠慢,反手撩压“鞭出手,感松为枫,泽玉成褐”,罗洌与之交兵,很快招式支离、动作凝固,十几回合便落尽下风,眼看着,根本不是这“寒枫鞭”的对手……正自失落,忽然感到被人向后一拉,同时那个令他心中安稳的声音响起:“强弩之末而已!”
说时迟那时快,楚风流已迅速站稳回击,青溟剑与战场上一般凌锐,原是看清楚了宋恒已无体力、寒泽叶重伤未愈……太好的机会,这两个九分天下色厉内荏,今日便被我楚风流一剑终结在这里!
“小心!”那时,寒泽叶才刚击退罗洌到达宋恒身边,那时,谁也料不到楚风流竟然看准时机全力杀向这间隙的破绽,那时,寒泽叶虽背对着宋恒却看见了,一边大惊失色提醒寒泽叶,一边毫不犹豫地持剑绕到他身后来硬挡……可惜他状态比楚风流差得多,轰一声巨响过去,才对撞完便直接倒在楚风流剑下,转身应变的寒泽叶惊见宋恒受伤,一瞬而已眼中满是邪恶的杀气,“鞭扫天,夕沉暮林,叶叶蔽泰山”,蓦然白热,径直将楚风流撞飞开去,另一只手则迅速将宋恒抱起负在背上往回路奔,边行边对接应的宋、寒两家家将同说:“全力掩护我们!”才行数步,又急忙问:“军医何在?!”他感觉得到,自己背上一直血流。
“我没事,撑得住……”宋恒筋疲力尽,“寒将军,又给你添麻烦了……”
寒泽叶回眸,见他脸色苍白,自然不再冷漠:“宋将军,这几日你受苦了。”
“没关系……”化险为夷时,宋恒已睡着了,还好军医说剑伤不深,之所以睡着,一是失血二是饿出来的。
“……都是傻的吗!快拿吃的来。”寒泽叶一边骂麾下粗心,一边也责自己,转头正待把宋恒放到担架上,看到他紧抱自己、睡得踏实、无比信任的样子,忽然一怔,想起若干年前,那个在田若凝的强势打击之下,倚靠着林阡不做它想的自己,如出一辙的场景,笑叹一声,摇了摇头,这大概就是传承?
总算回到据点、安顿宋恒之后,寒泽叶还未总结战事,便克制不住地吐出一大口血,他明白,那不是新伤,而是旧毒复发……
“少主?!”家将们纷纷色变上前,当然最担心他的身体。
“无妨……”他在心里说,宋恒,快些成长起来,虽然已经很快,还要再快一些……
不容喘息,金军就在城下叫阵。
可怕的楚风流,此战虽然也身负重伤,目前连她的人影都见不到,可她还是抓紧了这样的战机,利用寒泽叶和宋恒的疲弱来攻目前再无绝顶高手的北天水,此举,分明是杀宋恒不成反而借机向寒泽叶一并吞噬!
冲这一点,寒泽叶都盘算着,哪天他退下战场了去当个刺客,第一个要带走的就是……划掉司马隆……就是这个楚风流了。
寒泽叶一声令下,聂梓岚和郝逍遥立即投入到了与术虎高琪和罗洌的战斗中,由于战将实力相当,整整一个时辰都胶着,而论兵力,金军数倍于宋,破城竟大势所趋……寒泽叶思忖着,最好还是不求北面的孙寄啸和南面的曹玄支援,免得牵一发而动全身。
可惜,不敌楚风流这运筹帷幄、决胜千里,宋军几个时辰连失二寨,且退且战,到夜幕降临,终于鸣金收兵,聂、郝二人都已战力耗尽。势在必得的罗洌,依托着他夺下的两处险地,肆无忌惮地开始安营扎寨,意图稳扎稳打地就此南侵。
“绝不能让他们成功站稳脚跟……”寒泽叶一边安顿败兵一边据守第三座城寨,他知道,不能任由他们切断秦州和静宁,因此退无可退了;更不能给西线金军一丝一毫侵入宋土的机会,因此必须搅乱他们的节奏。对宋军最有利的,自然是赶紧把这些眼中钉拔除,可惜他心有余而力不足,“事已至此,我方不可能强攻……但不强攻,该如何?”
灵光一现,我不能“去”强攻拔除,不妨将敌人引出“来”!?
毕竟,忌惮是双向的,宋军多忌惮楚风流,金军就多畏惧寒泽叶,巴不得彼此一病不起指点不了战局。所以,只需寒泽叶多流露些合理破绽,罗洌必不会按部就班地步步推进,而只会心急如焚地连夜袭扰,一不小心,就会欲速则不达……
打定主意立即到城下去,迎接聂、郝归来之余,“避人耳目”地又吐了好几口血,演得太过逼真,险些引起家臣恐慌,自是成功地被最后撤离的罗洌尽收眼底。
假装弱旅退回城中,骗得罗洌趁夜劫营,直到夜半三更之际,罗洌才知那是一场诱击:寒泽叶分明防御充足,天水关内竟重重埋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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