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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如妖似魔-第7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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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很多理由。”挚红又包扎好一处,转到他的肩膀上,那里除了最深的那一箭之外还有好几处伤口,皆渗出了血,而且看起来也都肿的厉害,他一面拆开绷带,一面继续道,“为杀人,为护人,或为护自己,又或许,是为隐藏某个秘密。”

    他这么说着,却未闻应皇天出声,便微微抬起头,孰料一双漆黑狭长的眸正盯视着他,此时这双眸中虽显倦意深深,却又实在深不可测,兴许是火光闪烁的缘故,那双眸看起来也闪着纷沓的色泽,而黑色尤深,一时间就像是要被吸进去一样,如同漩涡,更似泥沼,令人不可自拔。

    挚红定了定神,再看进去,便知有些事心照不宣,他遂垂眸,又道,“关于它,你难道不能提示于我?”

    它本就无法插上话,而且也不知道这二人究竟在说些什么,不过这一句,它倒是听明白了。

    谁料应皇天直截了当地给了他两个字,“……不能……”,他似是也从未想过要提示挚红半句,原因很快就被他说了出来,“……因为……我亦不知……”

    挚红这回才算是真的怔了怔,他再度抬起眸瞥了应皇天一眼,眼中疑惑已生,后者却肯定地对他道,“……我只知它绝非是不讲道理的蛮横之辈……仅此而已……”

    “你……”挚红看着他,简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好半晌,他才开口,问他,“若你只是需要借助我之力来调查此事,尽管开口便是,何必如此?”

    应皇天偏道,“……我何须……欠你人情……”

    听他如此理直气壮之语,挚红顿时气结,这个人好像不惹人生气就浑身不舒服似的……“你这样,难道不算欠我人情?”他指的是为他如此费劲治伤之事。

    “……当然……这本是你造成的……现在是你还我而已……”应皇天又道,仿佛不气死人不罢休,“……更何况……我并未要你还……”

    其实在这件事上,压根说不清谁是谁非,又是谁欠了谁,但挚红何等聪明,他稍稍一想就知晓,应皇天选择正面冲突必定有他的理由,毕竟妖兽一事早已沸沸扬扬,他就算身为鄂王,也无力只手遮天,不过眼下此事并未了结,他并不想将此事说穿,念头只一转的工夫,他便没再说下去,此时他已将应皇天身上的伤处都一一清理过了,便出声道,“好了,大功告成。”

    他口中说着“大功告成”,眉峰却仍是攥得紧紧的,也不闻一丝欣喜,只见大汗淋漓。

    而应皇天到此刻,才安静下来,他也早已被汗水浸透,整个人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脸侧全是湿漉漉的发丝,一直延伸到锁骨下。

    挚红将带来的干净衣服给应皇天换上,又在原本的狐裘上多加了两层厚厚的毛毯,同时也拿了一床足够厚的被子替他盖上,让他躺的更舒服一些。

    “我必须先离开了,你好生休息。”挚红也不多言,只吩咐他这一句,又看了一旁的妖兽一眼,便再度离去。

    它这才近前几步,应皇天方才就已闭上眼睛,此时似是感觉到它靠近,忽地低低道出一句,“……你也一样……”

    它明白他在说什么,他是叫它也一样,要好生休息。

    它此时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双瞳之中的金芒发出耀眼的光辉,不知不觉的,它发出“呜”的一声,听来竟是有些许的呜咽之感,只因它适才再清楚不过地听见了他的话,他说它绝非是不讲道理的蛮横之辈,而且他原来并不知道它过去的事,却仍如此为它豁出性命,它想它如果会说话,此时此刻,应该将一切都原原本本地告诉他,告诉他它是为何而来,为何要不断扰乱鄂邑,又是为何会对人类深恶痛绝!

    可,不知怎的,因他的出现,他的守护,那段深仇渐渐被它摆在了一边,它再也没能像以前那样时时刻刻满怀愤怒,在短短的几天内,它的心竟就好像被他融化了,融得暖洋洋的。

    只可惜,这一切,它都无法化作言语告诉他。

    暖暖的山洞内,妖兽硕大的脑袋慢慢低下来,静静地靠在他身旁,然后缓缓闭上眼睛。

    【前编】困兽之斗・完

    。。。

    。。。
………………………………

第176章 【困兽之斗番外 】不识麒麟(上)

    夷王七年,冬,雨雹,大如砺。

    众人看见那只兽的时候,只有一个感觉。

    怪。

    如此怪形怪状之兽,前所未见。

    此兽脑袋硕大,似狮似虎,毛发浓密而现出赤红之色,像是火焰那样嚣张,头上却生着一对温顺的鹿角,角上带肉,而身体似麋,四肢相较之下却显粗壮,它的身上并非长毛却是鳞片,只显得金光灿灿,瑞光祥祥,尾巴毛状似龙尾,因上面亦满覆鳞片而泛着青芒,它的双瞳是金色的,那里面并无凶光,看似性情温和。

    这是鄂国的鄂侯向夷王敬献的贺礼,据他所言,此兽名“麟”,因像鹿而生鳞,是以将鹿和鳞结合在一起,取名“麟”。

    “麟乃祥兽,性仁慈,不伤生灵,保太平,助长寿,辅明君,臣因缘际会得之,特来献给陛下,愿陛下龙体安康,寿与天齐。”

    夷王病恹恹的,在大殿的一片华光之下显得愈发苍白,他亦未见过此兽,不禁问殿下的鄂侯道,“此兽生得如此怪异,当真如鄂卿所言,是为祥瑞之兽?”

    鄂侯闻言便回答道,“禀陛下,此兽诞时屋内红光乍现,头角犹隐,众人以为怪,欲杀之,却闻雨雹忽下,大如砺,似是天欲阻止,随即,便见此兽周身鳞甲闪现,如此异兆,又有金芒相随,当是祥瑞之兽无疑。”

    他言之凿凿,一番话说得殿内众人无不再看去一眼那兽,这一看不禁觉得那兽果真多了几分瑞和之气,麋身本就优美,而那身鳞片又泛着晶莹剔透的光泽,每一片都好像是精挑细选出来的,看起来得天独厚,正所谓相由心生,此时在场众人越看它就越觉得在“怪”之外,似乎另有一种不同于其他普通兽类的超脱和不凡,加之它又是如此来历,一时对它被看作是祥瑞之兽的说法多有赞同。

    夷王再度开口,“哦,竟有如此奇事?只不过朕并未亲眼所见,是以,鄂卿要如何证实它果真是祥瑞之兽呢?”

    “这……”这句话把鄂侯问住了,“祥瑞”一事,一时片刻又要如何证实呢?

    夷王见鄂侯答不出来,便问殿下其他人,“众卿家有何良策?”

    这个问题把殿下众人都问倒了,他们不禁面面相觑,这日齐聚在大殿中的大多是周国重臣,时逢岁首,群臣拜贺,那些诸侯国的国君则准备了各种奇珍异宝作为献礼,他们听说周朝天子自从征伐犬戎之后就龙体欠安,更是千方百计找来各种罕见的草药,还有人送来专供服食入药的兽类,据说用那兽的兽脑和菊花服满十斤可寿五百,而鄂侯进献的便是这只被他称为祥瑞的“麟”,但到底还是有人对此抱有微词的,例如唐国的国侯。

    “自夷王登基以来天下太平,本就祥瑞民安,除非此兽在朝期间发生大灾害才能反过来证明此兽不祥,我看鄂侯这一礼,献得真是妙极!”

    他的话表面上听来夸赞,实则谁都能明白其中含意,那便是此兽是不是祥瑞,也不过是嘴上说说而已,其实根本没人知道它究竟是或不是。

    如此明显针对鄂侯,鄂侯不得不出声表示,他反应极快,忙道,“陛下,天下太平乃是陛下之功,而神兽降临,这更是说明陛下之神武英明,如若不然,又岂会现出如此祥异之兆?”

    这句话夷王显然很是受用,他听后不禁微微颔首。

    唐国国侯见状,尚不愿罢休,眼珠子一转,便又道,“其实臣有一法,能证实此兽祥瑞与否,只不过――”

    他故意拖长语调,卖足关子,夷王的好奇心果然被他勾引出来,便问,“哦?唐卿有何妙法?”

    可被他一问,唐侯却又一蹙眉道,“此法有些冒险,方才臣的脑海中只是闪过一个念头,但再一细想就觉得此法不仅冒险,而且恐怕会得罪应侯。”

    应侯此时自然也在座,他和唐侯一样,皆是周国的同姓诸侯国,与异姓诸侯国的鄂国国侯比起来,他们与夷王的关系显然要亲近许多,不过无论是同姓还是异性,不管再如何亲近,也已是几代过去了,国与国之间总会产生嫌隙,多年累积下来,纵使表面上看起来相安无事,私底下的明争暗斗也从未真正间断过,同姓诸侯国之间尚好说,他们跟异性诸侯国之间的矛盾,早已愈演愈烈。

    听唐侯提到自己的名字,却由于不知何事,应侯表面上不动声色,口中只道,“未知唐侯所谓的得罪是何意,若在我力所能及的范围之内,兴许算不上得罪。”

    未料唐侯仍是摇首,但已被掉起胃口的夷王又怎么可能罢休,就听他道,“应卿都这么说了,依朕看,唐卿还是快快将你想到的办法说于众人听,若能为此兽正名,岂非美事一桩?”

    为此兽正名意味着为自己正名,夷王自然想要知晓究竟是否因他之故才会让神兽现世,唐侯见目的达到,心中暗喜,脸上却有些为难地道,“好吧,既然陛下如此说,那我便将法子说于陛下知晓。”

    其实包括应侯、鄂侯在内,在座众人都非常好奇这个唐侯想出来的究竟是个什么样的法子,便听他缓缓道来,“听闻前应侯有子不畏鬼神,可让他与此兽待一晚,如若毫发无伤,便能证明此兽之祥瑞。”

    此言一出,在场中各个诸侯国国君心中各自都有了计较,但仍有人大惊失色地道,“这如何可行?万一这兽发起狂来……”

    谁都知道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现在这只兽被关在笼子里,性格看似温和,可谁又真的敢进到笼子里跟它待上一晚呢?

    不过也有人是听过应国那位小公子的传言的,据说他一出生就因兆显凶象,加之原本的应侯也就是他的亲生父亲忽然猝死,而被自己的亲生母亲扔到野外,那时大雪封山,一个婴孩被弃之野外,下场可想而知,可无人能想得到,一个月后那婴孩再度出现在母亲的房里,甚至有一名宫女不经吓,当场被吓死,而后的一年多,总有神鬼莫测之事在他身边发生,偏偏他一直安然无恙,是以才有了不畏鬼神的传言。

    事实上此子在应国对现任的应侯来说也有各种不便,尤其这是他亲哥哥的儿子,长大之后甚至有继承应侯的权利,他早已不想留他在世,但却因此子身边总是怪事连连,屡屡暗杀不果,到最后便越来越被人所畏惧,不知该拿他怎么办才好,此时唐侯献计,应侯心中一动,脸上却现出惊恐之状道,“此事万万不可,他毕竟是兄长之子,如若兄长泉下有知,岂不……”

    夷王也没想到唐侯居然想的是以人测试,更不料他的人选是一名婴孩,实际上对于并未真正见识过那些怪事的夷王来说,并不觉得那些传言有几分真实性,因此在意的便是那婴孩的年纪,一个才满一岁的婴孩,让他与兽为武,即便是对能够一气之下将齐哀王烹了的自己而言,似乎也有些顾忌,相较之下,若是让一个成年的死刑犯与此兽待在一起,都要好过一个一岁的婴孩。

    然而夷王未曾开口,已有另外一位臣子也想到了这一点,便道,“既是用人来证实祥瑞与否,为何要用一名婴孩,难道不可以用死刑犯来替代吗?”

    “万万不可。”唐侯却道。

    “为何?”

    “若是死刑犯,便失去了祥瑞的判断标准,若然死刑犯被兽食,此乃应天而为,反之,我们只能看出此兽仁慈不杀生,仅此而已,又如何拿二者来判断祥瑞与否呢?”唐侯反问。

    “的确是如此,但又为何偏偏选一个婴孩呢?”

    “其实,此婴孩若是普通婴孩,那么自然不该选,不如找一个品性良善的寻常百姓来替代,但恰恰是此子,若他被兽食,那么不畏鬼神之传言便不攻而破,若不被食,则因他果真不畏鬼神,这便能证实此乃神兽,此事换作任何一个寻常人,都不可能给出如此令人满意的答复,我虽不敢下断言,但既然鄂侯如此信誓旦旦说此兽现世之时有异象,那么也只有通过此子才能真正加以证实,而非寻常百姓或寻常婴孩能够为之的。”

    这一番话乍一听之下似乎说得条条有理,但再仔细想竟也没处可以辩驳,唐侯见在座众人都没有反应,不由再度追问应侯一句,“应侯不是也为此困扰许久?虽说极险,但也不是不能有所防范的,若然真的那兽要对小公子不利,我们便立刻将他救出便是。”

    他将话说到这个地步,应侯也有所心动,这的确是一个借助他人之力除去心腹之患的好办法。

    “我还是反对用如此方法来验证此兽祥瑞与否。”这时,鄂侯忽地出声道。

    这一句正中唐侯下怀,他此计原本就针对鄂侯,想让他出丑,是以他立刻反问道,“哦,鄂侯难道是不敢?”

    “此兽生性仁慈,我又有何不敢,但它毕竟是兽,是食肉,把它和一个尚未能分辨世间万物的小小婴孩放在一起,等于把肉送到兽口,它不食便罢,食者,此婴孩在它眼中等同与食物,唐侯你说呢?”鄂侯道。

    “咦,堂堂神兽,难道会连人跟食物都分不清吗?”唐侯反问。

    “这……”鄂侯被他的话一堵,面色一僵,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陛下,臣愿意一试,唐侯所言不差,兄长之子困惑臣已久,届时臣会派兵在远处把手,若真有不利,臣立刻动手将侄儿救出便是。”应侯此时终于做下决定,也将此事推至没有鄂侯再言的余地。

    当日,应侯便派人前去应国接来自己的侄儿,三日后,那名婴孩与麟一同被锁入笼内。

    。。。

    。。。
………………………………

第177章 【困兽之斗番外 】不识麒麟(下)

    “那年我刚出生。”挚红忽地道。

    火光满溢的山洞内,映着他端坐的身影,应皇天则靠坐在妖兽的身上,整个人显得苍白而疏懒。

    用了整整三天时间,挚红总算挖出当年的一鳞半爪,不过随着那段往事逐渐浮出水面,有些真相却仍令他感到惊讶不已。

    “那个婴孩,便是你。”这是最令他想不到的一件,此时,他注视应皇天,语气肯定,却又有着十分的责备,对于这种行径,他实在无法苟同,即便是明争暗斗,你争我夺,但利用一个小小婴儿,就连他也觉得难以想象。

    “不要妄想一岁的孩童能有几分印象。”应皇天却说。

    三天下来,他的热寒总算退了,也不再咳得那么厉害了,但身上的伤离结痂还早得很,事实上连疼痛都还没能减轻分毫,否则他不会总是如此耗费精力,虽然他只字未提,可每每汗湿重衣,给他换上的干衣服没过多久便又被汗水濡湿了,每天来给他上药的挚红最是清楚,那些伤有些因为太深的缘故他一动就又会不小心裂开渗出血来,再加上几乎浑身都有伤,便是牵一发而动全身之苦,偏偏他半点都不会表现出来,仍然老神在在,谈笑自如。

    而他此刻给人的感觉就像是在听一个故事,表情淡然得很,甚至有几分无动于衷,口吻也是不咸不淡的,说不出来究竟是云淡风轻,还是不屑一提。

    不过挚红亦明白他这么说的意思,当时他那么小,根本还没能记事,又如何能清楚其中究竟。

    “唐侯之计原本一石二鸟,既拉拢应国,又能拆穿鄂侯的把戏,不过最终此计并未让他如愿。”挚红看着应皇天,又说。

    那婴孩既是应皇天,他又坐在自己面前,那一晚跟麟相处,自然是相安无事。

    “后来呢?”应皇天本靠坐在妖兽的身上,那妖兽硕大的脑袋不知何时伸了过来,凑到他左侧,因应皇天的左肩无恙,这时,便见应皇天缓缓抬手,轻抚它毛茸茸的颈子。

    挚红的视线对上了妖兽,那时被鄂王送至夷王面前的“麟”,早已只剩下描述,但眼前的妖兽,它似狮似虎如火焰般赤色的脑袋显然跟描述中的相差无几,可除了脑袋之外,其余部分却与描述的内容大相径庭。

    他收回视线,对应皇天道,“那一晚,在有人看守的情况下,麟却凭空在偌大的笼子里消失了。”

    应皇天听罢,唇角稍一抬,无不嘲讽地道,“这下,鄂侯要遭殃了。”

    “的确。”挚红接下他的话,道,“派出人马看守铁笼的是应侯无疑,表面上看是他将麟盗走的嫌疑最大,一来,看守者皆是他所派,二来,他是为保护你。”

    “这无疑是个很好的理由。”应皇天道。

    挚红此时注视他,眼神之中有一丝轻疑,应皇天对自己的事从不愿提及只言片语,但在这件事上,他与他恐怕都窥出了其中端倪,那就是应皇天亲生父亲的身死,他相信应皇天早已生疑,却又似是装作跟他无关,甚至多年以来长留楚国,并未有回到过应国。

    事实上在应皇天要求他查明此兽来历之前,他并没有想到会挖出如此一桩陈年旧案来,但查遍鄂邑历史,一直查到如今鄂邑之地遗族南迁之前的鄂国,才有此一桩跟兽相关的事,但其实也不过短短十六年,那时鄂国尚在,可如今,却早已被曾经的唐国也就是现在的晋国所并,现在所存的唐国,并非是周朝的同姓诸侯国。

    然而有些事在这之前挚红就已知晓,比如应皇天出生时所发生的事,但他所耳闻的多是寥寥一句“应侯猝死”,除此之外并无其他,虽然也曾想过应侯猝死背后可能存在的真相,在他看来自然绝非应皇天诞生之故,到如今这桩旧案被翻出来,他所怀疑之事也就不言自明。

    可这是应皇天的事,他不想过多插手,因而只深深注视他一眼,便又道,“这是鄂侯为了不让众人怀疑他所能想到的最好的理由,但在他自己,也没能逃过怀疑。”

    这是自然的,他无论如何也不敢保证让一只危险的兽和一个小小的婴孩关在一起待一个晚上,若然真出了什么事,不说那兽是神兽便罢,夷王自然要追究他送来一头凶兽的责任,而若婴孩被伤,他跟应国的关系势必不能善了,相较之下,那兽若只是失踪的话,后果要小得多得多。

    但也无人能证明是他所盗,应侯派来看守之人说不出个所以然来,结果这件事两边各打五十大板,就此成了悬案。

    说到这里,挚红忽然盯着应皇天那双黑漆漆的眼睛,问他,“你认为,事实的真相,究竟如何?”

    他问的是应皇天,动的却是妖兽,就见它又低下头轻轻蹭了蹭应皇天的左肩,挚红看在眼里,不再言语。

    那被称为“麟”的兽,凭空消失,即便是应侯和鄂侯都有嫌疑,却也免不了将那时才足岁的应皇天推到了风口浪尖之上,而后一年,挚红虽不知又发生了何事,但他却知道在夷王八年之时,应皇天的母亲因他之故再也无法在应国逗留,而将应皇天带回了楚国。

    “什么鬼,什么神,我一概不知,我只知,它们也是血肉之躯,就如同我一样,会受伤,会生病,需要食物,除此之外,皆属他人臆想。”应皇天这时缓缓言道。

    挚红闻言沉默,此刻的他,自然是最清楚不过应皇天只是血肉之躯的人,他的强,在于很多方面,但绝非是靠鬼神,他看似一直在天锁重楼里养尊处优,但若只是个普通的贵族公子,又怎会有如此过人的心计和胆识,他单枪匹马闯阵救妖兽,自己从无留手,他更是凭一己之力就让自己设下的陷阱暴露,败在这个人手里,挚红觉得毫无怨尤,只有一股赞赏和令人慷慨激昂的斗志被他轻易带起,就好像那次在流波山上万丈豪情的一战,他从来都不曾忘记。

    妖兽喉中发出低吼,不知是感受到应皇天情绪的波动,亦或是它对应皇天的话有了共鸣,应皇天安抚似地伸手拍了拍它,一人一兽之间的交流是如此自然和直接,更有一种说不出来的亲昵之感,这让挚红忽然把那些一直没有理清的线索拼凑了起来,其实在这之前他就曾经有过大胆的猜想,却始终又对那个猜想心存疑窦,他做事从不愿靠猜测,可此时,当他再度细细打量应皇天身后的妖兽之时,却豁然开朗。

    “鄂侯曾命人在英水大量猎捕赤鱬和寻找沙金,赤鱬大若人,鳞片极大,在此之前我并未想过这一切和如今的事有何关联,但是……”

    应皇天并未出声,而是方才拍它的手又抬高几分圈住那妖兽的脖颈,宽松的袖袍下他的左臂从手腕开始往下缠绕着一圈又一圈的白色绷带上面复又渗出点点血迹,妖兽的脑袋靠了过来,鼻尖轻触他的掌心。

    挚红目不转睛地盯着这一幕,一切已不言自明。

    “我想,我该离开了。”挚红忽然站起身,对应皇天道。

    应皇天抬眸,却问,“你要如何做?”

    挚红面对他,定定地道,“它的事,我自会处理,你在此安心养伤。”

    应皇天点头,只道,“多谢。”

    这是代替它对挚红表达的谢意,挚红却摇头,对上妖兽那双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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