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妃传-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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贵妃娘娘切不可进去。”宋山煜才道：“太医都这么说了，贵妃还是不要进去了。”

　　　　如此晏如不可再说一二，只得与旁人一同等待，只听棠棣的呼喊声越来越大，太医说道：“娘娘少些喊声吧，留点力气生产啊。”棠棣的声音这才小了下去，可那断断续续的呻吟声宛如棒槌敲在晏如的太阳穴上，晏如的牙齿与牙床在止不住地打颤，紧张的汗水早已经湿透全身，晏如坐在椅子上，只觉得汗把衣服和椅背牢牢粘在了一起。

　　　　“呀。”绮妃突然看见了晏如手上的伤口，问道：“贵妃怎么手指头破了？”

　　　　“奴婢听说，带血之人是不能进产房的。不然会惊扰胎神，胎神一降罪，可能会让母子俱损。”绮妃身边的艺舒的眼睛滴溜溜打转。宋山煜立马投来了狐疑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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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六章　落尽梨花月又西（一）

　　　　“你说什么？贵妃和淑妃娘娘乃是莫逆之交，平日里最是亲近。淑妃怀了孩子，贵妃比自己怀孕还要高兴上三分，贵妃娘娘又怎么会想冲撞胎神？”蔺戚璇十分生气地斥责艺舒道。

　　　　郑玥说道：“依本宫看，贵妃手上的伤口格外新鲜呢，可是刚才不小心划到的？”

　　　　曲汾忙解释到：“回各位娘娘的话，我们娘娘听到消息时正在给小皇子缝制衣裳，听到淑妃娘娘即将临盆，既兴奋又担心，这才不小心扎破了手指，绝无冲撞胎神之意。”曲汾虽然极力解释，宋山煜的脸色却依旧不是很好看，他不耐烦道：“既然贵妃手中留着血，就不宜在这里等候了，请贵妃回去好好歇息一番吧。”

　　　　连一向疼爱晏如的太后也颇有些责怪之意，说道：“你这孩子，一向稳重，怎么这样关键的时候反而冒冒失失的。手指划破了也不知道包扎一下，哀家看着都心疼，好孩子，快去让太医瞧瞧。”

　　　　晏如心底冷笑一声，这事若是解释不清楚了，一来以后会被人拿出来做文章，二来棠棣醒来听见必定心里不太舒服，蔺戚璇和郑玥一唱一和，可真是挖坑让自己往下跳。晏如心里极不痛快，面上却依然含着顺从温和的笑，拜倒说道：“臣妾来时在做女红，一听到消息就高兴得不得了，这不，一不留神就把指尖扎破了，也都是臣妾不是。这么小点伤口，犯不着让太医来看。对了，碰巧臣妾昨晚做了个梦，梦见棠棣姐姐抱着个健康的婴儿给太后和皇上请安呢，今日就听见了棠棣生产的消息，可见淑妃必然能平安诞下麟儿。”

　　　　太后听了果然高兴道：“此话当着？贵妃真的做了这样的梦？可看见是男孩还是女孩？”

　　　　晏如巧妙答道：“那臣妾就没看清楚了，但太后和皇上欣慰的表情臣妾倒是记得很清楚，太后和皇上都非常喜欢那孩子呢，想必棠棣姐姐的孩子冰雪聪明，又善解人意，是个孝顺的好孩子。”

　　　　“阿弥陀佛！那就好。”太后非常高兴，亲自扶了晏如起来。

　　　　蔺戚璇拢了拢头发，讥诮道：“贵妃真是伶牙俐齿，几句话就哄得太后喜笑颜开。早知道啊，臣妾昨夜也趁早睡觉了，指不定也梦见淑妃娘娘和她的孩子呢。”

　　　　晏如说道：“戚璇姐姐自从手受了伤，恐怕再也没有碰过针线了吧。臣妾也想早些睡觉，可无奈手中有无数针线活等着我去做呢。”

　　　　戚璇的胳膊已废，基本察觉不到痛感，就是拿一根针扎在她胳膊上，她的眉头也不会皱一下。她没有痛感，也拿不起物件，白藕般的胳膊和玉如意一样成了摆设。戚璇听到晏如嘲讽她胳膊已废，气得头晕目眩，此时含了几分戾气反驳道：“有句话说出来真是怕伤了姐妹间的和气，不过我呢，还是要告诫一下妹妹。对别人的孩子上再上心，那也是别人的骨肉，别人的孩子再亲，那也不会把胳膊肘子往外人拐。与其讨好他人，妹妹不如自己亲自养育一个，你说是不是？”

　　　　晏如依旧笑得温暖如春，说道：“绮妃姐姐说的是，这话也要同样送给姐姐。”

　　　　晏如并无心与戚璇争这一时的上风，此时她更关心产房内的棠棣，出来汇报的太医冷汗涟涟，把头磕了又磕，说棠棣体型肥胖又不加以活动，在这关键时候使不上劲来，孩子和大人都很危险。送进去提神送劲的参汤喝了一碗又一碗，却只化成了棠棣口里的一阵阵哀嚎。棠棣没有生育的经验，嘴上喊得厉害，下面根本用不上劲。

　　　　棠棣怀胎时素爱吃些鱼虾等水产，所以这十个月来发福不少。害喜时有一回棠棣格外想吃大闸蟹，太医说了螃蟹性凉孕妇应当少食，棠棣委屈地在宫里哭了好几天，宋山煜心疼肚子里的孩子，才命人将蟹肉、鱼糜搅在一起包了包子蒸给棠棣吃，可见宋山煜有多器重这个孩子。棠棣也因此越来越胖，身上的肉越来越多。

　　　　宋山煜拍桌对太医怒道：“怎么会没有力气呢？平日里朕看淑妃强健得很啊！参汤怎么一点用都没有？”

　　　　那太医颤抖着问道：“里面的接生婆说，娘娘的情况很不好，让我们太医斟酌着用药，另外也要问清楚了若是大小必选其一，皇上以为”太医的话没说完，太后忙说道：“哀家的皇孙比较重要，大人没了就没了，可皇子是大齐血脉的延续，是皇家未来的希望。”太医用眼角偷偷瞥了宋山煜一眼，只见宋山煜当即点头道：“保皇子。”那太医得到命令后，立马换了药性较强的参片，给另外一个太医使了个脸色，说道：“换参，直接切片让娘娘口含。”

　　　　晏如在一旁瞬间就指尖冰凉了，早就知道皇家冷血，可没想到帝王对陪伴在自己身边多年的枕边人的性命毫不在乎，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带着自己血脉的孩子。若是在产房内的棠棣听到这句话，不知要心寒到何种地步。罢罢罢，最是无情帝王家！晏如仿佛一下子含了一大块冰，那冷意一点一点渗透到血液里，让她不寒而栗。

　　　　棠棣含了参片，又在稳婆的教导下渐渐学会了用力，情势大有好转，又过了一炷香功夫，孩子的头渐渐显露。请来的稳婆擦了一把汗后长吁一口气，直接要了一盆温水，在一旁打理的小宫女沉稳地兑好一盆温水给稳婆洗了手，那稳婆甚是老练，临危不乱、处惊不变，安抚着棠棣安然仰卧，用温水洗好手后，先将婴儿的身子推直，将胎儿的头对准产门，为了不让脐带羁绊在一起，用中指探其肩。“用力，娘娘，孩子很快就出来了。”那稳婆的声音甚是沉稳，给了棠棣无线安全感，棠棣咬咬牙，汗水和泪水一起流进眼睛里，已经让她看不清楚外界的样子，她只能凭借着一个母亲的本能把自己疲惫痛楚的身躯逼迫到极致。

　　　　“出来了！出来了！是个皇子！”那宫女欣喜地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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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七章　落尽梨花月又西（二）

　　　　稳婆面无表情地将皇子的脐带用棉布相裹用牙齿咬断脐带，只留下留下一小截。按照宫中的规矩，这一小段脐带是要用细棉麻缠扎好，再仔细折叠盘结起来，外敷软棉布包扎，且不能让此沾水，以免引起“脐风”，待三、五日后，残存的脐带就会脱水干枯后自然脱落，形成一个略微下凹的脐眼。

　　　　众人皆听见了棠棣产子的喜讯，纷纷向皇上和太后贺喜，郑玥忙带着众人跪下，说道：“恭贺皇上喜得麟儿！皇子的哭声嘹亮，定是个健康的大胖小子！他父王生得这般俊美如天神，母妃又端庄秀丽，这孩子以后必卓尔不群！”宋山煜“哈哈”大笑，拉起了郑玥的手，朗声笑道：“玥儿，朕有儿子了！”郑玥听见宋山煜用闺名唤自己，欣喜地差点落下泪来。太后高兴得连说了好几声“阿弥陀佛”，一晚上笑得脸上多了好几个褶。

　　　　戚璇心头一沉，更加抑郁不已，可面上却表现得十足十高兴，剩下的几位妃嫔都是一样，或真或假地祝福着，晏如心生厌恶默默地退至了一边。

　　　　棠棣只看了孩子一眼，那孩子就被抱去清洗一番了，棠棣虚弱地对那稳婆说道：“本宫日后自会好好谢你，趁着皇帝龙颜大悦，你快去讨赏吧。”稳婆不慌不忙地说道：“娘娘产后虚弱，需要大补，婆子我早就为您备下了汤药，您喝了我再去讨赏也不迟。”棠棣虚弱极了，轻轻“嗯”了一声算是答应。

　　　　晏如眼见着几个精挑细选过的奶妈用棉花蘸上温水一点点给新生儿擦去血迹，晏如看着皱巴巴像小老头一样的孩子，心中最柔软的地方被触碰到了，原来这就是刚出生的孩子，晏如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羡慕过棠棣。晏如正默默想着，突然闻到了一阵血腥气，顿时晏如只感到胃中翻腾，恶心不已，不能控制地呕了一声。这一声引来了众人的目光，晏如的一颗心蹦到了嗓子眼，一团疑影在胸口聚集，晏如的目光划过自己的胸前，一路向下，最终落到了自己的小腹上。

　　　　”贵妃这是怎么了？难道是有喜了？“姜还是老的辣，太后立刻问道，语气里带着些许期盼。

　　　　晏如红着脸，强压着胃部的不适，低声说道：“太后说什么呢，臣妾都有好几个月不曾见过皇上了。臣妾这几天有些贪凉了，衣服减的多了，本就着凉了。刚才又闻到了血腥味，一时没忍住所以”

　　　　太后略显失望，不过很快又被新生儿所带来的欣喜冲淡了许多，她责备着宋山煜：“煜儿，这半年来你踏入后宫的次数哀家掰着手指头都能数出来。除了去翠保阁探望淑妃和向哀家请安，你几乎都不留宿在他处。国事再忙，也要关心子嗣，立了国本哀家才能放心，哀家瞧着，贵妃就很不错，貌美年轻，身强力壮，最适合繁衍子嗣了。绮妃也不错，虽是废了条胳膊，但终究是宫中的老人了，你可要常去探望。”宋山煜顺从道：“多谢母后教导，儿臣必当谨记于心。”

　　　　晏如正低头，余光却扫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是那位为棠棣接生的稳婆，手上端着碗黑乎乎热气腾腾的汤药。晏如觉得这稳婆眼熟，一时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心中不敢怠慢，问道：“这可就是为淑妃娘娘接生的稳婆？”宫女们立刻答了“是”。宋山煜道：“这稳婆不错，是玥儿从民间寻的？在宫外赏她个宅子，再给几亩良田好马，好好嘉奖一般。”

　　　　郑玥忙说道：“臣妾是后宫之主，必当为每位妹妹尽责，所以为淑妃寻了个好稳婆。”晏如越看越不对劲，棠棣顺利生下皇子，这稳婆不来讨喜，手里端一碗药做什么？况且此人越看越眼熟，晏如拼命在脑海中搜索着这稳婆，好像是章臻帝姬身边的侍女兰儿？那晏如与那兰儿见过几面，还记得赛罕村下她忠心护主的一面，不过与印象中她是个胆小怕事的宫女，与现在沉着冷静的形象大相径庭。

　　　　晏如压下心中疑惑，巧笑倩兮道：“这稳婆是要好好奖赏一番，没想到看着年轻，本事却不小。”

　　　　“多谢娘娘夸奖，只是淑妃娘娘现在气血亏虚，需要药材补一补，我刚炖好了药正要给淑妃送去，这药若是凉了就不能喝了。”稳婆说道。

　　　　晏如说道：“棠棣姐姐最讨厌苦味了，她才刚生产完，就要她喝这些苦东西，可不是委屈她了嘛。”说完笑嘻嘻从稳婆手中拿过汤药，说道：“不如倒掉吧，这月子里喝的药多的是，何必急在这一天。”

　　　　稳婆的声音沉稳，说道：“娘娘真是说笑了，辛辛苦苦熬成的一碗补药，说倒就倒了，真是可惜，况且淑妃娘娘有大出血的可能，更需要这碗药来补一补。”

　　　　“这稳婆都说了淑妃有大出血的可能，你还要设法阻拦，甚至要把这碗汤药倒掉？贵妃这是怎么了，又是冲撞胎神又是不让稳婆送药，到底居心何在？”郑玥开口问道。

　　　　宋山煜蹙眉，不满道：“贵妃，你可是对棠棣有所不满？”

　　　　晏如一时半会也不太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章臻帝姬身边的侍女会摇身一变成为接生的稳婆，但是她一直相信自己的直觉与记忆，所以万万不能让那碗药送给棠棣服下。

　　　　晏如说道：“皇上误会了，臣妾并没有对谁不满。只是臣妾想着这稳婆终究是稳婆，是擅长接生的人，可她并非擅长抓药，与一般的郎中大夫太医等有所区别，且这稳婆也不相熟淑妃的体质，所以臣妾想让众位太医一同商量着开服补药，这样也稳妥些，是不是？”说罢便传了几个太医过来。

　　　　那稳婆扬一扬脸，说道：“既然娘娘不相信我的医术，又有这么多太医在场，我就不必在这里班门弄斧了，况且这说话间药已经凉了，淑妃娘娘也没法子再喝了。”说完，竟然自己仰头将那一碗药“咕嘟咕嘟”喝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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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八章　马踏深山不见踪（一）

　　　　晏如冷笑，面带愠怒，清丽的一双柳叶眉此刻却像刀子一般充满戾气，静静地朝着曲汾使了个眼色。曲汾扬手就给了稳婆一巴掌，呵斥道：“贵妃娘娘是有哪里说的不称你心吗？你在这里摆脸色给谁看呢？皇上和太后都没说什么，你生什么气？从民间寻来的稳婆就是不懂礼数！”

　　　　晏如这才缓缓开口道：“算了曲汾，这稳婆倒是个有脾气的，今日翠保阁有大喜，咱们都心平气和点才是。”

　　　　戚璇一直对棠棣的身孕耿耿于怀，现在她顺利生下宫中第一个孩子，戚璇的脸色更加阴霾重重，正愁没地方发泄一番，于是她对晏如阴阳怪气道：“贵妃娘娘真是马后炮，这打都打了，现在才知道心平气和？”

　　　　一直默不作声的喜云细声细语劝道：“曲汾是一等宫女，出言教训一下不懂事的下人也无可厚非，两位娘娘千万别因此伤了和气。”自喜云出手相救过戚璇之后，戚璇倒是对她多了几分敬意，见喜云这么说了，也不好发作，“哼”了一声就算了。

　　　　宋山煜不快道：“好了好了，棠棣辛辛苦苦产下孩子，正是需要休息的时候，你们却在这里吵吵嚷嚷。”

　　　　郑玥忙说：“那本宫就带着各位妹妹先回宫吧，只留皇上在这里陪着棠棣妹妹。棠棣一醒来看见的就是皇上，想必心情也会好些，更有助于产后的恢复。”说完又将目光扫过众美人，正色道：“本宫绝不允许你们有什么害人的小心思，这是宫里的第一个孩子，你们每个人都有责任看护好他，知道了吗？都好好学着点淑妃，尽快为皇家开枝散叶才是！”剩下的妃嫔们都乖巧地答了个“是”字。晏如随着众人退了出来，才感到身子疲惫不堪，腿还是软的。一直紧绷着的神经终于松了大半，晏如着实感到轻松不少，和盛德音、黄喜云等人一路聊了些衣料和花样，就扶着曲汾的手回了自己的降萼阁。

　　　　刚入降萼阁，还未坐下，晏如闻见了自己宫内点的甘松香的气味，一时间又感到胃部翻腾起来，摆开曲汾的手就伏在帘子边的一个半人高的花瓶子里干呕起来。最近晏如爱点甘松香，这香气特异，味苦而辛，带着丝丝清凉之感，让人联想到冬日里挺直的雪松，并无甜腻之感。曲汾心下一惊，忙跟着去拍打着晏如的背，晏如干呕了几下，恶心无比，虚弱道：“把这香撤了。”曲汾听了，忙不迭往香炉里洒了一盏茶水，又拿了一个小巧的香灰炉子将那徐徐冒出的青烟盖住，说道：“好了好了，这香奴婢已经撤了。”

　　　　采葛正端了一盘黄杏走了进来，见晏如举止异常，慌忙把黄杏一下子重重撂在桌上，凑到晏如身边慌忙问道：“娘娘怎么了？可要去传太医？”那黄杏用白瓷盘子装着，越发显得亮丽鲜艳，可口生津。晏如自己摆摆手，慢慢起了身，自己坐回了贵妃榻上，拿起桌上一碗五分凉的祁门红茶就灌进嘴里，茶的甘苦送进嘴里，总算解了她心头的一点点油腻之感。晏如咬了咬唇，这番干呕让她脸色苍白了不少，晏如疲倦地将脸埋在背后的紫色靠背上。那小枕头用藏青蓝色绣了一大团一大团的扶桑花，灯芯绒的料子总有一种光泽柔和质感，此刻却将晏如苍白无血色的一张脸衬得艳丽异常，生出一种奇异的朦胧之感，宛如雨后山中云海的掩映下开出的灼灼彼岸花。

　　　　“把那杏子拿来。”晏如开口道。采葛忙把杏子递了过去，试探地说道：“娘娘这是受凉了吧？杏子止咳平喘，润肠通便，少吃些也是不碍的。”晏如恍惚地拿起一只黄杏，用手指在果皮的表面绒毛上微微摩挲着，半晌才送进嘴里，吃了一口觉得味道不错，晏如又伸手去抓另一个，一边吃着，一边自言自语道：“这黄杏核小肉多，怎么没点酸味？”采葛狐疑道：“不会啊，奴婢拿淘米水洗这杏子的时候尝了个钻了虫的，酸甜酸甜的。”

　　　　曲汾走至晏如的梳妆台，抽开了最下面的小抽屉，只见里面放了张手帕，于是又塞了进去。再打开上面一层的抽屉，努力寻找着什么。采葛听见了内室传来的翻动声，走过来寻问道：“我的姑奶奶呦，你在这翻什么呢？这几层的项链耳坠子都是我上周才收拾的，你不要翻乱了。你还不快去看看咱们娘娘，我瞧着她可不对劲了，一回来半句话不说，倒是把那一盘子杏子吃了大半。”

　　　　“咱们娘娘不是有本司马光的涑水家仪吗？我记得是放在梳妆台的抽屉里的，怎么不见了？还是放在别的地方了？”曲汾说道。

　　　　采葛笑吟吟道：“怎么，你认识的字也不多，还要借阅咱们娘娘的书？怎么突然想起来找那本书，莫非还想做个女学问家？”

　　　　“不是，每次娘娘来了月信，我都会在上面记个日期的，怎么一下子找不到了。”晏如喝过一次避子药后，月信都一直紊乱，曲汾心细，每次晏如来事，都会认真记在那本不起眼的书上。

　　　　采葛这下听懂了曲汾的意思，降低了音调，慌乱道：“你是说”

　　　　“嘘！”曲汾立马把手指挡在采葛的口前，刻意压低了声音，说道：“娘娘月信紊乱，这事说不准，还是要请梅小姐过来看一下才好。”梅渭诗住在京城开的一家药铺里，时不时替一些官宦人家的妻妾瞧瞧病，日子也还算安稳平静，也许久未入宫了。

　　　　晏如站在采葛和曲汾背后许久，这才急匆匆往自己的床榻走去，一把扯开了一个粟玉枕头，另一个枕头里装满了决明子，也被拽到床脚一旁，晏如扯得力气稍重，整个枕头掉在地上，晒干的棕色决明子撒了一地，密密麻麻甚是吓人。晏如受了惊讶，跳了好几尺远，头磕到床顶上凸起的金缕梅的花枝的床顶，一时痛得眼泪汪汪。采葛和曲汾闻之赶来，又拿了簸箕和笤帚进来清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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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九章　马踏深山不见踪（二）

　　　　晏如的额头瞬间肿起了一个光溜溜的大包，采葛看了，一边扫着地上的决明子一边边道：“这一晚上闹腾的，我可要明天去了宝华殿找几个法师烧点经文，把我们娘娘的魂给召回来。曲汾，你将笤帚放着，去找一瓶红花破淤油来给娘娘抹上。”曲汾急忙去了。

　　　　晏如绕过一地的决明子，掀起了床上的一床被褥，只见底下压着一本皱皱巴巴的书，上面写着四个大字：涑水家仪。晏如坐在床上，一页一页翻阅，口中喃喃道：“上次，上次是什么时候”曲汾拿了一个青色的小瓶来，打开木塞后亮出了里面红艳艳的红花破淤油来，右手拿着一块棉花，正欲给晏如擦药。

　　　　晏如的手指越翻越快，先前还是用两只手指夹着书页往后翻看，到后来直接是顺着纸页的重量往后抖，曲汾的红花破淤油刚送到跟前，就被晏如一手挡开了，红花是活血破淤的，孕妇应当慎用的，晏如闻到了药味，忙用衣袖遮掩着鼻子。

　　　　晏如的另一只手合上了书，坐在床榻上重重喘了好几口气，手指却从书面慢慢移到了自己的小腹，最后又合成掌盖轻轻地盖在小腹之上。尽管如此，晏如还是没从突如其来的“惊喜”中反应过来，她先侧过脸看看曲汾，在转过头看看采葛，轻声问道：“我的月信有两个多月未来了，又有害喜的症状，我这是有孕了吗？”

　　　　曲汾和采葛还都未嫁过人，自然也就不知道怀孕害喜是什么样子。仔细回想起来，晏如这两个月一来睡眠的时间确实增加了不少，总是犯困，晏如她们都以为是春困的缘故，也没放在心上。晏如的月事一向不准，迟个两三月不来也是正常，前些天晏如觉得上身丰满了些，又微微有些胀痛，也只当是日渐丰腴。而晏如一向不信宫中太医的医术，连该请的平安脉也免了，现在仔细想想，可真是幸运到家。

　　　　“保险起见，奴婢明日就联系上梅小姐，请她过来瞧瞧。若真是有孕了，娘娘该做什么打算？”曲汾沉吟道。

　　　　采葛默默回想了一下晏如这些天侍寝的次数，摇头叹息道：“皇上许久没来后宫了，怎么着也超过三个月了。娘娘，您若是真的有了身孕，这孩子能留吗？”

　　　　晏如摇摇头，说道：“我不知道，我心里乱的很。这孩子不该来的。”晏如回想起这两个多月自己的状态，也暗自责怪自己的粗心大意，只一心扑在棠棣这一胎上，对自己身子的变化一无所知。

　　　　“务必让渭诗尽快进宫。”晏如说道：“我乏了，你们先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