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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如妖似魔-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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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天池池水依然震荡不已,在掀天斡地的波浪之中,隐见一只偌大的龟镇守玄天池正中央,它一动则池水掀起大浪,正如同此刻。
守殿司彭郎日夜与它相处,此时见它哀恸不休,终于意识到是怎么回事,事实上他仍记得不久前那人最后离殿之时,池渊殿也曾有过一番震动,但绝不如这次来得猛烈,来得如此惊天动地。
祭坛方向似有火光乍起,他不由跪倒在皑皑雪霜之中,再也匍匐不起。
宗主……
池渊殿的震动直到那只龟被网罩锁住,以百人之力将它抬离玄天池才得以消弭,但在龟离开玄天池的那一瞬间,池水便顺着池壁地面龟裂之处四散而去,再不复玄天池盈满的模样。
祭坛的火越烧越旺,将素白的人影一点一点吞噬殆尽,而在远方,一声凄厉的叫声响彻天际,似是在控诉风雪无情,又像是要为玄黾一族鸣不平,更是不舍祭坛上生生受难那人所忍受的痛楚,这一声之后,风雪越大,却依然抵挡不了熊熊火舌,火舌过处,只留下那点点余烬,狂风将余烬带起,将它们散落于雪沼之中,冰雪为之消融,却又再度因雪霜覆盖,一层又一层,就这样慢慢消尽与天地之间。
当火声终于消停,族人们才敢抬起头来,而他们眼中所见,并不是焦黑的尸体,也不是凄惨的景象,而是青青尘烟袅袅升空之状,这抹尘烟,仿佛就是宗主那不灭的灵魂,他们知晓,宗主最后所言,宗主临死时的静默,将永远守护他们玄黾一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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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祭?”
观言的执房里,应皇天托着腮帮子坐于席上,一手摩挲着几案上的茶杯,悠闲地听观言讲“故事”。
“唔……可以算是活祭,玄黾一族为了将岁星超辰所引发的灾劫消弭,全族人自愿献祭,最终平息了天怒。”观言本来正在列祭品清单,结果应皇天突然来做客,他只好停下手上的工作先招待他。
“岁星超辰,灾劫能严重到哪里去?我看最多毁掉几座宫殿王陵也就差不多了。”岁星是用来纪年的星次,它本来按照一定的规律现世,但今年岁星却进入了翌年的星次,此类事件曾发生过数次,宫中亦有记载,但同时伴随的还有天灾的到来,应皇天之所以会这么说,正是因为最近胜王陵无故发生震动的缘故。
胜王陵乃楚王先祖之陵墓,算起来是楚王的祖父,胜王。
观言听他这样说,不由瞪着他道,“应公子,宫殿王陵乃国之根本,切不可如此轻言。”
应皇天也不跟他辩,只道,“难道活祭一定能消弭灾劫?我看未必。”
观言沉吟道,“其实关于岁星超辰我查了许多资料,也请教了星占的卜师,他们说每时隔百四十年就会发生一次这样的情况,但关于灾害,前一个月我走访了好些地方进行调查,得知每次岁星超辰时所发生的灾害并不相同,不过前一次特别严重,以至于玄黾为了平息那次灾害而祭献全族人的性命。”他也是最近翻阅当年史官留下的记载才知道原来当年的天灾竟然是用整族的性命来消弭的,这不可谓是一件不凄惨的事,但若牺牲一支部族能换来国家的稳定,换成观言是部族中的一员,他也一样会答应。
“所以那座王陵震动真的是因为岁星超辰之故吗?”应皇天问观言。
观言摇摇头道,“我亦不清楚,但据说那座王陵当初建造之时特地请出了玄冥神顶起天柱,用以支撑整座王陵,以保楚国百世基业。”
“玄冥神,跟方才你说的玄黾有什么关系呢?”
观言回答,“玄冥神,为水正司,是活了近千年的神龟,能通人言,是玄黾一族的神灵。”
“哦,原来是龟啊。”应皇天轻抚下巴,若有所思地道,随即又问,“现在这种情形,你们打算怎么应付?”
观言知他问的是王陵震动之事要如何处理,便回答说,“师父已经定好了日子,安排陛下祭祖,因此命我准备祭品,我刚刚就是在为此事列清单。”
“去王陵祭祖?”
“嗯。”
“他不怕祭祖的时候王陵坍塌?”应皇天随口道。
“应公子!”观言想都没想,冲上去就捂住应皇天的嘴,瞪着他道,“这种事千万不可乱说,万一被别人听见了……”
应皇天弯起了眉眼,闭上了嘴,看着观言不语。
观言忽然见到了他眼底的那抹戏谑之色,霎时明白过来,“啊,你是故意的!”
应皇天挑起了眉毛,又垂下眸来。
观言这才意识到,不由猛然收回手。
“你何必如此担心,有没有别人,我还会不清楚?再者,就算有,又能奈我何呢?”应皇天的个性便是如此,偏是喜欢跟人对着干,因此观言总觉得面对他的自己才是最无可奈何。
“总之事有轻重,此事请应公子千万不能再提。”无论他是故意的也好,跟自己开玩笑的也罢,总之观言依然一本正经地对应皇天言道。
应皇天意外没再出声,而是注视观言半晌,却问,“要我帮忙吗?”
这句话简直破天荒,观言微微一怔道,“这……这是观言分内的工作,我自己来就好。”
“哦……那就是说,我没什么用武之地咯。”应皇天寥寥地道。
“也不是如此……”观言怕他生气,连忙要解释。
应皇天见状不禁勾起唇角,调侃他道,“观小言,你究竟是比较担心我生气呢,还是比较担心我说得太过分而被人抓住把柄呢?”
观言被他问得又是一怔,心中第一个念头却是“此人太闲”,应皇天见他不吭声,笑得愈发开怀,随即起身道,“不打扰你工作了,免得到时候你完不成被师父责罚,我这个闲人还是早点离开才对。”
见自己又被他看出在想什么,脸皮一向薄的观言脸又红了,此时不禁讷讷地道,“应公子……等我将这些事情忙完……”他话说了一半,本想说事情忙完就去做客,但想别人也没请他,若说请他随时来,那么今日应皇天就是不请自来,却正巧碰上他忙碌的日子,是以一时不知该怎么说下去才好。
应皇天走到观言身边,表情依然带着笑,语气却佯作担忧,就听他道,“哎、哎,我说观小言,你真的是太认真了,所以才容易吃亏,若说让人担心,你才最让人担心。”
“啊?怎么会?”
“怎么会……你很快就会知道了。”应皇天留下这一句莫名其妙的话,离开了观言的执房。
观言转身看着他的背影,不明白他这句话究竟是何意,想到方才应皇天问的问题和自顾自说的话,也不确定他离开之时到底是高兴还是不高兴,但由于手上的工作实在耽误不起,只因祭祖是大祭,隆重庄严,又是楚王亲行祭礼,因此愈发不能掉以轻心,要准备的祭品种类数量规则之多难以言表,光是备酒就极有讲究,每一道过程之中准备的酒皆有不同,观言除了列清单,后面要着手进行的一项工作便是准备清单之中繁复异常的物品,而这些工作必须在月内完成,否则恐怕会赶不上祭祖的吉时。
于是,观言发了一会儿呆便把应皇天究竟是何情绪的顾虑抛在脑后,埋头继续开始列他的清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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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玄冥纪年(二)
“胜王陵绝不能出事。”一个极其苍老沙哑的声音在空旷的大殿之中慢慢响起。
说话之人满面皱纹,闭目巍坐于车鸾之上,但见他头戴玄端,耳垂素穗,身穿襐服,腰束大带,手持法杖的模样便知他身份地位之崇高,纵然年事已高,只要是面见王,他几十年如一日,始终都正装出席,绝不轻怠,只不过他的年岁实在太大,以至于无法久站,因此楚王特地命人为他专门打造了一辆车鸾坐轿,方便他乘此出入宫中。
“大宰卿,那依您之见,该如何是好?”大宰卿,名御灵君,曾为御龙族的族长,现为楚国百官之首,他的辈分之高,连楚王都必须敬他三分,只因他已是三朝元老,在他祖父胜王之时,御龙族就已是所有部族之中最受器重的一支。
“御龙”来自“蛇虺”一族,以蛇为神灵,但由于蛇虺族曾在昭王南下之时施“御水之术”三阻昭王南巡,因赐“御龙”一名,后来又有水正司玄黾一族全族献祭之事,御龙族便代替玄黾族担负起占星的重任,以御灵君为首,一直到杨王建立巫官之制,他们身上的这一职责才得以卸下来,恰逢熊渠出世,杨王便封御灵君为熊渠之师,现今熊渠已为楚王,因此御灵君地位之尊贵在楚国上上下下无人可比,御灵君一生为楚国霸业鞠躬尽瘁,熊渠登基之时便将之封为大宰之卿,一度职掌建邦六典,后来因他年岁渐长,身体也大不如前,是以近几年来几乎不再参政,在楚王特地为他建造的御龙宫中清闲养老,直到这次胜王陵出事,才不得已惊动到他。
“当年玄黾在被献祭之前曾有过预言,百年之后,天灾地劫再临,吾夜观星象,便知今岁乃在颛顼之虚,其星为大水,便是营室星,岁星超辰,居于营室,而营室在北宫之末,北谓玄冥,胜王陵素来有龟神玄冥百年镇守,今现震动之象,便是灾劫来临之兆,与玄黾之言不谋而合。”御灵君一字一言缓缓地道。
“玄黾不愧为水正族之主,能将百年之后的事预知得如此准确,但他既已料得天要降灾劫,想必也留下了解决之法?”楚王说着,便问御灵君道。
御灵君听楚王这样问,不由长长叹出一口气,满是皱纹的脸显得愈发苍老,神情之中亦不知不觉现出一丝悲悯和伤恸来,他沉默良久,才道,“回陛下,陛下虽料得不差,但臣……哎……”说到这里,他的面色已相当为难,语气也显得沉重起来。
大殿之中还有一人便是卜邑,他见御灵君欲言又止,便出言回道,“大人,当年玄黾用一族献祭,并身先士卒,难道他留下的解决之法,与当年相似,乃是需要活祭?”
闻言,御灵君双眸忽地一睁,他眸色早已昏昏无光,但此时在晦芒之中,却仍能见到其中深深的悔责之意,然而更多的却是无可奈何,过了良久,他才又开口,“一族献祭,多少英魂,那时血流成河的场面,像是天罚,又有谁能忍心目睹?因此,活祭此事,请大宗伯莫要再提。”
卜邑顿时垂首道,“是,是卜邑失言,请大人恕罪。”
御灵君看着他,摇摇头道,“不知者无罪。”说着他又转向楚王道,“陛下,现今之策,只有先行奉神祭祖之礼,此事刻不容缓,吾想先王在天之灵,必能佑吾族平安。”
“嗯,此事大宗伯已在着手安排。”楚王回答。
“甚好,有大宗伯操持具体事务,吾亦可放心。”御灵君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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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宗伯,依你之见,方才大宰之言,是否表明玄黾留下的解决之法,正是指活祭?”御灵君离开后,楚王不禁问卜邑,他刚才不便出声,但观御灵君欲言又止的神情之中,分明有不愿提及的意思,虽然他能理解御灵君不愿行祭的理由,但若真到了那一刻,为保社稷,有些事不得不行,想必当年玄黾亦是因此才祭献全族人的性命,否则,非仇非恨,谁会愿意做出如此残忍之事?
“大宰大人想必是不愿再行活祭,臣也认为此事尚有余地,陛下现在应该专心祭祖之事,在十日斋戒期间,陛下要静心享祀之事,清整身心,方能达到请先祖佑我楚国之目的。”卜邑回答道。
“本王知晓。”楚王答应道,随即又问,“大宗伯,是否你对活祭也存有疑虑?”
卜邑点头道,“关于活祭,臣以为轻易不能行此祭,除非遇上百年前那种前所未有的危机,否则人为国之根本,有人才有国家,才有社稷,倘若今时今日我们因为王陵震动而以人命来献祭,那将来遇到其他灾祸又该如何处理?因此臣也赞同大宰大人之言,活祭之事能不提便不提,请陛下斟酌。”
“大宗伯言之有理,是本王操之过急了。”楚王道。
“那容臣先下去准备祭祖的事宜。”卜邑躬身道。
楚王点头,“嗯,此事便劳烦大宗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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祭祖之日很快便来临,在这期间王陵又发生过几次震动,一次比一次剧烈,如此不祥之兆,使得楚王忧心忡忡,终日眉头不展,只等行祭那日到来。
原本祭祖之所应在天坛,但由于胜王陵与其他王陵不同,又是事发之地,成了祭祀的主要目标之一,并且还跟此次岁星超辰有相当大的关联,因此最理想之所就在胜王陵当中,而胜王陵与其他王陵的不同之处便是在此,在胜王以前,楚国历代君王虽有墓葬,但墓上没有土堆,平地也并未有建筑,但在胜王之时,陵墓上赫然建有一座宫殿,规模十分宏大,名为“长生殿”。
祭祖之日一到,自牲到酒,再到器乐已无一不按照规矩齐备,那一日,楚王身穿隆重的祭服,携诸侯去到胜王陵前拜祭。
晨旭的光冉冉升起,一行人声势浩大,缓缓接近王陵,远远的,便见长生殿坐卧于青山绿野之间,一见只觉飞龙在野,气吞山河,此际金色的光芒与重檐上的琉璃瓦瓣争相辉映,反射出熠熠夺人之光,更显出胜王陵金碧辉煌的王者之姿,长生殿便有如此威势,不难想象整座地下王陵规模之宏大,所谓事死如生,来到此地,仿佛能见到百年前胜王在世九族归朝的盛景,而长生之殿,兴许取的便是此意。
一到王陵近前,便由楚王为首,诸臣随后,在奏乐声中鱼贯步入殿内。
一入殿,便看见一根楹柱居中通天而立,上面刻满金文,高耸直入藻井,有顶天立地之威,殿内雕梁画栋,装饰隽贵华美,更显其尊贵高崇,无与伦比。
奏乐之后,便开始行“九献”之礼。
一献为灌献,即“灌以珪璋,用玉气也”,便是将酒盛入酒杯后浇到地上,灌献有二,二灌与尸相关,所谓“尸”,其实不是真正的尸体,它待神受祭,因此一般都是由神职人员来装扮,但“尸”的意义却相当大,由于魂魄无依,立尸便是为魂魄找依归之所,让魂魄能降在“尸”上,与之至诚相通,以此求神,宜其飨之。
因此二灌是由“尸”以酒灌地而求神。
二灌之后,神灵降临。
其后,有三献“杀牲之礼”,四献玉爵盛醴齐酒献尸,五献行馈熟之礼,六献玉爵盛醍齐以献尸,七献为“酳尸”,八献王后以瑶爵盛醍齐献尸,九献君王以瑶爵盛醍齐献尸。
整个过程之中,龙门琴瑟,九德之歌,九韶之舞,不绝于耳,不掩于目,可是就在“九献”之礼即将完成之时,胜王陵忽现大震,震动殃及整座长生殿,只震得梁柱歪斜,装饰倾倒,壁灰陨坠,响声猎猎,大殿中之万物皆惶惶失色。
楚王兀自镇定自若,见诸侯露出惊疑之色,立刻低道一句,“此乃祭神之礼,尔等不得失了敬意。”
他这一句,定了众臣子们的心,但即便如此,大殿震动愈剧,实已难支持众人站立。
大宗伯见状,下令暂停,对楚王道,“请陛下暂离,此处不宜久留。”
楚王本立在正中,此时因震动而不自觉伸手扶住天柱,而殿内其他人早已立足不稳,皆纷纷倒落于尘埃之中,使得楚王不禁深深锁眉,可震动非但不停,反而越渐加剧,他等了片刻,最终只能点头道,“便依大宗伯之言,众卿随本王——”他“离”字还未说出口,忽地天柱与地面之间竟裂开一道缝隙,那柱子巨大粗壮,恐怕十人合抱也抱不过来,且柱壁光滑无处凭依,此时楚王压根未留意那道裂缝,于是整个人便掉落下去,顿时使得殿内众人齐声惊呼道,“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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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玄冥纪年(三)
大宗伯也是一惊,他在晃动中慢慢接近缝隙,只见缝隙下黑黑沉沉,不知是深是浅,哪里还能得见楚王的身影。
偏在这时,震动忽地停止,细缝随即收拢,不复方才震动之中所现出的偌大空隙,而是均匀地布在天柱周围,这空隙本是倾动之时天柱撞击四壁,四壁倾落而生成。天柱之所以是天柱,是因它顶着长生殿的天壁,往下一直延伸到深不可知的墓底。
楚王落于墓穴之中,祭神之礼只能暂停,众人纷纷起身,收拾惊惶之色,依次离开长生殿。
殿外,大宰御灵君坐于鸾驾之上,他双眸微睁,瞻视长生之殿,眉宇间含有一丝隐忧,当他见到所有人都出来却不见楚王之后,忧色更深,他闭上眼睛,长叹一声道,“此乃天意,天意如此……”
说罢,他见大宗伯自殿内出来,便道,“大宗伯,派人随吾进入帝陵,将陛下迎出来。”
“大宰大人,王陵之震方休,此时进入恐怕不妥,若真要前去,卜邑愿亲自前往,还请大宰大人在此稍候。”卜邑对御灵君道。
御灵君却摇头道,“此行吾非去不可,方才吾观王陵震象,乃从地底而来,吾担心此乃妖邪作怪,因而引来灾劫,因此吾必须前去一观。”
“原来如此。”卜邑瞬间明白过来,便道,“那请大宰大人允许卜邑相随。”
“嗯,允你。”御灵君点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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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王坠落,只觉墓道深不可测,随即他感觉自己落在一片软绵绵的物体之上,而那物体再将他轻轻送至地面。
黑暗之中,只见两抹幽幽之瞳,此刻正目不转睛盯着自己。
饶是楚王胆识过人,此时也禁不住有几分毛骨悚然之感。
忽然间,有人燃起了长明灯,同时一声轻唤,在幽静的墓底响起,“陛……陛下?”
回音随即响起,楚王借着幽暗的火光望过去,便见一张涂满颜料的脸,他身穿佾服,手持翟羽为饰的竹竿,原来是方才祭神时的舞者之一。
“你是……”
“陛下,小人观言,见过陛下。”舞者低头道。
“原来是观言。”对于观言,除了几次宫中发生的怪异事件他皆有参与之外,在流波山一役之中就数他功劳最大,因此楚王对这名小巫师的印象早已非常深刻,“你也同本王一样,从天柱的缝隙之中掉落了下来?”
观言点头,便道,“观言来不及拉住陛下,请陛下赦罪。”
楚王摇头道,“这不怪你,现在我们应该在陵墓底,方才有一物及时止住本王的坠势,不知是何物?”他说着便向那两抹幽瞳之处望去,却见那是一只巨大的石龟,它的龟甲与天柱底端自成一体,显然身为柱础,不过他在很早的时候就听过龟神玄冥撑起天柱之事,此时见到石龟,不禁道,“难道此物便是玄冥?但方才本王的触感并非石块……”
“陛下之言不错,这只石龟是活的,观言认为它应该就是水正司玄冥。”观言也注视那只石龟,刚才他落地时与楚王有相同的感受,并且刚好眼神与之相对,是以连忙燃起长明灯,果然看见那只石龟的眼睛一眨一眨,此时他话音方落,那只石龟复又睁开双目。
楚王显然一愣,甚至有几分吃惊,这样看起来,方才掉落之际是玄冥伸出脑袋将他接住,再送至地面,不过这胜王陵建造已是百年前之事,而玄冥也应是那时被请出以撑持天柱,但料想此为殉葬之仪,哪知竟是活着殉葬,而玄冥竟然能在幽闭的墓底待了足足百年之久,这让楚王无论如何都想不到。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楚王怔怔地问道。
观言亦摇头,他眼神之中早已不知不觉流露出一丝悲悯,被沉重的天柱压在墓底活了整整百年的玄冥,如此残忍的对待方法,令他难以想象。
玄冥睁眸,开始摇摆身体,它稍一动,天柱便因它之动而动,而整座陵墓也因此开始产生晃动之感,但因他们所处的是最底层,因而震动感并没有最上层那么强,若不是听见上面传来的响声,在最底层的他们几乎感受不到。
“原来……王陵的震动是它所引起。”楚王不由恍然道。
玄冥摇头摆尾,不知要向楚王表达什么。
正在这时,远处传来清晰的脚步声,在寂静的墓道之中显得异常响亮,楚王定睛看去,只见微弱的光芒之下,来人慢慢现出了轮廓。
那是一驾车鸾,和引车鸾的随从,另外一人相隔几步,正慢慢朝王陵中心处走来。
车鸾上乘坐的自是大宰御灵君,而另一人,走近之后楚王和观言便看清了,便是大宗伯卜邑。
他自然也看清楚了天柱最下方的楚王,立刻迎上几步道,“陛下,幸好您安然无恙,大宰大人命卜邑前来迎驾。”
“你们来得正好,要不是本王无意中失足落下,还不知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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