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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为师貌美如花[穿书]-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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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步月龄收回视线看他,心里却似是被那位珩图君拉扯着,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压抑感。

    宦青道,“他是相易的师父,如今你入了深深深,虽然仓促了些也没规矩了些,不过他也算是你的祖师了。”

    还没等步月龄点头,宦青又道,“不过你千万不可以在相易面前提他。”

    步月龄抬起眼皮,心里一跳,“难道?”

    “对,”宦青道,“他一百年前就死了,你要是敢在他面前提他,相易准能疯到这儿给拆了。”

    完了又加一句,“他为了他师父,什么都干的出来。”

    步月龄一愣,心里忽地没了滋味,“哦。”

    “对了,说起来,”宦青用折扇拍了拍自己的头,“千宗大会是六月,你抓紧着点时间,和那人学学剑术,纵然没有灵心,到时候也受益无穷,你这趟出去也发现了把,那些大宗门的子弟从小娇纵,不一定真有本事。”

    步月龄点了点头,去找相易的一路上都有些魂不守舍。

    他什么都干的出来?

    用不着他师父,他这人也是什么都干的出来的吧?

    相易住在春江花月夜的最西面,他住在最东面,宦青住在顶层,他一路走到那房间,还没开门,就听到一阵娇俏的女孩笑声。

    为老不尊,寡廉鲜耻。

    他眉头蹙得更深,心思本来就不顺,下手便重重地敲了一下门。

    门“哐”地一声,里面的人具是一愣,那欢笑声也跟着戛然而止了。

    步月龄也一愣,他都没想到自己手劲这么大。

    “谁?”

    他听到相易的声音,心里忽然沉了下去。

    步月龄道,“练剑吗?”

    那人声音听起来闷闷的,“不练不练,老子快活呢。”

    果然如此。

    步月龄脸色一冷,一咬唇,一声不吭地加快步伐走了。

    被这一声敲门声震住了,里面围着桌子坐在一起的仨人都愣了一会儿。

    虽说是在快活,但是相老人家看上去并不怎么快乐,他的青面獠牙上贴满了白条儿,声音怪丧的。

    “我徒弟,不是你们老鸨来查房。”

    “哦,”旁边那小姑娘不过十四五岁的样子,涂着厚厚的胭脂有些怪,但还算可爱,一双眼子又圆又精,“好呗,时间也差不多了,再玩一把我就走了哦。”

    相易对天发誓,“我不会再输了。”

    旁边七婴在洗牌,一张稚气小脸,“拉几把倒吧,你三个时辰前也是这么说的。”

    小姑娘情真意切,“嘻嘻,我是真没见过打牌打得有你这么烂的。”

    相易,“……我这叫时运不济。”

    七婴奶声奶气,“你这都不济三个时辰了,烂就是烂,你七百年前也打得这么烂,是男人就别找那么多借口。”

    小姑娘瞅着相易,第一次见客人嫖/娼戴面具还带小孩的,捂着嘴偷笑,“你们讲话真有意思,要不来帮我算算命,我能活几百岁?”

    相易啪得一掌拍上桌子,“不要嬉皮笑脸,让我先找回我的尊严,和快活。”

    一炷香后,相大仙死死握着手里最后两张牌,眉头凝重,精神恍惚。

    “不……我不信,不可能。”

    小姑娘拍了拍袖子,揉了揉肩膀,推开门打算走了,“哎,又赢了,真没意思,走了走了,对了,我叫杜若,下次记得再点我!”

    她刚推开门,就撞上了一座人山,往后退了好几步,“哎哟。”

    步月龄心里放不下,去而又返,刚回来又听到一句“再点我”之类的污言秽语,心里正有把无名火,见这人自己撞了上来,目光直直地扫在这女孩身上。

    不过十四五岁,勉强够得上清秀,他心里失望万分,这人原来也喜欢这种庸脂俗粉?

    庸脂俗粉还不知道自己被定义成了庸脂俗粉,赫然撞上一个眉目雅致,俊朗冷淡的蓝衣少年,还被他盯得浑身发软,几欲魂飞魄散。

    我的天。

    啥时候能让她遇到个这么好看的正经嫖客啊?

    杜若咽了咽口水,尝试着朝他抛个媚眼,可惜业务不太精炼,只招来了这英俊的少年冷漠无情的一眼。

    步月龄见了这女孩,又猛然回过头,不敢往里面细看,生怕看到什么不干净的,一股气儿冲了上来,咬唇道。

    “荒淫无道。”

    相易握着手里的两张三点,茫然地抬头,“……啊?”

    七婴是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他说你荒淫无道,骂你呢,骂得好。”

    步月龄乍然听到孩子的声音,心里又沉了三分。

    他竟然……竟然在这种时候还带着孩子?!

    “什么玩意儿,”相易心神恍惚,理不清少年那点心思的来龙去脉,继续低头呆呆凝望着自己手里的两张三点,“算了,随便吧,反正我现在一点尊严都没有了。”

    他想起当年兴冲冲地露出这身去见谢阆风的时候,谢阆风也是这样一副看不上的神情。

    “照猫画虎,不三不四。”

    那股兴头便一下子被浇透了,强抿出一个笑,转眼去看外面的红梅花,“那当然,我本来也不是真的。”

    他这样说,假装自己不在意,可那种屈辱如跗骨之蛆,泡在一滩腐朽的黑泥里。

    相易的剑正抵在他的脖子上,剑气切开了血色,可他竟然一时也感觉不到痛,只觉得四肢麻冷,虽然他的面容依然微微扭曲着,那张画儿一样精细的脸上好像被拿冷水泡透了一夜,浮现出一种木然。

    他早就想过会有这么一天,会有这样一柄剑穿过他的脖子,送他去无间阿鼻。

    他做了一百年的准备,从穿上这身白衣开始,在白玉京不夜的辉煌之中,苟活一时是一时,享乐一时是一时。

    但这把来势汹汹的剑,一直高悬在他的心口,冷不丁就是一刺。

    他原本以为自己已经做好完全的准备,然而真当出现了的时候,他到底还是觉得彻骨的寒冷,背上的汗湿淋淋地落下来,心火熊熊焚烧着,焚毁了他。

    我一点都不想死。

    他猛然从心火里生出了一股气,咬着牙根,才勉强颤抖得不那么厉害,“是,反正我本来就不是真的。”

    相易看着他,从他深黑的眼珠子里照出自己的脸,漆黑的眼珠子边也是自己的脸,诡秘得可怕,两头白发快贴在一块了,皑皑不绝。

    万素谋还呆愣愣地伫着,面前两个一模一样的相折棠站在一块,光芒盖过了这座长殿,可是他竟然一点也不觉得赏心悦目。

    相易忽然收敛了笑,直直地看着他,“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呢?”

    “我知道最有可能是你,但是没想到真的是你。”

    朱颜惨淡地笑了一声,“有什么不可能,假仁假义没什么意思,换作你是我,有一天让你有机会一步登天,受万人敬仰……你也会愿意的。”

    相易捏过他的下巴,那力道快把他捏碎,“哟,你很理直气壮嘛。”

    “是,我对不住你,”朱颜拼命想往后退,他意识清醒过来,开始感受到脖颈上血脉的哀嚎了,“我向你求饶,你会放过我吗?”

    相易看着他,眉眼笑了开去,却笑不到眼底,他一手把他扔在旁边,高高地看着他。

    “行啊,你先求一个我看看。”

    朱颜却不说话了,他双手撑在地上,那袭金贵的一尘不染的白袍沾上了脚印。

    他沉默了很久才小声道了句。

    “师兄。”

    相易骤然连敷衍的笑都没了,像看着一个死人一样看着他,有一种失望无比的索然,“闭嘴吧,感情牌也太蠢了。”

    朱颜想起当年第一眼见到相易的时候,在鹿翡那座小破山里,穿过葱葱树柏,忽然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露出来一张拽了十万八万的脸,眼角发着淤青紫红,吊着眼角满身的丧气,想来是不知道又是和谁干了一架。

    但是那张脸可真好看啊,不管是气的恼的愁的苦的,眉眼一转就是颠倒人魂。

    相易的剑此刻正凝在他眼前一寸,他忽然有一些事情想通了,“我一直以为你已经跟着他死在东极天渊里了,原来你没死,所以那个时候――”

    他声音平直得像磨着什么。

    “逼着他殉渊也有你的一份?”

    朱颜看着那柄剑,垂死挣扎道,“没有人逼着珩图殉渊,他是自愿的。”

    “自愿?”相易听得快从肺里笑出来,“哈,行啊,那你现在选吧,你是自愿死在我的剑下,还是自愿抹脖子自杀。”

    朱颜沉默了,他的发丝垂落下来,微微带着抖。

    相易看着那张明明是自己的脸,心里却一阵一阵地犯恶心,那种恶心让他觉得有些头晕。

    万素谋听得雾一阵风一阵,怎么都觉得是出了什么大事,下意识地后退了两步,忽然被一双手推住。

    他猛然回头望去,见到了一张无悲无喜的面孔。

    ……和尚?

    那是个白衣和尚,手里捻着一串檀香色的佛珠,僧袍荡来一阵寒意,旁边的红梅落上了一层淡薄的雪。

    相易瞥过头来,头疼地捏了捏太阳穴,“怎么又是这么你,阴魂不散的神经病一个接着一个……”

    问花合手垂目,“我为你而来。”

    相易一脚踢开脚边的人,剑尖悬到那白衣和尚面前,凝着一道锋芒。

    “小秃驴,劝你离我远点儿,我现在心情很不好,少来惹我。”

    问花看着他,见他三个月来果然一点变化都没有,微微皱眉,“得罪了。”

    相易嫌弃地瞄了他一眼,“你们和尚怎么也这么道貌岸然,又不是第一次动手,早就没什么罪好得了,可不就只剩仇了?”

    问花抬眼,看了一眼殿前的情景,果然和他想象中不错,若是这两人重新遇上了,的确是一方压倒性的威势。

    ――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

    镜妖的复刻,就算一模一样,眉宇间到底比不上真品的灼灼之光。

    “既然如此,那都出来吧,”相易的额头的红印浓烈起来,那红印戾气太重,染得他,“别怂着了――谢阆风,你身上那股烂味儿隔着十八里村我都能闻到。”

    红梅一角,黑衣的男人拎着他的刀走出来,脸苍白得英俊,名刀上缀着红丝翡翠,伴随他出来的还有一个霜衣女人,脸上隔着银朱的纱面,只露出一双妩媚的眼睛。

    朱颜猛然抬头,眼底一阵血红。

    谢阆风原来一直在,却根本不在乎他的死活。

    相易提着那把他也想不起来从哪个倒霉鬼身上捡来的剑,直直地扫过眼前三个人。

    他的剑在最高的一段弯折了一部分,那是和名刀过招后的损伤。

    一个佛家首图,两位白玉京暗领。

    都是仅次十大传说的位置。

    行啊。

    “磨蹭什么,一起来吧。”

    相易歪头冲他们笑了笑,他嘴上的红色加深,勾起一个笑,他笑起来让整座小长明殿都霎时更亮了些,可是眼底还是一片干干冷冷的恨。

    问花蹙眉,有些震惊地撇过去。

    他……是不是疯了,别人或许不知道,但是他眼见这人身上的伤已经重成那样,分明都靠着额头上那个血咒硬撑着。

    不然以他的实力,不把这白玉京等等――

    他眼皮一跳,一个心惊肉跳的想法出来了。

    相折棠也许不是回来大闹白玉京的。

    他或许本就是来寻死的。

    或者……同归于尽?

    死人的剑是最锋利的,他一眼望去,男人立在长明灯下,抬起头,白发下的印记鲜红如血。

    他从来打架喜欢后出招,可是这次他先动了。

    一剑如吞鲸。

    在听完这段典型的作死经历,他面不改色地往指腹上捞了一点金雪膏,细致地抹在相易这根命运多舛的手指上,并且随之冷静地发出嘲讽。

    “那你可真是个不折不扣的傻逼。”

    相易“嘶”了一声,瞥过去没好气地蹬着步月龄,“我……我就逗逗他。”

    步月龄转过脸去,懒得看他。

    “我叫宦青,”宦青叹了口气,伸出一截洁白的手腕,下面接连的五根修长手指虚空一抓,一只青色的玉箫乍然出现在他手中,递给了霁蓝长衫的少年,“这箫颜色与你眼睛很是相配,也算我们有缘,初次见面,略作薄礼。”

    少年略有些迟疑地接过。

    宦青歪头,“怎么,嫌我脏吗?”

    他说这话没有一丝自贬的感觉,仿佛在问你饿了吗那样自然,正如同他毫不做作的眉眼和动作。

    步月龄摇头,回礼了身上的一块白田玉。

    他对这少年并无恶感,他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娼妓――明明做的皮肉生意,竟然举手投足都浑然脱俗,眉目清远得更像是一位遗世独立的高人。

    “不,我只是……很想拜一位仙修为师。”

    宦青摇了摇头,嘴角溢出一段薄烟,模糊了他的面容,“这恕我无能为力了,若是修仙道,的确你身边这位才是行家。”

    相易还没来得及得意,便听到宦青又补充道,“虽然他又蠢又坏又狂妄,但是本事,的确是有一点。”

    “什么叫有一点?”相大仙大言很不惭,“普天之下,还有谁比我更担得起‘绝世高手’这个称号的吗?”

    步月龄侧过头,淡淡道,“论死不要脸,您倒是。”

    “好了,”宦青见这两人就没消停过,当然,论相易相折棠此人的秉性,的确没什么人有本事能跟他消停,“你们还有没说完的呢,所以后来为什么你们结上了十年的双生令?”

    相易低下头,双手捂在自己的面具上,一副死气沉沉的衰样。

    “我他妈怎么知道这小畜生就是主角啊,那傻逼nc系统临死前还要坑我一把,我按着时间算的,想着主角才刚出世打算过两天就去找到这小子一刀切了算了没想到时间根本算错了已经他娘地长得这么大了还把皇骨令用在了我身上杀也杀不掉了我现在不想活了。”

    宦青只看到相易嘴唇起伏,却听不到丁点声音,额头青筋一跳,“说人话。”

    天机不可泄漏。

    相易长叹一口气,直接给了结论,“我现在不想活了。”

    宦青放弃他了,转头看向步月龄。

    步月龄这边言简意赅多了,他过一眼,轻声道,“皇骨令。”

    宦青抬眉,“哦?”

    皇骨令,洪荒十大神器,双生令是九令之一,须要双方血引才能达成,十年一令,一令十年,若使用者灵力不足,法令就会紊乱,然后发生这种下令者也不知道自己会抽到什么令的结果。

    比如其实步月龄其实也不知道自己会抽到双生令,只是当时觉得这白毛鬼凶神恶煞得快吃人了,难免有点怂。

    看来相大傻逼命不太好。

    生生给人绑定了。

    当然,这世上只有一卷皇骨令,通常这上古神器都是给主角绑定的。

    相易万万没想到,随便偷个马车上都能坐上这傻逼小说世界的正主儿,这他妈又是什么命?

    “你很了不起。”宦青眼中精光一闪,“如此机遇,命格非凡。”

    天下修士都抢破了头的玩意儿,竟然落在了一凡人小孩身上。
………………………………

51。窥见半分

    叮!你跳订得太多被防盗防住了哦,v章比例为50%

    那嘴唇薄而不瘦; 透而不润; 唇线中央带着红; 有点像沁了一角胭脂的干花,一路晕开去。

    他哼调子的时候嘴巴边带了个微卷的弧度,有些软,似笑非笑的,一翕一动间又变了; 成了另一个冷淡疏离的样儿,看也看不出来那到底是什么味道,随性到难以捉摸。

    特别地……特别地让人想碰碰。

    男人顺手撩了一把身后的雪白发尾; 正要把从天街快死鹰脸上扒下来的面具戴上; 却察觉到了这道微不可觉的目光; 那一指头宽的缝隙里斜进来了他眼眸一霎。

    人世间的一霎有长有短; 而这一霎,她觉得能折一个甲子的光出来。

    洒她满满一目的清水碎星。

    “哟,”男人眯起眼睛; 冲那指头缝隙里的女孩子笑了一下; “喏,送你了。”

    阿意没听明白他的话,但是好歹缓过神来了; 红着一边的脸; 伸手把缝隙打开小声道; “你……真是天下第一的仙师?”

    相大仙老脸向来是不要的; 从不懂“谦虚”二字是怎么个写法,笑眯眯地朝她飞了那张狐狸面具过去,“那可不。”

    女孩恍恍惚惚地接过那狐狸面具,不知道该说什么,脑子里好像依然跟被抢劫了一样空荡荡的,下意识问道,“给我干什么啊。”

    “和你有缘嘛,我相某人呢生性大方。”

    相易披上天街快死鹰的衣服,瞥了一眼,那快死鹰长得约莫三四十岁,他没见过,他的目光很快飞快地掠过领子上刻的那个“阆”字,眼中晦暗难明。

    他换上鹰脸面具,朝这小姑娘轻声告了一声别,“走了。”

    阿意刚张了张嘴,还来不及说话,他飞足点了两下墙,跟缕烟儿似的没了。

    ……什么呀。

    楼上的太爷爷还在扇蒲扇,晃晃悠悠地往下问到,“阿意啊,到底怎么了?”

    阿意呼了口气,摸着手上的狐狸面具,喃喃道,“太爷爷啊,我见到神仙啦。”

    虽说好像是个不怎么正经的神仙,脑子也不知道到底有没有病。

    但是,长得倒是真神仙。

    晚霞已经散落下去,当天边最后一道孤鸿掠过,拉出脉脉星河长夜。

    天上白玉京,五城十二楼,还真是全用白玉灵石雕起来,所以无论什么时候这座仙京洒满了贵不可言的柔光,哪怕是夜里,无烛火也明照一方。

    白玉京只有冬季,所以种都是梅,且多半是红梅,与白玉壁交相辉映,一眼望去,白玉京就像是拿乱雪和胭脂堆出来,美得神乎其技。

    五座城池最外,十二楼次之,而正中央用一条弱水莲花渠隔着从不熄灯火的小长明殿。

    而小长明殿上,就居住着那名不在红尘中,声名更胜红尘的小长明仙――相折棠。

    倘若这世间真有什么称得上仙境,白玉京还的确是当仁不让。

    谢阆风站在最高的阆风楼上,周身绕着凛凛的夜风,明明白玉京外还是六月的天气,这里面却骤然进了冬,冷得很,他却只穿了一身玄色单衣,立在最高的阁楼上,一双冷冷的眼远远眺望着远方灯火辉煌的小长明殿。

    旁边一道黑影悄无声息地飘落,“大人,他说……想见您。”

    谢阆风把玩着中指上的一枚雪玉戒,淡淡道,“见我做什么,让他好好在里面待着。”

    黑影迟疑道,“他说,他害怕。”

    谢阆风的眼珠子还注视着他的戒指,轻声喃道,“怕什么,怕真的相折棠回来抹了他的脖子吗。”

    黑影沉默,似是默认了。

    谢阆风是个英俊得过分的男人,还很有品位,眉鼻之间若壁石高悬,他似是嗤笑了一声,眼眸中压着广袤的夜,“那他当年就不会应得这么干脆。”

    他朝身后的黑影挥了挥手,径直往前走,“你继续看着他吧,免得又出什么幺蛾子。”

    阆风楼的长廊上种满了赤红的梅,他随手折了一枝下来,细细地观赏起来,偶有余光望望外面的光景,目光沉沉不知道在思索什么。

    还来不及寂静片刻,楼的尽头忽然一现。

    月色和白璧下,露出张堪称瑰丽的脸来,裹着一袭白衣,溶溶雪色,身形清瘦。

    明明艳得流光,唇边映出晚霞天似的,眉宇却冷淡地凝着霜。

    谢阆风叹了口气,也冷淡淡地回望他,“还没闹够吗,真要闹得全白玉京都知道你是个假货?”

    但两人目光交合的电光火石之间,谢阆风没由来得眉间猛蹙,声音一哑,“你――”

    相易已经脱了那条扒来的黑衫,和着那鹰脸面具随手往旁边一扔,目光垂下,“是吧,我也觉得,假货就是假货,当了一百年也成不了真的。”

    “谢阆风,”相易微微歪过头,“你是唯一一个我觉得骂你王八蛋算王八可怜的。”

    看这人刻薄得独一无二,一听就知道是谁。

    风一动,谢阆风肩上的发也微微吹动,楼上的影和月色的光在他目光中交集,最后都聚在那张瑰丽却锋利的脸上。

    “你回来了。”这一声叹息终究尘埃落定。

    相易道,“怎么着,很失望啊。”

    谢阆风深深地凝望着他,负手道,“谢阆风从不曾愧对天地。”

    相易气笑了,“牛逼,能把忘恩负义做得这么彻底,好一句不曾愧对天地――”

    谢阆风又道,“我不愧对天地,却确实愧对于你。”

    相易拔出他身侧的剑,剑刃在月色中淌下雪白的水,“我的七骨三筋呢。”

    谢阆风伸手,慢慢拔出他的刀,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而答非所问道,“你的剑不是什么好剑。”

    他的刀由鬼才刀师公输飞鱼所造,名刀・天不斩,刀鞘系红丝翡翠,刀刃极简,四尺长二寸宽,刃锋似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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