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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秋-第7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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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不算太坏。”

    这人又慢慢地立直身来,微笑着向唐义点头后,从其身旁掠过,直逼入杜八指的面前,一双手凭空伸出,委实极快,还不等杜八指有所反应,已经整理起来杜八指的狐裘衣领来。

    这人还是在笑,却会让杜八指不自觉地讨厌起来。

    杜八指道。

    “别来无恙了,孟卿衣。”

    年轻一辈的四人全部都愣在原地,紧接着每个人都瞪大眼睛,实在是想要把这个大荒江湖里扛鼎的人物看仔细。

    倘若当真要说墨雨堂有那个人可以教人退避三舍,除了“卿衣快刀”,的确没有第二人想。

    四人之中,更是以段玉明的眼睛睁得最为雪亮。段玉明用刀,当然要对这位名列在大荒境内五把刀的孟卿衣尊崇无比。

    孟卿衣笑容满脸地说道。

    “听说你已经是杜总管了,很好很好。”

    其实孟卿衣说得真诚,但不管怎么听来,就是有一些讥讽,可能就是与那抹邪邪的笑意有关。

    杜八指稍略拂开孟卿衣架在衣领上的手,道。

    “承蒙堂主的抬爱。”

    孟卿衣笑着转身,不经意地说。

    “恐怕也承蒙宋老的点拨。”

    杜八指的面色立刻深沉了下来,只是孟卿衣已同凡儒寒暄在一块,本也是不能发作的,于是重重又在手心处深掐了一口,借由疼痛去消弭心中猛烈的怒火。

    而孟卿衣则是拍了拍凡儒的肩头,一边笑得吊儿郎当,一边又要安慰着说。

    “你放心,小丫头总会找到吕老头。”

    这样的安慰方式总会让凡儒觉得哭笑不得,但凡儒还是重重地点头。

    随后孟卿衣只身来到连甲的身前,笑容奸诈。

    连甲滚了滚咽喉,艰难地咽下了口水,身子似乎都往后面一缩。

    于是就听孟卿衣道。

    “你打赌输的钱总该到了还我的时候。”

    连甲恳求着道。

    “能不能再宽限几日?”

    孟卿衣立刻就是一个大耳掴扇过去。

    “我都宽限你七八年了,门都没有!”
………………………………

整装待发 (3)

    一阵寒暄过后,终于是孟卿衣和牧离见面。

    对于孟卿衣,牧离总是不免会有一点异样的感觉,毕竟其是牧离连营下最有天资的人,当初仅以七天就能在牧离手中通过试炼,的确将同一届的许多人——包括唐义和严利——都抛在了后面。

    只是孟卿衣终究在大狱里住了多年,想要叙旧谈天,都并非可能。而之前好不容易借由吕慕青的恳请,才放其自由,却毕竟是因为青花楼的进犯和寇文占的偷袭,让两人无法有闲暇直见。后来孟卿衣从岚漪湾回来,便只身投入大荒江湖,再铸自己的快刀,一时间也渺无音讯,就连墨雨堂里许多的变故,都来不得顾。

    牧离却是想不到其才堪堪回来,居然就来自己这边走了一遭,所以不免对孟卿衣的意愿有所保留。

    牧离道。

    “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孟卿衣笑答道。

    “大概是西北风吧。”

    这当然是个笑话,只是没有多少人在笑。如果是在青楼作坊,那些姑娘早就要笑得花枝乱颤了。

    孟卿衣苦笑了笑,稍略正经了一些,道。

    “无事不登三宝殿,我今日来,是想向牧离借一个人。”

    杜八指的头皮也为之一紧;凡儒的目光里则尽是好奇。

    牧离问道。

    “残空?”

    孟卿衣道。

    “残空。”

    一时之间,竟是所有人都在打这个年轻人的主意,牧离不禁又是狐疑,又是好奇,道。

    “你借残空有何用?”

    孟卿衣快人快语。

    “墨雨堂里,他的人品和武功我都信得过,有他在身边,做起事来也会事倍功半,简单轻松。”

    牧离道。

    “做事?做什么事?”

    孟卿衣笑道。

    “自然是去和夹马道结盟。”

    接下去,又有点自吹自擂地说。

    “凭我的面子,那一向少见外人的萧云乱总是不能让我吃了闭门羹。如果能够直接同萧云乱商量妥当,结盟的是就成了。”

    杜八指的脸色稍略开始阴沉,从一旁冷冷关注着孟卿衣,却没有立即发作。

    那边的牧离还是没有松口。

    “我如若不借呢?”

    孟卿衣还是带着笑容,也不苦恼,道。

    “那我就抢。”

    说着,孟卿衣拔刀,随随便便地拔刀。

    谁也想不到孟卿衣就这样明晃晃地拔刀,洁白的光华立刻散落在飞雪下,变得更加冷冽起来。有一道波浪状的痕纹一直绵延到了刀尖,让整把刀更为精湛。

    只不过这把刀却原比孟卿衣以往的那把快刀厚重了许多,再也没有以往薄如蝉翼的样子。

    唐义道。

    “以往的卿衣快刀是占了刀身轻薄的便宜。”

    孟卿衣笑笑,自信道。

    “这把刀只会比以前更快,若是不信,你可以试一下。”

    没有人愿意去试一下,因为没有人愿意自讨苦吃。

    唐义和严利谁不曾在孟卿衣手里吃过瘪啊。就连一向是武痴的严利对孟卿衣也会有所避让,更美其名曰:孟卿衣用的是刀,不是剑!

    而唯一能从其手下走过几招的恐怕还要数身披素甲黑胄的连甲,可是欠钱的人哪有什么胆量。

    随后,孟卿衣把笑容一凛,正色道。

    “老牧,我的刀都拔了,你就给我个面子,把人借给我吧!”

    口吻听起来实在好笑。
………………………………

整装待发 (4)

    牧离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随即道。

    “也罢,也罢。他本就不是我五房之人,我又何必吃力不讨好地阻拦。”

    孟卿衣得了便宜,连忙作揖拱手,说。

    “多谢牧离成全。”

    牧离才不吃这一套。

    牧离只是双手叠入袖子里,好奇着说。

    “你的刀是怎么了?”

    大家难免都一怔,倒是谁也没想到牧离会这样问话。都还有些疑惑不解的时候,牧离已然接着道。

    “你这分明该是一把新铸的刀,但从我的角度看来,刀锋上竟已有缺口了。”

    于是几人当真是睁大眼珠去看,果真在刀腰锋锐上发现了一个隐隐约约的缺口。

    孟卿衣笑了笑,解释说。

    “回来的路上,我与别人拼了一刀,这个缺口恐怕就是那时候留下的。”

    孟卿衣把刀悬举在天上。慢慢地欣赏了一阵,才又道。

    “没什么事,也不会有什么影响。”

    唐义不由得问。

    “和你拼刀的人怎样?”

    孟卿衣道。

    “是个面具人,整张脸上就漏了两个窟窿。我其马的时候,面具人在坐轿,然后还会以阴寒的眼睛看着我。面对这样的人,我当然应该断然出手,处理了这种阴邪的人。”

    “谁知道这个面具人忽也从腰际抽出一把 ‘断水刀’来,双刀如此拼了一招,倒是把那顶轿子斩得四分五裂了。”

    唐义皱紧了眉头,道。

    “听起来,这个面具出刀的速度不在你的快刀之下。”

    孟卿衣转了转眼珠,点头说。

    “面具出刀的速度的确不错。”

    唐义追问道。

    “面具在你的刀上留下了缺口,你又在其刀上留下了什么?”

    这个问题孟卿衣可实在没有仔细想过,当下也稍略蹙眉,气氛也逐渐随着其郑重的模样开始有些凝重。

    继而,孟卿衣说。

    “恐怕留下了我的笑貌音容。”

    遇上这种不正经的人,唐义委实有些想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就连孟卿衣也不由得被自己逗得“哈哈”大笑,捂紧肚子笑了一会儿,才说。

    “你担心这面具的来历?”

    唐义点头。

    “你是五把刀之一,这个面具竟然好似轻描淡写就接下来你的刀,如此之人,以前江湖上竟没有传闻过。”

    “我更担心的是这样人如属于别的势力,对我们墨雨堂来说,就该是灾祸。”

    孟卿衣道。

    “你在担心面具是否出自青花楼?”

    唐义不置可否。

    于是孟卿衣就拍了拍凡儒的肩膀,说。

    “关于这一点,就要请你们二房彻底调查了。”

    凡儒承诺。

    “这本就是二房的职责。”

    孟卿衣一只手搭在凡儒的肩头,又道。

    “还有一个人,你也帮我看看如何。”

    凡儒轻声问道,

    “谁?”

    孟卿衣道。

    “冷……冷寒风?”

    这样的名字凡儒简直不曾听说。

    “冷寒风?”

    孟卿衣道。

    “前些日子,我上过一趟剑神山庄,这个名字是在狄秋那里听说的。今年七月十五,这个冷寒风会一剑西来,向狄秋挑战剑神之位。”

    唐义喃喃地叹了一口气。

    “看来现在的大荒江湖,处处都是风波。”
………………………………

整装待发 (5)

    而对于墨雨堂来说,最需要度过的风波莫过于拉拢夹马道抵抗青花楼。

    只不过这一次有孟卿衣亲临,终究会使人安心许多。

    孟卿衣收敛下刀,就要带着他走。

    就在孟卿衣把他抬起的时候,杜八指忽然开口。

    “如果没有记错的话,堂主应该把结盟的事托付给了四房。”

    孟卿衣不以为意地说。

    “你也想跟着我们去夹马道?”

    杜八指本是有点责问的意思,倒未曾想孟卿衣会这么问,下意识地道

    “还有许多事需要留在堂中处理……”

    孟卿衣也只是笑笑,并不深究。

    只听其道。

    “那你就留在隽永城中处理吧,夹马道的事有残空和我,小丫头知道了,不会怪罪于你的。”

    可是如此能彻底击溃二房的事,杜八指筹划了许久,不论是谁想让杜八指不在其中掺和,都是以痴心做白日梦。

    杜八指不罢休地说。

    “那么一切就皆有你做主了。”

    听起来像是把事情交了出去,但明眼人只要一看杜八指的嘴皮还在动,就明白不过是铺垫罢了。

    果然,杜八指还是接着说。

    “只不过原本堂主把此事相托,四房答应下来不曾皱过半分眉头。可现在若是什么事都不去做,哪里像话!你觉得呢?”

    孟卿衣笑笑,道。

    “总该是有些道理的。”

    杜八指道。

    “考虑到前往夹马道一路跋山涉水,舟车劳顿,不若让四房出个小厮傍身于左右,尽一点绵薄。”

    孟卿衣并不回绝,笑道。

    “有个人伺候也是不错。”

    孟卿衣简直就这样答应下来了,笑着说。

    “想不到老杜也周到起来了,会为别人考虑了。”

    杜八指干笑的同时咬紧了牙口。只不过并未有任何发作。

    这时候孟卿衣把他扛在了肩头。

    他固然消瘦,却也不是不会重。遇上这样吃力不讨好的事,孟卿衣当然是希望把他赶紧丢入床头。

    所以孟卿衣当然想要赶紧告辞,于是一只手按住他的后背用以固定身形,一只手虚悬出来作揖,道。

    “那我就带着残空溜了。”

    牧离叹了口气,道。

    “我既将残空借给了你,你要走便走。只是要记得他还未从我连营完毕训练,到时候要保他安然而回。”

    孟卿衣的回答简简单单。

    “好。”

    随即,转身离去。

    唐义默默抬头,看着漫天的飘雪,突然有了一些寂寥。

    用尽全力的努力却并没有把他留住,多多少少,都会伤及一些心念,但看着他在孟卿衣的肩头一步步离远,便会明白命运就是一个轧轮,总是会无情地碾压每一个人。

    从凡儒的眼里看过去,分明也看得到一丝忧虑,说明凡儒根本不曾忘记残空和夹马道之间的那层微妙的甚至可能导致失败的联系。

    但是凡儒决定要赌一把。

    这所有的一切都被唐义看在眼里,看得清,看得透彻。

    但哪怕其看得再通透,也于事无补。

    唐义毕竟不是舍得一身剐的人,或许也不该当个江湖人吧。
………………………………

公子如苏(1)

    大荒有三百年。

    人们一向喜欢住在山林水泉、墨雨萱香的地方,便早早就在大荒的南方定了家。三百年下来,早让南方天下富饶,七座大城各自有各自的玲珑剔透处,就是朝堂也建在了倾向南边的唐城。

    所以南方有文人,有雅士,也有江湖的行侠。

    每个人身上未免都有些细腻的模样。

    到了北方却不同。

    北方也只是近五十年来才默默被世家子弟开拓起来,还有些天然和野性在其间,倒也是另一种曼妙。

    只不过南来北往,仍然不免有一些误解。

    北人嫌南人心思太细、斤斤计较;南人又觉得北人过甚豪爽,简直有点粗鄙了。

    想要完全融进两种不同的气氛下,倒不是那么容易的。

    当真在南北都有名望之人,不过十人。

    十人里总是关独往、五把刀这些人,的确就尽失趣味了。

    但是这第十人却不一样。

    第十人叫如苏。

    有的人唤其公子如苏,也有的人爱称其为大商。

    其实是一位将南货卖到北、将北货运至南的商人。

    如苏生在荒南,眉清目秀,跟随着父亲饱读诗书十载;继而母亲生了病,每每受不住南方的潮湿而产生淤痛,一家人不得已便搬去了较为干燥的荒北,便又是活了十年。

    北方少有书塾学堂,一下子如苏也不再是书呆子的模样,也和伙伴上山抓鸟、下海捕鱼,好不痛快。

    而这般集了两地性子的年轻人一眼就被梁时雨看中。

    梁时雨是个北地有名的商人,却很难把生意做到南方去,正在忧愁之间,望着清秀的如苏,拔脚就跟到了家中去。

    起先如苏的父亲是无论如何也不肯同意的。

    毕竟对于书呆子一样的如苏父来将,本就是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更何论是一向容易被人误解成商人。

    可梁时雨是一个有定见的人,不管怎么拒绝,都低眉顺目着倾听,没有半丝的躁急,而且怎样都不曾离去。

    夜深时,其就卷一床棉被,睡在房屋外;天色大亮以后,便又是沏茶相请。

    书生本都有执拗的脾气,但如苏父还当真拗不过梁时雨。

    何况梁时雨的礼数都很周到,也让如苏父找不到一丝挑剔。

    终于有一夜,如苏父将梁时雨请进房里。

    看着梁时雨眸子里闪闪而动的期待光晕,如苏父实在要不住地摇头叹气。

    如苏父道。

    “这孩子底子好,干什么都是一块料。”

    梁时雨点头称是。

    “小苏很是灵光。”

    如苏父道。

    “我是想其能饱览群书,以后朝堂若是开了文举,考上了一官半职也好。”

    梁时雨道。

    “为官自然有为官的好。只是朝局未定,文举虽说是要开,却也说不准是什么时候。况且论读书的环境,却还是南边更好一些。您让小苏跟随我,多往南方走走,出过货后,也能上文铺子里买几本圣贤书。”

    如苏父苦笑道。

    “梁兄这张嘴呀,可是真会生话。”

    梁时雨道。

    “小苏年纪还轻,本也性子不定,让其出门闯荡尝试一下,也看看小苏的兴趣。”

    如苏父也是这么想的。

    如苏父道。

    “这么着,便让如苏跟随梁兄做一次买卖,倘若如苏摸不着兴趣,那往后也请梁兄放过如苏,放过我们,也放过自己。”

    梁时雨本是坐着,梁时雨立刻起身,恭恭敬敬地折腰敬谢。

    而就是这一折腰,便让茫茫大荒多出了一位公子如苏。
………………………………

公子如苏 (2)

    自然,公子如苏之所以成为公子如苏,不总是那么一帆风顺的。

    如苏也输过,一掷千金,大输。

    那是如苏在做第三笔买卖的时候。

    南方的点苍毫一向都是好货,用以助茶之兴,最是不错。

    当时如苏一挥手,便收了十车的点苍毫,从南至北,一刻不曾停顿地向北境最繁华的都府梨月城走。

    梨月城本是一座山涧的土城,却在简、舒、华三大豪族硬生生用银子支撑下,夯实了陡峭不平的路,各处也栽满了各种植被和花卉,引来了千百间店铺,不出十年,衣食住行已经不逊于南边任何一处。

    逐渐,北人便开始往梨月城里挪窝,这样的聚集立刻让梨月城的范围以圆心之势又向外开拓了四千尺,只稍略小于如今天下朝堂栖居的唐城;人口也翻了三番,日常生活于此的,不下三十万人。

    若能在梨月城里打响自己的名号,便会名扬整个北方三城。

    如苏在前两单买卖上都展现了出色的眼光,教梁时雨委实欣赏,只是在听闻其打算进货点苍毫后,面上固然不表,心却摇了摇。

    只是梁时雨不说,因为梁时雨绝不想插手,有些事即便年长之人明知行不通,不让年轻人身临其境过,就阻止不了年轻人的躁动。

    果然,如苏大败。

    那十车新鲜的点苍毫一堆就是三四个月,实在卖出去了很少,最后便干腐发臭,不得已要丢进土中焚烧掩埋。

    如苏实在把自己钻来的四千两银子全部都花下去了。

    不过三四个月,如苏便又成了那个孑然一身、身无分文的穷人。

    如苏心有不甘,和梁时雨促膝长谈。

    如苏道。

    “我不明白。”

    梁时雨道。

    “那是因为你现在的视野还太窄。”

    如苏年轻气盛,板着脸,当然不愿意承认。

    梁时雨笑了起来。

    “你想想看,第一次随我去荒南的时候,你爹托你买了什么?”

    如苏道。

    “就是点苍毫。”

    梁时雨摇摇头,面上的笑容不减,提起手中的书卷轻轻敲打了如苏的脑袋,道。

    “还有。”

    如苏捂住并不痛的脑袋,一边抗议,一边思忖后,道。

    “还有毛尖。”

    梁时雨这才点起头来。

    “毛尖只不过是一种普通的茶,为何你爹要你千里迢迢,从南边买来?”

    如苏尤是不解。

    梁时雨郑重地道。

    “那是因为北方种茶、喝茶的人太少,再怎么神通广大,也买不到。”

    如苏简直难以置信。

    “北人不喝茶?可我们家……”

    梁时雨提醒道。

    “你可莫忘了你虽在北方长大,但父母实在都是南人。生活的习性,总是摆脱不了。当初在你屋子里察觉有茶,我也有些奇怪,后来才知道你爹每年入冬前都会去一趟南方,买一些细软,其中就包括茶叶和用以佐味的点苍毫。而茶叶经得起陈放,便多买一些,点苍毫却是久藏不了,就会少进一点。”

    如苏把恍然大悟的“哦”字拖得老长,似乎这样才能显示心头的惊讶。

    “难怪总是喝到开春的时候,就会觉得茶的味道淡了,原来是点苍毫用完了。”

    梁时雨喜欢这个孺子可教的年轻人。

    “你现在总该知道自己还是看得太少了吧。”

    如苏重重地点头,沉声道。

    “我虽然看少了,但我却也嗅到了。”

    梁时雨淡淡地看了其几眼,问。

    “嗅到了什么?”

    如苏道。

    “味道,钱的味道。”
………………………………

公子如苏 (3)

    如苏的起手势并不难,而是又下了一次荒南,想要弄清楚名堂的梁时雨自然也跟随在后,不指手画脚,只是旁观。

    就见如苏稍略买了一罐香味绵长的凤凰单丛,再把仅剩不多的钱换了四包点苍毫。

    回程的马车上,梁时雨一直饶有兴致地看着面中含笑的如苏,道。

    “看来,你或许有什么鬼点子了。”

    如苏道。

    “不错。”

    梁时雨道。

    “可是我猜不到。”

    如苏笑道。

    “可只要给师傅一点儿线头,就不难猜到。”

    梁时雨不由得泛出一点笑,喃喃道。

    “油嘴滑舌。”

    “说吧,把你的线头牵出来。”

    如苏道。

    “梨月城里有三大家族,当然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梁时雨道。

    “三大家族的名望即便放到整个大荒,也是不小。”

    如苏道。

    “师傅能在北方重镇扎稳脚跟,和三大家族自然也建立了些关系。”

    梁时雨对于这唯一的一个弟子向来不去隐瞒,道。

    “倘若真要讲究起来,我算是华家门下。”

    如苏从马车上跳了起来,立刻就因为纵深的空间不多撞到了头脑,缩着身子疼得“嗷嗷”直叫,看得梁时雨一边摇头,一边浅笑。

    过了一会儿,缓过来的如苏说。

    “这么说,十天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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