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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宋风烟路-第98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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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阡将随身携带的沙溪清骨灰洒进那里,以满足他的平生夙愿:“与其做王孙贵胄,不如仗剑天下,棹临西湖、倚楼吹笛、煮酒听雨……”这就是多少风雅之士的向往,谁家疏柳低迷,几点流萤明灭,满湖烟水苍茫。

    那时玉泽闻知沙溪清的噩耗,亦是一路都眼圈微红。听着远近的高山流水,正回忆着他们深刻的一面之缘,忽然玉泽眼前一亮,指向湖心一片小舟:“那是……”是幻觉吗,凛冽寒风中,竟好像真能见到一个潇洒少年,枕剑醉卧船中,侧身卧看风雪,唇边一抹微笑。

    “沙少侠吗?”吟儿悲喜交集,虚空中那船渐渐消失,经行处却是熠熠生光。

    “鹤鸣于九皋,声闻于天。”林阡许久才慨叹,宁可相信,沙溪清的英魂尚在人间,只不过是归隐山林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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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海龙和柳闻因作为第三拨来到临安时,刚巧是这日的夜幕降临,有幸到郡主府里赶上了这顿晚宴。不同于主位上的人几乎没有动筷,西海龙作为一个闲人倒是不客气地大快朵颐。

    由于招待贵客,晚宴十分丰盛,单是果品就有鹅梨橙子等水果,榛子松子等干果,青梅荷花儿、雕花橙子等蜜饯,先走的几道菜也是洗手蟹、炒白腰子这等极品。

    主位上的人暴殄天物竟不吃,是因为战意早已将他们填饱了。

    林阡吟儿环视四周,主和派果然是丘崈、叶文暻为首,其余都是些看似庸碌的官将,可是,战狼很可能身处其中。

    主战派,看来除了义军之外,就真的只有毕再遇到场了。

    李君前几乎在入席的第一刻就如同遭人点穴,不知是否有人刻意安排?竟把昔年人安排在他正对面,而他,竟始终不曾去想过,主和派主战派的代表人物全了,那么金方的使节团都有谁?

    有谁?!

    “我就喜欢这样的日子,每天和小动物们在一起,或者游山玩水,真不希望金宋交战。”“等以后,小秦淮上了位,等以后,我们的国家变好了,我跟你一起,过这种安宁的日子,因为,那也是我的心愿……”

    “湘儿,我没用……我就是舍不得和你分开,自私地把你带进来,置你于危难之中……早知如此,我宁愿生离……”“不,不,君前,我不是……宁死别,不生离……”

    “君前,月底我可能要走。”“那么我们下一次在哪里在何时再见?”“你还不懂么?我就是你两次都要去拦截的那个人,我复姓完颜,是金国卫王完颜永济的女儿!”

    昔年他两次要去拦截的金国公主,正是为了维护金宋的和平出使,谁料因为一场“潇湘道上遇潇湘”的偶遇,意外地让他三十年来的戎马生涯里多了一件争夺之外的事,事实上,何尝不是意外地让她爱上了一个主战派……那温柔善良的女子从来都像现在这般,凝视他的时候嘴角微微翘起,温柔地微笑笑得他心里柔和。

    抑制激动,回报一笑,虽然未说只言片语,两人眼中却全然缱绻情意。

    吟儿也发现了潇湘姑娘的存在,笑叹二大爷一定临阵丧失战力了,情有可原。然而不及欣喜和感慨这对恋人的重逢,她更在意的是云烟姐姐为何一直没有出现。

    再无可以走神的机会,金国使团之首、仆散揆立即开口:“丘大人,和谈条件,我早已列出。”

    吟儿记了起来,当日仆散揆在帅帐中说,“称臣割地,献出首先挑起事端之臣”。

    “挑起事端之臣,是边将,可献出……”丘崈唯唯诺诺。

    林阡冷笑,打赢了和州给你看,你竟然还这样气短:“丘大人,林阡你献得出?”

    丘崈顿时语塞,谁敢说你。

    “弃车保帅谁不会?我要的是韩侂胄。”仆散揆哼了一声,“今日他不肯来,亦是罪加一等。”

    “肱股之臣,岂是你想见就见。想杀就杀?可问过林某的刀了?”林阡当即否决,虽然他知道韩侂胄主战有私心,毕竟是一门心思抗金的。再者,谁家的权臣可以给敌人操控生死,那对国家来说是再大不过的羞辱。

    丘崈尴尬地被林阡抢了说话权,主位上夹缝生存形同虚设。毕再遇只是捋须笑着,意料之中。

    “那就休怪我军不客气了,必会在三线九路继续用兵,多深入几个州府,打得你们不得不答应求和。”仆散揆笑。

    “怎么,仆散大人的凌云壮志,竟从一开始的一统天下,变成了现在的多打几个州府了?”林阡反驳,当仁不让。

    仆散揆忽而语塞,是的,他的潜意识里,竟然接受了划江而治,什么时候开始的?就因为这场和州之败?!

    “深入?金国没有像样的水师,渡淮便花了一个多月,长江那般的天堑你要怎样飞渡。”吟儿听着“多几个州府”实在不是滋味。

    “哈哈哈,我军现已攻克的城池,哪个不曾是咽喉、藩篱、要塞、天堑。”仆散揆看她说话,脸色登时一狠。

    “那又如何。”吟儿语气之所以不好,一则云烟不在,二则仆散揆间接害林阡入魔,于是说起军师先前教给她的话,“金军虽在不少地方都深入我境,却始终不能建立稳固据点,攻易守难,迟早要退,此其一也;纵使金军越围越多,毕大人在淮东沿海、赵大人在中线襄阳、叶大人在淮西和州,众志成城顽强应战,使金军大半陷入胶着,兵力不足,供给不力,此其二也;金军在西线始终不能攻占川北,并且后方静宁环庆河东等地有我盟军牵制,瞻前顾后,进退维谷,此其三也。有此三点,即使一时陷入你手,也终会变回我之天堑。”

    “你是何人,有何资格说你、我!”龙镜湖见宋方振奋,越听越不是滋味,瞪着吟儿出枪恐吓。

    “林阡夫人,何人敢用枪指。”林阡隔空出刀,一下击偏了他,宴席顿然剑拔弩张。

    “……大家息怒。”丘崈赶紧站起,反衬出叶文暻处变不惊,最后还是靠他家的江中子和京口五叠等高手维持秩序:“众位,给丘大人和叶某一个面子。”

    “言和可以,宋向金称臣,增加岁币,严惩启衅之人,其间必然包括韩侂胄,至于有无他人,你们自己商量去吧。”仆散揆作出过分要求。

    丘崈见识过仆散揆寸土不让,回过头来对林阡谋求希望:“盟王,金军深入我境已几十万人……”

    “丘大人,莫忧。那是金军夸大其词。老夫所见,围攻楚州的胡沙虎实际不过三万人,加上壮丁和百姓方才有十万假象。其余地方,想必也是一样。”毕再遇话虽不多,却句句深达人心。

    “丘大人,纵观南宋朝堂,有几个毕再遇,叶适,赵淳。”仆散揆依旧掷下狠话,“江湖之远,一个惯常疯癫的混世魔王,一个身份不正的金国公主,匡扶你这南宋的破架子,不觉得虚妄?”

    “仆散大人啊,宋人只是爱好和平才希望没有战争,不是你口中的破架子……”难以置信,这样一句本可以慷慨激昂的话,在丘崈嘴里说得那么唯唯诺诺。也罢,他毕竟是本次谈判的负责人。

    “大金庙堂,又有几个曹王爷,仆散驸马?江湖之远,更被林阡一扫而光,金朝的架子委实更破。”吟儿继续数典忘祖。

    “仆散揆,河东你不到半日就背盟,如今我方怎可能轻信。”林阡按住她手制止她再说遭金人忌恨的话。

    金方持续表达强势,宋方则坚决拒绝各项条件,丘崈的努力未能奏效,双方只得中断了今夜的谈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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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欢散场之后,天边飘起细雨。冬夜灯火朦胧,往昔惘然若梦。

    是的,是故意安排的,所以他李君前完全说不了话,好在她完颜潇湘也是一模一样,只是默默相视直到四境无人。

    “湘儿,还和昔年一样,去哪儿都会引起下雨。”李君前微笑说。

    “君前,这九年来,过得可好?”潇湘依然是眉如翠羽,肌如白雪,腰如束素,齿如编贝。她身边婢女仍然是紫莺,为了安全起见主仆俩都是南宋贵族的打扮,真的和九年前一模一样,使得他一瞬仿佛回到过去。

    “这九年,竟好像没发生过一样。”他不禁幽叹一声。

    “是的,没改变过,湘儿依然只爱君前。”她听出他到现在都没有娶妻生子,和她原是一样孑然一身,忽然走出紫莺的伞下,挽住他的臂弯仰脸微笑。

    “我也说过,终有一天,我会来临安找你的。”他那时误以为她是南宋的公主,所以对她做过这样的承诺,实在没想到居然还能兑现。

    “早些回来啊。”紫莺在后面看着他们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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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已陆续散离,只是吟儿还不死心,一直赖在原地不走,别人在收拾桌子她还在吃。

    “走吧。”林阡叹了一声,见她不起,对她述说,“听说太妃病重,她入宫去侍疾。”

    “那是假的!刻意躲着我们罢了!”吟儿瞬间噙泪,未想在郡主府里不见郡主,远望着以主人自居的叶文暻恨之入骨。

    “几位何故一直不走?”叶文暻明知故问,眼角竟似噙着笑意。

    吟儿怒不可遏拍案而起:“找死!”八年前她就想杀了他。

    “盟主是在痛惜,这许多高手,不保家卫国,反而收拾宴席呢。”叶文昭一边来拉着要拔剑的吟儿,一边如是对着叶文暻讽刺。

    “几位料事如神,竟似预见到还将赴下一场宴席。”叶文暻还是那般高深城府,神态言语都教人捉摸不透。

    实则叶文暻也未管凤箫吟和叶文昭是什么言行举止,一直都在对林阡察言观色,看到他虽小了自己几岁却毫不逊色从容不迫,也是一样觉得他高深莫测。

    “还有下一场吗?”吟儿神色倏然变得温和。

    “不错,正是家父请的同窗、老友们了。”叶文暻说。

    好吧,明明是主和派代表,还请得动主战派名流,不得不说叶家人真是圆滑得黑白两道都吃得开!

    叶文暻带他们到另一处宴席上时,还远远听见叶连说,就算增加岁币,我叶家担负得起。一副富可敌国的架势。

    却听一个老者浑厚的声音:“那归罪启衅之人呢?老叶是要将韩某的首级献去?”应该就是韩侂胄了。

    “岂敢岂敢?”叶连笑了起来,与他碰杯,“仆散揆狮子大开口,异想天开得很了。”

    觥筹交错,既有政敌的虚与委蛇,又像同窗好友在交流感情。

    “仆散揆煞是歹毒,竟在河南找到丞相族人,还将之为使、屡次派遣到丘崈大营,说宋金交战、韩氏先祖的墓地恐难保全,以此私人理由请求两国罢兵言和。”响起一个半生半熟的声音,“纵然如此,丞相也是狠心不见那族人。”

    “丞相大义。”奇了,又是个半生半熟的声音!这句话应该是发自肺腑,而并非刻意逢迎。

    怎么他们认得这么多的老者?

    阡吟加快速度去到那宴席上,林阡当下分辨出最后说话的人,是八年前与他在江西瓢泉冰释私仇的辛稼轩。如今重逢,仍旧是淡然一笑。

    另一个?一边与各位长者见礼,吟儿一边打量,韩侂胄的幕僚里,依稀有贺思远父亲、尉迟雪父亲……当年秦向朝身边围的一群人,贪污的贪污,连坐的连坐,倒是这些不温不火的,后来因为在积极抗金的政治立场上摇旗呐喊或滥竽充数而受到拔擢,一跃而为丞相面前的红人。如果秦向朝没死,那他可能也会升到如今这个位置吧。

    辛弃疾年过花甲,早已百病缠身,虽介怀战备不足,却抵制弃械投降:“齐襄公复九世之仇,况我与金不共戴天!”

    那边还有个看上去将近八旬的老人点头:“老夫也是那句话,楚虽三户能亡秦,岂有堂堂中国空无人?”

    林阡吟儿皆是一愣,立刻意识到他是何人,又惊又喜又是遗憾,李君前离席太早,竟错过了和自己偶像陆放翁的会面!

    “陆老先生!”那人正是主战派的代表人物陆游了。

    “江湖中人,不是该称呼前辈?”陆游笑得随和。

    辛弃疾对他们说,陆游年事已高去不了前线,就把自己的儿子送上战场。

    “当真是男女老少都在出力呢。”吟儿被这股炽热而强烈的抗战情绪包围着,先前难得产生的一丝怀疑也一扫而光。

    �

    虽然年纪上要小一辈,但辛弃疾的病明显比陆游重得多,看得出病入膏肓、时日无多,否则像他这样的豪杰之士,不可能从抗金的前线退下。

    可今日,为了支持韩侂胄继续抗金,他还是撑着病体来了。不知他有否想到,会和林阡重逢于临安。

    “胜南,我还记得,八年前你与我慷慨地论功名。”离席之后,辛弃疾由林阡推着轮椅,两个人默默地在廊上行了一段。

    那年林阡回答辛弃疾,功名之小,名利权势,荣华富贵;功名之大,恢复失地,一统河山。我与饮恨刀,不信太平策,只愿整乾坤,功从少年立,名向身后抛。

    “后来,辛前辈连夜填了一首词赠予在下。”八年后,他仍是那清隽的黑衣少年,眉间的亦正亦邪却少了,“壮岁旌旗拥万夫,锦檐突骑渡江初。燕兵夜娖银胡(革录),汉箭朝飞金仆姑。”

    “还是老样子,永远不背下半阙。”辛弃疾笑起来。

    “不背。”林阡固执地说,他心里,辛词没有下半阙。

    “胜南,谢谢你。”辛弃疾隔了半晌,说,“我听说了你这八年的经历,虽不能亲临前线,却重温了自己的少年时。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八百里分麾下灸,五十弦翻塞外声。沙场点秋兵。”

    辛弃疾也不背下半阙了。

    “不,该说谢谢的是在下。”林阡与他停在走廊的末端,“八年前,若不是您触动在下认清定位,勾销私仇,也不会有今时今日的林阡。林阡真正站在抗金的第一线,是从夔州之战开始的。”看着庭前安静的雨落临安,忽忆山东的晦夜残恨,“家母在山东之战,为了保护在下,自尽于金军围攻中,她对前辈,虽未原谅,却也释然。”

    “不愧是昔年义军中人。”辛弃疾感慨着这段仇恨的流逝。与此同时湮灭的还有旧时光。

    “辛前辈,您对丘崈丘大人,有何看法?”他知道,寻找战狼不是叶适一个人的责任,作为主和派的领袖之一,丘崈才刚上任两淮宣抚使就放弃泗州等地退守盱眙,虽然言行中也有爱国之心,但是也不排除是装的,丘崈是最接近战狼的人选了。

    “那是老夫的知己好友,《永遇乐京口北固亭怀古》,千古江山英雄无觅孙仲谋处,便是与丘大人唱和。今年逝世的杨万里先生也说过,丘大人‘诗中哀怨诉阿谁,河水鸣咽山风悲中原万象听驱使,总随诗句皈行李’。”辛弃疾的回答令林阡诧异至极,“家国之恨,身世之感,并入笔端。”

    “‘战狼’不是他。”林阡意识到不是丘崈自己,“那就是有人按住了丘崈的脉搏。”战狼之于丘崈,一定就像曹玄之于吴曦。

    吟儿远远在他们后面走着,左顾右盼心不在焉,满心都是昔年那个熟悉的身影,仿佛这里是八年前江西的茂林修竹曲水流觞,好像还有个女子在她身后唤——

    “吟儿吟儿,真的要去见辛稼轩了吗?他也是我崇拜的大词人啊!”

    抚着剑穗,追忆往昔,望着细雨中盛放的瑞香、水仙、腊梅等等,都忘记去问辛弃疾是何时离去的。

    一回神,林阡已回到自己身边:“走吧。”

    “再等会。”她摇头。

    “唉,吟儿可知道,辛前辈认为丘崈是个爱国人士。”他知道吟儿在等什么,虽然并未做好准备,却也其实期待重逢。

    “众人只是政见不合,都是为了国家好。”吟儿点头,理解。

    “战狼应该就在今天丘崈身边的那一群官将里,都一样平平无奇,委实很难找了。”林阡说,“当然,还有那些丘崈平日里很信赖却刻意未到场的,也是我们需要重点观察的对象。”

    “好在缩小范围了,不是吗。”吟儿笑着宽慰。

    “其实,像战狼那种高过岳离的战力,会不会参加过掀天匿地阵?我觉得可以从这个方面着手,看他们四月份有否离开过任上。”林阡突发奇想。

    “嗯。他战力那般高强,如果江上决战的是他,应该也和我们一样逃生了。”吟儿说,“但身上必定留有刀伤。”

    两个人在郡主府兜兜转转了快半夜都没走,惹得不少经行的奴仆侧目,其中就有江中子、京口五叠这种知道内情的,敢怒而不敢言。

    雨停时,偏僻处,余光扫及一把锃亮的刀,以及一条瘦长黑影一窜而过,吟儿眼疾手快当先跃出亭子去假山上一把将那人抓下,那人却反手就是一掌力道在她之上,林阡瞬然赶上、拉退吟儿的同时一掌对上,激起庭院雪流如潮。那人从容不迫,持刀狠劈,虽乔装打扮过连眼神都掩饰了,刀法和内力却流露出,此人正是那个三番四次欲取他性命的绝顶高手!

    不管他是不是疑似战狼,今日都要将他抓在手里,雪中、江上没打完的,这里继续!

    当下,林阡毫不犹豫、心无旁骛地与他激战。

    飞沙走石,只闻刀声,不见人影。雨雪交加,不是天下,而是人为。用不着光,林阡的刀就是月光。

    两人平素就是不相上下,如今虽有个吟儿在侧,却苦于假山之限无法掠阵,眼睁睁望着林阡与那人左缠右绕上盘下旋不可开交,至于这幽暗之境,多少次都是这边从石穴里推出一刀那边从头顶上刺下万道杀气。

    那人很明显伤势未愈,久之被林阡打得皮开肉绽、再难逃窜、倚着前方山壁气喘吁吁,林阡却也付出了旧伤复发、气息难继、鲜血直流的代价,毕竟他这些日子也没怎么休息和恢复。

    纵然打得疲累,林阡仍压制着自己的入魔可能,吟儿也体验到了几分饮恨刀中的慈悲之意,“天地之气,暖则生,寒则杀”……

    不过,压不住的气凌霄汉。轰然震响,湖山惊碎,早已扰得主人家的侍卫们纷纷持火把近前察看。

    “别杀他!”林阡看吟儿一剑向他锁喉,急忙制止,那人却直接横刀自刎。

    “是战狼吗!”缓得一缓,吟儿想去看他气息,林阡赶紧抢先她一步去看,免得发生不测她没法应变。

    他虽被此人折耗到了三成,却不妨碍心底半刻流过三千念头:

    冬至那天,仆散揆虽败得凄惨,却先因徒禅月清而保命,后又用战狼解了围……

    当晚林阡之所以没让仆散揆死,是因为除了徒禅月清外,还有好几个高手救他命,仆散揆很难死,不死反而能保住月清,继续当转魄;

    却没想到歪打正着,就此给了战狼暴露的契机。

    是的,战狼为了救仆散揆,仓促调厉仲方救滁州!

    厉仲方救滁州,表面看,和毕再遇救楚州一样,是个自然而然的策略,

    但是林阡何许人也,哪有这么多影响大局的巧合。

    不管战狼在不在场,他对滁州和楚州的干涉,都是超乎五成的,只需要一个验证罢了。

    掀开那人面纱,借着昏暗的天色看,那人果然是适才丘崈的麾下之一,坐得不远,关系亲近。

    但是,会否和青鸾的左撇子一样,只是个替死鬼、给战狼金蝉脱壳用的?

    便在这时,他陡然看到,大约一步之遥,竟还卧着另一个青衫人,那人身上鲜血汩汩,也毫无气息,竟似惨死当场,那人,看身形、衣着、伤口,都是那般眼熟……

    林阡不知是心里一塞还是伤口迸裂,突然没有站稳,吟儿都扶不住:“胜南?!”

    同时一大群人冲上前来火光将此地照亮,待吟儿醒悟过来回头去看,江中子已经对着这黑衣人和青衫人惨呼:“王将军?叶大人!”

    一切来得是这样的猝不及防,现在再反应过来已经晚了,没错对于阡吟来说黑衣人是疑似战狼,但对于别人来说,他和叶文暻一样是主和派的代表。适才隔着假山,不用想也知道叶文暻身上的伤都是饮恨刀砍。何况林阡想杀叶文暻,比杀什么王大人有动机得多了,适才吟儿拍案而起拔剑亲口说过一句“找死”。没错,宴席早已散场,你夫妇为何不肯离去!

    京口五叠等人的刀枪剑戟,猛然全都往阡吟头顶砸,“林阡他疯魔了!”不白之冤泰山压顶,吟儿大怒先行招架。那好啊,那就“先杀了这唯恐天下不乱的金国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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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70章 跃马刀剑;斡旋朝堂

    “不是我们杀的!”吟儿堪堪打开鑫老和森老两剑,听他们称她“金国公主”,倏然就愣了一愣,这算什么,挖心掏肺竟还是废话连篇!眼圈一红,险些没拦住淼老外表阴柔内性乖戾之剑,好不容易才施展她的一剑万式渡过难关,身旁林阡却一直发愣无法站稳,一看就是旧伤复发精神恍惚,她心一横,果断逼着自己化悲愤为战力,一手挽住他连续后退,一手持惜音剑奋力格挡,逆境中越战越勇,斥开淼老斩向焱老不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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