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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秋-第5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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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皆怜羊,何人怜狼?弱羊食草,贪狼食羊。人即怜羊,何人怜草,狼心迢迢,谁解狼心?不食为谁,食又何如?”
吕慕青唯有沉上了眼眸,唇间轻轻动弹了一下,挤出一个字。
“好。”
………………………………
沧沧 (2)
回忆便停格在了那个片段。
凡儒默默地跟着唱了起来。
“人皆怜羊,何人怜狼?弱羊食草,贪狼食羊。人即怜羊,何人怜草,狼心迢迢,谁解狼心?不食为谁,食又何如?”
沧桑之感,尤难断。
凡儒也笑了起来。
如果不是第一眼就对其有偏见,事实上,凡儒还挺好看,更不用说笑起来的时候了。
可是这抹笑兀自看来却是那样的怆然,让人实在不明白。
凡儒站了起来。
凡儒实在是不该站的。江九斤的“舌下针”还钉在肉里,针上终究淬了什么样的毒,凡儒还不甚知道。凡儒只是秉持着尽量少用右腿发力,从而缓慢毒素在肉体里蔓延。哪怕一路上都是追着剑冥出来,其实也是有些狼狈地单脚腾跳,抑或在雪面上爬。
这么做,当然是在保全自己的身体。
凡儒的骨子里就有一份自傲和一点自私,天上地下,除了吕慕青,仿佛连父母都看得比自己轻。
本是在极力维持翩翩浊公子的模样,倘若少却一条腿,那该是多么可笑的一件事啊。
可凡儒却笑了。
一边笑,一边向那明亮的天地间走去,向那个被人群围得水泄不通的剑冥走去。
右脚的小腿里钉着三根细如牛毛的针,让其每踏出一步,都有一点冷冰冰的刺疼。
只是凡儒再也顾及不了自己,凡儒一心只想着要把剑冥护下。
因为剑冥是何解风临死前都在不断关照的人,因为自己的自由是何解风以命换回来的。
凡儒的确是太过自私,却仍然懂得滴水之恩需以涌泉相报,更何况是舍身的情份了。
引君坊上自有人向下观望,互见一个稍略瘸拐之人走出来,一时也是怔了半晌,突然才反应过来此人是墨雨堂的凡儒。
如此走出来,正合了许多打心里一样向青花楼投诚的长老派人马的心意。
在示意之下,立刻有人打着快马从偏门而出,希望在第一时间里把潜伏在城门口随时等待剑冥出城的贺飞情找到。
随后,这些人便都端出一副阴恻恻的笑,袖手慢慢地欣赏着下面二人垂死挣扎的模样。
剑冥或许是累了,大概连刀也挥不动了,好几次都是眼睁睁看着刀锋简直要把自己半个脑袋爿下来的时候才闪躲,却也只有闪躲,没有了进攻。
然而驱使其闪躲的,还并非是剑冥的求生欲,仍然是要置江九斤于死地的怒意。
所以即使情势已不利到了如斯,也没有任何一步是为了退逃。
正是不退,才更像是垂死挣扎。
汹涌的人马中突然晃出一个大汉,身高比其余人都高出一截,刀更是斩马长刀,起先在拥挤的人潮怕伤着己方的人施展不开,如今总算是赶来了剑冥的面前,一把将身旁的两三个人推去一边,*撩开猛势,简直就是要将剑冥横腰撕斩开。
剑冥退无可退,要看就要玩完,*突然在其眼前一僵,然后重重地坠下,却只在雪地上撞出一声轻柔的响来。
就见大汉嘶吼着自己的疼痛,一只手臂全然被洞穿开,另一只手想去捂住伤口,却如何都掩盖不起来。
………………………………
沧沧 (3)
是一只铁钩将那粗壮的手臂穿透的。
铁钩更没有停歇,直直钉入石岩墙里,末梢上的那根细若蛛丝又强韧得像钢丝的千羽线一直蔓延到三十步开外的一只锦黄色的玉箫上,持萧之人,正是凡儒了。
随着血溅和惨嚎一并发出的,便是一阵寂寥萧声。
凉城百雪玉吟萧,此时此刻,再不向凡儒看来,只怕就在状况以外了。
悠扬萧声下,剑冥才勉强从生死边缘爬了回来。
紧接着,凡儒在跑。
江湖里的轻功有两种,一种在于灵活绝妙,步步生莲,辗转腾挪间兀自都有奥妙;一种则在于快,比狮扑虎奔更要决绝,白驹过隙的一瞬,人和拳头就同时在你眼前。
凡儒的轻功自然是头一种。
像这样作文士儒生打扮的人,当然在乎风流,便是爱习这些精巧的事物。
倘若让其走出几步,实在也会崭新别人的耳目。
可现在的情势却绝不是几点灵巧就能掌控的。
所以凡儒必须跑,屏住呼吸,惦忘一切,心中只想着跑。
引君坊前是一个圆形的广场,而凡儒便是在绕着这个圆跑。
千羽线紧绷着,随着凡儒的奔跑,向一侧的引君坊子弟贴来。
原本并非有多少人在意,直到血沫在空中溅散,人群才知道这根线的厉害,纷纷退让。
立刻就有人涌上去阻挡,却见凡儒在萧孔上一捏,顿时一把极窄的长剑由萧的另一端口弹出来,一剑刺透来人的心脏。
更多的人就只有撤,从千羽线的包藏中离开,同时也把困束在圈子里的剑冥放逃。
来至剑冥的身边,凡儒脚下稍略有个趔趄,差点都要跌倒。
剑冥把人扶住,眼睛里透露出惊慌。
有一抹痛楚稍现在凡儒的脸庞,只是拍了拍剑冥的肩膀,淡淡道。
“前路还长。”
需要两人走的路,的确还长。
适才凡儒由何处跑开了,现在就需要两个人、四条腿原路走下。
两个人肩并着肩,迎着雪停后的第一抹太阳。
剑冥淡淡道。
“把剑给我。”
短短的四个字,却有些旁人无以承担的重量。
凡儒望着眼前的少年。
不过二十出头的少年。
以往只堪堪跟在人后,心里面有所思有所想,却都是不说;长大了些,固然也有了能力,却只是对吕慕青的话言听计从;哪怕是刚才,依旧稚嫩得很,依旧会被愤怒引祸;而这一刻,剑冥便连目光也有了不同。
凡儒一向不爱将自己寄托在别人的手中,这一次,未有迟疑,接过剑冥手中刀的同时,把剑萧递过。
随后剑冥挡在凡儒的前头,大踏步向着离己方最近的出口走。
自然不会有人将两人轻易放过。
人群虽然损失得惨重,却依旧有二三十人提着兵锋在手。
两人靠近出口的同时,也是朝着危机沉陷更深。
旋即剑冥站定了脚步,紧接着横剑在空。
偶然的阳光耀着染血的剑锋。
剑冥的左手慢慢地扣在剑锋上,新鲜的血液潺潺地在剑锋间流淌、低落。
剑冥缓缓开口。
“天地玄华,破血成杀。”
………………………………
沧沧 (4)
苍白的天光一下子变得血红。
所有的寒风一时间仿佛也凝固不动。
剑冥出手。
剑萧本是短的,由其手中刺出,竟是暴涨。剑锋上的一滴血如同飞矢般朝着最前排的人的脸上冲。
有人不以为然,似乎不躲,立刻便被血滴钻破了额头。
生命已流逝到了尽头,这人颓唐着失重,整个人跪着坠下来的时候,长剑并未留手,而是一刀切断了咽喉。
人头像皮球一样滚了一会儿,才再也不动。
本已是死了,却还不给予全尸,如此行径委实点燃了每个人心中的怒火。
可剑冥根本不退不缩,一剑削出来,血水覆盖之处,就是剑风。
剑风的锋利甚至不亚于剑锋。
又有一人的脖颈上被泼来的血水沾上,竟也立刻断头。
顿时,人群的脸上溢满了惊诧。
剑冥不容这人倒下,一剑贯穿身体,旋即以单臂掌剑,竟把此人挑起。
固然是死亡,血液却还未在第一时间凝结,只见轻轻地朝着剑身流淌,而那把剑萧,更像是会嗜血一样。
再次斩出,这人的身躯已左右裂开,凛冽的剑气第三度袭来,剑气上覆盖的血色诡异的散发着黑紫色。
终于才有人提剑来挡。
剑锋和血水一同相撞,竟让这位引君坊子弟控制不住手脚,虎口撕裂开来,人也螺旋般倒飞出去,重重砸在墙上,喉头发甜的同时,一口鲜血喷了出来,只是离剑冥毕竟太远,未曾溅在剑萧上。
剑冥缓缓踱步而来,浑身的戾气也重。
有一人逞着胆子向其眼眸看去,只见眼底都是猩红,片刻后,竟然把这个大胆的人吓得在地上跌坐。
这些引君坊的子弟本是起包围合夹之势,现在却无一人敢前,每个人不禁都要退后。
倒让这个跌坐下来的人鹤立鸡群般,独独由人群中暴露了出来。
剑冥的血眸甚至未有看此人。
剑冥的脚步甚至从此人掠过。
此人浑身都有些颤抖,下面早已控制不住着失禁了。只能眼睁睁看着剑冥从面前走过。
可毕竟还是走过了!
正当其心头稍略泛出些许欣喜的时候,一把剑已从后脖刺入,直通咽喉。
这样的杀戮,这个年轻人连眼睛都未必会眨一下,足见狠辣。
终究有人颤巍巍地道。
“是血……是血魔。”
“血魔”之名一出,终究是吓得所有人都胆魄。
天上地下,该不会有人没听过“血魔”之名。
如今的天下第一人关独往,真正意义上的输落就是败在血魔的手上。
那时当然还是因为关独往年少,但几次回想起来,却仍是足够让其锁紧眉头。
而面前的年轻人一举一动,岂非都是在吞噬着血液,再施发着无穷的锋锐,与血魔之武功简直是一脉相承,谁又能保证其和血魔无关。
凡儒却唯有怔住,默默地看着眼前这个极其陌生的剑冥,什么话都说不出。
“什么时候小剑变成了这样?”
凡儒不断在心里这样问着自己,可是凡儒回答不出。
………………………………
沧沧 (5)
如魔如魅的鬼影血影杀得整个场子里再也无人敢出手。
剑冥的眼光里只剩下最后一道血红。
阴凉的天空,郁积了惊恐万种,便连靠近剑冥的凡儒忍不住都有一步退后。
二人倒退着缓缓逼进狭长的路口,这些引君坊的子弟哪怕追逐,也只敢半步半步地跟从。
突然其来的马蹄上打破了所有的寂寞。
马声从北边而来,剑冥的血眸也一直盯住那个方向,沧桑的雪尘被激得散舞,抖动。
引君坊子弟哪个不明白剑冥已追无可追,忽听这加鞭而来的快马,不由得想到了城门驻守的贺飞情,颜面上各自露出了一些希望。
如此残忍的景象,或许“三飞”之一的贺飞情能够破解得了。
直到那骏马冲出场,希望就变成了失望。
快马打北面而来,马背光溜溜的,竟无一人在上。
引君坊子弟沉默了片刻,便连再追的脚步也停了。
凡儒也在盯着这匹独马,心底却是惊疑不定。
果然,身后蓦地蹿出人影,一条银鞭向着剑冥的后心催命。
失心入魔的剑冥耳朵一动,转过身时,鞭子已再躲闪不及。
却混不在意般。
只因入魔之后,再也不具备常时的苦痛,就连心智,恐怕也有一部分被蒙住。迎此偷击,仿佛是想着凭魔体凡身硬吃钢鞭刺骨,随后再举刀反扑。
可魔心褪去以后的痛苦,是全然不顾的。
眼见那钢鞭就要把剑冥刺穿,却是凡儒向着鞭影罩过来。
凡儒举足,那钢鞭恰是不偏不倚,直直从脚板里刺入。
旋即凡儒寒牙一咬,握上剑冥掌剑的手,剑锋一划,亲手竟将整条右小腿沿膝削了。
几滴冷汗顿时从凡儒的额上直流。
倒不是因为小腿被切开,舌下针的毒液早已在里面蔓延开,不久之前,腿上所有的知觉几乎都已被掠夺,凭着强劲的意志,凡儒还能撑着跌跌撞撞的走,现在索性就把腿豁出去了。只是被血魔腐蚀的剑萧太过蛮狠,一剑削下来却并非切得平整,竟有许多还活着的大腿部分也一并葬送,这才是其汗流浃背之实。
贺飞情眉头紧皱,倒未想过凡儒会为剑冥割舍。
整条凌厉的钢鞭一时间全被那半截残腿束封。
剑冥也露出几点恨意,一剑飞血尽鬼幽,直刺往贺飞情的正胸。
贺飞情估摸着剑萧的长短,急退。
轻功当真是已臻化境,整个大荒,若还要再寻一二人与之相比,大概也只有谢乌衣,薛岐和李拓。
赵子暮不欲谢乌衣厮杀于江湖里,便倾尽全力让其学着防身逃脱之时,如此才有了卓绝的轻功;薛岐少时在南疆北臧里长大,习得一身异术,这才有了诡妙绝伦的轻功。而李拓更是凭此隐袭杀人,快得直截了当。
而贺飞情不过是偶练轻功时,觉得凌波飞驰的感觉委实畅快,才稍略钻研在里面,天赋可谓异禀。
以贺飞情的轻功,剑萧这般的短剑,翩翩就能退却。
可剑光血光同时暴涨。
贺飞情这才知道不妙,凭空再借力,简直已贴在出口甬道的壁上。
此时,这剑血的煞影委实由剑萧里暴涨出两尺。
贺飞情心下仍放心不下,生生运起内力,直把自己深深嵌入壁中,才好。
待到血腥气消了,天上地下,也再难找剑冥和凡儒的踪影了。
………………………………
恩仇快意 (1)
吕慕青默默地捧着那截腿。
其实不用楚飞惊告诉,吕慕青简直也能从那染血的缎料间看出,这该是属于凡儒的腿。
只有凡儒是专爱这种一尘不染的白色,哪怕太过容易脏,也心甘。
顿时,吕慕青的眸子被浓浓的雾盖了起来。
二房五位门生之中,他与吕慕青的关系顶多是相互利用,私底下的交流算不得多;祝洪则多多少少有些呆头呆脑,吕慕青并不看好其接下自己的衣钵;凌香固然调皮可爱,毕竟还是女子,毕竟还需要嫁人,吕慕青从未想过让其扛下重责;剑冥自然还小,骨子里虽有不屈,性子里又有些懦弱,还需要再花着心思打磨;唯独凡儒,和每个人都不同。
凡儒家中殷实,父母与吕慕青更是知交,于是在其不过六岁之时,便送来吕府伴读。
优渥的家境的确让其生着一副傲骨,内心的亲近并非见得外漏,可对于吕慕青的敬重却是与日俱增的,而吕夫人也从来把其和凌香看做了自己的一双儿女。
如此捧着凡儒的腿,吕慕青再也掩饰不住心尖的落寞。
吕慕青往后一跌,踉跄得几乎要坠倒,幸好身后还有一位坚韧女子的力量。
在悲戚之时,女人往往比男人更坚强许多。
只听楚飞惊接着道。
“凡儒虽然断了一条腿,凡儒毕竟逃了。”
这样的结局绝不是引君坊愿意看到的,可由楚飞惊的口吻说来,倒仍是淡淡的。
当时的情形楚飞惊或许没有亲历,贺飞情的书信也已让其知情。
那剑冥化身“血魔”的模样,便是贺飞情也在其手中险些遭受重袭。
“三飞”在武功之道里各有擅长,楚飞惊注重狠辣,贺飞情讲究飘逸,戚飞失在乎狂莽。
名声最大的,当然是戚飞失,因为其非但会打架,更懂惹架。
最为致命的,也许当属楚飞惊,只因楚飞惊的暗器不发则已,一发必定致命。
可说起最难缠的,则还是贺飞情。无论什么样的敌人,贺飞情实在都有办法应付,而“三飞”之间的切磋,如果不是其留手,也绝不会输。
倘若连贺飞情也以为棘手,那剑冥当真杀出了一条血路,也只好任由。
更何况剑冥以“血魔”之姿固然蛮横,但毕竟在墨雨堂里未有如何的重职,当真要对付的,原本也不是一个小小的剑冥。
楚飞惊喃喃地叹了一口气,仿佛有些伤春悲秋的意。
只听其道。
“只要吕房主逃不了,就很好了。”
这句话虽是轻轻,这句话却绝没有要故意教人听不清。
墨雨堂里,除了面上绯红的杜八指,其余人的脸色不禁都在变。
洛思冰一直沉默着,此时此刻,竟以堂主的身份冷然出口。
“楚出使什么意思!”
其间的威严已不亚于任何一任墨雨堂堂主,显然已是动气了。
可是楚飞惊不惧。
楚飞惊哪怕很钦佩洛思冰所散发出的震慑力,也依旧没有惧色。
楚飞惊道。
“我的意思,便是杀人要偿命。”
………………………………
恩仇快意 (2)
杀人偿命。
在江湖上,这就是不变的铁则。
许许多多不死不休的仇杀,都是建立在如此的基础上。
不会有人对楚飞惊的话有意义,只会有人为楚飞惊的话做决定。
在每个人都还在踌躇的时候,他已做出了决定。
木匣子已开启,鬼刺也被攥进了手里,他疾冲而去,鬼刺指住楚飞惊,便是要去掠夺性命。
没有任何人下命,事实上他也不见得会听,如此冲动起来,只是因为他果决。
楚飞惊既已摆明不再结盟下去,两个同样觊觎江湖的帮派,不是盟友,就只能成敌,都已走到了如斯的地步,就不用讲什么道义。
他的轻功果然不怎么高明。
却仍是太猛,汹涌得有些出奇。
眼睛利一些的人,又不得不被他手中的鬼刺吸引,只因为刺尖上到处都是嶙峋的倒钩,哪怕只是皮肉间的擦破,就要掀撕开好几寸的皮肉,委实是逼得人不得不应对。
出来应对的人,当然是贺飞情。
他冲得虽猛,贺飞情的动作更快,不知何时,钢鞭已纳入其手,稍略挥抖,钢鞭已向着他的脸面直抽了过去。
这条鞭子实在是刚中带柔,只用被贴上一下,便是皮开肉绽了,虽是后发,倒要先至,倘若他不退,脸颊上必定裂开一个无法隐没的深疤。
可他就是没有退却。
鬼刺依旧如龙向着楚飞惊直冲,从来不曾为钢鞭劈头盖脸而来有过一丝的怯懦。
他虽是热爱生活,却绝不是一个贪生怕死的人,何况楚飞惊的命一定比自己的更具备连城的价值,假若能一命换一命,这样的买卖委实可以接受。
贺飞情从来未想过世间还有仿佛随时都要拼命的人,贺飞情的眉头不免也皱得发紧。
贺飞情唯有手上变劲,间不容发之际,那摆往脸庞原是用来喝阻的钢鞭忽然变得柔软了些,向着鬼刺之尖卷去。
贺飞情还能变招,就是因为其快速。
可毕竟是在仓皇之中,力道却也羸弱了几分。
这一些细微的感觉,他自然能有感受,手腕上突施暗劲,竟是去扯贺飞情一向倚仗的钢鞭。
如此便已是第二次出人意表的举动。
适才贺飞情一心只是为了去破他不要命也要和楚飞惊兑子的果决,表面神色未必震动,心里却有些急躁,谁知他骤然变势来夺自己的钢鞭,未做丝毫准备之上,竟当真脱手。
只见他鬼刺重重一荡,就把钢鞭甩在了地上,何尝不像是一记巴掌掴在引君坊的脸上。
贺飞情的脸色阴冷,难看。
未想到连着两次都在墨雨堂的子弟手中吃瘪,多少都有些愤慨之情,却还是立在楚飞惊的身旁。
楚飞惊的目光倒是难得从吕慕青身上剥离,静静地看着他,稍略道。
“你就是前些日子传得沸沸扬扬的残空?”
对于这个名字,他倒没有什么好恶,淡淡道。
“我便是。”
楚飞惊又看了一眼他的鬼刺,笑道。
“殇离鬼中刺,很好。”
他像是被人道破了隐情一般,眼睛里到处都是惊疑。
………………………………
恩仇快意 (3)
可更让他吃惊的,自然还是贺飞情全力的速度。
虽然因为手中的鬼刺被叫破,一瞬间目光有所挪转,但事实上却一直都把贺飞情的举动尽收在眼底。
贺飞情动身之际,他心里委实都有严防。
只是所有的防范却都没有丝毫作用,因为突兀间,他的眼眸里就是一黑,等他反应过来已被人欺身袭近身前之时,一切就都来不及了。
贺飞情的手就如幽冥鬼爪一般,朝着他的咽喉掏来。
他固然有极力在避让,却是无论如何也脱逃不掉。
爪中的阴风大作,煞气震得他双颊如波浪一般抖开,旋即扣住他咽喉,一把将人甩了出来。
他控制不住身体,重重摔在牧离空出来的锦案上,“咔嚓”一响,把木案也砸裂开。
贺飞情兀自立在祠堂正中,睥睨一切。
若是平时,被人这般盯着,杜八指早该义愤填膺拍案起来,命人去把虎刃拖出来。
现在却只是堂而皇之地坐着,一边看戏,一边把小酒儿喝起来,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
靳晨道。
“此地乃是墨雨堂的祠堂,并非你们撒野的地方。”
杜八指却道。
“本是好好的结盟,吕房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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