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游漫记-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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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天夜里，孟宇到姑媽的坟墓前守灵。这坟墓是事先建好的，处在一座山岗的一片坟地中，四周是刚被火焚烧过的山林，到了下半夜，月亮下得山去，冷风嗖嗖、黑影幢幢，凄凉中更带着几分阴森。

　　　　幸好有灵子陪在身边，并不见得有什么可怕。正闲聊间，忽闻哭声幽咽，孟宇睁开天眼看去，见是一个年轻美貌却又鬓发皆白的女子正在山林中寻寻觅觅。他还以为见到鬼，紧挨着灵子。

　　　　“不要怕，那是泪神。”灵子说。

　　　　孟宇听了说道：“神仙什么名字不好取，怎么取个这么伤感的名字？”

　　　　灵子不胜伤感地说道：“这泪神名叫江妃子，由于终年泪流不止，久而久之，便被称为泪神。”

　　　　孟宇惊讶道：“怎么会这样？即便是神仙，也经不起终年流泪，那样会泄尽精气神，哭坏仙体的呀！”

　　　　灵子叹息道：“她的眼泪就像江水一样多，流不完的。”

　　　　“什么事让她这么伤心？”

　　　　“她的心特别慈悲，见到小虫被鸟儿吃了会流泪，见到草木枯黄了会流泪，天地间有多少悲伤的事儿，怎不令她泪流不止呢？”

　　　　孟宇听了，大有感触，心想：“在我们每一刻欢乐的同时，世界上不知有多少悲惨的事情在发生，尤其是自然界，弱肉强食，惨不忍睹。我们是应该时时刻刻心存慈悲呀！”不禁问道：“有的人也动不动就流泪，看电影会流泪，看书会流泪，走在街上见到残疾人会流泪、见到乞丐会流泪，是不是也特别有慈悲心？”

　　　　灵子道：“流泪的原因很多，有慈悲心、爱心的人是容易流泪。人在修行和心灵净化的过程中大都会经过爱流泪阶段，不流泪说明连修行的门都没入。”

　　　　“那也不至于终年流泪呀？”

　　　　“神仙佛菩萨都有一颗悲心，见众生苦难都会流泪，但也不能天天流着泪济世度人、普度众生啊！表面上看不出来，实际上眼泪往肚里流。这泪神是天地悲心的化身，她以泪水向世界展示天地悲心和神仙佛菩萨的大慈大悲。”

　　　　孟宇听了，大受感动，道：“我们过去和她见一面如何？”说罢站起身来。

　　　　灵子拦住他道：“你不能过去，你大哀在身，泪神见到你会更伤心的，而且你跟她见面也会悲伤死了。——没有人见到泪神不会流泪，连妖魔见到她都会滴下泪来，她的泪可以感化一切。——还是我过去和她见个面，你在这里等着。”言毕飘忽而去。

　　　　孟宇看去，见灵子跟泪神见礼、交谈，不知道说什么。不一会他俩来到孟宇面前，灵子说道：“泪神感知到你在这里，她仰慕你的英名，特地过来和你见个面。”

　　　　孟宇听过灵子的介绍，对泪神已是崇拜得不得了，赶紧拜伏于地，口称：“小民孟宇拜见泪神！”

　　　　泪神连忙扶起他道：“快快起来，恩公这是羞煞小神也！”

　　　　孟宇看那泪神，但见：

　　　　玉立婷婷身影单，罗衣飘洒步姗姗。

　　　　眉间一点悲心痣，眼底两行慈泪斑。

　　　　樱口微开声哽咽，桃腮浓抹色忧惭。

　　　　三千白发结幽怨，洒向人间爱满天。

　　　　这真是天地悲心的化身，孟宇立时就受到感染，感到天恩浩荡、慈爱笼身，激动得两眼泪汪汪。只听那泪神泪眼婆娑地说道：“恩公击败弥天魔君和到星际为人类谋福祉的事迹，小神早有耳闻，心仪已久，今日有缘拜会，真乃三生之幸！”

　　　　孟宇连忙道：“惭愧，惭愧！与您的大慈大悲比起来，小民深感汗颜哪！”

　　　　泪神道：“听说恩公的姑母罹难，小神来迟一步，未能救她出来，深表歉意！”言毕向坟墓致哀，泪流满面。

　　　　孟宇见了，禁不住怆然泪下，哽咽道：“多谢泪神垂顾！”

　　　　泪神道：“小神感知到这里发生大火，从长江下游赶过来时，火势已四处蔓延开。小神本来要调长江水来灭火，可是江龙王不同意，说是触犯天条，只好洒下泪水浇火，那只是杯水车薪哪！小神无力回天，枉为神明啊！”说罢泪如泉涌。

　　　　灵子也大受感动，咽声道：“泪神不必自责，天条谁也没办法呀！”

　　　　泪神道：“这倒也是。”看了看灵子和孟宇，“哎呀，是我惹你们伤心了，小神这就别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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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第八回7

　　　　孟宇抽噎着说道：“可别这么说，小民本来就心情不好。”

　　　　泪神道：“人死不能复生，恩公你节哀顺便吧！小神在林子里找到一些烧伤的小动物，要过去给它们救治，请恕匆匆而别！”说罢呜呜咽咽地去了。

　　　　孟宇目送着泪神远去，见泪水湿了一路，不禁大恸。

　　　　灵子也潸然泪下，可是见孟宇哭得那么厉害，怕他受泪神的感染真个变成了泪半神，便偷偷擦干眼泪，劝孟宇道：“行了，孟公子，天底下的伤心事要哭是哭不完的，可不要受泪神的影响，还是考虑一下接下来的事吧！”

　　　　孟宇用袖子抹了抹泪脸道：“能不受泪神的影响吗？起先我还以为她丢失了什么东西，在林子里寻寻觅觅，原来她是在救护小生命啊！我怎么就没这个心思呢？这就是差距呀！我完全被她感动了呀！”说罢又抽抽噎噎。

　　　　“好了，好了，男子汉大丈夫怎可以这样哭！”灵子语气生硬起来，却又从怀里掏出一条黄娟，替他擦了几下眼泪。接着说道：“你也一直在做好事，但总不能事无巨细什么事都做吧？你在修炼的初级阶段就出山，这本来是不行的，因此必须边做事边修炼，而且重心要放在修炼一边，不然的话就有可能前功尽弃。修炼不也是为了更有能力做事吗？你才离开观音菩萨两天心思就这么乱，这怎行？眼下最要紧的是把心静下来。”

　　　　孟宇道：“这心怎静得下来？你不知道，我见到泪神的眼泪如同见到天底下的一切悲哀。你不是说神仙佛菩萨都有慈悲心，见众生苦难都会流泪吗？神仙佛菩萨的心都静不下来，我的心怎会静得下来？只不过是他们功夫练到家，可以眼泪往肚里流，我的眼泪是流在外面而已。”

　　　　灵子听了，错愕了一下，随即说道：“我起先是说过神仙佛菩萨都有慈悲心、会流泪，如果你片面理解，就把你误导了。”

　　　　孟宇不解道：“这话什么意思？”

　　　　灵子神识动了一下，问道：“你在普陀山临行前观世音菩萨有没有对你说过‘不取于相、如如不动’？”

　　　　“有。”

　　　　“‘不取于相、如如不动’出自《金刚经》，换句话说就是‘外不着相、内不动心’。那你同情众生苦难是不是外着相、内动心了？”

　　　　“是。”

　　　　“那你是不是认为‘外不着相、内不动心’和发慈悲心有矛盾？”

　　　　孟宇忖思：“发慈悲心是见众生苦难之相而动心，这就不是外不着相、内不动心了。”于是说道：“有矛盾。”

　　　　“对你来说，发慈悲心是见众生苦难之相而动心，与修炼要求‘外不着相、内不动心’有矛盾。可是神仙佛菩萨并不是这样，他们是‘无所住而生其心’，我前面说的神仙佛菩萨的慈悲心和流泪都是无所住而生其心。泪神无所住而生其心，才有流不完的泪水，她以独特的方式去感化大众、帮助众生。你能够无所住而生其心吗？”

　　　　孟宇恍然，“噢，原来是这样。”

　　　　灵子又问道：“你说你对世界的贡献大，还是神仙佛菩萨对世界的贡献大？”

　　　　“当然是神仙佛菩萨对世界的贡献大。”

　　　　“为什么？”

　　　　“因为神仙佛菩萨是无量度人，而我只能做一点有益于社会的事。”

　　　　灵子紧追着说道：“所以，如果你是个真正的有志者，就要自觉觉他、自度度人，像神仙佛菩萨那样无量度人。如果你做不到外不着相、内不动心，就不能明心见性、究竟涅槃，就不能像神仙佛菩萨那样功德无量。因此你必须把心静下来。”

　　　　“我明白了。”

　　　　“真明白还是假明白？”

　　　　“真明白。”

　　　　灵子笑道：“明白是明白了，不过，我知道你现在急人类的生存环境问题，急着要去星际探宝，还没有专心修炼的打算。这我也不勉强你，但要求你时刻把修炼放心上，道行越高，所能做的贡献就越大。”

　　　　孟宇听了，心悦诚服。灵子见孟宇这两天都未合眼，便说道：“你休息一下吧，我替你守灵。”

　　　　“这哪成！”

　　　　“我们就不要分彼此了。”

　　　　孟宇也实在太困了，便说道：“那就有劳灵子仙长了。”说罢就在墓前躺下睡去。

　　　　第二天，孟宇去父母墓地扫墓，同往的有两个表兄，灵子也跟了去。墓地里外十分整洁，原来土地常来关照，孟宇的中表亲不久前也来扫祭过。孟宇哭祭一番，猛地发现灵子也跪在身旁，赶紧起身将她扶起来——让一个神仙这样跪着怎担当得起。他的两个表兄见了，只道这对情侣相敬如宾。

　　　　扫完墓孟宇即告别亲人前往紫虚宫，与灵子也暂别。为了避免在凡人面前显露神通，自是在无人处悄悄遁迹离去。

　　　　一到紫虚宫，孟宇就想去见七公主，但考虑了一下，觉得还是先去见地帝为好。

　　　　在前往地灵宝殿的路上碰到了镇元子大仙，两人拉起呱来。孟宇知道他是农部大臣、种植专家，所种的人参果闻名三界，便请教锡球物种如何移植地球的问题。镇元子道：“含炭食物你可食并不等于其他地球人也可食，因你喝过佛茶、吃过仙草，凡间百毒不侵。你得先证明炭地球人可食然后再谈移植问题。”

　　　　孟宇一听凉了半截儿，自己费尽心机乃至舍命试炭，原以为有所收获，差不多可以考虑怎样将炭应用于地球人类了，听镇元子大仙说来，算不定还是做了无用功。他不甘心前功尽弃、按捺不住心中的烦躁，便烦镇元子大仙捎个口信给地帝，说他不日即赴锡球，然后径奔御医院去。

　　　　他虽换上神骨成了半神，但身体除神骨外还会衰亡，不能长生不老，因而归根到底还是人，也未入神仙花名册，是故行踪不受神界约束，只是因恩公的特殊身分和上次“失踪”之故，离开地球才要跟紫虚宫打个招呼，不过只是说一声而已，不需要批准，捎个口信也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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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第八回8

　　　　他去御医院是想了解一下自己的身体跟普通凡人有多大差别，到底还保留有多少人体的特性，怎样才能像正常人那样去尝试外星食物、做临床试验。

　　　　到了御医院门口，却被门神拦住，只听那门神问道：“恩公来此何干？”

　　　　孟宇知道御医院不能随便进，略一思索说道：“在下想检查一下（）身体。”

　　　　那门神睁开法眼把孟宇的机体透视一遍，说道：“恩公身体很健康，没必要检查呀。”

　　　　孟宇记得上次也是这个门神把自己拦在院门外一晚上，使得不能见因己而住院的林灵一面，最后抱憾离去，现又被他拦住，真不知怎么说才是，急得抓耳挠腮。

　　　　那门神似乎有点过意不去，向孟宇解释道：“神仙医院与人间打针吃药的医院不一样，是一个治病的道场，是在一种纯净无染的气场中治病。恩公还是半神，心不够静定，恐进去会干扰气场，影响御医院的治疗效果，是以不是来看病就不让进去，望见谅！”

　　　　孟宇听了道：“原来是这样。”来回踱步，一迭声道：“那怎么办，怎么办？”

　　　　那门神见孟宇这么着急，问道：“恩公到底什么事？”

　　　　孟宇觉得有点希望，连忙道：“我只想找神医问个事。”

　　　　那门神犹豫了一下道：“不然这样，我帮你叫一个神医出来。”

　　　　孟宇大喜，连声道谢。那门神便去叫了华佗神医出来。

　　　　华佗神医把孟宇带进御医院，问明来意后说道：“神骨对你的机体有很好的调节作用，可以使你活到二三百岁，但不改变你肉體的性质，不影响你试炭；佛茶和仙草虽然也不改变你肉體的性质，但它溶入你的血液，能解凡间百毒，影响你试炭。”

　　　　孟宇想了想道：“观世音菩萨也在我头上滴了一滴甘露，那是否也影响试炭？”

　　　　华佗抚髯打量了孟宇一番，叹道：“恩公真是功德厚积、福缘广至，连观世音菩萨也赐你甘露，这真教小神羡慕了！”

　　　　孟宇谦逊道：“岂敢，岂敢！小民何德何能，乃观世音菩萨大慈大悲！”

　　　　华佗言归正传道：“甘露也能化解凡间百毒，不过，观世音菩萨教会你请菩萨附体，其中也包括请她自己，这甘露滴在你头上，就把她的信号与你链接上了，到时候你只要念她名号，就不影响你尝试炭和其他物质。”

　　　　孟宇听了道：“那能否把我体内的佛茶和仙草的功能去掉？”

　　　　华陀诧然道：“佛茶乃空如佛八宝之一，恩公殊缘方得饮之，日后更见妙用，岂有将其药力化去之理！地铺草也是仙界妙药，后劲绵绵不绝，而且她是牺牲自己，成就恩公，更不可将其药性去掉，辜负她的一番好意和恩情！”

　　　　孟宇听了，想到空如佛的那段话，“佛茶也喜欢有缘人，有缘人饮之若玉液琼浆，欲罢不能，无缘人沾口苦涩，喝不得。孟施主原乃上界巡星神，自是缘分不浅。”又想到小仙草说的“本仙家虽是一株微不足道的小草，却与道合一，神游宇宙天地之间，无处不在，无物非吾身，入药如归呀！”想到这些铭心刻骨的言语，想到空如佛对自己的殷切期待和小仙草为自己捐躯的情景，不禁感慨万端。

　　　　又想：“空如佛不是要求自己遨游星际要以造福人类为己任吗？小仙草也希望我能为人类谋福祉呀！自己要去掉体内佛茶和仙草的遗留作用，正是为了实现他们的愿望。”这一想，决然道：“不如此则无法体验星际物质对地球人体的作用，恳请神医成全！”

　　　　华陀慨然道：“不才行医仙凡两界近二千年，还没见过像你这样的人。恩公高义，令人钦佩！只是解铃还须系铃人，这事只有找空如佛和司春神，小神无此能耐，很抱歉！”

　　　　孟宇以为华佗好意推托，求之再三，最终怅怅而退。

　　　　正郁闷时，忽传地帝召见，孟宇便赶往地灵宝殿了。镇元子大仙已将孟宇的口信带到；地帝见孟宇行事只图眼前之功，全然不顾后果，甚担心他星游的人身安全，便召见之。

　　　　地帝问起孟宇修习的情况，孟宇便将所学到的本领和盘托出。地帝听了皱眉道：“你要遨游星际，凭这点本事还是不够的。”孟宇说有个灵子大仙同行；地帝神识一动，捕捉到灵子的信息，会心地笑了笑，道：“那好，那好！有灵子大仙同行，朕就放心了。”

　　　　地帝又嘱咐了一番，便命太卜官为孟宇择日，定后日出行星际。

　　　　从地灵宝殿出来，剩下的事就只有找七公主了。七公主在他心中的地位丝毫未变，只是因修行所致，情感的表现形态已不是朝思暮想，而是平静得像一支始终对着靶子待时而发的固定箭。毕竟仙凡恋有所顾忌，不能贸然到雪华宫找她，而仙界不用电话，他又没有神仙意念通讯的本事，所以要跟七公主联系上也是很难。心想：“七公主最常去的地方是御花园，在那里碰到她的机率比较大，不妨去看看。”便去到御花园。

　　　　御花园范围很广，孟宇只得随处走走，不觉走到小仙草捐躯的地方。想到要去掉体内仙草功能之事，便跪下祷告道：“司春神哪，您若能听见我说话，就把我体内的仙草功能收回去吧！我将往锡球尝试含炭食物，如果尝试出该食物地球人能够食用，移植到地球，对地球人（）大有好处啊！可是有您的功能在我体内，我就尝试不了呀！我求求您了，我忘不了您的恩情，我对不起您哪！”

　　　　话音未落，一个美貌仙女飘到身前，黄莺般的声音说道：“恩公快起来说话！”

　　　　孟宇站起身来，只见那仙女施礼道：“小仙就是那株铺地草，已经知道你的情况了，你放心尝试外星食物吧！”

　　　　孟宇见了，大喜过望，更是感恩不尽，又要跪下叩谢，那仙女衣袖一抬，说道：“恩公不必多礼！”

　　　　孟宇硬是跪不下去，激动得竟说不出话来。只听那仙女道：“小仙公务在身，这就去了。”

　　　　孟宇忙不迭地说道：“请等等！我——我体内的仙草药性去掉了没有？”

　　　　“不用去掉，留着有好处，反正不影响你试炭就是了。”

　　　　“噢，我知道了。还有一件事，那次在深谷中也是司春神你帮我吗？”

　　　　那仙女莞尔一笑，“小事一桩，不必挂齿。”

　　　　孟宇有不尽的谢意要表达，然而，司春神向他挥挥手，倏地不见了。

　　　　孟宇感喟不已，心想：“自己何德何能，竟得草仙如此帮助，也只有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了。”

　　　　正迷惘间，忽见六公主来到面前，不由得心中一喜，哪知她勃然作色道：“你这负心郞，还来这里干吗！你知道七妹被你害得多惨吗？”

　　　　孟宇愕然道：“七公主她怎么啦？”

　　　　“自从那日见了林灵后就经常独自儿伤心流泪，以至精神恍惚、形容憔悴、神不神人不人的，这不是你害的吗？”六公主越说越气。

　　　　林灵的插足致七公主情感受伤，这孟宇当然知道，但想时过境迁，她的心情会逐渐好起来，实在没料到事隔近二年还是那般愁苦。听六公主这么一说，心头一震，登时哀形于色。

　　　　六公主见了，缓和了脸色，道：“好嘞！今晚月上时我把她拉到这里与你见面，你再脚踩两只船，看我怎么收拾你！”说罢飘然而去。

　　　　时已傍晚，御花园披上绚丽多彩的晚霞，当真是极尽园林之美，然而，万般景致在孟宇眼中却是灰蒙蒙的一片，凄清如霜秋。

　　　　他无心赏景，也懒得走动，就地打起坐来，然此时的心哪还能静得下来，七公主的影子若隐若现，总是一副愁苦的样子，这使得他如坐针毡、如芒在背。

　　　　他坐了一会儿，站起来走走又坐下去，反复如许。夜已临，他知道今天的月亮出得迟，却不时把树梢来瞧，心更随着夜的深入而愈加悲凉。

　　　　直到子时，半轮上弦月从东方冉冉升起，只见一个倩影轻罗飞扬、长袖飘洒、背月而来，恰似嫦娥离宫、宛如惊鸿掠影，风采夺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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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第八回9

　　　　来者正是七公主，她二话不说就扑到孟宇怀里，静静地依偎着，倾泻着久积的情感。斜月疏影间，孟宇见她面容憔悴、神情楚楚，不禁黯然神伤，旋又爱意涌动、感慨系之，紧紧抱着她。

　　　　良久，孟宇悄声道：“雪婵，你何苦这样跟自己过不去呢，你又不是不知我的心！”

　　　　七公主脸上现出惬意的微笑，欲言而止，蓦地，像触电一样推开他，退了一步，目光怪异，神情沮丧。

　　　　孟宇一怔，呆立不知所措，旋即明白她的苦衷，上前一步拉住她的手，颤声道：“雪婵，我知道是因为林灵，可——那是一千多年前的事了，现在——现在已——”

　　　　七公主捂住他的嘴，“你别说了，我都知道。”只觉心头一酸，复又苦涩地笑了笑，慢慢脱开孟宇的抓握，道：“今天能见到你，我已经很满足了，后天可能不会去送你！”

　　　　月光冷清如水，话语婉约温吞，孟宇心境凄凉。

　　　　孟宇尚不知七公主忍痛割爱的心意已定，深情款款地说道：“我们两情相守，并不在乎送不送，只要你开心就好，总有花开并蒂的一天！”

　　　　七公主眼眶湿润，转过头去，少顷又回过头来，似有满腹心事要倾诉，却又迟迟未语，沉默有顷，只说道：“时候不早了，我得回去，你多保重！”说完转身就走了。

　　　　“雪婵，你等等——”话音未落，七公主已消失在溶溶月色中。

　　　　孟宇惘然若失，心知七公主还是深爱着自己，可这次见面何以如此徘徊悱恻呢？她明明晓得我和林灵没关系呀！或许是家庭的阻力和地条的压制吧，可她是不会屈服的呀！叹了口气，心道：“仙子的思维、观念也真搞不懂。”

　　　　次日孟宇无意别处，又到御花园打坐，心想：“七公主一定能够感知到我还守在御花园，或许还会来见一面，到时候可别再羞羞涩涩，当重申自己的爱情立场啊！”可是直从早坐到晚，又从晚坐到早，再也没有见到七公主。

　　　　七公主何尝不知道孟宇守在御花园、何尝不想去见他、何尝不想花前月下、又何尝不知这两年一聚的良宵无价，可她的心却处在一种难以调和的牴牾状态中。

　　　　那次林灵找了她，林灵口才便给、善于攻心，直把“林祥之恋”说得天花乱坠、感天动地，赢得她的同情心；回家后琼母娘娘又劝她退出，以神仙的道德观来说服她，使得她欲爱不可以，欲罢做不到。继续恋爱吧，真的不忍伤林灵的心，就此罢手吧，实在是爱得难以自拔。林灵只是单相思，这在尘世还算不上第三者，构不成对他俩恋爱的威胁，然而，对纯情而无私的仙子来说，却是个解不开的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