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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凤衔珠-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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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女子粉色衣裙,站在一簇佛桑花树下,笑容干净纯粹。而他声音幽幽:“你知道我曾有过一个妹妹吧?我曾有过一个妹妹,却没能保护好她。”
她绝不相信他会无缘无故将自己领到这个屋子里讲故事,于是不觉的望着他。
“你和她,很像。”
她穿上陈旧的布衣,将头发绾成当年的简单样式,镜子里的女子和三年前相比并无多大面容上的更改。可是顾盼间的风采,却差了许多。
她瞥了一眼房门前两个丫鬟蹲坐的身影,想是早已倦倦睡去。
嘴角绽出绝清绝丽的笑,陈渊啊陈渊,你可知,很多事情,人是扛不住的。
她曾将王序作为自己未来夫婿的模板,最后嫁给了陈渊;陈渊想要弥补自己心里对妹妹的歉疚,于是娶了白荷;而王序又因为与李池相像,被陈小姐夺去了性命。
一直以来,谁在替代谁?谁该偿还谁?
她躺倒在床上;拉过被子盖得好好的。
她做了一个梦,梦里是极年幼的时候,姐姐第一次带她去莲池,一簇荷花中独有一朵色白如雪。青碧跃下塘中摘下那朵白荷递到她手边,而她粲然一笑,漆黑眸子里的光彩艳于九天云霞。
第二日,陈渊推门而入,床上那人的眼睛,却再也没有睁开过。
采采白荷,远观识香。
蓁蓁其叶,沉浮在塘。
………………………………
番外:桐影沾香
被父亲卖进黎府的那一年,朵香才五岁。那时候她还不叫朵香,她姓沈,父亲是招摇沈氏家族的管事。
父亲却只管她叫五儿,这姓氏和出身,都是她长大后才慢慢了解到的。她只记得父亲将她送进黎府,将眼泪抹得殷勤:“五儿,从今日起你便是黎府的人了,一定要好好侍候小姐。为父无能,实在养不起这么多儿女。”
她蓬乱的头发被扎成羊角,因着懵懂,并还明白离别的意思,点点头:“五儿知道。”
也是四月,梧桐花铺了一地,她和七八个同样年纪的女孩儿跪在梧桐院里,身前是坐在竹椅上搂着黎婀的夫人。
她头也不敢抬,直到女孩子满带稚气的声音响起,一只手伸到自己的眼前:“你叫什么名字?”
“五儿,我叫五儿。”她并不敢抬头,但也从那双精致的绣花小鞋判断出,站在自己身前的人,是黎府身份最尊贵的长小姐。
“五儿。”黎婀的声音如铜铃相撞清脆悦耳,笑盈盈指着她手上的草环:“我喜欢你手上的娃娃,你和我一起玩好吗?”
她重重点头,将草环褪下递到黎婀手上:“五儿都听小姐的。”
夫人让一旁的姑姑将其实女孩子纷纷带下去,黎婀牵着她走到夫人身边,她呆愣愣看着仪态万方的夫人,反应过来,将头深深埋下。
“五儿。”夫人的声音却是有些森冷,她又抬起眸子看向夫人,生怕夫人会觉得自己不够伶俐。爹爹说过,只有讨得夫人小姐欢心才能拿到更多的银钱,只有钱多了,才能养活其他的姐弟。
她的弟弟很可爱,才三个月大。
却是一朵紫色梧桐花坠在小姐发间,夫人将那朵花拈开,隔空嗅了一嗅,“五儿这名字不好,这一朵桐花带着香,你就叫朵香吧。”
想来小姐和夫人待她,是真的很宽容。小姐拿她当玩伴,并不许姑姑安排她做什么力气活。
生活一直是安宁而适意的,直到天顺十四年,冷雨飘摇的春天。
朵香永远也忘不了黎谓那一日怒到极点的神情,他的手掐在夫人雪白的脖子上,勒出吓人的红泽:“我早知道你和他有染,却不想,连这疼了十多年的女儿也是孽种!”
又将另一只手中的信件拍在夫人头上,“你仍是未死心,嗯?你以为他还会把你接进宫中去,嗯?”
夫人渐渐喘不过气来,黎谓却突然松手,拍着手掌笑出声来:“我突然想到了一个绝妙的法子,可以让你和君无,一起遭到报应。
“你……咳……你要做什么?”夫人舒着自己的脖子,不住地咳嗽。
黎谓的眼中却闪过一丝古怪:“下午我会差人送一壶酒来,你和你那孽种,我只愿意留一个。”
那时朵香本是钻进床底找夫人不小心从床缝落下的戒指。黎谓一脚踹开大门,她从床帘缝间张望,吓得大气也不敢出一声。
“夫人……”待黎谓走远,她捧着戒指,小心翼翼扶起夫人。
夫人却许久不说话,她也不敢有何动静,便拄在原处。
“朵香。”夫人缓缓开口。
“奴婢在。”她急忙应到。
“你觉得,奴才是靠什么过活的?”
“主子的恩宠。”
“是么?”夫人又咳了两声:“你错了,奴才是靠他对主子的忠心过活的。方才我有难,你躲在一旁,若是他下手更重些,你猜会如何?”
“朵香知错!”她匍匐身子猛地跪下,从未见过夫人如此严厉的样子,她忍不住瑟瑟发抖。
“当年选了你,现在也无可奈何了。我只希望,你可以对婀儿忠心耿耿。”
雨声更响,如夏日雷雨铺天盖地:“往后你陪在小姐身边,千万要注意着她的安全。至于今日这事,你便当作不知道。”
当晚,黎家原配夫人暴亡的消息传遍整个柏城。黎家长女因忧伤过度一夜患疾,黎谓特邀数位名医居于黎府,为梧桐院中的长小姐日夜侯诊。
只有朵香知道,小姐是被锁进了梧桐院中不假。可梧桐院中,什么医生也没有。
她看着时光渐长,小姐的面容身段出落得越发漂亮,性子却渐渐凉了起来,不复初时的活泼。
她的小姐,再也不会指着她手上串了蚕豆的草环,笑得像四月漫天的桐花一般:“我喜欢这些小东西,下次你爹爹来看你,叫他多带些过来。”
不能,也不愿。
高墙锁住小姐本该最美的三年,也锁住了她的天真烂漫。
她与家人的联系并不多,却也不是没有。那日父亲又来看她:“我现今在为别人当差,东家的少爷想见一见黎家小姐,五儿可能帮爹爹这一次。”
她面色冷冷:“老爷看小姐看得紧。”
“我原本也没想过非要你出力的,”父亲又道:“只是你弟弟准备着进京赶考,没有银两作盘缠,我实在没有办法。”
朵香便想起弟弟那一张模糊了的婴儿脸,皱了皱眉:“他想怎么见?”
恰好黎谓应召入京,又逢清明,她在夜半穿着素衣,叫醒了黎婀。
“怎么了?”睡眼朦胧的黎婀言语轻柔。
她低低抽泣起来,三年来第一次提起了那个下雨的春天:“我梦见了夫人。”
直到多年后,已是公主之尊的黎婀在普陀寺静坐,眼底倦意深重。她才终于后知后觉的发现,所历种种不过一场阴谋。
黎谓设的局,又何不是沈家人设的局?只是,这局里局外,为何都要带上她的小姐。
她一直怨自己,从前怨自己安排了小姐和姑爷的相遇,之后怨自己由着小姐用自己换了沈心的性命。
可是怨又如何?她当年答应过夫人要好的保护的小姐,早已长眠地下十五年。
这些年,姑父因着歉疚,也算是给了自己和心儿一个安稳日子过。面对黎思的刁难,她也是无所畏惧。心里面只有一个念头,她已经跟丢了两个主子,这一个,无论如何也丢不得。
她照着镜子,三十六七的脸没有仔细保养,已然残败很不成样子。她摸着自己遍布皱纹的脸,忽然就开始欢欣:再熬一些年,便可去地府与夫人小姐相见了吧!
若是重来,若是再来,若是小姐知晓前因后果,那年四月桐花叠影,她可还会毫不介怀的伸出手:“我喜欢你手上的娃娃,你陪我一起玩好吗?”
又想起那一朝熹元出嫁,拉着她的手,笑容是多年未曾见过的阳光恣意:“朵香,过些日子安定下来,我也给你觅一位良人,如何?”
而现在,十五年时光一闪而过,她仍未嫁,也不愿再嫁。
为沈心梳好亲嫁娘的头发,她看着镜子里一身红嫁衣的少女娇羞无比,恍惚间好像是小姐又回到了身边。于是她笑起来,脸上的皱纹开出花来:“心儿今天成亲了,以后,可要好好的。”
心儿成婚,对象并不是大富大贵之人,但待心儿,也该是真心湛湛。
窗外起了风,梧桐院里的桐花轻轻飘落,恍若一个紫色的梦境。
她宛尔一笑,为沈心披上盖头:小姐,小姐。你用命换的人,我终是,替你守住了。
………………………………
39 公子不留
离开柏城是在三天后,夕阳向晚,天边红霞如流火。
马车摇摇晃晃,似要将往事纷纷摇入尘土之中。那日与沈凌深夜才回去,沈府灯火通明,却寂静至极,连雾水坠进荷池的声音都明晰异常。
府中没有一个主事的人,连本该躺在床上的熹元也了无踪影。管事倚在门口,一见沈凌,忙忙迎上前:“二爷您可回来了。主子他……他抱着公主,不知道往哪个方向去了。”
“你没派人跟着?”
“这,”管事面带苦色,双手重重一撞:“主子不让人跟着!而且……主子的样子有些癫狂,老奴也不敢让人拦!”
我低头思索片刻,无奈叹了口气:“跟我走吧,我想我知道他会带着公主去哪儿。”
管事应着,趋步跟在我身后,沈凌却接住我的手:“心结易结却难开解,我们去了,更是打扰。”
“你还担心会打扰?”我皱眉:“等我们的人不是夕颜,她必是跟着沈沁去了。既如此,我二人也不算打扰。”
“姑娘猜得准。除去夕颜姑娘,黎府的老爷和二小姐也随着去了。”管事接口到。
沈凌却微不可察的笑了笑:“你又怎知,这结不是夕颜黎谓的?”
见我犹是一脸茫然,沈凌将我四散的头发理在一处:“好啦!我只是想着你奔波了一日,想要你好好歇一歇。”
我看着他带笑的眼睛,弯了眸子:“沈沁是你的哥哥,是你让我不管事的。到时候他若出了什么事情,你可别心里难受。”
“我了解他,他不敢生出什么大动作来。”他拍拍我的头:“今晚好好歇歇,明儿一早,什么都好了。”
然而我没能听他的话好好歇着。我的房里,睡了春桃。
她也没能睡着,只是熄了灯。我推开门,淡淡月光之下,她倚在窗边的影子蒙了几许清怨。
“怎么不睡觉?”我开口问她。
“睡不着。”她倒是答得直截,侧过头来看我,却又站起来,把身子弯成顺从的弧度:“二夫人回来了。”
二夫人……这称谓好比滚滚惊雷,可春桃在第一次见我女儿身时便这样叫着从不改口,我也就慢慢对它不再上心,是以,这三个字再不能把我雷得外焦里嫩。心虚的点了点头:“都说过还没成亲,只能算准二夫人。”
想了想自己这回答好像也不够妥当,于是咳了两声转移话题:“我也只是借居于此,于沈家而言都只是借住的客人,你不必如此小心应对。”
她站立的姿势越发恭顺,我好奇打量片刻,指了指里间:“你真不睡觉?”
她垂下眸子:“那是夫人的卧房,春桃与主子霸占了好几天,如今主子都走了,春桃自然不能再住在里面。”
我实在受不得春桃这十足十的丫鬟作派,挥了挥袖:“这两日睡外间习惯了,也不和你换。”
她的身子又倚回窗边,轻轻唱起歌来:“贡水之南有山幽,幽景深处月见楼。楼衔细柳,柳系轻舟,舟上公子留不留?”
她这曲子唱得奇怪,是数年前月见楼一女子送别情郎时写的。句子虽不精致,但上下衔接中情意满满,倒也流传至今。
顿住步子,春桃的声音不无哀戚:“夕颜第一次有求于我,却是要我将她的骨灰,洒进渠水。”
柏城二水为渠贡,贡水东流入海,渠水西流,汇入鲁国朔望湖中。
我抬起步子回到卧房,终是按下了去找沈沁的心思。
次日清早沈沁果然抱着熹元回来,黎谓黎思也牵着沈心,一并跟在身后。
与意料之中的一模一样,唯一失了踪影的,是夕颜。
黎谓已有些发福的身子麻溜地让开,把黎思推到身前:“思儿与公主向来姐妹情深,便留在此处好生照顾公主罢。”
可是我在黎谓眼中看到的,却只有嫉恨与不甘,没有半分对女儿的心疼。不过按他那睚眦必报的性子,也没有对熹元心软的可能。
毕竟,熹元的娘亲与他成亲不足八月,就生下了熹元。而熹元娘亲在嫁给他之前,是君无的女人。
那一段往事也理不清,按照各类野传,无非是君无黎谓同时爱上了一名女子,那名女子选择了君无,君无却又为了王位将女子推到了黎谓身边。
出城要向东,行了一阵,车夫忽然拉紧缰绳,我掀帘看去,原是到了月见楼。
两名乞儿站在路中间,无论如何也不愿让路。沈凌下车片刻折返回来:“夕颜要见你。”
“她还活着?”我讶然问道,又看了看月见楼禅意深深的牌匾:“培养了那么多年的棋子,黎谓不舍得杀吧。”
锁夕颜的房间,正是朝颜此前住的那间。她看去气色很好,衣裳颜色也娇艳,不施粉黛的脸干净纯粹,如凝脂润泽。
“还有什么事?”行程在即,我问得开门见山。
“放心不下朝颜,所以……”话说到一半却又梗住喉,夕颜将手上银镯顺到我手上:“这镯子本该是一对,我留着也是无用,就请姑娘将它带给朝颜。”
“就这么一件事?”我又问。
她点点头,我正欲背身离去,她又“嗳”了一声,叫我对着她挑了挑眉:“如何?”
“我就这么一个亲人,我希望她能好好的。”像是祈愿,又像叹息。
我点头示意她放心。她却又将目光落在镯子上:“叫她莫要学我,莫学我假戏真做,不得善果。”
“我想,沈沁他爱上的,只是他自己恣意妄为。他这个人,最厌烦便是羁绊束缚。”却又顿了顿,再开口,却收了哀伤的意思,笑了笑:“可他又偏生那么懦弱。”
她的情,终究落在沈沁身上了。只是立了三十年的月见楼里,还没有哪一位公子,与楼中姑娘写过天长地久。
“我用了二十二年,终于在情字上悟出的道理,便是不能假意待人,也不能付出真心。”夕颜又笑了笑:“请姑娘告诉朝颜,若她一朝成黄土,即便不能回到鲁国,也一定要让墓朝向西边。”
敛裾,下楼。月见楼种种风流韵事,自此与我不相干。
………………………………
40 柏城落雪
到达贡水时天色已昏,便寻了个小旅店住下。贡水西接杜岭,杜岭贡水则是楚国南北的分界线。
听沈凌说,杜岭的五六月,有绝美的风光。那时节,山中草木繁盛,密林底下散布整座山头的杜若竟相开放,清清淡淡的味道,美极。
我笑他用美字来形容香气,他却清浅一笑:“谁说味道不能用美来形容?这世上种种事物之所以有所区分,便是因为看的人不同。各花入各眼,有些风景是用来闻的,就好比有些人,是要用心去记。”
我心下“喀噔”一动,便有些惆怅。思及在柏城时斩钉截铁地说回了皇城便捉着阿樱上九重天,就更有些惆怅。
这惆怅,使得我有些辗转,一辗转,便迟迟没能睡下。捉阿樱的事情先缓一缓,逢生花长在绝路岛顶端,且上了岛的人便会失尽法力,就阿樱的速度,再爬个十天半月也爬不上去。而卿尧,看着也不像会兴风作lang的样子……
门边传来细微响动,我警惕的抬眼望去,却是沈凌踏着月光而来。夜深人静,孤男入了寡女的房间,咳咳,这可真是……有伤风化啊有伤风化。
不动声色地闭上眼睛,假装已经睡熟。沈凌的动作很轻,轻轻的关门轻轻的走近,我有些紧张,把头往被子里缩了缩。
半晌,头顶传来一声叹息,而后手被人牵起,身上被子动了动,一阵寒意袭进。我正琢磨着要不要“醒”过来,手却被他握在手心,暖暖的一口气在我手上喷开,而后又被塞进了被子里。
唔,原来,原来是我一开始忘了把手伸进被子里么?
身上又是一暖,也不知他给我盖了些什么,低低“嘤咛”一声,我轻微翻转了身子,把脸朝向墙壁那一方。
轻微脚步声响起,我正欲睁眼,那声音又顿住,一只微凉的手轻柔而缓慢的覆在我的脸侧。
“舟上公子留不留?留不留。”他压得很小的声音一字一句落在耳中,竟有着乱人心扉的作用。
留不留?留不留?
从出生到现在,万年岁月,从没有哪一次像今夜这般纠结过。当年与孟泽翻脸,我也是毅然决然就搬了东西走出玉华殿,暂居于未梳星君的框神殿中。
可如今,留不留?留不留!这样简单的一个问题,怎么就难住我了呢?
那只微凉的手自我面颊上挪开,这一次轻微的脚步声还伴着开门的声响。我悄悄翻转身子回过头去,沈凌关门的样子,颇有些落拓。
右手抚上他刚刚摸过的右脸,又看见身上多出的一床锦被,鼻头一酸,竟然落下泪来。
第二日总算是明白沈凌那一床锦被的意义何在。一大早我推开房门,便逢上了一个银装素裹的世界。
我瞠目结舌,贡水南岸数年难遇的大雪竟让我给遇上了,且这雪还是下在暖春将至的时节!一定是天上管节令物侯的仙君做公务时开了小差,才使得这气象颠倒乱了黑白。
沈凌捧了一堆衣裳走过来,走进了,将手中衣裳理顺,银白缎子上面有碧色丝线绣成各种花纹,帽边绕了一圈儿的白色兔毛。他将衣裳披在我身上,为我系好脖子前的绸带:“天凉了,我知道你怕冷。”
喜滋滋打量着他,他却仍是紫衣单薄:“你怎么不自己也穿一件?冻坏了……我会难过的。”
“嗯?”他似乎有些不大相信我说的话,“你可是说的真心话?”
“当然!”我蹲下身子抓起一把雪,“知恩图报嘛,这些简单的道理我还是懂的!再说,你冻了,这回京的路程,不就耽搁了”“真是矫情又别扭!”他却在雪色苍茫中笑得单纯。
手中碎雪如流沙缓缓落下,我将雪花揉化在手里,笑了一笑,这多好,一场大雪,遮了一个生的执念喧闹。
天顺二十三年春,柏城大雪,十日不休。
我们的脚程有些慢,十日所走不过全程的二分之一。
道上的人越来越多,想了想慢悠悠地晃回建业也只能看人不能看风景,于是决定快马加鞭,回建业去溜达溜达。
往北走的大多是南方的宦官贵胄,虽则这些人都很有钱,面上挂的表情却实在相差悬殊。
这不,前方一身着锦蓝长袍的中年男子身骑高头大马,叫住前侧同样骑着马却把深沉目光寄向远方的灰锦男子:“许久不见陈兄,却不想在此处重逢!”
灰锦牵强笑笑,瞅了瞅蓝锦身后跟的一长串马车:“郑兄这架势,是要去建业避寒吧?”
“正是。”蓝锦骄矜笑道:“陈兄也去建业?”
“哪能?”灰锦摇了摇头:“陈某不比郑兄家业殷实,这一场大雪下来,也不知我那百亩粮田明年还有没有收成。皇城自然去不了,陈某携妻小去洛城就好。”
“也是。”蓝锦轻拍脑袋:“我忘了陈兄是靠田产获收的。”又凝起脸色:“这雪来得奇怪,这一路行来,你看见皇家发的讣告了没?”
“熹元公主那个?”
蓝锦点头:“我听说,讣告上的日子发得晚些,公主去世那一日,恰是雪落之时。”
“吓,这样的话可说不得,若是公主怨气冲天引来天降雪灾……”
听着也觉无趣,我掀开车帘,懒懒对车夫说了一句:“将马赶快些。”
沈凌自前方的马上回过头,意味深长地望了我一眼,又扬起长鞭,枣红骏马便飞速向前奔去。
雪天的路那样滑,他这是要闹哪样?
放下车帘,车外两人侃侃而谈的声音一闪而过。这雪,哪里有他们想的那么肮脏?
又挑起车窗帘子的一角,雪已经没落了,地上积雪也尚未化完。
突然又想去捧一捧雪握在手心,熹元散落世间的精魂,又怎会不干净。
雪地中处处是幻景,处处是那个粉紫衣裙的十五岁姑娘,手捧浅紫梧桐花,:“四月了,四月了,爹爹是不是忘了,我的生辰在十月啊!”
我才,我才刚刚,遇见一个愿在我身前为我挡雨的人呢!
那把伞柄上刻了“沁”字的油纸伞,安静倒躺在一旁,伞心向上,盛着一伞的紫梧桐,一伞的时光。
放下车帘,这只我一人能见的幻景,无人能再见。
质本洁来还洁去。熹元早知自己已无转世的的机会,所以魂散之时,才会选择化作一方雪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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