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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末新世界-第15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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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先再看那堂下诚惶诚恐的万户,那万户微微下弓的身子越发放低。期期艾艾道:“胶州的官军、义纵本有集结的四千众,得知小于贼迫近日照城,原定的四千援军不得不半路而回改向南防了!”
“蠢才!”也先暴怒,一拳擂在梨花几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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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百零七章 北风那个吹2
临朐乃于志龙起家之所,拔下这个钉子,于志龙等就是无根之木,即便他暂时得了附近其他几个县府,短时间内也难立稳跟脚。
原因无它,一是这几府县的在籍户数本就不多,眼下又已是入冬,这天寒地冻的,地方流民多是早已辗转流落到了益都、滨棣等地。除了地方的矿山、盐田那些不足轻重的驱口和籍户,一时很难再提供给小于贼更多的兵员;二是因为今年元廷包括益都路不断用兵、征粮,这几个县府的义仓、官仓多已被抽空,有的粮仓空旷的甚至连耗子都不得不搬了家!地方余粮估计勉强支撑地方不足三月,即便小于贼暂时占了这些县城,想要安然度过这个冬天尚可,但要挨到来年夏熟,大不易!
有的幕僚凑趣,特意问:若是小于贼劫掠地方,只一力供给自家兵马,而不顾地方死活,自然可支撑到明年夏粮成熟。如此,奈何?
也先听了,只是轻蔑一笑。不需他发话,下有熟知战事的校佐上前回道:小于贼把拯救万民于水火的口号喊得震天响,他若是大肆劫掠地方,失了民心,虽能解一时之困,却是饮鸩止渴,只会死得更快。
堂内侍立的千户贾道真寻机插话道:“大帅心中早有定计:这地方小民家中虽薄有黍米,过冬尚且不足,怎能再分出富余给他小于贼?至于地方乡绅富户倒是家资、储米多多,只是这小于贼每到一地,戕害地方,罄竹难书,地方士绅自保尚不及,更不会留下这些钱粮给贼众用。前者大帅已下令,号召地方捐献钱粮,广募义军,协助官军守土有责。短短月内,这几个县的义军已经不下万人,得粟米十几万担,足见民心所向。”
贾道真好不容易恢复旧职,如今一心想着再得也先的看重。他人前马后得侍候,尽可能捡着也先高兴得话儿奉承,看到机会是一定要把握的。至于当初与于志龙的夙夜长谈一幕,早被他深深藏在心底。
大元朝廷根深叶茂,必延绵久远,岂是那小于贼妄言可覆灭的?可笑他既然把自己轻易与众元军俘虏一并释放,自己虽然承了他的情,可是功名富贵只能在大元朝廷这里求取。若是沙场再见,老子倒是可以考虑不妨稍稍放他一马。
只是,到了那时,自己是否还真舍得放弃这个功劳?
贾道真曾心中多次暗问自己,不免彷徨。想得头痛,不管了!为了升迁,自己连性命都可不顾,这点恩情何必计较?
堂下还是有不长眼的僚属道:“虽如此,毕竟这几个府县的官军不能汇聚于府城,我部失一臂助总是不好。”
另有一人道:“大帅可颁帅谕,责他们西向秘密强行,或可赶得上大帅这次军略大计。至于地方忧虑者,但留一支偏师,加上地方义军守土足矣!”
“不可!小于贼正兵势赫赫,若是抽调主力,难免顾此失彼。”
“难不成弃益都大局不顾?”很快座下幕僚将佐大声争论起来。
也先刚刚可被贾道真抚慰出的一点好情绪渐渐被他们消磨,一双蚕眉不由挤到一起。
“启奏大帅,此事倒也非地方完全违令,只是那招远乃国家金矿重脉,前者据闻陛下特旨传枢密院,允胶州这几县可暂驻留驻军,结伍自保。”身后一个侍立的主簿见也先面色不豫,战战兢兢回道。
“哼!某何尝不知?只是那于志龙和赵石弃根基不顾,长途奔袭各方,彼等军力分散,正是我军一战扭转乾坤的时机,赤舒尔、卓力格图、蒙根、哈达这几个蠢货,却硬是把援军从半路召回!难道,他们不晓得,覆巢之下无完卵吗?”
堂下这几十个僚属、部将再不敢再回应。
京师考虑的是保国家金源无恙。招远出金,年出约万两,素为元廷所重。特别是脱脱大败后,元廷不得不再次加赋加税,既要填补先前已经千疮百孔的财政漏洞,还要为应对高邮、濠州、武昌等地的反叛筹集军资。
此时,招远的黄金就成了元廷的一根救命稻草。不仅京师很多人极为看重,就是益都城内的众多累世大族也与这两州的采金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益都城坚固无比,又有大量官军集聚,他们绝不会担心自己的安危。
金矿虽是朝廷所有,但是采出的赤金只有一部分交付朝廷,还有许多通过各种途径秘密流入了地方、包括益都的权贵、豪族、大户手中。相比一心剿匪的也先,这益都城内的众多权贵与豪族更担心自己在金矿的收益被破坏,他们除了捐献出钱粮剿匪外,更是暗中打点在朝廷上下的关系,或明或暗的支持这几个府县将驻军留在本地。
这点心思的差异,导致益都路剿匪的策略思路多少有了些分歧。
也先何尝不知,不过他军伍出身,在地方的根基远不如这些地方大豪望族,从中的得利不过是小头,心中早有不甘。这次见他们不知轻重,索性暗中顺水推舟,先前早已抽调了上千精锐到了益都,地方驻军多是二流、三流。
按照也先的设想,于志龙要么顿足于这几个府县城下,长时间不得突破最好,自己灭了临朐的贼军主力,再掉头杀奔日照,彻底剿灭于志龙。至于赵石,不过是雕梁小丑,没了于志龙,他能蹦跶多久?
若是于志龙真的得占了招远、登州等地,那更好!自己灭了临朐贼军,再挥师东向,剿灭于志龙,地方那些必定被于志龙破败的大族的利益自然可收入自己囊中。
只是这个心思不可与外人说,也先面上还是以国事为重。
下座的副指挥使巴特尔尴尬接话道:“自张贼士诚脱困,各地小民蠢蠢欲动,刘贼福通、杜贼遵道广遣党羽,四下联络。胶州、登州等虽远在东海之滨,已有其贼子出没。情报司已缉拿、拷问逆贼数十人,里面甚至还牵涉当地一些大户望族!”
也先不耐,挥手森然道:“凡敢害国者,皆戮!赤舒尔、卓力格图、蒙根、哈达既有枢密院军令,某当遵行。今令其精心合作,不可有失!”
他说的堂皇,却故意不明令几人谁为首。这几个皆为军万户,彼此故不统属,难免彼此掣肘。
也先对面端坐的总管卓思诚微微颔首,称是。
巴特尔皱眉,再禀:“此事因牵涉本路民众甚广,奉王爷令:情报司已广出暗探,另有精干人员隐匿贼穴,侦查贼逆虚实,至今已有小成,待属下另行禀告!”
也先淡淡点点头,这巴特尔执掌本路情报司,近来出力不少。论成绩比起军中那些不争气的军将们强多了。
上次战后,元廷中枢从买奴所请,再次从真定路、济南路调拨数支探马赤军、汉军增援益都,如今至少有三支已经到达,就驻扎在城南大营。上次折损的汉军,包括义军逐渐得到新卒补充,开始恢复元气。
益都城下,大军渐渐再次形成规模,但粮秣、军饷却不充足。益王买奴严斥后,总管府先后行文下属各县,再次催粮、纳征。如今地方已是民怨沸腾,渐有燃火之势。
为稳定地方,卓思诚不得不恳请元帅府暂缓强征,而是调拨部分钱粮加以救济。但买奴、也先一心渴望尽快平定乱贼,对总管府的求恳浑不在意。
卓思诚无奈,只得暗中点拨手下心腹,这次征收,各级官员、胥吏不得再任意贪占钱粮,需全数上缴至府库,敢违逆者,去职严办!
上司有令,本路的众多胥吏不得不泱泱而行。自古朝堂征收钱粮,摊派赋役,下面胥吏无不加重份额贪占,他们上下其手,欺上瞒下,对社会的危害程度绝不亚于各级贪酷的上司。
卓思成心知肚明,但大局为重,不得不收敛。
有了训斥,胥吏们自然晓得:这该孝敬的上司的,还是分文不少,只是自己捞油水的机会大大减薄,心内愤愤然,这股怨气发泄到民间,更是一番鸡飞狗跳不提。
堂上,也先再次催促下属加紧编练新卒。勒令新卒必须在月内操训成军。负主责的千户贾道真、展平等汉将唯唯诺诺,只得接令。
贾道真当初临朐城内被明雄所俘,有了污点,此时再难蒙也先等上司看重,战后被指派配合展平全力操训新卒。他心有不甘,此时无可奈何。
展平虽然这次战绩不佳,但是他为大军断后有功,回城后,又与小王爷等打得火热,风闻有被擢升汉军下万户之意。展平作为操训新卒的主官,干劲远远超过心思忐忑的贾道真。
也先随后督请卓思诚加快筹粮,以便大军近期用度。卓思诚无奈,只得答允,两人短短聊些近期消息,也先这才端茶送客。今日的会面才泱泱结束。
卓思诚拜辞,出元帅府这样,坐车与随行僚属先回到总管府衙,稍稍安坐。
属官姬宗周早在总管府衙内天井里疾步逡巡。得知卓思诚回衙,急忙入室请见。
“知礼,何事惊讶?”卓思诚坐定后,抿了口香茗,见姬宗周面色古怪,奇道。
姬宗周乃山东益都路劝农司劝农使,职司劝课农桑﹑水利、乡学、义仓诸事。在总管府里是相当权重的一个位置。益都路近些年历经战火、贼乱、天灾等波折而不倒,姬宗周功莫大焉。卓思诚将其视为股肱,每逢大事,必与其细细磋商。
姬宗周尚未开口,堂外有一文官昂然迈步进来。
这总管府衙乃管民总管办公之所,非寻常人可擅入。能不等下吏通传而入者,非显即贵。
“卓大人,请了!”那人脸带微笑,大步进来后,直接来到卓思诚面前,恭恭敬敬做了一稽礼,“事发突然,下官得罪了!还望大人见谅!”
卓思诚暂不理会姬宗周,忙笑嘻嘻站起相迎,令人看座,对方不待通传而入,他毫不在意。
来人乃是山东盐转运司同知林道然。
元廷同知,秩正四品。总管,正三品。这林道然虽然品秩比卓思诚低了两级。可是盐转运司专属中枢户部职司,总揽地方盐引的分发,食盐勘验、转运等,是油水最为丰厚的衙门之一,在隶属上并非管民总管府的直接衙属,两人久相熟,并无辖制关系。
姬宗周则赶紧俯身对着林道然施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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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百零八章 北风那个吹3
林道然自然姓林,是本城林家老太爷的一近支宗脉外甥子,,他父母早亡后,就拜入老太爷一脉,收为义子。林家老太爷膝下原有几个嫡子,可惜大多夭折,最后能够成年的只有一个三子,而这个三子就在前两年纳娶了山东道日照府治内的豪门方家一女子,即方萝。
不幸的是这三子的身体也是较弱,本想着娶媳妇冲喜,但是婚后身子仍然无起色,进来竟然有咳血之兆。而方萝好不容易怀的一个小儿,也在她的肚子里早流了,急得林家老太爷坐卧不宁!若是这小儿有个好歹,自己诺大的家业能交给谁?
不过有人悲来,有人喜。林家宗族旁支可不少,若是主家无子,自然旁支就有了机会。
林道然素来圆滑机智,极擅逢迎,暗地里还开着多家买卖,其府内经营的盐、茶、皮革、当铺等铺号不下几十座,论财力直逼林家主业其后。他这几年与老太爷走的极近,每日请安问好是少不了的,时常俨然如亲生般在林家呵斥,甚至不将三哥夫妇放在眼里,令府内上下侧目。
如今林道然在官场混迹得风生水起,没几年就擢升至益都路任盐转运司同知,在官私两道愈发活泛!
他升官发财如此速度,手底下难免不干净,同僚知道他根底深厚,不愿开罪,唯有本省的行御史台的方疯子不屑于顾,虽屡次被贬、被斥,仍屡屡对其弹劾。
林道然一进门就给卓思诚拜礼,再略整衣衫给姬宗周回了礼,又团团做了一圈揖,与几个堂下侍候、相熟的下官等人短短寒暄了数句。堂下早有机灵的掾吏赶紧将林道然请至一边就坐,再恭恭敬敬奉上一杯茶茗。
卓思诚落微微狐疑,开口问:“林大人风尘仆仆,何至于此?”
林道然假意深叹一口气:“还不是靖安贼闹得!”
卓思诚与姬宗周互视一眼,心内霎时了然,皆不接话。
林道然见卓思诚不接口,顿了顿,继续笑颜道:“自靖安贼临朐脱困,本路已有撩火蔓延之势。如今那小于贼更是亲领贼军大举东进,眼见到了日照城下。这些年某奉皇差,忝为本路盐司正使。为国家计,无一日不战战兢兢,如履薄冰,深怕不竭力有负皇恩。好在托总管及诸位大人的福,虽然间或有波折,但总算是不辱使命。每年的盐引及盐包数均超额完成官家定额,也算是某尽了微末之力了!”
姬宗周拱手道:“林大人为国殚心竭虑,辛苦,辛苦。本地桑梓有幸,莫不感恩焚香顶拜!”
林道然哈哈一笑:“姬大人说笑了!有卓大人和姬大人在此,林某哪敢妄言辛苦?只是,如今贼势猖獗,眼见日照告急,若是再牵连莱州府、登州府——,某怕益都路危矣!”
山东的盐场多在这三地,仅日照盐场的盐田不下数十处,有数万倾盐田,盐民数万余人。因为此地光照最为充足,每年益都路盐转运司所收的食盐超三分之一出在此,特别是林家等大族的私盐盐田也多是在此。一旦日照有失,对这些豪富之家的打击尤甚。为公私计,难怪林道然急慌慌来此询问。
于志龙一部迫近日照,已有朝廷军中快马报至益都。也先、买奴自然焦急,不过益都路战线当下被拉得太长,前期官军攻城实力大损,尚待恢复休整,如今无法兼顾各处,当务之急还是临朐之敌最为重要。也先先前曾令莱州府等临近府县的部分元军和义军精锐尽快赶赴益都城汇集剿贼,地方上则以固守待援为要。
而纪献诚为配合于志龙东进,不仅奉命向沂水等地增派了援军,保证赵石能够稳固;还在益都城南、城西,甚至弥河河东,屡屡出步骑,行骚扰之势。如此,双方的斥候、军马频繁交锋,甚至双方的小股骑军也多次发生冲撞。不足一个月,双方死伤将士就达数百人。
临朐城外,明雄还大力操练军伍,频繁组织各部演练攻伐战术。按照于志龙的授意,这次还大力整训了万金海、夏侯恩等部属,没多久,各部的补充的新卒到位,实力恢复之快远超益都想象。
买奴暴怒下,叱令也先停止整军编练,即刻再次南下攻伐,也先、江彬等苦劝,只说时机未到,暂时以隐忍为上。
为了安慰坐卧不宁的益王买奴,也先与江彬、俞伯等不得不组织了几次对临朐的锋线扫荡,但战果不大,折损不小。主要原因还是官军各部伍的新卒太多,士气低糜,战力大打折扣。守御虽有余,进攻尚不足。
但官军也不是没有利好的消息,经也先、卓思诚等的强征、摊派,军中急需的粮秣械帐等再次逐渐积聚,新卒也一批批被补充到各部营中,虽然战力低,军营内毕竟快满额了。
林道然对战况自然关注,纪献诚虽然闹得欢,可益都城坚固,无需太过担忧府城安危,但他闻知于志龙一路杀奔日照,却再也坐不住,那里的私家盐场,很多可是自己的产业,无论如何不可有失。
他在元廷盐转运司衙门,平素常与总管府及各下部衙署打交道,日常、节假的孝敬之处是惯例,双方关系自然比较莫逆。他仗着与卓思诚颇有私谊,故今日登堂拜访。
卓思诚为难道:“今日与元帅议事,奈何军中少粮缺俸,二来各地贼患滋生,周边府县无法全力抽调援军。本官亦是棘手。”
“下官此来,正是为大人解忧!”林道然欠身道,“今年的盐银秋解,盐运司库内尚有七十万两白银还未及解付大都;库内还另有五万担白盐可资调拨。滨海城内还有商家的两万担白盐也可奉献朝廷。某知大人心焦国事,特已在月初六百里加急,向中枢陈情本路现财力窘迫,力请上峰允可暂借这些盐银助剿,待事成后,明后年可酌情补交。今儿某刚得回文,允可将其全部转拨本路军政两用,至于明年的补交量,先一半即可。”
卓思诚大喜,禁不住耸然立身,在堂内来回急行两次:“当真!林大人真乃本路及时雨!益都上下对林大人济助之手铭感五内!”他苦于官库内钱粮枯竭,就是今年的本路河汛堤防的款项也已大半挪至了军用。今年的几次加征赋税,民众怨言日甚,甚至有的地域已经出现了民户逃亡、公然聚众抗征的现象。
姬宗周等众官员连连拱手致谢:“有此臂助,当可救急!林大人功莫大焉!”
林道然肃然整衣回礼,再缓缓道:“国家有事,正是吾辈鞠躬尽瘁之时。这些钱资本是国家之物,若能助元帅和大人筹军、练兵,剿灭匪患,亦是大善事。”
“窃又闻日照、莱州等地,屡有不法之人趁机与小于贼呼应起事,如今地方贼势糜烂,地方难堪其苦。府城大军又远在数百里外,一时鞭长莫及。日照等地的士绅莫不对此忧心如焚,还望本地驻军以守乡土为上。至于大帅的调兵令,恳请暂缓为宜。为此,他们愿多多捐献,以解府城燃眉之急。某这里有其联名的上书,总计钱钞不下二十八万两,丝绢、桐油、铁器、牛羊若干。此事还请总管大人为他们在王爷前多多美言!”说完,林道然自怀中取出一封信函双手转交给卓思诚。
卓思诚等恍然大悟。林道然如此殷勤,原来是为日照、莱州做了说客。
想想也是,仅仅林道然一人就有数处大盐田在日照等临海地,每年所获的盐银款项至少数十万两,本路大豪富绅多参股其中,就是卓思诚等本路地方官宦显贵每年也从中捞了不知多少干股油水。若是这么丢了,大家都会肉疼!
“此事涉及军事,大人为何不先直接向元帅建言?”姬宗周见卓思诚一时沉吟,便代替上司问林道然。
林道然嘿嘿一笑,在胡椅上微微舒展身体:“也先元帅临危受命,正欲大展拳脚。帅府向各地催调官军、义纵的令文急急如星火。下官也知军情重大,只是这日照、莱州城实在失不得,不得不如此啊。”
“下官虽不通军事,却略知那些流寇多是贪财好色的主儿,只要守住县府大城,贼寇得不到补充,多日强攻后自然力乏,就是官军转守为攻取胜之机。如今益都坚城官军再次云集,何惧之有?只是王爷和大帅却道:重病用猛药,急症不可久待。趁其羽翼未丰,举雷霆一击为宜!些许为难处,还是众县府勉力自持为上。”林道然继续道。
姬宗周暗道:买奴、也先急着灭寇,自有其道理。只是兵员、钱粮短时难筹措。相比益都城,林道然更为担忧自家盐场安危,故一面为这几个县府说情,一面请调款项以资军用。既做了好人,又解了钱源之危,当真是心思玲珑!
这个大堂上,为这几个县府在买奴面前说情,只有卓思诚有资格。姬宗周不好表态。坐下同僚在众口赞了几句林大人救国救民后,均不约而同的沉默,转眼望卓思诚。
卓思诚暗下合计一番,终于哈哈大笑:“难得林大人公忠体国,王爷面前,某当为滨海众生说几句体己话!”
林道然见目的达到,忙起身端庄施礼,大喜道:“多谢总管大人!能得卓大人美言,本路数百万桑梓如有再生父母!过几日恰好是族兄寿诞,若大人及诸位肯屈就寒舍,不啻于蓬荜生辉!”
“如此,叨唠了!”卓思诚轻捋胡须,微微颔首道。
林道然也不久坐,再寒暄几句,随即恭恭敬敬的起身拜退。
卓思诚目送其下堂,离去,定神思虑一番后,吩咐身后侍立的长史:“如今贼势猖獗,各地县首当谨守本职,以安靖地方为重,不得再节外生枝。若有流言非议者,轻者拘,重责刑;官吏犯者,轻则剥去今年考评之资,重者去职!”
卓思诚顿了顿,再道:“本路吏员当前应以国事为重,不得授人口实。今日即给济南有司行文,言本官必当与其竭诚同力,共襄国事。各地上疏风评的折子,若是合例,还请监察司传喻本府一观。”
大元立国后,设提刑按察司,分四道,掌监察。至元二十八年后改肃政廉访司,其中一道为山东东西道,府台置于济南。后来逐渐再分为二十二道。
一般各地监察有本参疏的,多经本路总管同审,内容重大的或涉及路府主官的,也可专经廉访司,直达京师。卓思诚如此吩咐是想着尽可能压下不利于益都路总管府的弹劾。
长史躬身应声,微微犹豫后,低头道:“旁的人不消说,只是那方疯子一向乖张,向来口无遮拦,若是他强要上书倒是难办!”
方疯子乃方正,本是山东东西道监察司经历,从五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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