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夜-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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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衣女子的头低了下去，脸上闪动着异样的光芒，她低声问道：“你的妻子，叫做岚儿，是不是？”

　　　　熊惆点头。他知道，自己在昏迷的时候，一定是在大喊着岚儿的名字。

　　　　白衣女子的脸上忽然浮现出一抹红晕，又对熊惆说道：“你昏迷的时候，忽然死死地抱住了我，口中大声喊着‘岚儿’的名字……”

　　　　不知怎的，她的声音竟然哽咽了起来，熊惆还以为她哽咽是因为自己冒犯了她，当下急忙说道：“对不起，我并非有意冒犯！”

　　　　白衣女子却猛然抬起头来看着熊惆。熊惆发现，她那锐利如刀的眼神竟然不见了，此时此刻她的眼神柔媚如水，却又有着说不尽的哀愁与悲伤。

　　　　熊惆有些奇怪，以这名白衣女子的武功，想要挣脱自己的怀抱，简直是易如反掌的事情，可她为什么却没有？

　　　　“你为什么没有杀我？”熊惆觉得此时的气氛好像有点尴尬，所以急忙转移了话题。

　　　　白衣女子的脸色又变得冰冷下来，说道：“我本来就没打算杀你，只不过想看看，你究竟是不是真的痴情之人！你在临死之前，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恐惧，只想着与自己的亡妻团聚，所以脸上满是笑容！”

　　　　她的眼睛忽然看向远方，声音也变得有些轻柔：“我本以为，这世间男子，尽是负心薄幸之人！想不到，这世上还有你这样的男人，如此痴心，一心一意只想着自己的妻子，竟然连死都不怕！”

　　　　她忽然转过头看向熊惆：“你敢不敢在我面前立一个誓言？”

　　　　熊惆问道：“什么誓言？”

　　　　白衣女子的脸色十分严肃，极其郑重地说道：“此生此世，绝不再娶！”

　　　　“这有什么不敢的？”熊惆淡淡一笑。

　　　　白衣女子的脸色变了一下，问道：“你不后悔？不需要再仔细考虑考虑？”

　　　　熊惆轻轻地摇了摇头：“岚儿已逝，我本就不能再娶！没有什么好考虑的！”

　　　　“你当真愿意为了她孤老终身？”白衣女子仍然有些不相信。

　　　　熊惆使劲地点了点头，没有丝毫的犹豫，也没有丝毫的后悔！

　　　　白衣女子的脸色变了，她从石头上缓缓站起，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熊惆，仿佛看到了一个此生此世从未见过的怪人。

　　　　熊惆将右手放在耳边，朗声说道：“苍天在上，厚土在下！我熊惆今日发誓，此生此世，绝不再娶！若违此誓，愿死于姑娘掌下！”

　　　　那声音如此铿锵有力，那是来自心底的呼喊，是熊惆内心最最真实的想法。

　　　　白衣女子的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了一下，忽然间仰天惨笑：“原来这世上真有如此痴情之人！难道一直以来，我所认为的都是错的？”

　　　　她历来笃信“天下男子皆薄幸”的说法，想不到今时今日，她的理念竟然在一个二十岁的少年面前，被击得一片粉碎。

　　　　她默默地看着熊惆，阳光洒在那少年的身上，映照出他高大的身影。

　　　　此时此刻的熊惆，心中只觉得一片澄明。那誓言并不是箍住他自由的枷锁，相反，却是打开他心扉的钥匙。不管岚儿是生是死，长相厮守也好，天人永隔也罢，两颗心却永远不会再分开。

　　　　没有什么惊心动魄，也没有什么花前月下，一句最简单、也最实在的誓言，却是他对岚儿所有的爱。

　　　　白衣女子就这样默默地望着熊惆，许久也没有说话，心中的震撼，已经无法用语言形容。

　　　　一个刚刚二十岁的少年，朝阳一样的年龄，为了已经亡故的妻子，立誓终身不娶，漫漫人生，从此孤独终老。他却毫不后悔，甚至连一丝的犹豫都没有！最关键的是，那少年的脸上竟然如此平淡，并没有因为自己说出这样海枯石烂的誓言而感到丝毫的骄傲，因为在他看来，那是最正常不过的话语，就像饿了要吃饭、困了要睡觉一样，最最正常不过的事情。

　　　　这是怎样的一种决心，又是怎样的一种爱！天下间芸芸众生，能做到的，又有几人？

　　　　这一刻，阳光明媚，似为他们爱得深刻而鼓舞喝彩；这一刻，秋风萧瑟，似为他们爱得凄惨而悲伤呜咽。

　　　　白衣女子忽然仰天大笑：“好！好！想不到在这无情的人间，竟然还真有这样的男子！”

　　　　她的心中忽然一阵阵莫名的失落。这世间果然有这样痴情的男子，可是为什么，陪伴在自己身边的，却不是这样的男子？

　　　　她再次坐回到石头上，垂下头，低声呜咽，似为周岚能够拥有这样的男子而感到羡慕，又似为自己碰到了这天下间最无情的男人而感到悲苦。

　　　　熊惆在她身边坐了下来，忽然握住了她冰凉的手。

　　　　白衣女子的身体一瞬间有些僵硬，抬起头看着熊惆。

　　　　熊惆伸出手来，轻轻抹去她眼角的泪痕，柔声说道：“姑娘，往事已矣，凡事都要想开些。若是你有什么伤心难过的往事，不妨说给我听听？”

　　　　白衣女子的脸色变了。十年来，从她走上了不回头的路那一刻开始，出现在她身边的，就只有两种人。一种是死在她手上的人，还有一种，就是要杀了她为民除害的人。又有谁能够聆听她的心声？又有谁愿意去了解被她尘封在记忆中的那段最凄惨的往事？

　　　　白衣女子轻轻地点了点头，忽然抬起头看向远方，身体竟然微微有些发抖。那段往事，就像一个永远也不会醒来的噩梦，缠绕在她的心头，十年来，始终也挥之不去！每当她想起的时候，就好像在地狱之中走了一遭，那种惊恐，那种绝望，根本是常人所无法想象的。

　　　　熊惆感觉到白衣女子的手越来越冷，身体的颤抖也越来越厉害。如今已是深秋，她只穿了一件单薄的长袍，腿脚都露在外面。她内力深厚，平日里倒也不惧寒冷；只是此时此刻，她突然想起了那段恐怖的往事，身体上的寒冷与内心中的恐惧互相叠加，就会冻得瑟瑟发抖。

　　　　熊惆将外套脱了下来，披在白衣女子的身上。白衣女子转过头看了熊惆一眼，下意识地将身体紧紧地靠在熊惆身边。

　　　　白衣女子轻轻地说道：“我叫白雪盈，原本是山东青州府白家寨人氏！”

　　　　“白雪盈！”熊惆点了点头。这白衣女子，人美，名字也美，就好像皑皑白雪，是那冬日之中最美丽的风景。

　　　　白雪盈继续说道：“我们家是白家寨的大户人家，家大业大，我爹也是在青州府都赫赫有名的大员外！”

　　　　“想不到她原本也是大户人家的小姐，竟然沦落到如此地步？”熊惆暗自叹息。

　　　　白雪盈继续说道：“我自小就许配给了我爹一位朋友的儿子，是我爹跟人家订的娃娃亲！他们家也是生意人，和我们家门当户对！他叫林振，和我同岁，我们二人从小便在一起玩耍，也算是青梅竹马；而且彼此之间又有婚约，所以心里面都是互相倾慕着对方！”

　　　　白雪盈的语气忽然变得有些低沉：“十二年前的一个冬天，外面下着鹅毛大雪！我爹发现一个十七八岁的小乞丐，在我们家门口冻僵了！我爹虽然家资巨富，可但凡有扶贫济弱的事情，他是一定要做的！所以他就将这名小乞丐带回了家中。小乞丐当时已经冻僵，只剩下了一口气，我爹又是请郎中，又是熬药，才救下他一条性命！”

　　　　说到此处，白雪盈的眼中忽然流露出前所未有的恐惧，说话的声音都变得颤抖起来：“谁曾想，他救回的，根本就不是什么小乞丐，而是一条吃人都不吐骨头的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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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娶为报复

“那个小乞丐的名字，叫做王凤祥，是不是？”熊惆见到白雪盈在提到那个小乞丐的时候，不仅脸色变了，连说话的声音都颤抖了起来，他就已经能够猜到，这个被她父亲救回家中的小乞丐，就是她的大仇人——王凤祥！

　　　　白雪盈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浓烈的杀意，和一种深深的恐惧，很明显她对这个王凤祥，是又恨又怕。

　　　　熊惆有些不解，白雪盈的武功，当世之上已经罕逢对手，难道这个王凤祥的武功，竟然比她还要高，所以才会让她感到如此害怕？

　　　　只听白雪盈继续说道：“别说我当时只有十五岁，就算我如今已经二十七岁了，也从未见过那样的人。心机之深、手段之狠、心肠之毒，只怕当世之上，绝然找不到第二个！”

　　　　熊惆愣了愣，没有打断白雪盈的话，他也很想知道，白雪盈口中这个独一无二的王凤祥，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白雪盈继续说道：“我爹将王凤祥救活以后，王凤祥说他已经父母双亡，所以流落街头，恳请我爹能够收留他！我爹见他可怜，就让他在我家中做一名杂役！”

　　　　“这个王凤祥聪明伶俐，无论我爹安排给他做什么事情，他总是能比一般人做得更好！所以我爹非常欣赏他。他到我家还不到半年的时间，就已经被我爹视为心腹，无论做什么事情，我爹都会带着他！慢慢地，他也就成为了家丁之中的掌权人物。”

　　　　“一次偶然的机会，王凤祥遇见了我！用他自己后来的话说，他的人生从那一天起，就发生了惊天动地的变化！从他看见我的第一眼起，他就已经下定了决心：此生此世，非我不娶！就算是付出什么代价，他都愿意！”白雪盈的眼中闪过一抹痛苦之色，似乎王凤祥的这些甜言蜜语，对她来说，却是一个无比可怕的噩梦。

　　　　“可你不是已经定亲了吗？”熊惆问道。

　　　　白雪盈回答道：“别说我已经定了亲，就算我没有定亲，我也绝不会看上他的。这个王凤祥，虽然聪明机灵，可是却长得又黑又瘦，鹰钩鼻子，死鱼眼，要多难看有多难看，怎么能配得上我呢？”

　　　　熊惆点了点头，白雪盈的容貌可以说是当世无双，像她这种绝世美女，一定会对心上人的容貌有所挑剔，看不上王凤祥，也是一件极其正常的事情！

　　　　白雪盈又说道：“他不顾我的讨厌，也不顾我爹和林振给他的一次次警告，用尽一切办法追求我，可是一次一次，都被我拒之门外！”

　　　　“可是偏偏这个时候，林振居然得了急病，一命呜呼，我失去了心上人，心情也是落寞到了极点！可是，王凤祥却好像看到了前所未有的希望，他不断地来安慰我，想尽一切办法讨我欢心，又跑去讨好我爹！”

　　　　“林振已死，我爹也没了念想！他觉得王凤祥聪明机灵，对我们家又忠心耿耿，最难得的是，他对我一片痴心，在明知道我已经定亲的情况下，仍然没有放弃对我的追求！所以我爹倒了阵营，和王凤祥一起来劝说我，希望我能嫁给王凤祥！”

　　　　“可我真的一点一点都不喜欢王凤祥，所以再一次拒绝了他。想不到，这个王凤祥的毅力果然非一般人所能比拟，他仍然不放弃对我的追求，依然是用尽一切办法来讨好我！”

　　　　“听起来，他倒像是一个比我还痴心的男人！”熊惆暗暗想道。可他知道，事情的结果绝不是这样的。

　　　　白雪盈继续说道：“如此往往复复一年多，就算是被我拒绝了数十次，王凤祥仍然不放弃，我终于被感动了，觉得他除了长得丑一点，其实也没有什么太大的缺点。最难得的是，我从未听说一个男人能够如此痴心的，被女子拒绝了数十次，仍然不肯放弃！”

　　　　“终于有一天，我接受了他！”白雪盈缓缓地闭上了眼睛，似是不愿面对这个事实。她知道，这个决定，是她一生中最大的错误。

　　　　许久之后，白雪盈睁开了眼睛，继续说道：“我爹给我们两个完了婚！可是就在新婚之夜……”

　　　　白雪盈的身体突然开始颤抖起来，熊惆知道，那最可怕的事情，一定是发生在了新婚之夜。

　　　　他下意识地握紧了白雪盈的手，希望能尽自己最大的努力，给她一丝温暖。

　　　　白雪盈的眼睛望向远方，继续说道：“新婚之夜，王凤祥突然离开了房间！我不知道他要去干什么，就在房间里面等他！可是没过多久，外面突然传来了惨叫声！我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急忙跑到屋外，却看到了我一生都无法忘记的场景！”

　　　　她的眼中浮现出浓浓的惊恐，声音都开始颤抖起来，似乎此时此刻，她就身处于当年那个可怕的场景之中。

　　　　只听白雪盈继续说道：“我看到，王凤祥拿着一把刀，正在院子中一个一个杀害我的家人！我一时间吓傻了，疯了一样跑过去阻止王凤祥！王凤祥却没有搭理我，而是把我打晕了过去！等我醒来以后，见到整个院子已经满是尸体，而王凤祥就站在那些尸体的中央，浑身是血，就像一个来自地狱的恶鬼！”

　　　　白雪盈的身体剧烈地颤抖着，熊惆下意识地搂住了她的肩膀，希望能够减轻她心中的恐惧。

　　　　白雪盈流下了眼泪，继续说道：“我已经傻在了那里，根本就无法相信眼前的事情是真的，甚至连责问王凤祥，都已经不会了！”

　　　　“王凤祥慢慢走到我的面前，告诉了我一个，我从小到大听到过的，最可怕的故事。王凤祥告诉我说，其实在他第五次被我拒绝的时候，他就已经不喜欢我了。而他之所以还要继续数十次地追求我，用尽一切办法也要把我娶到手，只是为了报复我，让我为以前对他的辜负，付出惨痛的代价。”

　　　　“他把我娶到手，然后马上就会抛弃我，让我痛苦。可他还是觉得不够解恨，所以在新婚酒席中下了蒙汗药，杀了我全家，却唯独留下了我一个活口，就是为了让我活在无穷无尽的痛苦之中！”

　　　　说到这里时，白雪盈再也抑制不住，伏在熊惆的肩头放声大哭。那一晚发生的事情，就好像一把钢刀，狠狠地刺入了她的心脏，在她的心中，留下了一个永远都无法愈合的伤口。

　　　　此时此刻，熊惆的心中也充满了震惊。果然如白雪盈所说，这王凤祥心机之深、手段之狠、心肠之毒，当世之上，绝然找不到第二个！

　　　　娶她只为报复她！王凤祥其实早已不喜欢白雪盈，却为了报复她对自己的辜负，不惜数十次地追求她，用尽一切手段也要把她娶到手。这种心机，这种狠辣，还真不是一般人所能做到的。

　　　　此时熊惆方才明白，白雪盈武功盖世，为什么在提到王凤祥的时候，还会表现得那么害怕。一个心机和城府深到了这种程度的人，只怕是再高强的武功，也斗不过他。

　　　　见到白雪盈哭得十分伤心，熊惆的心狠狠地跳了一下。这个外表冷酷至极，看起来几乎毫无人性的女魔头，原来内心竟然也是这般脆弱。也许在许许多多个无眠的夜晚，她也会和现在一样，哭得像个孩子般伤心。

　　　　白雪盈杀人如麻，身负数千条人命，在别人看来，她的的确确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女魔头；可是谁又能够想到，在她的心中，竟然有着这样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换句话说，那些曾经痛恨她，甚至是追杀她的侠义之士，如果在他们身上，也发生过像她这样痛苦的往事，说不定他们的所作所为，比起她还要更加令人发指。

　　　　如果她是鬼，也一定是被那个心机深沉、阴险毒辣，甚至是丧失人性的王凤祥，给活活逼成了鬼！

　　　　熊惆没有阻止白雪盈，任由她趴在自己的肩头哭泣。也许，只有眼泪才能稍微缓解她心中的痛苦；也许，只有当她流泪的时候，她才能感觉到自己还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许久之后，白雪盈终于止住了悲声，呆呆地坐在那里，朝着远方怔怔出神。

　　　　“白姑娘，你为什么不去找王凤祥报仇呢？”熊惆问道。

　　　　白雪盈摇了摇头：“王凤祥走了以后，周围的邻居们帮我报了案！果然，全家一百零九口人，只剩下了我一个活口。官府也在追捕王凤祥，可是王凤祥却好像离开了青州府，从此以后，不知所踪了！”

　　　　“我离开了家乡，一个人漂泊四方，后来在海外偶然得到了两门绝世武功。一个叫做天涯摄魂曲，还有一个，叫做天涯幽灵舞！”

　　　　“天涯摄魂曲你已经知道了！天涯幽灵舞，其实就是一种非常强大的轻功，它能够使得一个人的身体就像幽灵一样悬浮在半空中，也可以使得一个人的身体就像幽灵一样，眨眼间行走出数丈之远！”

　　　　熊惆点了点头。此时他方才明白，白雪盈之所以能够做出那些在一般人看起来只有鬼魂才能做到的事情，其实是因为她身负这种极其强大的轻功！

　　　　白雪盈继续说道：“我回到中土以后，就四处寻访王凤祥的下落，可惜却杳无音信！我被逼无奈，就想出了这样一个办法，不断地杀人，用杀的人摆成王凤祥的名字，希望能够借此引出王凤祥。每次摆完尸体以后，我都会躲在暗处观察，如果有人认识王凤祥的话，就一定会告诉他，我就可以趁机找到王凤祥，向他讨这一笔血海深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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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临别一抱

熊惆皱了皱眉头，对白雪盈说道：“白姑娘，请恕在下多言！你的这种方法，实在是下下之策！不仅很难找到王凤祥，最关键的是，它造成了太多的杀戮。上天有好生之德，希望白姑娘能够看在在下的面子上，停止杀戮！”

　　　　白雪盈的秀眉皱了皱，低下头去，沉默不语。如果换成第二个人敢这样阻止她，只怕她早就取了那人的性命。可是眼前的这个白衣少年，重情重义，痴心一片，为了已经亡故的妻子，不惜终身不娶，宁愿终老一生，白雪盈对他竟然有着一种说不出来的感情。白雪盈觉得，就算是她杀尽了天下所有的男人，也绝不会杀这名少年。

　　　　熊惆见到白雪盈有些犹豫，又说道：“白姑娘，我知道这样对你很不公平！可是你有没有想过，那些被你杀了的人，他们的家中也有妻儿。他们一死，他们的妻儿也一定会像你一样痛苦。莫说他们未必是负心之人，即使他们真的是负心之人，可一个死人，却远比一个负心之人对妻儿的打击更大！”

　　　　白雪盈陷入到沉默之中，许久之后，她轻轻地对熊惆说道：“我身负血海深仇，这么多年杀人过千。我又何尝不明白，那些死在我手中的人，十之八、九，都是无辜之人。可是，我又何辜？十七岁全家被杀，一个女孩子孤零零飘荡江湖！为什么他们可以过着幸福美满的生活，而我却要一个人过着凄惨的生活！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人关心我，也没有人可怜我，只有人痛恨我，只有人想尽一切办法要杀死我！”

　　　　熊惆觉得自己此时此刻的心情很沉重。白雪盈的身世太过可怜，自己实在是不应该去阻拦她的生活。可自己身为一代大侠，绝不能眼看这么多无辜百姓惨死在白雪盈的手中，就算再为难，也要阻止她。

　　　　熊惆犹豫了一下，又说道：“白姑娘，如果你瞧得起我的话，以后我熊惆就是你的朋友！这样，你跟我回家，我让我爹收你做干女儿，跟着我爹一起生活，让你也能享受到家庭的温暖。只是我们家条件贫寒，希望白姑娘不要介意！”

　　　　“你说什么？”白雪盈的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了一下，抬起头死死地盯着熊惆，做梦也没有想到熊惆竟然会说出这种话来。

　　　　“你真的愿意和我一个杀人如麻的女魔头做朋友？”白雪盈简直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熊惆点了点头，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白姑娘，只要你肯放下屠刀，我们就是好朋友！”

　　　　白雪盈的眼睛已有些发红，默默地看着熊惆，口中喃喃地说道：“朋友？这个词对我来说好陌生！早在十年前，我在这个世界上就已经没有了朋友，只有仇人！想不到今时今日，竟然有人愿意做我的朋友！”

　　　　朋友，对她来说，几乎是一种奢侈品，她早已不敢奢望。

　　　　熊惆继续说道：“白姑娘，你我既然已是朋友，那你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我一定会帮你找出王凤祥，替你报仇雪恨！”

　　　　白雪盈此时此刻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好，一滴滴晶莹的泪珠从她的脸颊滚落而下。她轻轻地点了点头：“好！我答应你，此生此世，再也不滥杀无辜！”

　　　　拥有朋友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情，自己绝不能失去这个世间唯一的朋友，所以他的要求，是必须要答应的。

　　　　“真的？”熊惆大喜过望，自己终于劝白雪盈放下了屠刀，这样的话，不知道解救了多少无辜百姓的性命，实在是一件功德无量的事情。

　　　　白雪盈极其认真地点了点头，郑重地说道：“答应朋友的事情，就一定要做到！”

　　　　稍微犹豫了一下，白雪盈又说道：“至于你家，我就不去了吧！我的仇人太多，如果去了你们家，只怕会给你和你父亲带来无穷无尽的麻烦！”

　　　　熊惆刚想说什么，白雪盈却摇了摇头。熊惆见她心意已决，也就不再多说什么了。

　　　　“白姑娘，如果你不去我家的话，那你今后作何打算？”熊惆问道。

　　　　白雪盈微微一笑：“别一口一个‘白姑娘’了，我们既然已经是朋友，我又大你几岁，你如果不嫌弃的话，就叫我一声姐姐吧！”

　　　　熊惆大喜过望，急忙点了点头，极其认真地叫道：“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