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裂国志-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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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主持祭天大典的仁宗皇帝倏的神色一震,将手中酒杯捏成一块废铜,片刻之后,废铜融成铜水,铜水顺着仁宗手掌流下,烧焦了名贵的异域兽毯。
白海之畔,一中土衣冠的草原少年手中木杖骤然开裂,他猛然看向南方,目光所指,正是蟠龙镇的方向,凝神推算之后,目光中渐渐泛起激赏的神色,随手把已破损的木杖抛入白海,水面下隐约有数十头蛇形巨兽争抢木杖,翻滚不休。
星潮如大河之水从天空倒悬灌入蟠龙镇方圆百里,天地之间,一线贯通,大地震撼,万兽避散!
中洲大陆的强者都通过自己的方式感受到了星潮降世,而赵钰臻并不在乎,此时她被星辉之力支撑,缓缓飞起,灼热的星辉跟随着体内连城血脉的流动而燃烧着,自幼苦修的真元逐渐消散,她知道自己从未如此虚弱,也从未如此强大。
为强行开启镇星图,接引星潮落地,赵钰臻自取双瞳,此刻她双眼已瞎,但却通过星辰之力完整的看到了已从禁制中恢复的三人。
崔鄂眼看着赵钰臻失去瞳孔的双眼向外喷射着白色的星辉,缓缓指向他的位置,根本没有丝毫抵抗的意志,怪叫一声,化作一方青石,向星辉范围以外飞速逃窜,崔鄂觉得自己这一辈子都没有逃得这么快过,甚至整个草原都没人这么快过。然而还是没有用,没有什么能够快的过光,赵钰臻伸出还流着血的手,在空中对着青石远遁的方向画了一个叉,就如同批改作业私塾先生在学生的卷面上看到了令人不喜的脏字,远处那方青石就再也无法移动,片刻之后,被一个血色的红叉切成四段,死无全尸。
赵钰臻转头看向百鬼,因恼恨恨百鬼用一镇百姓相胁,连续在空中画下七个血叉!百鬼惊叫一声,没有试图逃窜,而是举起腰间的竹筒,将诡异的黑色液体尽数倒出,液体在她身前化作七个黑色的分身,尽皆张开双手,拦在本体身前。
赵钰臻每个光叉斩碎一个百鬼分身,而每一个分身破碎,百鬼的本体就会苍白一瞬,缩小一分,等七个分身尽数破碎,百鬼已经从十岁女童变成了一个两三岁的幼女!幼女哇哇大哭,赵钰臻看着她稚嫩的面容,下意识的摸了摸小腹,心肠一软,放下手指,转身看向答牙错木。
赵钰臻沉默片刻,对着答牙错木说了一句话,然此时她口鼻之中充斥着星辉,半点声音也发不出来,答牙错木通过口型看出,那句话是:“走吧。”
答牙错木笑了,并没有离开,反而挺起胸膛卸下所有防御,看着已畸恋多年的身影说道:“小主母,让我对小主人有个交代吧”
说罢闭上了眼睛。
挣扎片刻,赵钰臻还是一指划出,却不是指向答牙错木,而是答牙错木身后的蟠龙镇!
星辉顺着赵钰臻的手指打入镇口桃花下的城墙,墙面毫无变化,只是无数黑烟从砖石缝隙中逃逸而出,在空气中形成一只硕大的骷髅形象,然后瞬间被星辉净化。
随后,越来越多的黑烟被星辉逼出蟠龙镇,片刻之后,百鬼口中的半筒生魂已寸缕不留。
赵钰臻蹒跚来到镇城脚下,此时的她口鼻与眼眶中,不停的向外涌出鲜血。在借用星辉之力布置了一个简单而强大的结界之后,她举起还在不停流血的食指,强忍着在体内奔腾肆虐的星辉与分娩在即的疼痛,在城墙上艰难而缓慢的勾画着启动连城之术的阵法,只要阵法完成,和谈便会停止,那个会影响未来白湖与大周千万生灵的秘密,也将公之于众,这是她此生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启用连城之术,也是她作为大周朝永乐公主的责任与使命。
赵钰臻手捂小腹自嘲一笑,这一生为大周为子民付出了太多,回想起来,唯一属于自己的时光,就是和他在盛京的那段日子了,那年丰庆烟火时,她在人群中看到了他,一个红着脸在人潮中踉踉跄跄的蛮族少年。那时,她在姑察寺祭天台上,百无聊赖的看着每年都一个制式的烟火,他在寺外的人群里向台上注目,他觉得焰火在天上,也在台上那个女孩的眼睛里。
后来再相逢,便是在太常寺举办的酒宴上,所有人都在嘲笑这个从草原上来却不会喝酒的质子,其实他哪里是不会喝呢,而是不想像个小丑一样被异国的权贵们灌醉取乐,当时永乐公主二话不说,拉着他摔门而出,径直去隋河踏青了,留下一众礼部的官员大眼瞪小眼。
再后来,他们一起去了白塔寺,尚华园,一起修行,一起逛庙会,也像其他平常身世的男孩与女孩那样畅想过未来,而那本以为永远不会到来的未来,在永乐公主手持短剑以死相逼之后,终于也变成了现实。白马出城那天,母后哭红了双眼,他也哭了,说天下再大,也大不过丰庆的烟花,只有她依然笑颜如花,说以后总是会回来的。
而如今,她感受着腹中撕裂般的疼痛,想着恐怕回不去的,不只是她一个人了。
然而这一切的牵挂与羁绊都不能阻止她完成连城之术,随着复杂阵法的最后一部分被勾勒在城墙上,只需最后一笔点睛,整个大周都会听到她的声音。
赵钰臻闭上双眼,努力站直身体,准备将体内几乎是最后的鲜血刻画在这个属于她的国度,带着一国公主的威严与温柔,严肃而专注。
手指缓缓落下,这一刻,她不是丰庆节上的烟花,不是尚华园依偎在男孩怀中的少女,她是万民敬仰的永乐公主!
然而就在手指即将触碰到城墙前的最后一瞬,一截棱刺短剑从她背后贯穿!赵裕昆一手持剑,一手飞快的抹除阵法,然后在赵钰臻身上连点拍十二掌,断绝了赵钰臻体内连城血脉的流动,轻轻拔出短剑丢在一边,将这个他从小最疼爱的妹妹横抱在怀里缓缓坐下。
赵钰臻愕然“注视”着赵裕昆,从短剑刺入身体到被封锁全身血脉,没有丝毫挣扎,背叛的痛楚让她失去了最后的气力,只是眼角流下一行血泪,随即被星辉的高温蒸发。
一切的变化只在瞬息完成,原本尘埃落定的结尾却再起波澜,连远处原为百鬼的婴儿都停止了哭泣,睁大眼睛看向赵裕昆。
答牙错木悲吼一声向赵裕昆袭来,然而星辉内外,天人两隔,任他如何冲撞,也无法撼动结界壁垒。
赵裕昆面无表情的抬头看了眼还在挣扎撕扯着星辉的答牙错木,低头对怀中的赵钰臻温柔的说道:“小妹,你怎么忘了,我也有连城血脉,我虽然无法借用星辰之力,但是也不受星辉结界的禁制。”
赵钰臻依旧沉默不语的看着赵裕昆,如梦呓般轻声唤道:“三哥。”
赵裕昆仿佛没有听见,自顾自的继续说道:“那年,你和那小子骑着白马离开盛京,除了父皇御赐的龙牙碧什么也没带走,兄弟姐妹们醉酒痛哭,咒骂那个来自白湖的偷心小贼,只有我为你感到高兴,因为你嫁的,也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也知道,这不仅是你的幸福,也是千万大周百姓和白湖蛮子的幸福。我只是。。。有些不甘,因为一个哥哥失去了他最疼爱的妹妹。”
赵裕昆说到这里,赵钰臻缓缓闭上双眼,血泪再一次夺眶而出,这次没有等星辉燃烧,赵裕昆便主动帮她擦拭干净。
他继续说道:“在你们离京之前那个晚上,我和他喝了一次酒,那家伙喝醉了,哭的像个娘们,问我何时草原诸部的男人迎娶大周的女人能不像他这么辛苦,大周的男人可以和草原的女子共同生活。我没有回答他,只是像所有被抢走妹妹的哥哥一样,在临行前揍了那小子一顿。
后来,你们去了白湖,我很少给你写信,却和那小子一直保持着书信往来,直到我们达成了一个共识。”
赵裕昆顿了顿,继续说道:“一统。”
风停了。
“只要变成了一个国家,就再也没有什么草原人,没有什么大周人,不会再有仇视和杀戮。
“如今,大周与草原都没有足够的力量征服对方,而嘉元学运之后,大周已有了一条快速强大起来的康庄大道,他告诉我你已南下之后,我就决定了,无论你身上带着什么秘密,大周子民都不需要知道,不能让你破坏这次和谈。”
赵裕昆轻轻为赵钰臻整理着鬓角,温声说道:“星潮之后,你身上的连城之血已消耗殆尽,而我那一剑坏了你修为的根基,女孩子家的,从此以后就不要打打杀杀的了,让雷狼带着你回白海吧,做个相夫教子的好妻子,过几年,我带兵杀进白海再接你回家。”
赵钰臻自嘲的笑了,原来这千里奔亡的归途,竟是一场彻头彻尾的背叛!从大周朝廷,到从小关系最好的哥哥,到深爱的男人,全都背叛了她!
“以战争为目的的和平,只能带来战争,以和平为目的的战争,也不会换来和平的,三哥。”血脉被封,星辉渐渐从赵钰臻体内缓缓散逸,赵钰臻终于可以开口说话,虚弱的说道:“还有,三哥你错了,现在这里拥有连城血脉的,可不止你我二人。”
赵裕昆神色一愕,还没想清楚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忽见赵钰臻眼中闪过浓郁的内疚与悲哀,紧接着小腹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剧痛!大惊之下他一把推开赵钰臻飞身倒退十余丈!
他低头看去,一个直径寸许的骇人血洞洞穿了便服下的内甲与小腹,他伸出手颤抖着抚过伤口,带着星辉灼烧的痛感阵阵传来,只一瞬间就让三皇子痛不欲生!
赵裕昆抬头看向桃树下,远处赵钰臻脐下不知何时“长”出了一只娇小粉嫩的手臂!于是这才恍然大悟,这最小的妹妹竟是强行催动连城之术,在腹中已长成完整经脉的婴儿身上全力运行,以婴儿的血脉强行催动星辉之力,出手同时重伤了两人!
此时的赵钰臻,不过是个功法被废,鲜血流尽且即将生产的普通女子,她颤抖着举起已被星辉灼烧的遍体斑驳的龙牙碧,没有丝毫犹豫,她沿着被伸手婴儿击穿的伤口一刀划下!
“嗤啦”一声,小腹被赵钰臻自己完全剖开!她艰难的伸出出手,小心翼翼的从身下捧出两个婴儿!
竟是双胞胎!
星辉范围之外,答牙错木看到此景早已发狂,拼命催动全身真元捶打着星辉结界,双手鲜血淋漓已见白骨!
赵钰臻一手怀抱婴儿,一手挥剑斩断脐带,血已烧尽,小腹的伤口泛出惨淡的白色,没有鲜血流出,她转头对着赵裕昆说:“三哥,就算我无法将我所知的秘闻告知父皇,但至少我可以死在这里,白海四魁在我朝中兴之地袭杀帝国皇室嫡公主,我就不信还能有什么和谈!”
赵裕昆愣然看着如此狠厉决绝的妹妹,说不出一个字来。
赵钰臻又回头看向答牙错木,凄然笑道:“答牙错木叔叔,既然没有妈妈了,就把他们俩交给父亲吧,你告诉他,这辈子,他对不起我。”
说罢将两个婴儿放在怀中,用已经没有瞳孔的眼睛深深的看着,轻声说道:“对不起,妈妈这辈子谁都不欠,就欠你们两个的,尤其是你。”赵钰臻用脸贴着其中一个流泪说道。
原来破腹而出的那个孩子因为在没有丝毫修为的情况下,以初生之体强行流转星辉,早已烧尽经脉,生下来就是死婴了。
赵钰臻擦干眼泪怅然说道:“呐,跟你们保证,如果有来生,妈妈亏欠了全天下,也不会亏欠你们。”
随后死去,就此死去。
答牙错木仰天悲吼,长久不歇,赵裕昆颓然坐在原地,手中握着赵钰臻离开盛京时交给他的两生珠,这对珠子一体双生,分为两颗,天南海北,交相呼应,正是凭借此珠,赵裕昆才在千里之外定位了赵钰臻的位置。那时,她对赵裕昆玩笑说道:“三哥,我在草原受欺负了,你一定拿着珠子来找我啊,这珠子我只有这么一个,爹娘都没有,就给你了,我只相信你的。”
星辉随着赵钰臻死去而逐渐飘散,归入山川大地,滋养一方,星辉结界就此散去,答牙错木一步一顿走到桃花树下,用一双几乎只剩白骨的手挖出一人见方的深坑,将赵钰臻放入其中,自言自语的喃喃说道:“小主母,你曾说过,你先祖就是这桃树生的,那埋在这里就很好了吧,不要去草原那里冷,也不要去盛京那里脏。”
赵裕昆泪流满面,痛哭失声。
答牙错木又抱起死去的婴儿,放在赵钰臻怀中,凝望母子片刻,将已经不成样子的龙牙碧放入坑中。随后,他抱起剩下那个婴儿,悲怆笑道:“还是个女娃儿。”
说罢挥手起风,黄土白雪埋尽佳人,再一挥手,卷尽一树桃花包裹女童以作襁褓,最后随手拎起同样是女婴状的百鬼,大步向西枫山走去。
“不要走那条路,镇北军早在山那边在等你了。”赵裕昆不知是担心女婴安危,还是担心自己勾连蛮族阴谋败露,对着答牙错木的背影冷声说道。
答牙错木理也不理,放声大笑,那笑声中已听不出悲喜。
………………………………
第六章 蟠龙遗孤
洪秀二十四年秋,蟠龙镇官府学办在李先生离开一年多后,迎来了新的教司,这对镇上的百姓来说,当然是一件好事,那些因为没有教司在而镇上“为非作歹”了一年多的熊孩子们,终于要乖乖回到学堂拿起书本了,至于学办被升格为学府这件事,大部分人还没有理解到其中含义,只是觉得这位叫周喆的新教司,模样看上去实在有些年轻,不像是大家印象中先生的样子,而且看上去并不十分可靠。
自从十一年前星潮在小镇外时隔一百二十年后再次降临,镇上有了很多新的变化。
首先一点便是陆续搬来了很多新面孔,十年前,从京城来了一个叫李淳號的老先生,在官府学办挂职教司,离任时还带走了三个学生,收为入室弟子。后来,一个穿着破烂麻衣的老和尚来到镇门口,用手中拐杖画了个大圈,把镇子大门和门口的桃树都圈进去了,说是要在圈内建个小庙,导致整个小镇南门交通瘫痪,镇守郭佑一开始气的胡子乱抖,后来在与李教司面谈之后,竟然也答应了。
之后两年,江南氏族与本就由蟠龙镇发迹的大家族,也都纷纷在镇上置办了产业,原本偏远的镇子此时逐渐有了些帝国西北商贸重镇的意思。
然而这一切都和赵五毫无关系,他依然是那个小镇军驿唯一的驿卒,饲养着两匹逐渐露出老态的军马,除了左臂的旧伤在阴天下雨时更加疼痛难忍,唯一的不同就是他有了一个儿子。
用赵五的话讲,年轻的时候他也是军队里顶呱呱的俊俏娃子,只是那时候常年忙着练兵和杀蛮子,就把娶媳妇的事耽误了,后来受了伤从密云关来到蟠龙镇,有了这个念想,却已是年近四十的老光棍了。赵五本想着反正老赵家也不是什么名门望族,没有必须传宗接代的讲究,这辈子也就这样了。直到十年多前,一个初冬的深夜,赵五驿马归来,从小镇大门路过时经过桃花树下,听到一阵细弱的哭声,上前查看,一个浑身赤裸的男婴躺在桃树下,已被冻得浑身通红,气若游丝。赵五急忙扯开身上的棉衣,擦干雪水,用烈酒反复揉搓全身,折腾半宿,好不容易捡回婴儿一条性命。
随后几天,赵五抱着男婴打听遍了整个小镇,并无一家最近丢了孩子,觉得可能是偶尔往来的商旅丢下的弃婴,便养在了身边,因为男婴被捡到的时候,面向远处的西枫山,所以起名赵西枫。
老来得子的赵五对赵西枫异常宠爱,视如己出,觉得至此生活有了新的意义,他花了三个月的饷银买了一只奶羊,与两匹军马养在一起,平日里不出驿的时候,就带着赵西枫在马厮里看羊喂马,讲讲自己年轻时杀蛮子的故事,或者背两篇仅会的佛经;有任务时就把赵西枫托给酒铺的李婶,所以赵西枫五岁便学会了骑马、喝酒与诵佛,一老一小日子过得平静且融洽。
如果说有什么让赵五觉得有些遗憾的话,大概是幼年时儿子在雪地里冻坏了筋骨,这些年身子一直比较虚弱,受不得寒,最先一两年,每逢入冬,必然大病一场,最冷的时候,必须泡在热水里,身上才有正常人的温度。
这几年来赵五为赵西枫的身子骨操碎了心,平日里的调养自不必说,就连城东药铺的方子也换到了第五副,最近三年,更是带着赵西枫练起了军中锻体的基本套路。于是镇上的人就经常看见天还没亮的时候,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在镇口桃树下慢跑、踢腿、蹲马、打拳,直到日上三竿,方才停止,日复一日从未间断。
几个月之后,赵西枫的身体渐渐好了起来,但是镇上居民这下可惨了。
赵西枫虽然从小身体虚弱,却是个性子跳脱闲不下来的主儿,刚学会走路就能爬上房顶掀人屋瓦,六岁多的时候骑着山羊在小镇集市上横冲直撞,拱翻了贾瞎子的算命摊,撞塌了吴伯的书画台,于是大伙儿发现贾瞎子原来真是假瞎子,而吴伯那从不许旁人触碰的书画台下,藏着多年来积攒下的私房钱。
后来,赵西枫在李婶酒楼说书人处,听得几本演绎小说,就在同龄小孩当中组了个西枫教,自封教主,哄的其余“教众”对他行“伏地三滚”大礼,大人们每天看到自家孩子每每回家必是灰头土脸,一身泥巴,都恨死了老赵家这个混世小魔王。
现在,小魔王会了武术,那真是谁也挡不住了。
镇上自此少了个体弱多病的病秧子,多了个捣蛋的将军,打架的元帅,鸡鸭猫狗飞禽走兽,有一个算一个全都倒血霉,被赵西枫追的上天无路入地无门,赵西枫抓到这些小动物也不欺辱打杀,而是抓在手里为其背诵佛经,天天如此!久而久之,邻里觉得公鸡打鸣都带着节奏和禅意。
如今赵西枫已经十岁了,差不多到了大周法定孩童蒙学的年纪,大家都长舒一口气,终于可以把这个小魔王交给先生管教了。
在赵西枫约摸五岁的时候,赵五便开始考虑存些银子为赵西枫入官家学办做准备,好在大周朝对军人想来优沃,省吃俭用下来,还是凑出了这笔钱。
这天,是蟠龙镇新教司上任第一天,也是新学生报名入学的日子,赵五带着银钱,拿上特地从李婶那里买来的两壶镇上特产特产的琉璃烧,想了想,又从房檐上拿下两条挂肉,这才带着赵西枫向着学办走去,听说今年入学的规矩和往年不同,在赵五看来不过是新来的先生想立个规矩,多带点礼总是没错的。
当赵五二人走入学府偏厅的时候,厅里已有四人在座,上首位正是新任教司周哲,左手边是镇外小庙的老和尚,右手边一人五尺来高,赤面虬髯,一身穿着贵不可言,而一镇之守郭佑只能敬陪末座,四人本来在低声商量些什么,看到二人走进来就停下来,笑着看向赵五。
赵五先对周喆抱拳,再回身对郭佑行礼,这是大周书教为先以礼治国的底蕴,接着说道:“周先生,这就是我家的娃子,叫赵西枫,今年刚好十岁,我想让娃读个书,也不图个啥功名,就是认几个字,咱这镇上的私塾先生又没啥能耐,就想着送娃来个官府的学办长点真本事,将来比我这大老粗有出息就行,您看是不是给安排个位置?”
郭佑在一旁笑道:“老赵是镇子里的老人了,十几年来兢兢业业从未出过差错,前几年星潮降世,还是老赵出的驿,既有功劳也有苦劳,万望周先生收下这孩子,也算了却老赵一桩心愿。”
一旁的麻衣老僧也看着赵西枫,满目慈祥:“这孩子三年年来每日清晨都在我这小庙门前练体,是个有毅力的好孩子。”
赵五憨笑抱拳谢过郭佑与老僧。
周喆笑道:“既然有大师和郭镇守做保,这个面子我是无论如何都要给了,但是面子归面子,规矩归规矩,今年咱们蟠龙学府入学是要考试选拔的,如果考试没有过关,也不影响入学,只是选拔出的优胜者会跟随我学些认字之外的小玩意,不知赵家这位小友有没有兴趣。”
众人看向赵西枫。
赵西枫奶声奶气的清了清嗓子,答道:“那你可要好好教我。”语气自信笃定,根本没想过自己会过不了考试。
众人哈哈大笑。
周喆递给赵西枫一个手牌,正面刻着一只眼睛,背面空白一片,嘱咐赵西枫贴身收好之后,就起身送客了。
赵五了却一桩心事,带着赵西枫对众人一一见礼告辞离去,出门时把挂肉与烧酒放在了门房。
周喆承接之前的话题,继续对众人说道:“星潮降世距今已十年有余,对世间的影响也开始逐渐显现,尤其是此处,我师曾在镇上停留多年,据他所说,镇上星元与天地元气浓度远超境内任何一处,并且还在不断汇集,如此下去不消两年,便可赶上白海与云梦泽,成为整个中土大陆最适合修行的地方。”
众人皆点头同意,周喆顿了顿,继续说道:“然而变化最大的,还是人,经过星潮洗礼后,蟠龙镇必定是我朝未来修行天才最集中的地方之一,甚至可堪比拟京城。这几年江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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