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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为师貌美如花[穿书]-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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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面一派浊迹,惨不忍睹。

    好在天气热,早晨的林间还有些许的微凉,相易顺手把外衫往边上一扔,不要了。

    相易帮那小孩把棺材盖上,探出了八里神识,坐在棺材盖上屏息等了一会儿。

    荆棘间悉悉索索传来了几声落叶被压过的声音,他一抬头,见到一条小指头粗的碧青小蛇缓缓从枯叶中游曳出来,到了他面前,黑曜石似的眼珠子似有疑惑地盯了他两圈。

    怎么又招来个傻呼呼的,这林子里还有没有聪明点的玩意儿?

    相易蹙眉,不过好在也懒得挑剔了,伸出一只手,那青蛇乖乖地绕了上来。

    他和这小蛇低低说了些什么,小蛇似懂非懂地在他指头上转了两圈,然后溜到枯叶丛里走了,跟缕绿烟儿似的。

    这林子里的光渐渐明朗了起来,相易抬头看了一眼,拍了拍衣服刚准备走,见那大肥鸡竟然顽强不息地又摇摇晃晃走到了他的面前。

    “……牛逼,”相易为它发出赞叹,把这灰扑扑的肥鸡提了起来,“这么耐扔?”

    那肥鸡啊不,鸟见愁神智不清,却依然想讨回自己的尊严。

    相易伸手蹂/躏了一下它软融融的脑袋,给揣怀里揉巴了几下,觉得自己和这小东西有点缘分。

    “行吧,虽然长得是又肥又丑,但手感还行,今日我便收下你了,嗯那就叫你阿鸡……吧?”

    至死也没讨回尊严的鸟见愁叹了口气,脖子一歪。

    相易伸手将自己的青面獠牙带上,又给自己扎了把头发。

    日头正好,林子里空色怡然,他随便找了一个方位,迈着荆棘丛走了出去。

    一人带一鸟走了约莫三四个时辰,日头从正中央降到了黄昏线,林子这处才又来了两位新客人。

    为首蹦达得最开心的是个七八岁的小孩,生得肤白貌美,一身黑衣。

    “相王八传来的口信儿就在这儿?”七婴心里怪美滋滋的,感觉很是扬眉吐气了,“他定然是被昨晚上那小妞弄得快死了,只能传来个口信儿要你帮忙,没想到我七婴这辈子还能有一天见到相折棠落难,啧,着实是解气。”

    宦青一边走一边看书,这林子对于他似乎如履平地,不用看也能眼观八方,声音懒洋洋的,“那你可来晚了,百年前他才叫落了一次好大的难。”

    七婴瞅了宦青一眼,有些忌惮他,小声道,“七百年不见,我在外面打听说他都当上了什么劳什子的天下第一宗宗主,没见过他落过难呀?”

    宦青合上书,懒洋洋地瞥了他一眼。

    说来也怪,这小鬼不怕那作天作地的相折棠,单单怕这看上去温柔天真的青年少年。

    宦青忽然朝他笑了一下,“你知道相易为什么不杀你吗?”

    七婴动了动喉咙,小小地后退了两步,给他让开了道。

    “因为你脑子里还有他的回忆,”宦青转开眼神,走到了前面,“这世上怕是没几个人还记得他了,相易舍不得。”

    “他?”七婴没明白,“谁啊。”

    宦青抬眼看见了那棺木,停下了脚步,也懒得搭理这小鬼了,任由他在后面抓耳挠腮地思索半天。

    这棺木说来也有渊源,八百年前相折棠在鹿翡横空出世,一刀斩杀当年为祸一方的魔人潇潇叶。

    完了这王八蛋见人家的棺材长得好看都要抢,自己拿来刻了咒印,拿来放点小宝贝。

    没想到竟然今天派上用场了。

    想起相易那语意不明的口信,宦青伸出手掀开那棺材,呼吸一屏,生怕真看到相易血淋淋的一身。

    然而没有,他一愣,呆住了。

    七婴小心翼翼地凑过了头,也呆住了。

    乌发的少年再见到光时,终于是醒了,一抬头看见两双茫然的眼睛,也呆住了。

    “……相易呢?”宦青推开棺木,率先打破了这层尴尬的沉默,他左看右看没看见第二个人,只看到一个……衣衫不整的少年。

    步月龄睡了太久,脸色和眼睛都有些红,他四处望了望,衣带都不知道扔到哪里去了。

    宦青上下打量起步月龄,呼吸一滞,“他对你――”

    哎,到底是下手了。

    乌发的少年揉了揉脖子,脑子里一团浆糊,昨晚的记忆太过惊人,向来镇定的他声音都疙疙瘩瘩的,“我、我和他,昨天晚上……”

    宦青长叹了口气,道,“没事,你别急。”

    这王八蛋,吃了就吃了,竟然吃完就拍拍屁股跑了?

    还找他来收拾残局?

    步月龄看着他的眼神,觉得那事实在羞于启齿,用手撑着额头遮遮掩掩道,“昨晚我们中了牡丹……”

    宦青怜爱地看了他,“你不用解释,这不是你的错,先躺下,别坐着,我知道你现在难受。”

    步月龄以为他明白了,有些感激地点了点头,道,“其实我还好……他人呢?”

    宦青道,“呵,这狗东西,天涯海角我都要把他抓回来跟你说清楚。”

    步月龄,“其实也并非全是他的错……”

    当时相易也是怕他被云间绝色姬下手,只不过没想到更糟。

    宦青又怜爱地扫了这少年一眼,叹气道,“你不用替他说话,这种事儿我心里最有数。”
………………………………

17。白玉之京

    “天上白玉京,十二楼五城。”

    “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

    一声苍老长吟,似是伴着浑厚梵音,顺着雨喃喃唱出了一段古诗,在旧墙茶楼下打马而过的白马尾男人身子原本歪歪斜着像个醉虾,听见这声也不知道怎的兀然一精神,抬起头来往上面望去。

    “欸,老人家,唱的什么呢?”

    旁边在屋檐下绣花的红衣少女瞄了他一眼,见那男人一身白衣,脸上带了一张雪底烫金边的狐狸面具,露一小段清瘦的下巴。

    这男人声音里带着困和倦,整个人几欲和底下那匹灰马黏糊在一起,像是张曳在了泥地里的白纸片儿。

    上面茶馆里唱诗的的确是个年迈的老翁,他手里拿着一把蒲扇,穿了身麻布衣,正惬意着,转过头来和那白狐狸面具对了一目,迷迷糊糊道,“小儿荒谬,在此白玉之京,唱地还能有甚啊。”

    白马尾男人打了个哈欠,“我说呢,往东走了七天七夜,总算是他娘到了。”

    西猊之北,长曦之东,云国之南。

    三足鼎立之巅,是为白玉之京。

    此为白玉京十二楼外一座小小古城,世代依附白玉京而建,终年信奉,而得一方安身立命之所,也敢有底气妄称自己是白玉京的一处了。

    屋檐下绣花的红衣少女约莫十六岁,生得黄黑瘦小,但五官秀气,是个黑里俏,就是穿着一身红衣服有些俗气,一双眼睛跟麻雀似的鬼机灵,她盯着那男人看了许久,觉得这人身上有一种说不出的古怪味道。

    “喂,哪来的,你又不是白玉京的仙师,天街十三鹰怎么会放你进来?”

    天街十三鹰是白玉京外三百里的一十三位巡逻仙使,白玉京管束森严,即使是在白玉京之外的三百里,也决不允许放进来一丝一毫的可疑之人。

    就比如面前这男人,从头到尾都不像是什么正经人。

    白发男人暼了她一眼,扬起下巴笑了一声,“那当然是因为在下我又有本事,又长得风流倜傥貌美如花。”

    拉倒吧,女孩往边上看了看,路过的小城民众都神色匆匆,谁都不敢多瞧这男人一眼,也是,若是让十三鹰看见,怕是要与这外人连坐,到时候可是大罪。

    红衣少女拧眉,“你这人怎的脸皮比隔壁二赖子狗都厚……噫,你这面具好看得很,外面买的么?”

    白发男人哈哈一笑,他又歪倒了半边的身子,看上去很累,但还不忘打趣这小孩,“小姑娘,出过这城没有?”

    女孩摇了摇头,一双眼睛明亮,无知无虑,“出去干什么,这世道那么吓人,为什么要离开白玉京,我家世世代代信奉白玉京,我娘说,这世上没有比这儿更好的世外桃源。”

    “外面的男人好看啊,”白发男人冲她眨巴了两下眼睛,“这小城里能有什么好看男人,你这个年纪的小姑娘正是大好青春,又这么俊俏,就应该出去把那些王八蛋迷得神魂颠倒。”

    女孩红着一张小黑脸“啐”了一口,“不要脸。”

    完了她捂住嘴,往四处看了看,好意道,“你快走吧,我不知道你是怎么误打误撞进来的,被天街十三鹰看到可就完了。”

    白发男人还没说话,他怀里钻出来一个灰扑扑的圆脑袋,是只红嘴肥鸟。

    女孩“呀”了一声,很是好奇,“这是哪来的肥鸡?”

    ……肥鸡?

    鸟见愁听闻怒又是“啊”了一声,扇了扇翅膀又被男人拎了回来,他道,“这是鹿翡的鸡,鹿翡你认识吗,往西走千来里就是长曦国,长曦国鹿翡,哎,那是个销魂的好去处。”

    女孩摇了摇头,看似有些不开心道,“你快走吧,我不和你说了,可不能连累到我。”

    白发男人捋了一把马尾,“哟”了一声,“怎么着,这天街十三鹰很凶吗?”

    女孩小声道,“这可不是凶不凶的问题,那可是仙师……仙师你明白吗,可不是我们这些凡人能过问的。”

    完了她补充道,“你已经是这个月第五个误入这块的了,前几个闹事的最后可都被打了一顿扔出去的。”

    白发男人摆了摆手,“欸,是你,不是‘我们’。”

    红衣女孩上下又打量了他一圈,气得嘟囔道,“你是仙师?你看起来只能是个穷鬼好伐,你看你的马儿都快累死了,怕也是你抢来的吧,真当我是傻的吗。”

    男人又哈哈一笑,从那灰扑扑的老马上一抬腿就轻轻松松下来了,她忍不住多瞄了一眼,只觉得那腿是真长。

    他摸了摸老马的鬓毛,低头在它耳边说了些什么,老马嘶鸣了一声,竟然通灵性地跪坐了下来。

    他整了整袖子,抬头望过来,凭着那截下巴倒的确能看出一缕俊美的味道,小女孩脸一红,把小凳子往里面搬了点,“你干什么?”

    “我当然是仙师了,”男人清了清嗓子,“我可是天下第一的仙师。”

    “哈,”小女孩这下也来了气,“你当我不晓得,我就算没出过这座城,我也知道天下第一的仙师在我们白玉京好好供奉着呢,哎呀你到底还走不走啊,天街十三鹰的仙使能听到三百里外的响动,到时候你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哦,”男人想了想,往地上捡了块石头,“要多大声?”

    女孩沉思了一下,“不用多大声,他们很……”

    “砰——!”

    ……灵敏的。

    她话音未落,只见眼前一道流光,那块小石头被男人“哗”得一下抛出了百来十丈,正中城楼上的古钟,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长鸣。

    楼上的太爷爷耳朵不好使也被吓了一跳,低头颤颤巍巍道,“阿意啊,咋得了?”

    阿意,“……”太爷爷啊,又有人来找死了啊!

    小姑娘呆呆地张了会嘴巴,听到这声才反应过来,撒腿就跑,连绣盘也不要了。

    这小城里也一时开了锅,不过是眨了两眼的功夫,闭门的闭门,关户的关乎,城里空空落落的没什么人。

    男人往四周看了看,摸了摸鼻子低声道,“这么吓人的吗。”

    阿意想看又不敢看,只能从门缝里瞄着外面,手心里一阵阵地发汗,她在心里数着,一下两下三下——

    “哗——”

    阿意呼吸一窒,目光中一道赤火。

    相易微微侧过身,一支飞火流箭矢擦着他的肩膀飞过。

    哟,果然是好凶。

    他抬眸望去,一袭黑衫风影,贴着古城的墙壁斜飞若燕,快如雷霆,混着两道银色冷光,如沙雪之鹰一击必中之势。

    来人声线泛起冷冰冰地一簇死气儿。

    “犯我白玉京者,死。”

    阿意捂住嘴,眼睛睁大,她的睫毛死死地贴在眼皮上,随后瞳孔映出一片漂泊血色,微微颤抖,慢慢坠落。

    男人不出所料地倒了下来,锋锐的银色双刃一瞬而过,正好切中他的头颅,往上扬了八百尺的血,咕隆一声掉在地上,滚了两圈……看起来好可笑。

    阿意望着那个头颅,傻愣愣地想。

    都说了走还不走,这到底是哪来的傻子啊。

    她忽然难过起来,不知道是为了什么,明明这男人看起来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可就是让她好难过。

    天街十三鹰中的这一位往地上那人头淡漠地瞥了一眼,松了松手腕,觉得似乎是自己太小题大做了。

    “这人可也太不自量力了。”

    旁边夹过来一道声音说出他的心声,他轻哼了一声,“可不是,这世上多的是不自量力,看不清我白玉京……你!”

    他猛一回头,见那狐面男人笑嘻嘻地跟他打了个招呼。

    “多谢快递,正缺衣服呢。”

    阿意呆愣愣地捂住嘴,见那如天威圣旨一般的天街十三鹰被不知怎的轻轻一敲,便像只小羊似的软绵绵塌了下去。

    男人把他身上这件袍子一扒,一边扒还一边嫌弃,“白玉京今年负责审美的这块是不是脑子有问题,怎么挑这么丑的款式。”

    阿意呆愣愣地抬头,见到那人恰好在和天街十三鹰换面具。

    门缝里暗落落的一指头粗,她屏住呼吸。

    雪底烫金的狐狸面被很随意地掀开,露出一张脸来。
………………………………

18。薄而不瘦

    阿意捂住嘴,目光凝在那一指头的缝隙里。

    雪底烫金的狐狸面被很随意地掀开,露出一张脸来。

    他露四分之三的侧脸,一条游龙走凤似的弧线,混在糊成淡青的古墙阴影里,两根手指头拨弄着他的狐狸面具,嘴里竟然隐隐在哼起什么惬意调子。

    阿意的目光黏在他微微翕动的嘴唇上,觉得脑子里忽然一阵空空荡荡。

    那嘴唇薄而不瘦,透而不润,唇线中央带着红,有点像沁了一角胭脂的干花,一路晕开去。

    他哼调子的时候嘴巴边带了个微卷的弧度,有些软,似笑非笑的,一翕一动间又变了,成了另一个冷淡疏离的样儿,看也看不出来那到底是什么味道,随性到难以捉摸。

    特别地……特别地让人想碰碰。

    男人顺手撩了一把身后的雪白发尾,正要把从天街快死鹰脸上扒下来的面具戴上,却察觉到了这道微不可觉的目光,那一指头宽的缝隙里斜进来了他眼眸一霎。

    人世间的一霎有长有短,而这一霎,她觉得能折一个甲子的光出来。

    洒她满满一目的清水碎星。

    “哟,”男人眯起眼睛,冲那指头缝隙里的女孩子笑了一下,“喏,送你了。”

    阿意没听明白他的话,但是好歹缓过神来了,红着一边的脸,伸手把缝隙打开小声道,“你……真是天下第一的仙师?”

    相大仙老脸向来是不要的,从不懂“谦虚”二字是怎么个写法,笑眯眯地朝她飞了那张狐狸面具过去,“那可不。”

    女孩恍恍惚惚地接过那狐狸面具,不知道该说什么,脑子里好像依然跟被抢劫了一样空荡荡的,下意识问道,“给我干什么啊。”

    “和你有缘嘛,我相某人呢生性大方。”

    相易披上天街快死鹰的衣服,瞥了一眼,那快死鹰长得约莫三四十岁,他没见过,他的目光很快飞快地掠过领子上刻的那个“阆”字,眼中晦暗难明。

    他换上鹰脸面具,朝这小姑娘轻声告了一声别,“走了。”

    阿意刚张了张嘴,还来不及说话,他飞足点了两下墙,跟缕烟儿似的没了。

    ……什么呀。

    楼上的太爷爷还在扇蒲扇,晃晃悠悠地往下问到,“阿意啊,到底怎么了?”

    阿意呼了口气,摸着手上的狐狸面具,喃喃道,“太爷爷啊,我见到神仙啦。”

    虽说好像是个不怎么正经的神仙,脑子也不知道到底有没有病。

    但是,长得倒是真神仙。

    晚霞已经散落下去,当天边最后一道孤鸿掠过,拉出脉脉星河长夜。

    天上白玉京,五城十二楼,还真是全用白玉灵石雕起来,所以无论什么时候这座仙京洒满了贵不可言的柔光,哪怕是夜里,无烛火也明照一方。

    白玉京只有冬季,所以种都是梅,且多半是红梅,与白玉壁交相辉映,一眼望去,白玉京就像是拿乱雪和胭脂堆出来,美得神乎其技。

    五座城池最外,十二楼次之,而正中央用一条弱水莲花渠隔着从不熄灯火的小长明殿。

    而小长明殿上,就居住着那名不在红尘中,声名更胜红尘的小长明仙――相折棠。

    倘若这世间真有什么称得上仙境,白玉京还的确是当仁不让。

    谢阆风站在最高的阆风楼上,周身绕着凛凛的夜风,明明白玉京外还是六月的天气,这里面却骤然进了冬,冷得很,他却只穿了一身玄色单衣,立在最高的阁楼上,一双冷冷的眼远远眺望着远方灯火辉煌的小长明殿。

    旁边一道黑影悄无声息地飘落,“大人,他说……想见您。”

    谢阆风把玩着中指上的一枚雪玉戒,淡淡道,“见我做什么,让他好好在里面待着。”

    黑影迟疑道,“他说,他害怕。”

    谢阆风的眼珠子还注视着他的戒指,轻声喃道,“怕什么,怕真的相折棠回来抹了他的脖子吗。”

    黑影沉默,似是默认了。

    谢阆风是个英俊得过分的男人,还很有品位,眉鼻之间若壁石高悬,他似是嗤笑了一声,眼眸中压着广袤的夜,“那他当年就不会应得这么干脆。”

    他朝身后的黑影挥了挥手,径直往前走,“你继续看着他吧,免得又出什么幺蛾子。”

    阆风楼的长廊上种满了赤红的梅,他随手折了一枝下来,细细地观赏起来,偶有余光望望外面的光景,目光沉沉不知道在思索什么。

    还来不及寂静片刻,楼的尽头忽然一现。

    月色和白璧下,露出张堪称瑰丽的脸来,裹着一袭白衣,溶溶雪色,身形清瘦。

    明明艳得流光,唇边映出晚霞天似的,眉宇却冷淡地凝着霜。

    谢阆风叹了口气,也冷淡淡地回望他,“还没闹够吗,真要闹得全白玉京都知道你是个假货?”

    但两人目光交合的电光火石之间,谢阆风没由来得眉间猛蹙,声音一哑,“你――”

    相易已经脱了那条扒来的黑衫,和着那鹰脸面具随手往旁边一扔,目光垂下,“是吧,我也觉得,假货就是假货,当了一百年也成不了真的。”

    “谢阆风,”相易微微歪过头,“你是唯一一个我觉得骂你王八蛋算王八可怜的。”

    看这人刻薄得独一无二,一听就知道是谁。

    风一动,谢阆风肩上的发也微微吹动,楼上的影和月色的光在他目光中交集,最后都聚在那张瑰丽却锋利的脸上。

    “你回来了。”这一声叹息终究尘埃落定。

    相易道,“怎么着,很失望啊。”

    谢阆风深深地凝望着他,负手道,“谢阆风从不曾愧对天地。”

    相易气笑了,“牛逼,能把忘恩负义做得这么彻底,好一句不曾愧对天地――”

    谢阆风又道,“我不愧对天地,却确实愧对于你。”

    相易拔出他身侧的剑,剑刃在月色中淌下雪白的水,“我的七骨三筋呢。”

    谢阆风伸手,慢慢拔出他的刀,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而答非所问道,“你的剑不是什么好剑。”

    他的刀由鬼才刀师公输飞鱼所造,名刀・天不斩,刀鞘系红丝翡翠,刀刃极简,四尺长二寸宽,刃锋似蝉翼,曾压在东无雪海下淬炼百年,号称斩天下所有能斩之物,天榜名刀卷排名第三。

    “还行吧,”相易冲他甜丝丝一笑,抬起眼皮,惊起一霜秋水,“杀你够了。”

    天际一瞬流光,片刻间两道风贴着彼此的脸过去。

    名刀和废剑“呲呤”一声架在一处,两人的目光贴得更近,隔着冷冰冰的刀刃剑锋,不过三寸之间。

    这一招过得很快,两人心中却有了定数。

    相大仙不太开心,但又在意料之中。

    杀不了。

    谢阆风忽然感慨道,“好久不见,折棠。”

    他很多年没有离他那么近了,假的的确是假的,造不出真的这股子惊天动地颠倒众生的气质来。

    相易看着他,觉得这人还是百年如一日的英俊虚伪,“再问一句,我的七骨三筋呢。”

    “东极天渊,我埋在了那里,”谢阆风的眼睛锐利得像鹰,沉沉得藏着什么,“但我不能还给你。”

    相易懒得和他废话,收剑转身,“好,我自己去拿。”

    谢阆风抬眉,“东极天渊,只有死人才能进去。”

    相易回头看他,侧过的瞳里拧碎了半池子的碎星,“行啊,那你有本事杀了我吗?”

    “没人会杀你,”谢阆风动了动喉咙,“相折棠,你是天下第一人,没人舍得杀你,纵然是百年前,我们都没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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