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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女迷行-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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屏障阻隔了他的意之力，除非近在咫尺，她才能听见他的声音。他无法提前告知她百花阵的玄机，只能忐忑地注视她层层破阵，注视着她身上一道一道添加的伤痕。
终于，她来到他面前，苍白憔悴，目光温柔又坚定。
可以了。走到这里，我已知足。
他于心中默念。那个瞬间，他感觉到，自己若是下一刻灰飞烟灭也再无遗憾。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凝视她的容颜，突然间升起能够放下一切的坦然，不该如此……
她已无力一次攻破最后的阵法，得知其中玄机，她的灰眸被忧郁笼罩。可他却相信，即使安东和旖旎未能赶来相助，她依然不会放弃，只会拼劲最后的力气，一如当年风幽之战……
“梵尘？”
清什柔和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他回过神，目光沉入她的灰眸。
“接下来有何打算？”她问。
他微蹙眉头，并未立即回应。
安东望向梵尘，缓声道：“妖族很狡猾，行事往往出乎意料，当前最好的办法应是――”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梵尘接话，斜睨着安东说：“妖族诡黠，我亦无需与其做君子之争，阴谋设计，我们都很擅长，你说呢，太子殿下？”
梵尘的话语带有几分挑衅，不过神色依然平和，并无敌意。
“的确。”安东浅笑：“若论阴谋，其实你更胜一筹，我可是，亲身领教过呢。”
“噢？”梵尘转正视线，似乎准备与安东翻翻旧账，认真探讨一番阴谋论。
“安东，你和旖旎是如何进入燕羽关的结界？”清什看出两人来了兴致，随口找个话题打断他们。
“你这么聪明，怎会想不到呢？结界为花影所建，同为花妖一族，旖旎对此了若指掌。倒是你，清什，又是如何进来的？我们在外面看到结界现出一道裂痕，像是合并后的缺口，是你所为么？”
经清什一提醒，安**然记起之前未能想通的困惑。花影的结界并非普通幽术可破，即使清什的力量已超越以往，穿过结界也不会留下那般创口，以致旖旎在其上稍加法力，整个结界就化为烟尘。
“裂痕？”清什微蹙眉头：“那并非我所为。我只是，用幽术强行穿过结界。”她说罢，意味深长地看了安东一眼。
莫非是玄音交给她的方法？
安东恍然大悟。他不小心用自己的困惑为难了清什。玄音的真实身份只有他们两人知晓，若是借力龙子，她必将守密。好在梵尘未深究此事，而是将关注点转回正轨。
“我不相信妖术强于幽术，一时被牵制，只因知己不知彼。”梵尘说着，缓步走下台阶，其余三人紧随其后。
“安东旖旎，若你二人愿为我效力，就请暗中出关，深入敌营探查；清什，随我至入关处，共建血咒结界，暂以燕羽为障，拦住他们去路。”梵尘并非在请求商量，而是威严下令，他不管身后人的反应，直接化影幻行。
清什停下，面向安东和旖旎，目光有些无奈。她微微张开嘴，似乎想要说些什么。
“我明白。”安东低语。
“放心――”旖旎声音娇柔：“国战当前，什么是大局，心中自然明了。”
“万事谨慎。”清什嘱咐道。
“旖旎是花妖一族，我身上也无幽族气息，想要深入并非难事，无需过虑。你们最好先按兵不动，一边谋划一边等候我们的消息。”安东说。
清什点头，目送两人离开后，转身幻行至关门外。
梵尘站在夜风中，发丝轻扬。
她缓步走到他身旁，他牵住她的手，继而紧握。她侧目凝望，他垂下眼帘不看她，却是将手握得更紧。
“开始吧。”他沉声道。
她闭上眼睛，谨慎地运用着意之力，与他一起构建血咒结界。
大约一炷香的功夫，结界铸成。血咒结界是非常损耗血气的幽术，因清什为避免样貌改变而压制自身能量，梵尘则在不知不觉中释放了更多血气。虽然不久前饮下一些血，但连日来的折腾已让他疲惫不堪，他渐渐松开手，身体微晃，倒向清什。
她扶住他，跪坐于地，让他的头靠在自己怀中。
“就这样静静地休息片刻”她幽声低吟：“等到天亮，我们就回家。”
………………………………
第八十七章 休整
清什的一声“回家”，悄然触动了梵尘的脆弱。
泪水划过脸庞，滴落在她的手上。他惊讶于自己的反应，她的指尖也禁不住微颤。
这泪水缘何而来？此刻，之前，他都想到了什么？她的身体冰冷如常，他却觉得丝丝暖意渗入体内，温和而令人感动，是因自己血气消耗虚弱所致么……又似乎是在她说“回家”之时，他仿佛听到一曲悲歌从天际传来，思绪瞬间穿越千年……
回家……真正的家，早已灰飞烟灭……可是她的怀抱，却又给了他一种，家的感觉……
清什出神地望着落在她手背上的晶莹泪珠，缓缓皱起眉。梵尘的泪水于她而言，比世间任何珍宝都稀有。他低垂眼帘，沉默地靠在她怀中。而她，也只是望着他俊秀的脸庞，静静跪坐，直到夜色隐退，晨雾渐升，她才温柔地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幽声唤道：“梵尘。”
他睁开眼睛，缓慢地，背对着她站起来。
“清什，你可否在这里待些时日，暗中守护燕羽关，及时加固血咒结界，等候安东和旖旎的消息。我会将主力军留下镇守此地，带其余军队回天都。虽说沧林军由妖族率领，但既已成两国之战，就必须从国家的层面解决，而且，战时还必须隐藏好我的身份，以免影侠从中作乱。这一切，都得从长计议。”
“谨遂君意。”
她柔声回应。他缓缓转身，目光落进她眼眸，但下一刻，他又将视线移至别处。他必须以此方式让自己保持理智。
“一有消息，立即回报。”他声音温和，犹豫着再次望向她。
她微笑点头，并不言语，只是专注地凝视着他。
此刻，她在想什么，她灰眸的光影、迷蒙的浅笑究竟藏着怎样的秘语，他无法确切感应。但他知道，如今，他已行至悬崖边，再向前一步，就会落入深渊。期待、畏惧、渴望、抵抗，复杂的心绪萦绕沉浮，炽热的情呼之欲出，他望着她，仿佛自己成了另外一个人。
“我走了。”他垂下眼帘，一边沉声说着，一边转身。
她浅浅地笑着，注视他的背影消隐在晨雾中。
梵尘在见到驻守在关外的将士之前，刻意“装扮”了几分。撕破衣襟，弄些血迹覆在脸上身上，提着剑，步履放慢，虽狼狈却又不失威严地走进军营。
众将士见到圣上，先是惊讶万分，而后蜂拥上前跪拜，声言拼劲全力，却依然无能无用，没法攻入燕羽关，请求圣上赎罪。
梵尘没有怪罪将士。他向众人解释，说沧林军将领皆习巫蛊之术，处处设有法阵陷阱，所幸他带了一件许久以前民间奇士秘密献给他的宝器，才得以杀出重围。他说已用宝器将入关处全部封印，沧林军一时无法通行，而他会将主力部队留在这里继续镇守，由大将军统率，其余兵马，跟随他回天都，待详细部署后再做定夺。
没有人怀疑圣上的言论。巫蛊之术也好，奇士宝器也罢，圣上说什么就是什么，不怪罪他们救驾不力就已是浩荡隆恩。
安排妥当之后，梵尘率军队踏上归途。以正常行军的速度回天都，实在太慢。梵尘耐心欠缺，遂带了两个侍卫，魅惑他们随自己幻行，第二日正午便率先抵达天都。
玄音见到只有梵尘一人归来，不免忧虑。梵尘将玄音召至寝宫，一边沐浴，一边简要讲述事情经过。
“你将清什独自留在那里……”玄音隔帘而坐，听完之后，似自语般低声呢喃， 微皱眉头。
“待重新计划部署之后，我自会再率军出征。她这段时日即可等候安东消息，亦能暗中守护关口，及时加固血咒结界。”
梵尘说罢，走出御池，擦干身体披上氅衣，缓步从帘后走出。他看到玄音一副神色凝重的样子，走过去正准备说话，玄音却站起来，先声发言。
“御驾亲征，一次足矣，军民士气已得到鼓舞，你应坐镇天都，处理国家政事，打仗退敌，交给我就好。何况我们已知对方是妖族，我会再次前往东海，向天尊请求当年降服妖族的神器，如此，才能事半功倍。”
玄音眉宇间显露出深沉的威严，让梵尘觉察到几分熟悉又奇异的压迫感。不过，玄音所言也有道理。他未被封印之前曾与天尊一起降妖除魔，想必皆有令妖族畏惧的力量，去请神器也未尝不可，但梵尘想，若沧林妖族就这样被玄音轻易击败，岂不是太无趣？梵尘倒不怕玄音功高盖主，他们都非凡人，不存在如此对比，只是梵尘自身，并不想错失战斗的机会。
毕竟，沧林宣称要以妖族的力量夺取幽族掌控的天下，敌人冲他而来，他若一味躲在皇宫里，让玄音替他打仗退敌，不仅敌人会耻笑，连他自己也会嘲笑自己。
“一些修炼百年就出来兴风作浪的小妖，论实力，难与幽族抗衡，无非是狡猾多端，善用诡计。”梵尘斜睨着玄音说：“对付他们，用不得蛮力。他们既知天尊尚在世间，却掀战乱，定是有备而来。按理说，沧林军中妖族横行，天尊不是应现身除妖吗，为何还在东海稳坐如山？想来天尊并不想干预此事，你又何必再去打扰他。”
玄音不能告诉梵尘，天尊稳坐东海是因为他无法离开，他必须用自己的力量镇守那六十六道封印之下的东西。但梵尘也无意间提醒了玄音。天尊应早已从大千镜中看到沧林军中的妖族，但天尊并未召唤他，也未向他传达任何指示。也许真如梵尘所言，天尊不想参与此事，或是认为这些妖族不足为惧，凭借梵尘和周围力量，完全可以应对。的确，为了让那些封印再坚持久一些，天尊已无暇顾及其他。
“也罢，依你所言，我不去东海打扰天尊，只是清什她――”
“她能照顾自己，无需担心。今天我先整理一下，明日早朝之后，再行商议。我的计划，也需要你的智慧。”梵尘神色温和地说道，突然间又觉得自己似乎太过友好，板起脸补充了一句：“国战当前，以大局为重。”
说罢，他翩然转身，缓步离开。
玄音望着梵尘的背影犹豫片刻，还是决定前往燕羽关。他放心不下清什，他必须见到她，才能确定一切是否安好。
如果地上的人们偶尔抬头仰望，或许会碰巧看到一束淡蓝色的光芒划过天空。龙子起初都是在天际翱翔的。尽管嘲风早已化为人形，再也变不回真身，但元神还是最初的元神，他依然可以飞跃云端。这个速度可要比幽族的幻行快多了。
夜幕降临，玄音抵达燕羽关。但他未能如愿见到清什。他在关外静立片刻，遂知晓她并不在附近，也不在燕羽关内。否则，她定能感应到他气息，现身相见，而不是让他等候在血咒结界之外。
清什曾给他讲过，“血咒”是幽族最厉害的结界之一，只有祖先可习得，也只有幽族或经幽族以咒符邀请的人才能自由出入。因其中包含的咒符会反噬自身，损耗大量血气，他们一般不会使用。 “血咒”一旦建立，只有以百具赤子尸骨熬成血浆在结界外书写咒符才可破除。不过“血咒”并不完美，它通常在十日左右会出现缺口，若未能及时补缺加固，结界的能量则会越来越弱，虽然未彻底毁坏，但外人若以少量赤子之血将咒符刻于手心，亦可出入结界。
此刻，玄音面对的血咒结界才建立不久，崭新牢固。龙血，元神之力，他依次尝试，虽没能破坏结界，但结界蕴含的能量比之前稍微减弱了几分。然而，他不能继续破坏梵尘和清什辛勤的劳动成果，只能继续等待。
这个清什，定是耐不住好奇心，出关去往燕城打探究竟。好在安东和旖旎也在那边，应不会有事……
他绕到一旁的树林中，席地而坐，垂眸静思。
脑海中沉浮着熟悉的容颜。两个影子，相似的模样，不同的神色，一个让他悲伤，一个令他迷失。他无法淡忘悲伤，却也走不出那不见来路与归途的迷雾。他总是牵挂着她。他承认自己一边怀念祭奠着幽儿，一边想着她。这一切，并非因她关乎天地安危，也不是因像从前那般将往昔之情寄托于她，而是他在这一世以玄音为名与她相识，天生薄凉的幽女，清什……
清什！
他猛然睁开眼睛，幻影如风，移至关门外的血咒结界前。他感应到她的气息正急速靠近，很快，一个青色的影子越过城门，转瞬冲出血咒结界，撞进他怀中。
“清什？”他呼唤着，正要去扶她的肩，她却一把握住他的手腕，幻行后退了十几米。
刹那间，玄音感受到另外一股强劲的力量，抬头仰望，只见一个白色的影子自半空而降，冲向血咒结界。
清什握紧他的手腕，直到那影子被结界阻拦弹回城门口，她才缓缓放松，无力地跪坐在地上。
………………………………
第八十八章 雪狐（上）
被血咒结界阻拦的，是一只洁白的雪狐。他缓步走到结界边缘，烟雾缭绕，雪狐化为人形。银色发丝随风轻扬，如天空般湛蓝的眼眸微光闪烁。
蓝眸雪狐，玄音的记忆里似有他的身影……
龙翼大战结束之后，大地妖类倍出，其中以狼妖、蛇妖和狐妖三族最为强盛。他们皆已人心为食，狐妖尚知收敛，向来取死人或将死之人心，狼蛇两族则通常喜好杀人取心。为了对付妖族，江湖出现了一些修道术士，但力量终究薄弱，无法与其抗衡。
幽儿在一次潜入村中取血时，亲眼看到狼妖将利爪刺入农妇胸膛，取其心食之。她觉得这实在残忍，再取血时遇到妖族，通常会杀他们以保全凡人性命。后来，她有意将嘲风引向妖族，让心怀天下的龙子意识到他们的存在。于是，嘲风开始助人降妖。虽然那时天尊神器皆未现世，嘲风亦有能力毁灭妖族，但他到底仁慈，通常是废除妖族修为即收手，不会伤其性命。于是，幽儿引路，他降妖，两人倒是越来越默契。
因为抛头露面的总是嘲风，所以，他不可避免地成为妖族公敌。妖族不堪其扰，终决定合力对付他。经过细心密谋，妖族终将嘲风引入陷阱。因他们计划周全，一番苦战，嘲风没能逃脱，却身负重伤。妖族对这个强大又奇异的男人产生了浓厚兴趣，决定暂不杀他，把他关在在结界之中，轮流看守，慢慢研究。
嘲风被俘第二夜，轮到狐妖一族看守。狐妖，最为美艳的一族，魅惑之术绝顶，也是妖族里唯一的用剑高手，他们可用自身妖气凝成威力不同的各种刀剑，修为高深的狐妖则能将妖气融入自然元素，凝成如“风刃”“火刃”“冰刃”等更强大的利器。嘲风正是中了狐妖的利刃才未能及时脱身，落入圈套。
那夜，狐妖的首领带着一个面容清秀的男孩来到结界前，指着嘲风，对男孩讲了一些话。
嘲风重伤难愈，侧卧在地上，气息微弱。他听不清狐妖首领说了什么，只见男孩缓步穿过结界，走到他面前，单膝及地，仔细端详起他。嘲风半睁着眼睛，朦胧的视线里应出一双湛蓝的眸子。他感到几分温暖，沉声道，你叫什么名字。
男孩回答说，我叫幻夜。
你是谁？男孩问。
我是嘲风。他说。
你疼吗？男孩又问。
他点点头。男孩将指尖点在他额间的印记上，刚刚触碰又缩回。
好烫。男孩说。
你的眼睛为什么是蓝色的？嘲风问。
因为我是千年一遇的蓝眸雪狐，父亲说我长大后，会超越所有妖族，成为真正的妖王。男孩说着，冲他露出好看的笑容。
你以后就当我的宠物吧。父亲说，你若肯当我的宠物，就不让你这么疼了。男孩摸着嘲风的头说。
嘲风浅笑着闭上眼睛。他有些无奈，一时间却又不知如何回应。他似乎不忍拒绝这个可爱的蓝眸雪狐。
姐姐！男孩突然的高声呼唤让嘲风猛地睁开眼睛，他仿佛感应到一丝熟悉的气息。
男孩已跑出结界，嘲风艰难地支起身子，他看到结界外有一个浑身是血的女子。狐妖首领将男孩交给女子，嘱咐了几句之后，女子就拽着哭泣的男孩跑进深林中。
很快，一缕白衣飘过夜空，幽儿翩然而降，与狐妖首领大战，几招之后即占据优势，不出一刻钟，便将其制服。彼时幽儿的实力远强于嘲风，她恨透了这些折磨嘲风的妖，杀光了所有看守的结界的狐妖，最后，毁灭了狐妖首领的元灵。
嘲风不曾责怪幽儿冷血，她只见过狼妖杀人，并不知晓狐妖极少取活人之心为食。在她眼中，妖族皆是残忍异类。而若非她鼎力相救，嘲风或许真会成为蓝眸雪狐的宠物。
然而在之后的日子里，嘲风渐渐忘却了蓝眸雪狐；或是说将他藏入记忆深处。因为自那时起，嘲风的世界已被幽儿填满。
但是，雪狐一刻不曾忘记。他不曾忘记名为嘲风的妖族公敌，更不曾忘记族人被残忍杀害的悲惨之夜。他身负重伤的姐姐，用尽最后的力气将他送往北方的深山，临死前，将血腥的记忆和复仇的心念注入他的元灵。
雪狐独自地藏在深山中。他虽有无尽潜能，却还弱小。在他真正成长起来之前，不能让任何人发现，尤其是忌惮他力量的同类。年幼的他尚无力捕猎，好在千年一遇的蓝眸雪狐无需食人心修炼，天地灵气即是最好的滋养。于是，他就这样孤独地在深山中看花开花落，寒暑往来，寂寞修行，慢慢成长。如此，竟也过了百年，昔日的男孩终于成为俊美的妖狐，银色长发和湛蓝眼眸让他显得异丽又梦幻。
他下山潜入村民家，偷了些麻布为自己做了长袍和带帽斗篷，遮住容颜游历四方，寻找脑海中那个毁灭狐妖一族的苍白女人，那个他必须要亲手杀掉的仇人。
只可惜，雪狐出山之际，仇人早已不在，甚至风幽之战都已过了百年。他走遍天涯海角，走了很久很久，都未能找到仇人，却在煊朝年间偶遇故人。
舒潇，曾经的狼族首领，也是妖族最强之人，无冕妖王。他贤明睿智，始终善待其他妖族。当年狐妖一族遭难，父亲未将雪狐托付给舒潇，却是让姐姐把雪狐藏进深山，想来是怕舒潇忌惮蓝眸雪狐的力量日后超越自己，而加害于他。可是彼时，谁都不曾想到天尊会降临世间，持神器灭妖族。
舒潇告诉雪狐，当年，他试图团结妖族对抗天尊，但狐妖一族已被灭，其他妖族大多明哲保身，逃的逃，隐的隐，最后只剩狼族顽强坚持。
然而，他们毕竟不是神明的对手。但尽管他们死伤惨烈，却仍不肯认输。再后来，天尊收了一个弟子，两人继续整治不肯屈服的狼妖。
舒潇明白，以卵击石，注定结局惨烈。他决定保全性命，暂时屈服。于是，他和所剩不多族人向天尊低头，表示愿意舍弃修为退隐山林，永世不再扰乱凡间。天尊为此深感欣慰，或许是一时心软，天尊并未剥夺他们的修为，只是在元灵中设下封印，禁锢了他们的妖力。而后，天尊就带着弟子去东海神山闭关修行了。
舒潇和族人退隐山林，但一直试图突破天尊的封印，重获妖力。虽与世隔绝，但他们也偶尔潜入潜出，无意间听闻幽族兴起又殒灭的故事。彼时，他们认为那只是闲人杜撰的传说，直到有一日，舒潇独自下山时，遇到了一个面容苍白却无比绝美的青衣男子，那人用奇异的力量束缚住他的行动，继而将柔软冰冷的嘴唇覆于他脖颈，深深地咬下去，汲饮他的鲜血。
舒潇想起传说中的幽族。却原来，故事并非虚构。却原来，任何族群在遭遇灭顶之灾时，都会有一些幸存者。妖族如此，幽族亦然。
青衣男子吸取少量鲜血后抬起头，打量着舒潇，冷冷地说，又苦又涩，连记忆都是混乱的，可惜了这张俊俏的脸，竟是个下品的疯子。
青衣男子如幻影般离开，舒潇把他的容颜和气息印刻在记忆里。又过了几夜，舒潇感觉体内有什么东西开始悄然破碎。继而，他惊喜地发现元灵中天尊的封印已彻底解除，他可以使用妖力了！舒潇觉得这一切和那个吸取他鲜血的幽族息息相关，于是，他开始寻找青衣男子，想要探知封印开解的缘由。
重逢是在三年后。御林军护卫着龙辇中刚刚登基的新帝在天都游行，舒潇挤在人群中观望，微风轻轻吹起锦帘的瞬间，记忆中的容颜和气息，扑面而来。
曾经，汲人血为生的异族在世间兴盛，天尊不闻不问，如今，幸存的幽族当上凡间的皇帝，而幸存的妖族却要隐居山林，这就是天尊主持的公道么？
舒潇难以平息心中的怨怒。他即刻去往东海，想要找天尊讨个说法。他并未如愿见到天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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