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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秋-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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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是他道。

    “还有一个地方,你们可以住下。那是一间老宅子,虽是有墨雨堂的庇护,却也可以不被打扰。只当是我的私友,不必以为有任何亏欠了墨雨堂。”

    谢乌衣目光灼灼地与他对上,道。

    “这样好吗?”

    他道。

    “反正是空宅,闲着也是闲着。近来,穆姑娘也住在里面,就当是托付你悉心照料。”

    穆羽蓉光是想到,脸颊也要红透了。

    谢乌衣谦逊拱手,谢道。

    “那便要多谢残空兄台了。”
………………………………

飞雪故人来 (4)

    黑暗已彻底将渝城笼罩。

    漫天的怒雪下,徘徊了一匹马。马上,一个人,僵死的模样,也粗气,仿佛也喘不了。一道干巴巴的血痕,残存在嘴角。显然受了很重的伤,硬撑着一口气,才不至于跌落马下。

    直到在祖远之的府门前,才容许自己坠倒。

    冻马好似通了人性一样,望着此人一动也不动,毫无挣扎,担忧其死了,于是放声嘶叫。

    如果没有这一声撕心裂肺的叫,此人当真就要死了。

    府上的看门戴着灰色的雪绒帽,慢慢从稍略开启的一条门缝里向外观瞧。

    眼见一人死尸一样,躺在门前路旁,就觉得晦气。不耐地摆了摆脚,穿出门来,在飞雪之下,抖了抖跨。

    来至此人身前,随即就是一脚,想把其踢得越远越好。

    偶尔才能看到此人的面庞。

    看门的突然一怔。

    黑夜之中哪还有月光,庆幸还有两只灯笼里的火烛隐约洒在脸上。

    看门的凑了凑近,人便也大喊大叫。

    “来人呀,来人呀。”

    这一叫穿破了风雪。

    一些侍卫甚至以为是有人前来挑衅,拎出几根水火棍来,却不过是瞧着看门的怀中抱住一个人,不免讪讪地道。

    “瞧你大惊小怪的!什么事情?”

    看门的喊道。

    “是靳爷,靳爷。”

    简简单单的五个字,就足够让整座府邸开始忙活。

    这样大的雪,这样黑的夜,祖远之实在是已经睡下了。

    却听见屋外长廊急骤着脚步,过不了多久,门环就被人敲落。

    女人逃出来祖远之的怀中,嘴巴努努,显然是心中有些不快活。祖远之的脸色也是寒透,强忍着火,冰冰凉凉地道。

    “我睡下的时候,好像已跟你们说过。如果记得不错,应该是半个时辰前。”

    门外的人战战兢兢,却还是开口。

    “是靳爷,靳爷回来了。”

    祖远之脑子一个机灵,人也窜了起来,扔下枕边的貌美娇人,赤着脚走来,焦急地问说。

    “赶紧带我去。”

    祖远之毕竟是见不到靳夜的。

    靳夜被带进了一间密闭的屋子里,十七只烧开的水壶蒸腾着氤氲的雾气。

    堂里的卢大夫道。

    “靳爷受伤不轻,胸前显然是中了掌劲。我现在是用蒸疗法,希望将身体里的淤血化去。可真正麻烦的地方还要数寒气,这些寒气,甚至沁入了骨髓里。”

    祖远之透过窗,看着里面的云雾和靳夜那般人事不省,手和心都同时揪紧。

    “无论如何,都请您抱住靳夜的性命。”

    卢大夫却给不了肯定,不时摇头,不住叹气。

    突然,卢大夫已跳了起来,竟是分明看到,袅袅烟雾里的靳夜,蓦然举起手来。

    卢大夫简直要以为自己看错了,却发现祖远之已经跑开。

    近两三年来,祖远之早没有了当初的壮志心怀,锻炼的少了,脚步也老了,现在却冲了起来。

    祖远之直冲到靳夜的面前,握住那只颤巍巍的手。

    只有一丝青光在靳夜的眼底寂寞下来。

    靳夜的喉咙都拧在一起,才细细地吐出声来。

    “孟卿衣,岚漪湾。”
………………………………

飞雪故人来 (5)

    一行人还没有落脚,已在梨园被人找到。

    得知有孟卿衣的下落,他连忙跟随着向祖远之府上赶去。

    到时,靳夜已然断过气了。

    他和靳夜没有丝毫近交,纵使有些动容,也少。

    只看到凌香也在靳夜的身旁,神色有些凄寡。其实凌香以前也对靳夜一直有向往。只因为这个人非但武功高强,还有一颗坚定不移的心脏。

    现在那颗心脏终究不跳了。现在这个人已是具死尸,躺着温软的床上。

    这个人,以自己的死,将那个重要的信息带到。

    “孟卿衣,岚漪湾。”

    你说他冷酷也好,无情也好,一旦知道了孟卿衣的下落,对于靳夜的死亡,就不放在心上了。

    祖远之的痛嚎也换不来一丝怜悯。

    他就是平静地道。

    “岚漪湾是什么地方?”

    祖远之痛苦不堪,无处答话,竟会让他觉得烦躁。

    他把头偏向其余人,众人迎上目光,又都是面面相觑,能答上来的人甚少。

    却只有赵子暮道。

    “岚漪湾背倚着一座山,虽算不上海岛,却也只能由海面上乘船上去。海面上有不少的暗礁,以至于真正能登湾的海径只有三条,唯有对海域及其熟悉的船夫才敢向岚漪湾靠。”

    只听到这里,他的眉头已不由地皱下。

    随即赵子暮已接着道。

    “登陆,即是一片白茫茫的沙堤,一望无垠,如何也躲不了行迹。”

    有一份踌躇立刻在他的心头浮起,如果不能潜伏进入,要救下孟卿衣,除非得有登天之梯。

    一刹那,他的心便沉进了谷底。

    赵子暮却是笑笑,看得出他心中的疑虑,道。

    “幸好你赶上了好天气。”

    他道。

    “哦?”

    赵子暮道。

    “岚漪湾的冬天,没有这么凌厉的风雪和寒凝的空气,从来都是许多富贾的度冬之地。只需要稍略乔装,通常都能大摇大摆地蒙混进去。”

    他看着那个娇弱的背影,本是极不愿意让凌香也掺和进去,可是论到乔装易容,也唯独只有凌香有高深的本领。

    他从来想不到凌香的脸会如此冷峻。

    凌香拒绝,不留余地。

    凌香道。

    “既然我们已打探到孟卿衣的行迹,实应当回返隽永城,告知房主,让其再派人去。”

    他则道。

    “时不我与,稍有耽误,就要错过时机。”

    凌香红起眼睛,道。

    “哪有什么时机?你不过是贪功而已!”

    他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内心。

    “我若无有功绩,如何能成为吕慕青的重心?我若让吕慕青不屑一顾,如何会有寻觅凶手的能力?”

    他一心,实在都被为林凡报仇占据。

    凌香气愤,囔道。

    “你即便是复仇者,也要把局势看清。孟卿衣是何等的人物,也要被这群人掳了去。靳夜的武功简直比杜八指都不低,也毫无还手的余力。凭一己之力,你就能将孟卿衣救出来?你太猖狂了,只是去送死。”

    一边声音厉厉,一边不由得开始啜泣。

    他却很冷静,甚至算得上冷漠地,看着眼前的娇女,道。

    “即便送死,也是我的命。”

    穆羽蓉连忙拦在两人中间,一边向凌香安抚过去,一边对他道。

    “残空大哥,姊姊也是在担心你的安危。”

    他道。

    “便不用你了。我孤身一人前去。”

    他背对着凌香,慢慢欲从雪中离去。

    屋子里的冷冽,简直更胜过外面的雪雨。

    终究是谢乌衣一把握住疾行的他,道。

    “残空兄,留步。”

    他转过头,说。

    “有些事情不得不做,谢公子莫非也要拦我?”

    谢乌衣摆摆手,道。

    “我能理解残空兄对朋友的奋身不顾,却也能明白这姑娘对残空兄的痴心楚楚。不如让我也尽一臂之力。”

    “我还有个老友,往往能在最危机的时候出手相助。可以保证,即便打不过,逃也逃得出。”

    丧友之痛本已让祖远之很难受,方才两人的争锋,更是教其头痛。现在只想快些打发,快些让人走,于是道。

    “我也命人在湾口守候,只要一个信号,随便就能走。小香,你怎么说?”
………………………………

月缺 (1)

    一入了冬,就没有比岚漪湾更好的地方。

    这里的温婉,就似梦幻中的桃源乡。那些消弭在荒秋的植被,都在海湾里绿意昂扬。大片广袤的绿林里,全都飘弥了花香。那些怕寒的黄鹂鸟,也挤在枝头上,时不时地俯唱。

    伴随着波浪和船桨,在老船长的指引下,绕过那些致死的海礁,就能看到一望无垠的灰白色沙堤,更会有不少女人身着轻纱的衣,暴露着胴体,在岸边踩住海浪花朵。不论看上了哪一位,只要付出的银子让人满意,月夜下,便能被带入房里。如此的生活,于腰缠万贯的人来讲,自然是惬意。

    当然还有饕餮的食珍在这里。

    女人和食物,哪里有分开的道理。

    岚漪湾的女人在哪里都是绝色,岚漪湾的食物也是各地的佳肴的汇聚。

    几年前,大荒里最负盛名的厨子是百川堂的陈麻子。

    陈麻子一脸麻子,可是无论谁看到那张麻子脸,都有笑意。因为陈麻子的手艺实在已臻化境,简直能把一头牛烹做成世上的万物。特别是有一次抽出一条鲜活的牛筋来,煮得比豆腐还苏。

    打从陈麻子搬来了岚漪湾,就再难找到第二个称得上是烹牛的大厨。

    而在湾里,比陈麻子还有手艺的厨子,至少还有七户。

    有了淫欲,有了饱暖,还有什么?

    当然是赌。

    令人为之疯狂的,只有赌。

    豪赌,奢赌。

    有人一个夜里就能把自己拥有的整条街都输出去。也有人在这里赚得了半座城。最盛名的,当然还是那场六天六夜的赌局,将一个默默无闻的少女捧成了赌神。

    至今,都还有为之疯狂的迷徒们,天天徘徊在铁画赌坊里,只为看一眼那个不苟言笑的心上人。

    无论是赚得盆满钵满抑或输得囊中羞涩,铁画赌坊都会把你安排妥善到一家温泉。

    一旦泡在滚热的水里面,浑身几乎就要酥软。

    如果这时候,你还舍得花上一些钱,就能够找来最棒的技师按摩。这些人仿佛有无穷无尽的手段,只管将你弄到眼笑眉开。

    所以来往在岚漪湾的客人络绎不绝,又因为这里的生意通常只做冬季三月,一入了冬,挤进来的人甚至可以算是个小世界。

    当然,也便有三条规矩写在了里面。

    第一,无论在岚漪湾外有多少恩怨,都不能在这里兵戎相见。

    这里毕竟是做生意的地方,聚财之地最忌讳见血。

    第二,无论皇亲国戚还是富甲贵人,在这里都讲究真金白银,概不赊欠。

    这样非但避免了许多经济上的纠纷,更使得人人平等。

    第三,任何人不能深入岚漪湾南苑,一经发现,就会被驱逐出岚漪湾。

    这条规矩倒常常让人不解。

    登徒子中,委实有些心里面会不解。一时拦不出好奇和冲动,趁着风高月夜,偷偷地向着南苑闯潜。

    运气好的人,终究被岚漪湾的护卫发现,丢上驱逐的船舰;运气不好的人,便再无人可见一面。

    大家都是来寻开心的,逐渐逐渐,也就无人再对南苑有窥探的动念。
………………………………

月缺 (2)

    岚漪湾南苑倒不是什么龙潭,却是一片泥沼。

    随时随处,可能就会落陷了脚,然后被连绵下坠的泥潭埋葬。

    当然,最危险的还不是不断潺潺流动的泥沼,更有挂藏在如芭蕉扇般大的枝叶后的蜂巢。这些狂蜂的尾针甚至都是血腥的红,一旦叮入皮肤,就会流淌出毒素。

    虽不是见血封喉,但让人瘙痒,忍不住去挠,直至皮肤都烂掉,也停止不了。

    那些死在南苑的人,一半溺死在泥沼,一半就死在血尾蜂的毒刺上。

    可最令人可怖的,还是一朵花,少数人才知道的一朵花。

    花叫“流年”,似水流年的“流年”。

    花有四瓣,各自有色彩,吐露着芬芳。只是一遇到树柳的清香,就会变化成催情的味道,令人遁入幻觉,只需要眼皮轻眨一下的时光。

    先是被轻红的花瓣迷住,眼前不绝浮滑着平生最快乐的时光,或许是嬉戏的年少,或许是和姑娘入得洞房。

    再来就被那抹浅蓝拽住了心房,难免就会有些忧郁的幻想,可能是容颜早不再是青葱的模样,可能是那些好不容易摆脱的不顺遂的过往。

    紫瓣的那片花已是象征着压抑的悲伤,越是乐观开朗的人,背后越有一段不能被提及的悲凉,有些是父母的双亡,有些是妻女的死丧,就像一只钩子,把掩埋了几丈的线头给扯出来一样。

    最后的那瓣比漆黑还要黝黑的花片,会给人带来绝望。

    没有人知道绝望是怎样,因为那个唯一在“流年”下幸存的人,还未度过悲伤,就被人砸晕了。

    死在“流年”下的人,只有七个。

    但无论你多勇敢,都请不要去想七个人的死状。

    那模样简直恐怖过你被黑白无常剥心挖肺后去见地府的阎罗王。

    只是,一到了夜,南苑里又会有梦幻皎洁的萤光。

    月色缓缓在每棵树上都披拂上一层薄纱,闪动的光辉缥缈,仿佛光斑穿入宝石里一样,璀璨炫目得让人无尽向往。

    那种美,即便是瞎子,都会欣赏。

    这世界,或许就是这样。

    越美丽的东西,越把人引向了致命的地方。

    现在,天上就有月光。

    这冰寒的冬季,到处,都被一缕缕深厚的郁云裹罩,密密麻麻的繁星和月光,只能是奢望看到。

    唯独是岚漪湾的天上,月光湛亮。

    事实上,这里即便偶尔飘飘落雨,云朵也是轻薄的。

    月是缺月,照在了南苑的各种植被上。

    当然有姑娘掩住尖叫。

    姑娘刚跳完舞蹈,被相中的恩人用三百两买下,一同在岚漪湾最高的灯楼里共赴春宵。才沿着圆转的阶梯来到房前,有长风吹扬,乱了其发,所以要偏头,微微做些躲藏。

    就是这躲藏举动,让姑娘再次眺望见盈月洒满了南苑的树桑。

    皎白的,又不时跳跃的光华,仿佛将人指引到了九霄天上。

    谁都要感叹啊!

    这是自然带给人类的最完美的静好。

    孟卿衣也在感叹啊。

    “这该死的月亮啊,挪一挪可好。”
………………………………

月缺 (3)

    孟卿衣被捆绑在一根硕大的铁柱上,铁柱外,当然是笼牢。

    好不容易将将睡下,又被这晃眼的月色刺醒了。

    现在当然是满腹的牢骚。

    其实倒没有因为身处囹圄而悲苍,谁让孟卿衣本就在牢里面度了十年时光,甚至连气味都是一样,有些腐味,和酸臭。

    只是孟卿衣确实很有办法,这个时候早已将鼻子堵上。

    正当无聊,被孟卿衣看见一只灰头土脸的老鼠穿过牢笼,扭动着屁股,爬到一堆稻草边上。稻草下盖着个土泥坑,老鼠搓搓前爪,开始在坑上刨。

    这个时候,牢房里静静悄悄,只有这么一点窸窸窣窣在作响。

    孟卿衣一边盯住,一边不由地笑。

    孟卿衣笑道。

    “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只不过你这个窟窿,却是寒碜了许多。”

    那老鼠仿佛通灵了一样,回过头来,瞪一眼铁柱上,露出寒光般的牙,威胁地吱吱喳喳几声叫,才反身继续把洞刨。

    孟卿衣绝对是做梦都想不到有此一辙,蓦然失笑。

    “说你的洞打得差,就是差。许多时候,你都应该虚心请教。”

    这一次老鼠可不回头了。

    只是撩了撩牙,好似在嫌弃孟卿衣的唠叨。

    缺月的光辉正照在老鼠的身前,一片明亮。

    突然,一道阴影罩下。

    老鼠不动了。准确来说,老鼠不敢动了。

    影子里六道横在两旁的胡子分外扎眼,无疑是猫。

    老鼠心中“咯噔”一下,怨恨着猫长了四只悄密的肉脚。

    这猫好整以暇,仿佛是征服了一切的王,并不急着把老鼠吃下,反倒是用手掌拨弄玩耍。

    老鼠脸上却也赔着笑,随着拨弄翻滚就好。

    果然,就能瞧见猫的得意洋洋。

    但见猫咪脖子扬了扬,长长一声“喵呜”的猫叫。

    老鼠瞅准时机,撒腿就跑,如箭一样,立时就要隐没在洞穴之下。眼见就要逃去,眼见猫的脸上已布满了懊悔和失意,老鼠赫然却被洞窟横腰卡紧,一时间跑也不行跳也不行,吹胡子瞪眼,当然是着急。

    被绑缚的孟卿衣幸灾乐祸得紧,笑嘻嘻。

    “你看吧,你看吧,我就跟你说了,你的洞不行。”

    这时候猫咪已然追上来,硕大的猫掌简直就要向着老鼠的尾巴盖去。

    老鼠一个机灵,挣脱回来,拼命地打滚,才将猫爪子避去。

    猫爪实在凌厉,瞬间在土里割出几道痕迹。

    也要数老鼠躲得及,不然几层皮都要被撕扯开去。

    猫咪左扑右捕,一时间把老鼠逼入了角落里。

    老鼠眼睛一凝,脖子一紧,撒开来腿,冲着柱子上的孟卿衣跑去。

    孟卿衣嘴里拼命说着“别、别、别”,却怎么也不能阻止着老鼠趴在自己的头顶。

    只有到了这样的时候,这猫才对孟卿衣掷去正色的眼睛。鼻子嗅了嗅,咧开嘴,凭空咬了咬,朝着孟卿衣挑衅。

    孟卿衣求饶一样,说道。

    “嘴下留情,嘴下留情,我已经七八天没有澡洗,吃起来可委实不干净。”

    猫咪可没有这样的顾忌,探步向前走去,每一步都虎虎生风,将人都逼迫得心跳发紧。

    孟卿衣惨兮兮地道。

    “你别逼我,你别靠近。”

    猫咪却哪里听。

    藏在头发里的老鼠也忍不住浑身发紧,抖动不停。

    孟卿衣见猫不退,下了狠心。

    月夜里,本是一片安静,只听……

    “嗷呜,嗷呜,嗷呜……”

    孟卿衣摆弄着凶脸,瞪直了眼睛,里面寒光利利。而一张算得上俊朗的脸却扭捏紧,还把獠牙也一并撑起,竟学着一匹孤狼般向着猫咪嘶哮狂吼过去。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孟卿衣的不要脸,猫咪再不敢提足前行。
………………………………

月缺 (4)

    所以有人冷笑,不住地冷笑,终于在残酷的月光下,道。

    “果然是赫赫有名的五把刀,与猫打架,也不输分毫。”

    冷屑之意不只是溢出,简直要漫出来了。

    竟是一个小男孩,把孟卿衣嘶声斗猫的场景全部看到,现在眼睛里充满了鄙夷。

    孟卿衣却是大大方方地笑笑。

    这辈子被人嘲弄的次数绝对不少,甚至也习以为常。

    孟卿衣道。

    “何止是不输分毫,实在是把这只猫吓倒。”

    言语之间,还颇为骄傲。

    男孩双手横伸出来,抓在牢笼的杆栏上,随着心头的愤怒,杆栏也在扶摇,激起浩大的声响,在这个僻静的小牢房。

    猫因为警觉缩了缩头脑,看着灰屑落下,动物的天性强迫着,要逃。

    于是立即动身,几个起落,由杆栏的空隙间钻走。

    天敌遁走,本该是轻松,灰头土脸的老鼠却更加匿进了孟卿衣的发,抖动,害怕。

    男孩撑大虎目,一副凶相。

    连孟卿衣也不由得稍略苦笑。

    一个七八岁的男孩已被怨恨腐蚀了心脏,露出的凶光,简直更甚饿狼。

    只不过孟卿衣一点也不曾慌张。即便被真正的群狼,也有过遇上。那些饿狼悄然地潜藏,一路跟往,孟卿衣硬是强撑着四天四夜不曾睡倒,手随时抚在腰间的那把窄刀,偶尔还露些破绽去惹狼群的狂暴,敏感的头狼也不上当,跟从了四天,也便识趣地遁走另一个方向。

    面前的男孩虽被仇怨缠绕,至少还不比那只蓝目头狼。

    孟卿衣实在是这么想。

    孟卿衣简直也认准了男孩没有监牢的锁匙,才只能向着杆栏发泄。

    无疑,孟卿衣对了。

    解锁的钥匙只有一把,通常都别在寇文占的腰上。

    可是,孟卿衣又错了。

    男孩实在比蓝目头狼还凶险、可怕。

    因为一阵捶打过后,男孩心里的愤怒还没有泄透,鬼使神差地掏出一把刀,小刀,蘸了些月光,再把刺目的闪烁打在孟卿衣的眼眶。

    再小的刀,也能血溅五步,孟卿衣当然不能再笑,也不想应对猫时嚎叫,而是柔声,暖道。

    “所有的事都可以商量。”

    男孩冷然道。

    “我可没想过要与你商量。”

    孟卿衣只好把嘴巴一撇。

    “你这样的态度可不好。”

    于是只好又迎来了冷笑。

    “只要你死了,无论我是什么态度,都好。”

    孟卿衣轻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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