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妃传-第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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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自己身子的变化一无所知。

　　　　“务必让渭诗尽快进宫。”晏如说道：“我乏了，你们先退下吧。”

　　　　如此，一夜未眠。

　　　　渭诗进宫已是三天后，因为拿着降萼阁宫中的腰牌，宫里的侍卫太监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都以为是晏如从外头找来的什么求子看胎的女医。这三天里，晏如不敢请太医来望，期间又吐得厉害，几乎是寝食难安，短短几天就瘦了一圈，脸色也大不如从前。因为晏如闻到一丝丝香料味便干呕得厉害，降萼阁上下索性每日只采摘院子里开得新鲜的时卉，或者摆一些新鲜的瓜果，这些草木瓜果之香能让晏如稍微好受一些。晏如嘴里没味，就常吃些腌渍过的陈皮来吃，不过吃了两天嘴上就起了大颗大颗的泡，她也就没敢再吃了。除了之外，上百个茶叶罐子都被收起来了，晏如想喝茶想得紧，最终也没什么办法。

　　　　渭诗出了子城后再也未曾犯病，一家药材铺打理得仅仅有条，平日乐得轻松自在，脸颊上堆了两块粉色的肉团，憨厚喜人，仿佛像个快活的未出阁的大姑娘。

　　　　降萼阁今日摆了许多樱桃、桑葚、杨梅，紫红紫红的果子用桑葚叶子垫着摆在一起，似红花绿叶相得益彰，沁人心脾。“啧啧，你这降萼阁真是个好去处！光这味道就让我流连忘返了！”渭诗人还未进语先落，曲汾为她打着帘子，她才三步并作两步走了进来。

　　　　只见晏如披着一层铁锈红的披肩，内穿一身暗蓝色对襟收腰玫瑰花的长裙，腰间还用金色的腰带束紧。头发绾成华贵的望仙髻，却没有戴一点头饰。脸上不施脂粉，却比打了一层傅粉的脸更加苍白。晏如已是贵妃，理应打扮地华贵艳丽一点，此刻却素净地像个刚入宫的美人。再往眼睛看去，盈盈如秋水的双眸下却乌青一片，嘴唇也起了一层死皮，像干涸裂纹的土地。渭诗看见晏如这般模样，颇为心疼，抓起晏如的胳膊就开始号脉，顷刻间惊得收回了手，看向晏如的表情也发生了变化，她又伸手重复号了一把脉，最终朝晏如跪下，又惊又喜道：“贵妃娘娘若是生下皇子，皇后之位岂不是指日可待？”

　　　　晏如轻轻摸着小腹，那里只微微有些凸起，并不明显，可晏如还是不放心，这几天都是用腰带束着。晏如迟疑着问道：“几个月？”

　　　　“快三个月了。你身边的太医是哪一个？怎么不为你开些安胎药？”渭诗皱眉问道，不过她很快反应过来，若是贵妃有孕，这等喜事，天下都应知晓才是，于是她说道：“你这一胎，还没有人知晓？”

　　　　晏如轻声说话，仿佛语气重点就会吓着肚子里的孩子似的，说道：“我也不确定是不是有喜了，你来了，我才确信了。我不信宫中的任何太医。”她又苦笑道：“我真不知道是福是祸，也不知道我是该喜该悲。”

　　　　“别人怀胎都是一脸的高兴，你为何这般愁眉苦脸？”渭诗问道。

　　　　晏如避开了渭诗的问题，说道：“我这些天，吃什么吐什么，也不知道旁人害喜是不是与我一样厉害。肚子里的胎儿可还健康？”

　　　　“你放心，孩子很健康。害喜是要看个人体质的，有的人就厉害些，有的人就照常进食，不过这都是正常的。只是你现在太瘦了，还是要少食多餐，饮食最好清淡点，可以减少孕吐次数。”

　　　　晏如起了身，挑了个杨梅吃了，依旧苦笑道：“我就吃些杨梅心里还舒坦些。”

　　　　“这类较酸的果子还是少吃，吃多了终究伤胃。”渭诗又出言提醒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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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章　困人天气日初长（一）

　　　　晏如想了想，最终又将手中的杨梅放下了，叹了口气才对渭诗说道：“既然是对孩子不好，我就少吃点罢。”

　　　　渭诗说道：“我是怀过一子，终究是未让他到这人世间走一遭，但母亲在怀胎的月子里受的苦我也一点都没落过。到底是比不上淑妃娘娘的好福气，母子平安，父亲官职还因此升了不少，现在人人都道淑妃一朝怀胎，一鸣惊人，后来居上。如今生儿不如女，淑妃这一胎，简直让天下所有生了女儿的妇人挺直了腰背！”

　　　　听到这里，晏如大致也能猜到百姓们的饭后茶余谈论些什么了。晏如的心里似明镜一般，晓得外面又要有一群嘴皮子格外利索的大臣们在表达对自己的不满了。棠棣的祖母和母亲都是满人，大齐一向不喜异族，所以棠棣的父亲窦侯亮虽赤胆忠心、才华横溢，也一直未得重用，一直在江南小吏的位置上待了数十年，现如今升做礼部侍郎窦公，全家上下都好好欢庆了一番。

　　　　同喜的还有大将军蔺无双的二子，蔺戚璇的二哥，蔺有序，给了正六品昭武校尉一职，责承皇宫一半禁军。新官上任三把火，这些天对闲杂人等在子城的进出管的格外严些，据曲汾描述，若不是渭诗有着降萼阁一等宫女的腰牌，恐怕这一趟是进不了宫的。

　　　　另外，宋山煜也在朝中大整贪污受贿的现象，从三品御史大夫于潼关也并未因为唯一的孙子送进宫中而免受责罚，一家老小贬至永州。永州多瘴气，于潼关年事已高，宋山煜这么做分明是不想让他善终。大都护府副都护苏贺也受到多人揭发而发配岭南，这苏贺，仔细算来和何家还有些牵连，晏如舅母的侄女就是苏贺的正妻，可怜她正值风华年纪就要发配置岭南吃苦。

　　　　晏如这里想着心思，只见采葛默默地端了一盏滚滚烫的乌鸡汤来，晏如接过，最上浮着的一层黄油大部分虽已经被撇去，可还留了两三块黄色的油晕漂在上面，从汤面上隐隐约约可看见底下一只乌黑的母鸡爪子，像极了水中一块脏东西。晏如只看了一眼就摇头道：“我喝不下，你先放着吧。”

　　　　采葛担忧道：“娘娘早上也只吃了半个红枣黑糖馒头，午膳又没怎么用，一下午就吃了些杨梅和樱桃。这太阳都快落山了，您还不吃些东西，可真是想把自己饿坏啊。”

　　　　“鸡汤是不错，美容养颜的，又极有营养，你还是多少喝一点吧。”渭诗也在一旁劝道。晏如拿着小木勺舀了几口就放下了，说道：“我是真的喝不下，更何况这鸡汤油这么大，我看到就觉得恶心不已。你还是给我开点安胎药吧。”

　　　　渭诗说道：“安胎药再好，俗话说是药三分毒，怎么也比不上新鲜的瓜果蔬菜和肉食。你害喜害得这样厉害，我给你开点别的药就是。”

　　　　晏如问道：“你还记得你怀孕时的情景？”

　　　　渭诗刚用茶盖拨开碧螺春的手停住了，脸色也暗淡了许多，犹豫了半晌才说道：“我记得。怀了也有五个月了，我怎么可能一点印象都没有呢。”

　　　　春雨贵如油，大齐子城内自入了春之后只断断续续下了几场淅沥淅沥的小雨，怎么都不肯下个痛快。今日午后天上就卷了乌云，天上的雷“轰隆隆”响了几声，竟一滴雨都没落下，到了傍晚，远处的红霞颜色渐深，此刻却飘了银针似的细雨。渭诗嗅到空气中的尘土味，打了个喷嚏，说道：“京都的雨什么时候下得这般腻歪，要落一场就痛痛快快落下来，这绵绵细雨最让人心烦。说起来七王侧妃最近倒是去派人寻过我，找我要怀胎的方子，我给她写了好几个方子，她但都说无用。何妹妹，我说了你可别生气。我被和王妃缠得头疼，就告诉她挑几个月事前的日子与七王行事，怀孕的几率大些，她竟支支吾吾告诉我，七王不在她那歇。我又不好再说实情，不宿在她那，她就是喝再多的坐胎药也不行啊。”

　　　　渭诗摇头叹气道：“我是见过七王妃一面，确实是个万里挑一的美人，也难怪你那小妹不得宠。”

　　　　晏如在这濛濛细雨里恍惚了神，桌上一捧海棠，圆盘似的水红花瓣被风吹落在自己脚边，孤零零的。晏如干笑道：“我这小妹，总是长不大。若是今后七王府有什么紧急状况，还要劳烦你多多照应。”她又说道：“这几日你就在宫里头住下吧，我让曲汾给你收拾个干净的床铺，你就和曲汾、采葛一起同住几日。”

　　　　渭诗笑笑，答应道：“也好，如今京都也不太平，我在子城内反而安全一点。前天街头便横死了三个官宦打扮的男人，弄得京城内人心惶惶。”

　　　　“天子脚下是谁这般大胆？这三个人因何而死？”采葛问道。

　　　　渭诗说：“京都衙门兆大人喊了几个仵作去收的尸，我瞧着他们大多也是知道怎么回事，只瞧了那几个人的衣裳，拿了几床凉席往他们身上一盖，就抛去荒山野岭了，连立案都没立。”

　　　　如今朝廷文武百官分为两派。中书门下平章事郑善举虽握实权，这些时日也在皇上的旨意下，渐渐分权给了参知政事盛启平，这两人表面互相牵制，内里关系无人能晓，两人都能直接与皇上交涉，位高权重。都省薛余庆空有头衔，尚书实则由权判尚书都省事唐齐掌控，一直独当一面。

　　　　尚书所辖六部二十四书，又分为左司、右司。左司掌管吏部、户部、礼部，包括司封、考功、金部、仓部、祠部、膳部。右司掌管兵、刑、工三部，分为驾部、库部、都官、司门、工部、屯田、水部等二十四书，底下又有无数小关小吏，当中纷繁复杂、盘根错节。

　　　　这三个死去的男人恐怕是得罪了某些权贵，所以衙门连查也不敢查下去。晏如思索道：“听闻这几日七王爷和参知政事盛大人走的稍近？莫非是为了替于大人求情？”于大人乃是何晏姝的公公，他们夫妻两人受到牵连，也要跟着一同前去蛮荒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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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一章　困人天气日初长（二）

　　　　梅渭诗摇摇头道：“这我怎么知道。于大人被贬乃是板上钉钉的事情，盛大人升迁也是最近才有的事，刚到手的位置连屁股都没坐热，能为你姐夫求上什么情？”她又接着道：“三年清知府还十万雪花银呢。要我说，于大人也不算很贪，只是皇上要整治朝廷风气，于大人这真是运气不佳了。”

　　　　晏如想着这朝中局势，又想到自己肚子里的孩子，心头说不出的烦躁，面上又不能表现出来什么，对渭诗说道：“我去瞧瞧棠棣，你先歇息吧。我这有孕的事，还请不要向第三人泄露。”棠棣只当是三个月前不报喜，也没想太多，对晏如笑着说道：“这个你放心。趁着雨还没下大，你赶紧去翠保阁坐坐吧，顺便去翠保阁瞧瞧坐月子的膳食是什么样的，也好有个心理准备。”

　　　　晏如取了披风，拿了油纸伞，慢悠悠朝着棠棣的翠保阁走去。

　　　　棠棣的翠保阁路树成荫，参天的梧桐遮天蔽日，绿色如手掌宽阔的叶子盛攒了点点雨水，丝丝往下渗着，打在伞上，说不出的动听。晏如脑海中突然蹦出了亦邻真班说的一句话：“京都的雨水真多，不像云州，只有夏天和入了秋，才会下上几滴雨，就像是老天爷从眼睛缝里硬挤出来的眼水一样。还有啊，你不要总从树下走，树下面总是会下雨的。”晏如淡淡苦笑，现在算是明白了亦邻真班这句话的意思。等进了棠棣的寝宫，晏如才看见了躲在寝床上的棠棣。

　　　　棠棣一身略显素白的肥大的蝴蝶袖素锦衣，半卧在床上盖着一张红梅蓝底厚被，身上还裹着一件殷红的夹心坎肩，原本一头光滑水亮的秀发此时油腻腻地绾成一个云髻，斜插一支镶红宝石的步摇。晏如认出那是太后的钟爱之物，重要场合总戴着它，只是棠棣气质清冷，并不适合这样的艳丽首饰。墙上贴着几张产图，上面画着雷公、运鬼力士、天狗、轩辕、大时，保佑着棠棣和自己的孩子。

　　　　棠棣面色稍白，几日不见上围渐增，显得整个人白白胖胖的。手上拿着一本以前翻看过的棋谱，也许是许久躺在床上的缘故，棠棣的眼神失去了从前的光彩，见晏如来了，就丢下手中的棋谱，忙招呼身边的侍女看茶。

　　　　“怎么身上裹了这么多衣服？这都春末了，你不热吗？”晏如怀顾四周，发现四周窗户紧闭，闭塞的空气中一股混着苦涩的药味，气味并不是那么好闻。

　　　　棠棣有些羞涩地整理了一番头发，不好意思道：“我正在坐月子中，太医嘱咐了不能受风，也不能洗头，头发有些天没洗了，都油腻腻的快打结了，实在是不好意思见人。这来的是你，我愿意见，要是换成其他人，我早就找理由打发掉了。”

　　　　晏如惊讶道：“连开窗户也不行吗？这屋子真是有一种牢房的感觉。”棠棣身边的宫女端了盏碧螺春送到晏如身边，甜甜道：“请娘娘喝茶。”晏如接过，又随手放在了桌子上，笑道：“来时我已经喝了不少茶，再喝晚上就睡不着了，先放那儿吧。”

　　　　棠棣说道：“你一向是个嗜茶如命的，也有这不喝茶的时候。对了，你瞧过我的子婴没？“棠棣的孩子已经由宋山煜亲自赐名子婴，现在已经被乳娘抱去喂奶了。

　　　　“瞧过了，是个俊小子。跟你长得真是像，尤其那嘴巴，简直和你一模一样。”晏如笑道，她转而问道：“话说回来，当日你是怎么发觉自己怀了子婴的？”

　　　　棠棣脸上带了一抹甜美的微笑，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刚刚得知自己有喜的日子，她说道：“我月信迟了许久没来，还是在身边丫鬟的提醒下请了徐太医来看，徐太医说我有喜了，我还感到不可思议，那种感觉，怎么说呢，就像做梦一样。”她又接着道：“也多亏了徐太医这十个月来的辛苦照料，我才能顺利剩下子婴。”

　　　　“对了何妹妹，还要多谢那日你为我拦下了那碗补药。”棠棣真心说道：“那药有没有问题已经无从查证，我事后也觉得那稳婆不是一般人，只是皇后寻来的人，现在又母子平安，我也不能从皇后那里拷问什么。何妹妹，谢谢你。他日你若是有了生产这天，我必定会好好守着你。”

　　　　晏如沉默了一下，才道：“那都是我应当做的，在这宫里每一步都是如履薄冰，我们若不相互依靠，还可以信赖谁呢？话说回来。还未恭贺姐姐的父亲升官之喜呢。”

　　　　棠棣也被晏如的真诚所打动，心里一阵暖流。“都说母凭子贵，我现在可终于体会到其中的含义了。”棠棣说着，似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情，低声对晏如说道：“你别看现在皇上封了蔺无双的二子昭武校尉，风光得很，皇上私底下可不满蔺无双的目中无人的作风了。”

　　　　晏如说道：“我朝一向重文轻武，统领一半禁军的昭武校尉已经是很不错的官职了，皇上这样做，难道不是抬举蔺将军？蔺将军是目中无人了些，可他到底是一介武人，五大三粗，不懂得表面一套背后一套的人情世故。在战场上拼过命、流过血的铮铮男子，看不起那些细皮嫩肉，只会动嘴皮子的文人也是很正常的。我还奇怪蔺夫人到底生得什么天仙模样，能生出来蔺戚璇这样的大美人。”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皇上不是这样想啊。还记得上次蔺将军收了察哈尔血汗宝马一事吗？皇上心中不快，却还是给了蔺将军极大的面子，甚至要蔺戚璇陪着去了蔺府的马场赛马，赛马也不是什么大事情，皇上争得上游还算高兴，就借着兴头去看看大齐的将士们训练得怎么样。”棠棣说道。

　　　　晏如点点头，回想起这一切，也不过是两个月前发生的事情，她说道：“这个我知道，蔺戚璇回来还拿这事做了许久文章，不断向我们描述皇上在马背上是何等英俊潇洒。不过我记得，那天皇上回了子城，也并不是很高兴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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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二章　梅子流酸溅齿牙（一）

　　　　“你可知为什么？皇上那日去了射箭场上，两千名将士齐刷刷对着皇上下跪叩首，皇上让他们起来，竟无人敢动一下，知道蔺将军发了话让他们起身，这两千将士才敢站起来。皇上回宫后发了好大的脾气，当即叫来了兵部尚书赵畅，大声责问他可知罪。其实赵畅平日里也只是管管粮草和器械，训练军士根本与他无关，他对这些将士的情况一问三不知。皇上只是想找个替死鬼以警戒这些将士，让将士们认清楚皇帝才是给他们发军饷、配马鞍的人。谁知那赵畅非但不能理解皇帝的意思，不帮着皇上收拾一下弓弩军，反而痛哭流涕地把自己在秦楼楚馆玩死了两个烟花女子的事招了一干二净。这不，直接被皇上处置了。”棠棣说完，对这个兵部尚书也颇有些反感。

　　　　晏如起了身往风口里站了站，说道：“这世间还有如此蠢笨之人？赵畅这样的草包也能坐到从三品尚书的位置？”

　　　　“这有什么稀奇的？他虽然没有当官为政的能力，却寻欢作乐的本事倒是不京城里大大小小的烟花巷子他都去遍了，整日里寻花问柳，结交了好些不正经的官宦之途，先前那个被皇上处死的何肃之，就是他的狐朋狗友之一。人不老实，还长了榆木般的脑袋，他不去阎王爷那报道谁去？”棠棣一时间也没反应过来何肃之和晏如的关系，张口就来。

　　　　晏如思索道：“且不说这个愚不可及的草包，皇上现在定是对蔺将军心存芥蒂吧。”

　　　　“自从出了这事，皇上越发地狐疑了。前不久七王去了右相府中说是有要事询问，右相闭门不见，七王三顾茅庐的诚心也没有打动右相，反而让皇上心生不快。何妹妹，你是不知道，伴君如伴虎，别看我生下子婴，日子照样不好过。那天我的宫女思琴不经意间说了句子婴与皇上并不相像，皇上竟然大发雷霆起来，若不是我说这么小能看出什么，恐怕皇上也不肯轻饶过思琴。”棠棣叹了一口气说道。

　　　　晏如心想宋山潜这样做恐怕就是故意挑拨宋山煜与郑善举的关系，人见不见的到没关系，要紧的是这事一定要传到皇上耳朵里，让皇上重视起来。

　　　　晏如正准备开口劝慰棠棣，外面突然传来皇上驾到的旨意。棠棣和晏如都是突然禁了声。

　　　　宋山煜身边的孔甲带了御膳房做的两道菜：一道红烧乳鸽，一道甲鱼汤。香气扑鼻，闻者食指大动。宋山煜本意是要与棠棣一同用膳，没想到晏如也在这里。许久没见晏如，只觉得她瘦了许多，一张漂亮的鹅蛋脸更加消瘦，下巴尖尖的，似夏日里刚冒出水面的小荷，楚楚可怜。晏如穿着浅粉色的纱衣，里面是月牙白的素色裹胸，裙摆一层单薄如青雾的笼泻绢纱，葱削的十指静静搭在小腹上，美得不食人间烟火。

　　　　宋山煜道：“贵妃也在这，那就一起用膳吧？”

　　　　“太医嘱咐了臣妾要少食盐，所以这些天翠保阁的膳食味道都不是很好，可皇上还是要陪臣妾一起吃，臣妾真是感到愧疚。”棠棣见孔甲又送来了两道补菜，心里大为感动。

　　　　宋山煜说道：“太医也嘱咐了朕要饮食清淡，无妨。”话虽然是对着棠棣说的，目光却一直放在晏如身上。晏如心底冷笑，恶心得快要呕了出来，棠棣生产之时宋山煜一口回了太医保孩子，现在做出这样虚伪的好父王、好夫君的样子真让人作呕。

　　　　“贵妃也留下吧，嗯？”宋山煜又把先前问过的话重复了一遍。

　　　　晏如连忙欠身道：“臣妾只是来絮闲话，现在时辰也不早了，臣妾也该回宫里用膳了，就不打扰棠棣姐姐和皇上用膳了。”

　　　　“罢了，朕晚些再来看你。”宋山煜也不强求，说了一句在晏如看来及其敷衍的话，晏如求之不得，又和棠棣说了两句话才回了宫。

　　　　还未出翠保阁，晏如便看见贾娘撑着把伞正呵斥着两个小宫女：“笨手笨脚的！瞧你们那贱样，三文一两的都没人要的一身贱肉，没个眼力见儿的！雨都快落到皇子的脸上了，还不赶紧把伞往旁边挪挪！”这贾娘是子婴的乳母，身强力壮，嗓门洪亮，是棠棣在众多乳母中挑选出的一个还算满意的乳娘，此时正像赶驴一样呵斥着抱孩子的小宫女。

　　　　因伞挡着众人视线，等走到跟前了，贾娘才发现晏如正伫立在前方面含微笑地望着宫女怀里的婴儿。贾娘连忙行礼，说道：“奴婢老眼昏花，竟没看出来是贵妃娘娘站在前面，真是死罪！”

　　　　晏如虽听得她语言粗俗，却是真心爱护子婴的，便放柔了语气道：“可是抱皇子给皇上瞧瞧？这雨天路滑，你们奴才走路时还是要当心点才是。”

　　　　贾娘连连点头，说道：“多谢娘娘好意提醒，奴婢自当尽心尽力地服侍皇子。听闻皇上来了翠保阁，奴婢就赶紧把小皇子抱过来了，皇上用膳之前是要抱一抱的。”

　　　　晏如朝那两个年轻的小宫女挥挥手，那两个宫女就怯怯地抱着子婴过来了。晏如脱下手中金光闪闪的护甲，才用雪白的手指掀开了盖在皇子头上的襁褓，露出里面一张粉雕玉琢的睡颜。

　　　　这小婴儿眼睛紧闭，脸上的皱纹还未褪去，粉白的脸上堆着极多的肉，快要把那小小弯弯的眼睛挤没了。一缕柔软纤细的胎发卷在额前，浑身上下散发着奶香，当真憨厚可爱至极了。晏如内心深处的柔软被这小小的婴儿击中，伸出手来就要抱。

　　　　那宫女看了贾娘一眼，贾娘见晏如真心喜欢，就抱着孩子放进了晏如的臂弯里。这孩子是那样的轻，身子柔软得让晏如想到了天上洁白的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