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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冥仙君-第1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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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很诡谲的画面,一只老到掉毛的狐狸,后肢盘膝而坐,禅杖横放在怀中,前肢聚合在胸前,如拱手,又如禅宗合十。
“前尘散去,来世我为佛矣。”
“阿弥陀佛!”
随着最后一声佛号宣之于口,老狐狸通身石化,化作石俑,内中再无气血与真灵存在。
苏幕遮站在远处,看着狐狸石俑,很是感慨。
昔年潇水河前,他曾经听闻一龙伯说法,言说与道相争之意。
大道争先,一代难出一二人。
有时这眼前看似是条通衢仙路,却也是黄泉大道,一步一生死。
今日是苏幕遮杀老狐狸,来日或者便是不知名者杀苏幕遮。
手刃仇敌,苏幕遮却平白生出些兔死狐悲的感慨来。
眼似金灯体态殊,尾长爪利短身躯。
扑来恍似登山虎,转面浑如捕物貙。
妖孽惯侵人气魄,怪魔常噬血头颅。
凝眸仔细观形象,却是中山一老狐!
收敛心神,苏幕遮拾起老狐狸遗落在抵上的储物袋,化作遁光离去。
……
南瞻部洲,太元仙山。
苏幕遮落下云端,已见山顶道宫之后,一片荒草中,有一座衣冠冢立起,上书暮云子的名讳。
血尸道人站在苏幕遮身旁。
“那鹓鶵部族的老祖未曾见我,只是差人来传话说,这自是后辈的命数,鹓鶵部族承了魔宗气运入世,此世便是魔宗的护山部族,万无更改。”
“嗯,吾侥幸,斩了那妖僧,怕这只是乱象伊始,有初一便有十五,来日便不知是甚等样的人物奉法旨来杀我了……”
苏幕遮声音嘶哑,似是在说某些微不足道的事情。
“兵来将挡,水来土屯,能杀一妖僧,便能杀第二个。”
苏幕遮轻轻颔首。
“合该如此。”
大道争锋,千年岁月带给了苏幕遮无尽的疲惫,却也将苏幕遮的道心磨砺,如今合该一往无前,精进勇猛。
血尸道人朝着苏幕遮拱拱手,便欲转身离去,刚走了几步,似是想起了什么,又忽的回头说道。
“对了,日前……刻骨道人染了神火,被鹿糜子亲手送上无归路,鹿糜子似因此战上了心脉,七日后,化道在洞府中。”
渡罪道人重伤,至今潜修在宗门后山。
鬼花婆婆陨落在夏玉书之手。
苍均子晋升太上掌教,正式传位挈羯子。
墨漓子楚涵葬于后山五色土之下,至今生死不知。
再有这鹿糜子、刻骨道人之境遇。
上一代的天骄也罢,老怪也好,皆有各自的命数,渐次凋零,在黄金大世中迎接自己地落幕。
“道兄,接下来,就轮到咱们了。”
苏幕遮似是没来由的说了句感怀,便径直走进洞府内。
岁月无情,上一代落幕,接下来,便轮到苏幕遮这一代了。
或扶摇而起,或如尘埃落幕。
是缘法,也是宿命。
……
静室中,苏幕遮端坐云床,手中轻轻把玩着老妖狐的储物袋。
自从当年初代伪神被诸修杀得差不多之后,再有后来者化身伪神,却不再占据此界诸修的躯壳,而是以人形生物的本体登上灰石祭坛。
他们往往带着昔日练就的本命法宝,带着那不知名之界的诸多奇珍、天材地宝降临此界。
诚然,之后的诸多伪神,更为棘手,更难斩杀,但诸修所得,也变得更为丰厚。
如弈棋道人之言,那是鼎盛的一界,天材地宝如泥沙之数。
老妖狐的禅杖已经随着他的肉身化作石俑。
苏幕遮期待着储物袋中的收获。
“野狐禅……”
他轻声低言,却心怀期待。
或许这妖狐所修野狐禅,不入禅宗佛法之数,不曾被布下禁制,不曾被辛秘笼罩,可以在储物袋中有所收获。
可惜,最后苏幕遮还是失望了。
储物袋中,确实存有一部佛经。
那一界不曾有甚玉页金书的说法,是故苏幕遮无法看出这部经文的端倪。
甚至苏幕遮无法断定,这是否为佛经。
那是用凶兽的皮炼制成的书卷,哪怕只是这样捧在手上,苏幕遮都能够感受到书卷残存的锐利道则,如针扎一般刺痛。
苏幕遮无动于衷,翻开书卷。
片刻后,他又将书卷合上。
那上面的文字很古老,苏幕遮怀疑,与先前斗法时老妖狐所嘶吼的诡谲梵音一脉相承。
这是一脉全新的文字,翻看半晌,苏幕遮毫无头绪。
除去一部未知佛经,妖狐的储物袋之中,竟全是诸多奇珍铁石。
这些年月过去,诸修之中也有如苏幕遮一般,得到诸多闻所未闻的灵铁仙石之人。
不少人贸然将这些铁石炼化,重炼自身法宝。
有的果然得益,结丹境界所炼法宝,竟然可以抗衡寻常婴宝,锋芒之锐利,似可斩青天。
但有的却起了不好的作用,那铁石之中蕴含着诡谲的道则,将法宝污秽,反噬修士自身。
是故,苏幕遮向来对这些诡谲的铁石敬而远之。
翻动之中,苏幕遮的动作忽然一顿,而后伸手自储物袋中捧出一枚玉匣来。
玉匣上篆刻着符语,却封印着一股苏幕遮很熟悉的气息波动。
这是荒古界的气息。
沉默之中,苏幕遮反手捏出一青铜灯盏。
不曾言语,他只是手捏法印,聚齐阴冥元炁,不断的打入灯盏之中。
豆大的灯焰,时而扭曲,时而暴涌,时而低沉恍若要熄灭。
弈棋道人凄厉惨叫的魂音也不断回响在静室之中。
半晌之后,苏幕遮提起灯盏,放在玉匣前。
弈棋道人虚弱的魂音断断续续的传出。
“天……青……天青仙铁……以铁铸书……上书法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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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46章 逆岁月封身成妖
“法经……”
苏幕遮提着青铜灯盏,口中低声呢喃。
这是很诡异的称呼。
世间唯有记载道则传承的古籍可以称之为经。
道中得一法,法中悟一术。
以法而称之为经,如指鹿为马,观日言月。
“你莫不是在欺我?以法为经,闻所未闻……”
苏幕遮声音冰冷,眼看他手捏法印,便要再去折磨弈棋道人的魂灵,那灯盏中,道人残魂慌忙凄声求饶。
“不敢欺,不敢欺……敢教道友知晓,世上本无天青仙铁,昔年有大能斗法,毁了件先天灵宝,万载之后,那灵宝残骸溯本归源,演化少量仙铁,随罡风飘于云渺之上,遂称之天青……
至于法经之说,非是虚妄,只不过存世罕见,这是太古法,一说是洛仙得仙人垂青,借仙人之手推演而出;一说是洛仙晚年回首长生路,领悟所得。
此类经文,存世不过双手之数,多为昔年太古时代群仙所创,至于远古年间,传闻有一二法经,至于上古年间,却只见有人飞升,不见有法经传世,此物断绝之久远,尚在末法之前。”
弈棋道人言语急促,便是神魂如钢铁金石坚韧的人,被苏幕遮以种种鬼魅手段折磨多年,怕也要如弈棋道人这般,如倒豆子一般说个不停,又唯恐哪句话犯了忌讳,之后数日不得安生。
听闻道人所言,苏幕遮只是沉默的不断思忖。
“若说来,莫说仙人,便是太古诸先贤大能的手段,都不是我这样的境界可以揣测的,可我心中依旧不解,大道虽说无常,冥冥中却有定数,道中存法、存术,诸般术法却非是道,这是亘古未变的道理,此事,道友何以教我?”
这几乎是论道的层次,场景却很是诡谲,好在千年岁月,弈棋道人对苏幕遮的状态已经很是熟悉。
“此事细细说来,当是悖论,老道昔年仙道修行不精,无法见证这样的光景,但我知此事不虚,乃为亲眼得见,昔年挣扎在量劫中的大能,有一位便是离恨魔宗的遗老,他手中,便有这样一卷天青法经,为洛仙所留!
各种详情,不是老道能够知晓的,只是依稀记得那遗老所言,世间诸法经,不论种种,皆与天地祖炁有关,更甚至,他言宗门典籍中记载,太初之时,道、法、术并无高下之分,各类修行境界甚至也无高下之分,诸道演化到极致,便会殊途同归,只是太初之后,世人只晓得完美混一,却失了极致。
道友这般去想,炼气一境当世划分十层,若千层?若万层?若无穷无算之层?彼时修士耶?仙人耶?筑基之境亦如是,铸就不过仙基,若层层相叠,彼时如通天仙塔,修士耶?仙人耶?
如那炼气法术,凝一缕元炁而聚火,今日你我观之,如小儿戏耍一般,但若这火大若地肺?若这火赤若骄阳?若有一日,这小修手中之火,便是世间火之一字的本源本意本根,彼时法耶?道耶?
这般言语,我初时听闻,大觉荒谬不堪,后来万古岁月,时常反复思忖,只觉道心震撼若天倾地崩,不敢多想。”
话音落时,苏幕遮的表情已经阴晴不定,恍若陷入某种道障之中,忽喜忽怒,半晌之后,方才疲惫的张开双眸,盯着手中的青铜灯盏。
“你若想我因言入魔,这几句话还不够。”
那灯盏中魂火只是不住地跳动,道人却不再言语。
委实说来,这已经是足够崩溃寻常修士道心的言辞了。
境界无有高下,道法无有高下。
若当世亦是这样,便是连苏幕遮都不知道,这千百年来,自己到底为何而挣扎了。
苏幕遮惦着手中的玉匣,半晌之后才开口继续问道:
“你当真无法辨明这天青法经为何物?”
“老道不修祖炁,看个甚的法经!我自是知晓,那玉匣里的光景,只消看上一眼,不论老道识得与否,只怕丧命就在今日!”
闻言,苏幕遮倒是笑了起来。
“罢了,算你惜命。”
言罢,苏幕遮反手,将青铜灯盏收起。
沉吟良久,苏幕遮又挥手,洒出三十三道银白锁链,将四维虚空禁封,这才慎重的挥洒着元炁,小心的将玉匣上篆刻的符语一点点剥离开来。
啪!
玉匣应声而开。
那夺目的天青色尚且刚刚绽放,苏幕遮便登时眼前一黑,再睁眼时,似已经换了青天!
……
入目所见,是灰蒙蒙的高天。
当真是高天所在,以当世末法世界而言,若要苏幕遮登临九霄尽头,也不过盏茶功夫。
可此刻所见之天,其高已非苏幕遮可揣摩,那天本不应当是灰色的,所谓混蒙之色,不过一时之间,苏幕遮尚未望到天尽头而已。
半晌之后,苏幕遮闭上干涩的双眼。
天地之间有大恐怖。
他只在那抹灰蒙蒙的混蒙背后,看到了一抹璀璨彩光,若古神悬天,又如大道衍形。
穷尽所能,苏幕遮也只看到了一缕粗浅的轮廓,更不要说传闻中高天之上悬浮的诸道真印了。
直觉告诉苏幕遮,这已经是他可以探究的极限,过犹不及,会招致某些不祥与灾祸。
他向来惜命,是故收回了目光,更何况,眨眼之间换去一片青天,苏幕遮所在,很可能便是一片诡谲的虚幻世界,这是大能的后手,先贤在太古年间落下的棋子,言行举止总不好太过轻佻。
再看向眼前是,之间一大江如天堑一般横在自己的面前,两岸相距,说来也不过苏幕遮几个跨步的功夫,可是凝视着湍急而浑浊的江面,苏幕遮却没由来的心头一悸。
到了这时,苏幕遮已经分不清楚,一切感情与气血澎湃,到底是这方幻界施加给自己的错觉,还是源自于真正的本能。
不管如何,自己静静站在此地不动,想来总是没错的。
不多时,远处有一叶扁舟顺江而下。
一老叟佝偻着身躯,站在船头,身后随着一位白袍少年,等苏幕遮仔细看去,只觉两人脸上雾气朦胧,一时间,却全然看不真切。
扁舟行到苏幕遮面前,也不见两人有甚么动作,只看孤舟缓缓靠岸。
苏幕遮与两人相距不过五六步的距离,可两人却似全然看不到苏幕遮一般。
那古怪诡谲的两人就这般站在桥头,少年沉默少言,全听老叟一人在讲。
“世人皆知石夷国主他老人家有通天三法,却少有人将三法尽数听去,说来风与封灵术皆列入其中的,更是屁话中的屁话!国主他老人家本就有言,来风与封灵术皆为一法,只是若修得不好,变说是术法来风,若是修的精妙,自然便是封灵术……”
“其实这法本不叫封灵术的,而叫封妖,以岁月为封,成就的是天地大妖,当年老国主点化了九尊石夷国护法大妖,我为魁首,本是这石夷河水之灵,得国主造化,脱胎化形,故号妖灵子,可是有一天国主他老人家去趟河水玩,回来便说妖族出了个好后生,这法不好再叫封妖,犯了人家的忌讳,平白给人添堵,就改叫了封灵术,我看多是他自己嫌弃名字难听……”
“老实说,我虽心怀感念,却总觉得国主坑了我,你想,天地大妖,遭天妒,遭地恨,老子这一化形,就受了天地这么大一个白眼,日后怕是没甚好果子吃,我看好你,你好好修行,日后老子去幽冥走上一遭,来世你来渡我,到时候就不是你给老子作揖了,而是老子给你磕头,稳赚不赔的买卖……”
“你看,年纪大了就这点不太好,喜欢絮叨,扯得远了些,你也莫要用甚的心思,封灵术虽强,却有些邪性,我总觉得不好,当年偌大古国,到最后只剩我们几个孤魂野鬼,多半就是这法妨的……”
“我要说的法……嗯……这个名字也不好提,是真的犯了忌讳,有人昔年因为此事,和老国主闹了好大的不愉快,本来国主说定要改名字的,结果这名字一想就是三百年,临了名字也没想出来,自己倒是先疯了;你莫慌,这法子我们兄弟几人耍了千万年,也就疯了国主一个,不碍事的,倒是日后你去了中州,与人斗法,收尾处理干净些,莫要人寻了端倪,打杀上门来……”
“你且来看,咱们脚下这石夷河,老夫本体便是这石夷河水之灵,此河自太初延续至今,未见断流,未有石夷国,便有石夷河,石夷国虽灭,石夷河却依旧存在,且这河水湍急奔涌,东流入海。昔年老国主曾站在这里寻我一问,我今日来问你:你说老夫这石夷国,到底是万古的岁月,还是一瞬的岁月?这河,存在了亘古还是刹那?下一瞬的石夷河,是否与万古前相同?”
“当年我曾问国主,这夺……娘希匹,这一法,与封灵术可有高下之分?国主只说,封灵术,是封岁月成妖,此为中庸法,而此法逆岁月,封身成妖!为上上法!是故总有一日,我们老哥几个,都要葬在岁月中,只有国主他老人家,可以沉睡在岁月长河深处……如此说,你可懂了?”
那白衣少年侧着身子落了老叟半个身位,此刻拱手作揖道:“晚辈明白了。”
老叟闻言颔首,又忽的一抬头,似是透过了千万叠嶂,亿兆壁垒,只剩那双浑浊却摄人的眸光,死死地盯向苏幕遮这里。
“你呢?可懂了?”
………………………………
第347章 一江浊水钓大日
那人的目光横摇看过来,仿佛极久远的年月,有苍老而不可捉摸的恐怖存在,在岁月长河的源头,与苏幕遮隔岸相望。
这一眼,已经是三古逝去。
这一眼,已经是万古沉沦。
苏幕遮脊背发冷,不敢答话。
这非是幻界的虚像,苏幕遮心中清楚,那老叟灼灼双目,恍若定住了地火水风,凝视着自己的一切,无所遁形。
或者说,是自己梦回太初,见到了妖灵子左司的第一世。
不是日后洛仙渡妖灵。
而是昔年妖灵渡洛仙。
有些事,有些辛秘,苏幕遮本不知晓,却亲眼得见万古前的流光幻影,心中有所明悟。
两人如此沉默,约莫十余息的光景,那老叟却忽然叹息。
“你身上有国主他老人家的法,初时我以为万古之后,国主他老人家已经断了那口气,葬在岁月之中,你是他的转世身,亲眼得见之后,你却不是他。
这本无妨,你习了封灵术,便与石夷二字结了缘,与国主有了半份师徒情谊,我本想你该是个灵醒的人物,谁知竟愚钝如朽木,国主的法本就不难,连那孩子都在几息之间明悟法经,你竟还未摸到门槛在哪。”
说话间,老叟数步跨出,已经站在了苏幕遮的面前。
那长河,那孤舟,那白衣少年,尽数如朦胧雾气一般散去,再看时,高天厚地皆不可视之,亿兆山河,也隐在朦胧当中,苏幕遮尽力望去,却只能看到远处一座巨城的轮廓。
那应当是巨城的,巍峨的巨强拔地而起,似要连接云霄。
目力所及,巨城难见完整轮廓。
只是那雾太浓,苏幕遮看不到城阙上书的名讳。
听闻老叟之言,苏幕遮自是苦笑道:
“敢教前辈知晓,洛仙行走世间,自是学究天人,数息习得国主法经,应算寻常,晚辈后学末进,愚钝方是本根。”
听闻这话,老叟面露诧异神色,“怎的?老子只觉得福缘深厚,日后竟登得仙道?”
苏幕遮答道:“是,万古之后,不闻前辈名讳,世称洛仙。”
老叟捋着胡须道:“不成想,老朽竟下了一步仙棋!既如此,小子仔细说来,老子日后可有风光时候?”
此言落到苏幕遮耳中,那无尽荒中凄凉古山的景象,量劫之中妖灵子的种种挣扎,尽数涌现在苏幕遮脑海之中。
他迟疑的看了眼老叟,轻抿着双唇,却是欲言又止。
似是看透了苏幕遮心中所想,老叟笑道:“我知你在想甚么,你且放宽心,这是一捧掬出的岁月河水,是一段被截取的岁月,是一方被拓印的世界,老朽看不到过去,也左右不了未来,你尽管说便是。”
苏幕遮只得拱手说道:“现世以前辈最寿。”
听闻苏幕遮之言,老叟一时竟然失神,那浑浊的双眸中,竟含悲戚。
“唉,国主他老人家曾经说过的,我那转世的法子不靠谱,想来确实走错了路,天地赐予的负累不是那么轻易可以挣脱的,有时候依旧活着……不见得是好事。”
这是太初大人物的感叹,苏幕遮境界不到,不知该如何接话。
好在老叟只是片刻的感慨,再收拾好心神的时候,两人眼前竟有一条长河显现。
不是石夷河,而是岁月长河。
相隔了万古岁月,这长河在苏幕遮的眼中,却像是从未变过。
不去理会苏幕遮,老叟径直坐在长河岸边,翻手自腰间取出一钓竿,轻轻抛入岁月长河当中,泛起点点涟漪。
这钓竿也看得苏幕遮眼熟,其上古朴的道韵,恍若与苏幕遮那缕岁月之力凝聚成的浮尘相似,但却不知高深了多少,不可以道里计。
一时间,老叟便这样停住不动了,倒是继续向苏幕遮问话。
“小子,你可知阴与阳?”
“知。”
“阴阳何如?”
“如太极,阴阳生生不息,方为造化。”
听闻此言,那老叟只是摇头。
苏幕遮不再答话,轻轻伸手,泥丸宫内,昔年演化而出的《阴阳双鱼图》显现在老叟眼前。
“我依旧道你是错了,这只是阴与阳,而非阴阳,或许当真生生不息,却失了造化。”
“请前辈教我。”
苏幕遮不敢倨傲,老叟愿意谈道,当为自己的造化。
“那我换句话问你,诸道皆有先后,若要造化世界,该是先有阳?还是先有阴?”
“阳主生,阴主死,当是现有阳。”
老叟继续摇头道:“你这话对了,却也错了。但却是先有了一缕阳气,但无阴阳不造化,孤阳独存,何以开天地?”
“晚辈不知。”
“是岁月,有了岁月,那缕阳便逝去,化作了阴,而阴又孕育了阳,方有了造化,方有了开天辟地,故混沌时,阳为父,阴为女,开天后,阴为母,阳为子;你可知,太初第一尊仙器,便是那缕阴阳造化成的葫芦,葫芦上小下大,如环阴抱阳,为造化之形。”
话音落时,苏幕遮凝聚的《阴阳双鱼图》便在老叟信手一指下缓缓变化。
那双鱼图不再树立,不再泾渭分明。
那是阴与阳融合在一起无法言说的色彩。
如两滴墨,被醉徒信手挥洒在空白的道图上。
一道墨痕悬在正中,扭曲如龙。
一道墨痕裹在长龙身下,如闪电雷霆。
“你再看,这是什么?”
苏幕遮如遭雷击,愣怔在原地数息时间,才慌忙稳住心神,颤着声音开口。
“是……道!”
“对,是道,也是混元造化。”
“我再来问你,开天之后,当先有日,还是先有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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