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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秋-第6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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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身旁的几个执勤者连忙围成一团,有人拖脚,有人扯手,秋风扫落叶般就把瘫在地上的铁狗。

    副手随便抬手一指。

    “那个谁……”

    指头恰巧落在金乌珠的鼻头。

    立刻就有冷汗由金乌珠的额头飘落。

    幸好副手只是接着说。

    “你身强体壮,把他抬起来,跟我去涂点药。”

    这才让金乌珠的腿软弱下来,也落下了禁垂的心脏。

    练营里虽然不允许真刀真枪,但聚众打闹之事发生却是平常,太多血气方刚的男儿会在这里大打一架,执勤们就会在一边偷闲地观赏,等待打完以后,再来这里上药。

    到处都是浓浓的药味。金乌珠从小就闻不惯,把他放下后,就跑出门外等待。

    里面只剩下副手和他在。

    副手取出一种黑色的抹膏,让他自己涂在脸上。

    看着他艰难的模样,忍不住要问道。

    “桑陌林的时候,你出手,我看过。”

    他道。

    “那是一场败战,不值得炫耀。”

    副手摇摇头,道。

    “我只是明白你的身手更在我之上,只是面对铁狗,你却避不了。”

    他用平静的目光望住副手,清澈的瞳孔里尽是善良。

    随后就见他淡淡撩开裤脚,但见脚踝上各自绑着七八斤重的生铁。

    “我也以为我躲得了。”

    所以没躲过去的结果,就是遭到了一顿难以抵抗的捶打。

    人都有估量错误的时候,他会庆幸的是这次错误并非发生在生杀的修罗场。

    副手了然了心头的疑虑,随即灿灿一笑。

    “这样才好,至少让我相信鸦城一役并不是虚假。”

    “残空,你是很多人的希望。”

    他稍略一怔,却不知道如何回答。

    如今风雨飘摇,吕慕青的退走也让他浑浑噩噩,难有方向。

    这种无力感当他明确知道吕慕青要离去后,就愈发在心底蔓延根长。

    他低着头,只有道。

    “我先走了。”
………………………………

低头 (5)

    他走出去的时候,到处都是飞雪飘落,身影难免也随着萧索。

    错身之际,他也注意不到金乌珠瞳孔放大,连嘴简直也要撑破。

    金乌珠的震惊自然可以理解,毕竟身处隽永城中,谁能不听说残空!那场打破鸦城的战役把残空的形象烘托得巍峨无匹,可现在的他却只能无力地踱步前行。

    风雪太急。

    不一会儿就盖在了他半边身体。

    他会被风吹歪,毕竟他的身形消瘦。

    每一步踏在雪中,都要留下深深的窟窿,再将腿脚艰难地从雪堆里拔出来,又插入另一片厚雪中。

    无星无月,天上地下都只有漆黑和风雪。

    一下子,他就迷失了方向。

    以往,他都可以抓住一些什么,或是青萍、或是浮木,只要支撑一下,让他把气喘匀了,就能找到下一个迈出脚的地方,而现在,他却动不了。

    如同白雪堆砌的雪人一样,他就站在那儿,动也不欲动一下。

    头微微地低着,不容脸上的抽搐被看到。

    整张面孔,几乎没有一处肌肉不在战栗,大到额面和下巴,小到即使是一根睫毛,都冷颤得可怕。

    无边的梦魇打破了束缚,终究不再隐藏。

    脑海里,反反复复,都出现着一把利爪,挥泼而来,撕碎了肉体,也捏爆了心脏。

    而他却只能躲在一个小小的角落,看着空中有热血飞洒,溅下,有些滑入他的脚边,等到他去抚摸时,已变作冰凉。

    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不断地挣扎,不断希望将眼前的模糊擦亮。

    突然,眼前一片洁白的光霞。

    眼睑上微微有一丝冰凉。

    “是雪吗?”

    他问着自己,却发现出声不了,一切都归入了寂静。

    然后,眼前又是潺潺的血花。

    这一次他却看得分明,这一次他就看见空中闪烁出银光的匕刃无声无息又无情地穿入了女人的心脏。

    眼睛默默就开始模糊了,仿佛是有泪光滑下。

    那份悲切不是因为女人的死,而是因为女人面庞上安然的模样。

    这个女人甘心赴死,为自己的相公挡下了致命的杀招。

    那模样里有着一切温暖,也充满了希望。

    可他的哭却不是因为女人,他只是觉得女人临死前的神情实在熟悉,也实在太像。

    太像什么?

    他的瞳孔快速地涣散,就像死人一样。紧接着他又摸到了那冰凉的血,隔着一条条石柱,目瞪口呆地望着一个模糊的人,死在当下。

    他看不清这人是谁,只能从长发上分辨大概是个女人;他更看不清这人的脸,却觉得脸上展露的也是那样的温柔和希望。

    黑,徒然,天上地下就只有黑。

    等他再醒来的时候,他已躺在床上。

    是金乌珠好不容易把他背回来的,虽然他并不知道。

    但是有些过往却似乎被唤醒了。

    他贴着墙,慢慢地挺起身子,透过幽幽的黑暗,不知道在盯着哪一个远方。

    如果你现在喊一声残空,他一定会应答,因为这是吕慕青给他取的代号,因为他没有名字所以需要一个代号。

    可他终究想起来了,他并非没有名字,他只是忘掉。
………………………………

悬崖和枷锁 (1)

    浓浓的雾还没有散开,天色也未从黑暗中醒来。

    铜锣声咋咋呼呼地大响,把每一个还在沉睡中的男人叫唤。

    孙永文还想用脚勾住被褥再睡一会儿,立刻就被人扇打了脑袋。

    牧离将自己裹在绵软轻柔的鹅毛冬衣中,微笑着向众人走来。

    可不知为何,那平常的笑容里,却充满了古怪。

    你就算再怎么瞌睡连天,被其盯上一眼,后背也要凉寒一块。

    牧离开门见山。

    “我睡不着,就想着或许折磨一下你们,心里面痛快一会儿,失眠也就会好。”

    只凭其表露的姿态,和对待摇尾乞怜的狗没什么两样。

    大部分人心头都憋着一股恶气,但终究只敢暗怒,不敢明露。

    而对于这些人的暗怒,牧离毫不在乎,就自顾自地一个人喃喃想。

    “这时候城里的人还在睡觉,清梦不能打扰。”

    这似乎的确是个困惑,但见牧离抿着嘴,有些苦恼,不时发出思考声,突然有灵光一亮,眼睛里也立刻闪烁了光,于是所有人都听到。

    “那就去爬山吧。”

    冬日万里冰封,山间小道更是爬满了晶霜,脑子不用多想,也知道湿滑得紧。而隽永城外,只有一座和鸦城遥遥相连的两狼坡。山上的地势更是险峻,孤树碎石任意插在意想不到的角落,一个不慎,就能成为刺杀人的帮凶。

    常飞的脸色最先不好。

    从小就在隽永城里长大,最是明白冬天会给两狼坡带来的变化,只是望了望周遭,却没有人开口,便也不愿做出头鸟。

    二刚则埋头在大刚的耳旁。

    既然知道无法忤逆或是反抗,最应该得出结果的自然该是将损伤降到最低的方法,大刚固然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可很听话。

    其余几人也跟段玉明一样,默默思忖着,立在一旁。

    孙永文只好有一个头两个大。

    昨天的跑步已经不是其所擅长,否则不会在半路上晕倒。至于爬山,更如同天方夜谭一样。

    唯独金乌珠什么表情都没有。

    金乌珠只在默默看着他。

    当金乌珠在药房外听说这个人即是残空时,肩膀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

    虽然不是以他马首是瞻,但接下去不论将发生什么,金乌珠都想仔细观察他荡得做法。

    他静静地站着,反应委实太小。

    没有人出声拒绝,即便有,牧离也不会接受。

    牧离的目光从每个人身前划过,突然有点古怪。

    “好像少了什么。”

    副手赶紧提醒,道。

    “铁狗被抓去关禁闭了。”

    牧离大惑不解地看着副手,道。

    “年轻人打打架,很正常,你关铁狗的禁闭干吗?”

    副手道。

    “不只打架,而且打我。”

    于是牧离拍了拍副手的肩膀,然后道。

    “那可不能饶得太轻易了。你去把人放下,让铁狗跟着我们一起爬。”

    说起来宛似轻描淡写一样,可假若你们了解到被关“禁闭”的真正含义,就该直呼牧离“魔鬼”了。

    一阵凉飕飕的风从外面卷进屋来,身着鹅毛袄的牧离也不禁缩紧脖子来。

    就听其说。

    “我给你们准备的时间,五十个数后,启程就走。”
………………………………

悬崖和枷锁 (2)

    当真有人开始数数,一边数着,一边敲锣。

    大家也纷纷出去,为待会儿的爬山张罗。

    各自都有各自的想法,但不外乎是企图让自己能深深扎进冰中。

    所以常飞会戴上一双手套,里面棉柔,只是小心些,多多少少可以隔冻。手套外则有捆了一圈的指钻,平时坚硬的钻头都冲着外,这一次却是向内的。待会爬山,常飞就会让自己欺身下来,两手两脚都用足够。

    段玉明则是从不知道什么的地方掏出了一根拐杖,拐杖也不寻常,底端有尖锐的刺角,上山的时候,脚步慢些,再配合拐杖做支点,便可以很轻易地形成最稳定的三角,倒也有巧思的地方。

    大刚和二刚的方法就有些简单直接了。两人直接在靴子底部做手脚,紧密地缠绕几排铆钉,钉子银银发亮,锋利的样子简直能把厚实的冰块都踩成碎方。又有彼此的扶持,再陡峭的山脉也不至于跌倒。

    而金乌珠的办法就好笑了。

    金乌珠竟端出了一只灌了铅的铁球。铁球上还栓了一根链锁,看样子是想远远地把铁球抛在上方,等铁球沉淀在冰雪中后,以手把拉扯着链锁,慢慢地爬上去。

    牧离的兴致颇浓,慢慢打量,这里面当然有许多可笑的方法,但有些也值得去欣赏。

    报数到“二十七”下的时候,铁狗才被三四个执勤者拖了回来。

    铁狗惨无人色,脸上却是红彤彤的。

    所有心头的骄傲早已沦丧,平常的气势汹汹也再不敢有了,只透露出窝囊。

    金乌珠赶紧蹲在其身旁,问道。

    “你怎么样?”

    一时间,铁狗说不出什么话,喉头滚了滚,竟不由得哽咽了一下。

    过了七八个数,铁狗才道。

    “我被倒吊在半空上,好……好可……怕。”

    哪怕铁狗身材魁梧,被绑住腿倒吊了半个彻夜,四肢百骸的血全部都冲入脑子里,立刻也就跟苍白的纸人一般,经不住风霜。

    孙永文走进来时,看到铁狗的模样也吓了一跳。

    那么强横的人被整治得这么惨,足见牧离的可怕。

    牧离也正巧看着孙永文。

    牧离徐徐道。

    “你做了什么准备啊?”

    孙永文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道。

    “我知道自己一定会跌跤,所有多穿了几件。”

    牧离笑笑。

    “有点自知之明。注意把关节处都给垫好。”

    孙永文想不到牧离会对自己说处这么关怀的话,感激得连连点头。

    这时候,人也陆陆续续把屋子填满了。

    环顾一下,却还是少。

    少了一个人,少了一个他。

    直到第四十八下铜锣敲响的时候,他的身影才出现在门口雪下。

    牧离看着他,他便刚好在“五十”的报数下踏进了房。

    前前后后,除了铁狗,大家在着装打扮的都会有一些变化,然而他却还是一模一样,穿着唯一一件御寒的衣裳,套着被雪水沾湿的靴子。

    牧离不免问道。

    “你花了不少时间。”

    他道。

    “我去了比较远的地方。”

    牧离点点头,道。

    “你去了哪?”

    他道。

    “食堂。”

    大家都瞪圆了眼睛,根本理解不了他为何去食堂。

    倒是牧离很满意这样的回答。

    牧离接着问。

    “你去食堂干吗?”

    他道。

    “我很少半夜的时候起床。”

    牧离道。

    “嗯。”

    他声音沉沉的,道。

    “所以我没料到肚子会饿,嘴巴会渴。我去食堂里吃了两条肉,喝了三瓢水。”

    于是就戛然而止了。

    于是就连牧离也不得不瞪圆眼了。

    “然后呢?”

    他道。

    “然后我就回来了。食堂离这里有些远,我走得也有些赶。”

    牧离笑了起来,大笑。

    “你一点也没有准备?”

    他浑如未觉,道。

    “准备什么?”

    牧离道。

    “你记不记得我们要去爬山?”

    他点着头道。

    “没忘。”

    牧离只好道。

    “你知不知道山坡有多滑。”

    他道。

    “冬天哪有什么地方不滑。”

    于是更浓烈的笑意在牧离的脸上荡漾。

    “你不怕滑倒?”

    他道。

    “不怕。”

    牧离道。

    “滑倒了怎么办?”

    他道。

    “爬起来就好。”

    牧离凝注着他,嘴角上的笑一点点收敛下,然后道。

    “很好,出发。”

    一行人便趁着夜走出了隽永城的大街小巷。
………………………………

悬崖和枷锁 (3)

    黎明前的漆黑,寂寥前的风雪。

    在牧离的带领下,大家虽不见得用跑的,却仍然像急行军一样,与城门的守卫知会过后,冲入了城外的官道。

    官道上雪与泥还在呢喃,八九十步后,靴子已开始有些打滑。

    这样的情况最容易从执勤者身上看到。

    这些人都去抬铁狗了,自然没有时间准备好。

    有一个年纪略大的人脚下一急,四脚朝天地在路上摔倒,出了洋相。

    执勤们彼此关系很要好,望着这样的场面开怀大笑,一时间场面也是热闹。

    也的确有几人依仗着小伎俩,下盘安然可靠,能比肩而行在牧离的身旁。

    最吃紧的反倒是铁狗。

    铁狗的身子当然虚,原本也是走横练的硬功夫,一遇上这种滑鳅鳅的状况,当真是一点也没有方法,只怕蹒跚着,左脚一滑,右脚也立马跟着一溜,两只手就像指挥一样任意地荡漾。

    在人潮最前的人,你们却一定想不到。

    这个人赫然是孙永文。

    在别人不曾注意的时候,孙永文不出所料地滑倒,而路上的冰面当真平滑得恰好,竟容得其一路向着远方坠滑,直到撞烂了一只堆好的雪人,才给了其东倒西歪站起来的时候。

    大刚二刚脚下绑着尖实的铆钉,每一脚踏在冰上,就会刺出十六个小孔洞。

    常飞和段玉明的办法多半是用来爬山的,在这样平坦的冰面上发挥的余地还是太少,只有勉力追随着不远的前行人。

    金乌珠同为正常的筋肉人,也和一众魁梧大汉包括铁狗有同样的困扰,上肢普遍比下肢健壮,的确容易下半身不稳重。

    而每当金乌珠虎虎生风地将那灌铅的铁球扔出去,就会有人为其健硕的体魄折服。

    铁球狠狠地在冰面上砸出裂坑后,金乌珠再凭借着拉动链锁,让自己小心翼翼地从湿滑的冰面上滑过。

    同样属于第二梯队的,无疑还有他。

    他虽然没做多少准备,可每一步照样能在地冰上烙出一个窟窿。

    招子不亮的人或许以为他脚上的力道无穷,眼力尖的人却可以依据窟窿的深浅和大小判断缠在脚踝上的两块铁的轻重。

    至于那个深藏不露的,却是牧离的副手。

    现在二刚、常飞和段玉明同时将目光注意向了副手。

    除了脚底下穿的那双靴子,副手简直再没有任何增加摩擦的器具,却仍能自在自由地从冰面上走,要让人叹服,只凭这一点就足够。

    更何况还有昨夜一肩将铁狗放到的随意也在众人的心间萦绕。

    “这个副手究竟是什么人”?

    在谜底揭晓之前,这样的问题就不会在几个人的心头滑落。

    一行二十来人,走走停停,遇上了许多风波,也走过了坦路十里,等到第一束光发在牧离的额头,眼前就是狭长的那条上山必经的窄坡。

    血腥味也由这个时候起悄悄渐浓。

    因为谁都听说了半年前两狼坡上的死战。

    而这条窄坡,也是彼此间的第一个分水岭。

    上得去或上不去,很少人有十足的把握。
………………………………

悬崖和枷锁 (4)

    或许就连他也没什么把握,否则怎么会望着皑皑的山坡,却屹立不动。

    而其余人,早已开始着手攀登了。

    没有了铁狗的掺和,这一次,每个年轻人似乎都有争先的念头。

    第一个动手的当然是段玉明。

    段玉明用的是三分半撇拐,以拐杖傍地为轴,身形处处都虚浮如空,左脚迈步,只在钻入冰雪的那一刻力道才加重;随后拐杖钉入斜处的冰霜里,右脚逢上来,待到身子立稳,拐杖破冰,又向前杵。

    每踏一步,就跟着一拐,双腿与拐杖形成了一个精致的三角形。

    大刚和二刚紧随在后。

    两人胞胎兄弟,灵魂深处也有一块在叠重。有靴子上的铆钉提供较大的打磨,胖重的大刚就像是沉入冰底的锚,起到稳固四方、八方不动的效果,二刚再凭自己的机巧灵活去寻找一些好走的地方。

    靠着天生的默契,很快就只距前头的人一步之遥。

    随后常飞也加入了战局中。

    常飞从来不是那只出头鸟,所以一直不算惊艳,但只要有任何人胆敢小觑,都会付出极高的代价。

    这时正好有两个大汉抗不住矮坡的湿滑,纷纷滚落而下,正在拍雪挣扎,突然间,就看见常飞如同禽兽一样以四肢在爬。

    两个人瞠目结舌地愣在那儿,连眼皮都不能眨。

    随后就看着常飞扑开,当真如同斑豹一样,大步向着几近半山坡的三人去了。

    就在三拨人斗得难解难分的时刻,最令人意想不到的,反倒是坡下的金乌珠。

    金乌珠分明也打算过要和众人来一次缠斗,否则哪里会傻到搬出来一块大铁球。

    其实金乌珠的想法不错,利用重量,沉淀在冰雪中,就能让粗犷的汉子也能小巧地在冰坡上攀爬。

    可是金乌珠的想法又太错了。

    因为金乌珠实在忘记了由隽永城一路出来终究有多远,这十来里的路途,沉甸甸的灌了铅的铁球就用两只臂膀捧着,待到总算要开始爬山的时刻,蓦然发觉,自己已全然没力气了。

    金乌珠当然也试着扔过。

    那抛物线简直不好形容,更不足够砸进冰层之中,还未待金乌珠拉着链锁上前,铁球已悠悠地滑回脚边,甚至压倒了趾头,疼得其抱着脚跳脱;而脚下无疑也是湿的,“咚”的一声便摔落。

    看过来的人哪有不捧腹大笑。

    这一次,金乌珠只好认栽了。

    没有笑的却只有三人。

    望着雪坡的他和牧离;望着二人的副手。

    三人之间,似乎也形成了一个精致的三角形状。

    墨雨堂五房中,牧离从来显得有些中庸,除了堂下的子弟,很少被外人称道。可到了这连营之中,就连老堂主孟思年亲临,也盖不住牧离的威风;为人跋扈张狂的杜八指,当初在连营里也被牧离稳稳压过一头;当真做得到分庭抗礼的,似乎也只有那么一个精才绝艳的孟卿衣了。

    此刻,他的气魄,竟隐隐然,和孟卿衣有些像。

    只不过彼时的孟卿衣还有着自己的嬉笑怒骂,他却是板着一张脸旁。

    所以牧离兴奋地大笑道。
………………………………

悬崖和枷锁 (5)

    “两狼坡不算高。”

    他望着坡顶,也承认道。

    “的确不高。”

    牧离道。

    “可你却没有爬上去的办法。”

    他还是自顾自地看着坡腰上争先恐后的三拨人,淡淡地回应道。

    “你自己也在坡下。”

    虽说不上是针锋相对,倒也是直接把牧离的话给顶了回去。

    有一瞬的恍惚,仿佛让牧离回到了军营里的生涯,那时候争强好胜的人里,也不会少了自己,而项少佟只是在一旁看着,默默不说话。

    一想到项少佟,牧离的记忆便延续不下去了。

    牧离稍略摇头,把所有的烦恼都抛诸脑后。

    牧离道。

    “那我就上去了。”

    但见其撩开左右披下来的绒袍,腰上整整齐齐插着两把长短不偏不倚的弯刀。

    墨雨堂用刀的不少,用双刀的却不多,刚好也是一双。

    何解风经历了七八次的生生死死后,才悟到善的怕恶的,恶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

    所以“十字藏花”出手便不要命,或者不要自己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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