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凿龙之点龙笔-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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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狂风吹过,风将那黄沙吹散,李四曾经穿过的衣服在风中裹着一些剩余的黄沙掉落在地。

    而周围一片寂静,没有人说话。

    ……

    ……

    ……

    李四说,我只能跟我娘子相依为命,没有她我活不成了,没有她我真的活不成了——

    李四死了。

    他没有在撒谎。

    当世界上唯一对他有所牵挂的人不在了,他也就真的死了。

    作者有话要说:  本萌妹来了。

    本萌妹又迟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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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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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张子尧找到元氏的时候,她正跟红叶在一起,昨天那个女人不知道到哪去了――此时此刻红叶正背对着元氏,蹲在地上拿着一根小木棍玩耍蚂蚁,而元氏手中握着她的素簪,正缓缓接近红叶那正暴露在她眼皮下的颈脖……

    张子尧浑身一震,心头瞬间收紧,竟是不受控制一般失声叫了声:“娘?!”

    被他这么突然一叫,元氏似也被吓了一跳,转过头来,看着张子尧瞪大了眼满脸惊慌失措瞧着自己,她先是微微一愣,手上的钗放下了,随即脸上露出个欢喜的表情:“子尧?你怎么来了?”

    张子尧微微抿起下唇,想说“我若是不来会发生什么”――然而这样刻薄的话却到了嘴边还是被他吞咽了回去,他来到元氏身边站住,看了看红叶欲言又止,这时候元氏抬起手轻轻压在自己的唇上摇了摇头。

    蹲在地上的红叶抬起手摸摸脑袋转过头来,扯扯元氏的袖子,奶声奶气道:“元姨,发簪呢?你是不是舍不得,不愿意给红叶了?”

    元氏笑了笑,一边说着“没有呀”一边将之前那簪子小心翼翼的地插进红叶的发髻里,又找了个理由将她打发走了――红叶得了发簪正迫不及待想要找镜子看,便爽快地应了转身便跑开,只剩下张子尧和元氏站在那,一时间场面居然有些尴尬……

    元氏看着红叶跑远的背影道:“红叶不知道她爹没了,娘怕你说错话。”

    张子尧:“……”

    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或者干脆给自己一巴掌更加爽快。

    而此时元氏见张子尧那模样,似已经猜到他是之前误会了什么这会儿正愧疚,也并不恼怒,只是笑吟吟地拉着拉着张子尧,在自己的跟前坐下,又像是张子尧小时候常有的那样摸摸他的头:“子尧,怎地这副表情,你抬起头看看娘,娘没生气。”

    张子尧低着头,抿着嘴不肯说话。

    元氏却缓缓道:“娘知道你在想什么,今天早晨,张三死了,人们都说是因为他对一个京城来的画师说了些什么,说错了话,惹得他娘子不高兴了――”

    张子尧:“……”

    张子尧抬起头正想说些什么,这时候又看见扶摇抱着画卷扭着腰远远要走来――只是这会儿被张子尧看了一眼,她又像是被施了什么法似的定在原地……过了一会,她低下头,像是跟画卷里的谁斗起嘴来,大概是在跟谁争论到底要不要过来碍事。

    ――这三只动物凑在一起就没完没了的嘴碎。

    张子尧收回目光看了看元氏,目光稍稍在她颈上停顿了下――他确确实实看见了一朵盛开的极其绚烂的蔷薇,刺青淡淡的粉色,像女人额见的花佃,极美。

    张子尧犹豫了下叫道:“娘……”

    “你知道了什么,现在又觉得紧张,那是自然的。”元氏缓缓道,“你这孩子从小就是心软,遇见什么总是先替别人想着,这会儿有了想法,娘不怪你――让谁听见那说法,都是要产生想法的。”

    “张三没同我说什么,他话就说了一半,说什么蔷薇凋谢之前,无悲军要做些什么就可以变成真的活人――我根本不知道那是什么意思,只知道那蔷薇怕是娘身上突然出现的刺青……”张子尧嘟囔道,又低下头,“他死得冤枉。”

    “他死得不冤枉。”

    “……?”

    元氏坐直了身体,谈及李三,面色变得有些冷淡:“他没告诉你的,娘告诉你。”

    元氏:“起死回生之人自醒来起,便会自行知晓三点――其一,不可离无悲城镜女巫过远,否则三魂七魄会逐渐丧失,毕竟不是真正的活人,三魂七魄更想是强塞进一具躯壳里,无束缚,自然容易神散……娘从无悲城到京城找你的路上,便是丢了‘尸狗’一魄,自此无大喜之心,亦无警觉性,睡得沉,不会轻易醒来。”

    元氏说着摸了摸颈部,停顿了下继续道:“其二,一段时间内被镜女巫最后唤醒之人,身体某处会出现一朵蔷薇刺青,开始为花骨朵,而后逐渐松拓,至半开,至全开,最后花至荼蘼面临凋谢。”

    张子尧初听闻元氏为上京寻找自己,丢了魂魄,分外诧异――再想到他这做儿子的对于娘亲异常状丝毫不觉还疑神疑鬼,一时间更为愧疚,悔不当初,几欲红眼,伸出手握住元氏的手,用沙哑声音道:“娘……”

    “第三,”元氏反握张子尧之手,几乎一字一顿,“蔷薇凋谢或者消失之前,杀女巫,可为人。”

    张子尧闻言,猛地一愣,心中震惊难言――

    一脸想到昨晚张□□复叨念“人的贪欲是无止境的”,又提三十六铁骑杀害公主的典故,再加上那女人对张三说过什么“你害了我就算了还想害你女儿”……张子尧再稍一联想,顿时浑身冒出冷汗,难以置信道:“娘你说张三死得不冤枉――”

    “是,张三当年为了自己成人,竟丧心病狂对亲手复活自己的发妻痛下杀手!”元氏用极为鄙夷的语气道,“只是千钧一发之时,镜女巫从铜镜中再复活一人,这蔷薇印记便到了别人的身上,张三见事情败露,如丧家之犬,清醒过来后又悔恨不已,至此存活在对他妻子的亏欠当中……”

    张子尧终于明白过来,为何身为无悲军。张三对发妻袁蝶为何又惧又怕,却并不反抗,原来一切都只是因为心中深深地亏欠――

    而昨天袁蝶出现,那些无悲军目光闪烁,只怕也是曾经……

    张子尧越想越难掩心中震惊,那仿佛是真相外粉饰太平的表皮被掀开后,露出了平静的表象下血淋淋的一切――

    张三能活到昨日,无非说明袁蝶遭遇背叛虽然受伤,但是在心底依然爱着张三,直到昨日,她误会了张三要对张子尧说出无悲军能够成为活人的秘密……

    “等下,昨日镜女巫明明是因说张三要害了女儿因此而动怒――”张子尧说到一半,突然停下,“这意思是……”

    元氏:“镜女巫诞下子嗣,年满八月即成为新的女巫。”

    张子尧记得昨日张三似乎确实提起过,红叶为中秋前不久诞辰,而掐指一算,元氏也恰好是在中秋前复活上京――

    原来如此。

    元氏见张子尧表情知晓他已经猜到其中一二,便笑道:“娘是红叶作为镜女巫复活的第一个人――说来也是侥幸,袁蝶因自身经历,不愿女儿再活在随时会被伤害的阴影中,便千挑万选,选择同样为人母,因儿思念徘徊于黄泉之路不肯离去的我,只希望能将心比心,让我发发慈悲不要再伤害红叶……”

    元氏:“但是人心不可测,所以在我离开之后,袁蝶还是因为害怕我某天突然改变主意,所以将那外界通往无悲城唯一的桥梁断掉,希望我永远回不来无悲城……”

    “可是如果是这样,那些士兵的家书就不能――”

    “那些人对于袁蝶来说不过是不知感恩的杀人凶手罢了,是否能活,又有什么关系呢?”元氏长叹一口气,“其实娘倒是完全能理解袁蝶的做法,换做是我,为了自己的孩子,我也会这样做。”

    张子尧沉默下来。

    “娘知道你在担心什么,”元氏又道,“只是子尧,你看这蔷薇花,已经开得极好,兴许过几日便要凋谢――在此之前,娘有很多次伤害红叶的机会,却始终未动手,这只是因为对于娘来说,能够陪在子尧的身边便好,成不成人,那又何妨……”

    元氏话语落下,张子尧已经感慨万分,扑进她的怀抱。

    ――他只道自己拥有全世界最好的娘亲,仅此而已。

    然而此时,感动之中他却并未想到,元氏只字未提若在蔷薇凋谢之前,镜女巫未曾从镜中再拯救一人,那蔷薇凋谢之时时,在拥有蔷薇印记之人的身上究竟会发生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没有粗长别方,有双更啊!

    惊喜吗,嘻嘻嘻嘻还不快来夸我!留言一多我就高兴了,就不定时掉落双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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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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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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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元氏端坐于铜镜之前。

    她抬起手,手细细描绘过面前那面铜镜的边缘纹路,看着铜镜中倒映出来的她身后的少年,她停顿了下:“你也是为了救人。”

    “救的可不是什么好人,”张子萧眼珠子动了动,“大概全天下都希望他死了最好,但是那跟我没干系,跟你也没干系,你只需晓得——”

    张子萧轻笑一声,掩嘴,举手投足之间显露出一丝丝女态:“其实你一点也不想离开你的儿子,张三说得对,凡人就是这点最可爱,死的时候就指望能同亲人再说一句话;说完话了又忍不住想要拥抱他;如果这两样都做到,最后就该舍不得走了,总忍不住想想:世间每日那么多人死去,可是也有无数的人还活着,我明明没有作什么大恶,为何偏偏是我呢?”

    元氏睫毛轻轻颤抖,她垂下眼,仿佛是被说中了心思。

    “不甘心吧?”

    张子萧走近了元氏,将手放在她的肩上,稍稍弯下腰,靠近她的耳边——

    “舍不得吧?”

    耳边吹来丝丝暧昧的风,元氏目光震动,抬起眼,看着铜镜中附身在她肩上的少年,却看见此时此刻在铜镜中,那倒映的却并非是张子萧的模样!

    猛地一瞥,铜镜之中金光闪耀,只见四只极为华美的金孔雀钗,金孔雀口衔珠结,伴随着他的细小微动轻轻摇晃——

    镜中的人抬起眼看了眼铜镜,元氏甚至只来得及看见他一双如豹眼金色瞳眸,那铜镜便“咔擦”一声应声碎裂!元氏浑身一震,震惊之中,抚在她肩膀上的手拿开了,张子萧轻佻一笑:“不该看的别看,当心灼瞎了眼。”

    元氏转过身看着张子萧。

    后者笑容不变:“瞪我做什么,我这是为你好。”

    此时元氏刚换上的新衣已经被背后冷汗缩浸透,她站了起来问:“你到底是什么人?!”

    “六道轮回,灵魂摆渡者。”

    张子萧言语暧昧轻笑之间,在他身后的帐子外响起一阵骚动,元氏快步走过去撩起帐子的帘子一看,这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外头又闹了起来,袁蝶和红叶母女二人拉拉扯扯,而红叶此时怀中抱着一枚造型古朴的铜镜——

    “那镜子是我的东西。”张子萧站在元氏身后淡淡道。

    ——楼痕亲自上前,面色冷漠地拽着袁蝶的一只手将她拖离红叶,袁蝶踢打怒骂,红叶抱着那铜镜在颤抖,却并没有放开那面铜镜,她带着哭腔和不解大喊:娘,就复活他吧,袔云将军是好人,他镇守无悲城守得百姓百年,红叶不知道你为何不愿意复活他啊!

    袁蝶此时双眼暴突,面目狰狞,面对女儿的祈求,只咆哮:你闭嘴!你若违背娘的意思,我便没有你这样的女儿!

    然而此时楼痕手中不知道何时已经多了一把匕首,抵在袁蝶颈脖上,红叶哭得更大声了——

    这哭声引来了许多人。

    其中便有张子尧,他带着那名叫扶摇的婢女匆匆赶来,看到眼前一幕先是大惊,蹙眉质问楼痕为何说话不算话,而楼痕只是毫不犹豫道,今日诈得云起退兵,谁也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又要卷土重来,要守护无悲城百日安宁,唯有复活袔云!

    张子尧大惊,脸上染上被蒙蔽的愤怒,他似乎下意识地要上前去拉住红叶,然而此时,他又突然像是想起来什么似的,猛地停住了脚下——

    他犹豫地看向了元氏所在的帐子的方向。

    就在这片刻的犹豫之间,红叶已经将手伸向了那面铜镜,像是没有丝毫的阻挡一般。她的手穿过了铜镜的镜面,那纤细稚嫩的手腕在镜子中动了动,片刻之后,她像是猛地握住了什么沉重的东西——

    当她身体开始向后倾斜,一只属于成年男人、沾满了黄沙和干涩血液的手缓缓被她拖出镜面……

    “——想好了吗?那男人出来以后,你的蔷薇印记消失,你可就永远的变成活死人了。”

    张子萧的声音适时在元氏身后响起——

    “这样真的好吗?你将成为依赖着他人思念活下去的活死人,终日活在随时都有可能化沙的恐惧当中——又因为掉过魂魄,人生中无喜无悲,仿佛一具行尸走肉……”

    “……”

    “你真的准备好要过这样的日子了吗?”

    “……”

    “元蓓,你为什么还没想明白?就算你不杀她,她也还是会被那个男人杀死的——男人可不像女人那样优柔寡断,更何况那是个武将,杀人不过头点地……元蓓,你的慈悲不过是将自己成人的机会拱手让人,并不会改变任何的结局。”

    张子萧话语刚落,元氏便感觉到颈间的蔷薇印记发出灼热的温度,它仿佛燃烧了起来,带来阵阵的刺痛——

    下一刻,原本站在原地一动也不动的女人目光终于由犹豫不决闪过一丝狠厉的光,在红叶将那袔云拉至肩膀时,女人在张子萧微笑的注视下冲了出去,奔跑至他们身边,一把推开了红叶!

    小姑娘被推了个猝不及防,一屁股坐在地上,当场愣住。

    众人似乎也没想到半路杀出个阻碍者,一时间谁也没反应过来上前阻拦——此时此刻,元氏一改往日温顺雅致的模样,她气喘如牛,面色难堪,就像是方才做了什么极为糟糕的事……

    在张子尧错愕的目光注视下,她却转向红叶,同她用冷静的语气说:“红叶,听你娘的话,别叫她失望。”

    袁蝶也停下挣扎,感情复杂地看着元氏——现在,她终于不再用敌视的目光看着她了,她的目光产生了动摇,似乎开始真的相信这个女人是一番好意。

    与此同时,张子萧也不知道从哪个角落走了出来,他扫视一圈周围仿佛凝固在原地的众人,最后将目光在楼痕的身上停了下来,轻笑了声缓缓道:“这镜子在同一个人身上用过一次便不管用了,王爷大概也知晓,当然若是王爷不信大可再试……总之依在下看,这袔云将军,怕是活不成了。”

    张子萧语落,原本沉寂的人群终于骚动起来,张子尧惊讶又迟疑地上下打量自己的兄弟,而楼痕则分外震怒,对元氏怒目而向——然而碍于她是张子尧的亲母,又是自己对张子尧违背诺言在先,这时候若是发作,怕也要遭人闲话——更何况这时候做什么都于事无补,无论如何袔云将军都救不回来了。

    楼痕只能黑着脸驱散了众人离开,眼见又一场闹剧落幕,袁蝶先是后怕瘫软在地,当红叶哭着想要过去抚她时,她躲开了小女孩的手,并反手狠狠地给了她一巴掌——

    又惊又怕的红叶终于是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转身躲进元氏怀抱。

    元氏面容感情复杂轻拥红叶,在红叶的哭声中,两位为人母的女人对视了一眼,均是在对方的眼中看见了不容易与疲惫——

    此时元氏颈脖间,蔷薇花刺青已经濒临凋谢,阳光之下,红艳如火。

    最终,袁蝶那僵直的背终于柔软下来,这么多天,第一次在元氏靠近自己的女儿时和颜悦色,小声嘟囔:“谢谢。”

    这一次,袁蝶是彻底对元氏放下了心结。

    ……

    张子尧回到了帐子里,心中千思万绪,一会儿想到元氏冲出帐子推开红叶的坚定;一会儿想到张子萧淡定自若与楼痕说话的模样;最后,又想到了方才的自己——

    他明明可以去阻止红叶救人。

    但是最后的那一刻,他却犹豫了……当时、当时身体里就仿佛有另外一个声音在说,张子尧,你若是上前阻止了红叶,就是再一次因为你的优柔寡断害了你母亲的性命!

    这声音让张子尧鬼使神差般停下了自己奔向红叶的脚步,而就因为他这一瞬间的犹豫,险些害了红叶接下来又要陷入终日面对被人杀害的恐惧这样的死循环中——镜女巫的命运就是这样,救活了一个人,那人先是感恩戴德,而后因一己私欲产生杀心想要杀害镜女巫真正复活,镜女巫逼于无奈,再去复活下一个人,如此寻常反复,直至某一天,她遇见一个真正愿意放弃复活的机会,安静等待蔷薇刺青凋谢,化作一株蔷薇之人。

    一开始说好的“镜女巫挑选忠诚、善良的人们复活”这种说法是不成立的。

    她们是被逼着,必须要挑选出一个可能不会杀害自己的人——

    袁蝶曾经选择了自己挚爱的夫婿,却也还是失败了。

    而如今,红叶终于等来了元氏,张子尧却因为想要元氏不化作蔷薇,自私地想要打破这小女孩来之不易的珍贵机会。

    “……”

    张子尧在桌边坐下,心情万分复杂,此时此刻,他心中充满了对红叶见死不救的愧疚——然而在某个小小的阴暗角落里却还是忍不住想,若是元氏也是自私自利之人就好了,她甚至不用杀害红叶,只用冷眼看着楼痕逼迫红叶复活袔云,这样她就可以作为“无悲军”一样的存在活下去——然而这样的想法一旦出现,张子尧心中的那些愧疚就变得更加深刻……

    就在这时。

    “——小蠢货,方才外头哭爹喊娘的,是发生何事?是不是那个流氓王爷又逼着镜女巫复活那个将军啦?哼,本君早就说那人不是什么好东西,骗天骗地骗空气,长得就不正派,本君用脚趾头都猜到他不是什么好东西,偏偏也就你愿意相信他,要我说啊,你就是个……”

    墙上传来眸条闲不住的龙的絮叨声音。

    张子尧转过头去看了烛九阴一眼,而这一眼,也让画中男人看清了少年脸上的表情:他眼角微红,目光闪烁,脸上怅然若失就像是搞丢了自己的魂一样,看上去特别狼狈。

    烛九阴的碎碎念戛然而止。

    他像是被人用鸡蛋塞住了嘴巴似的保持着一个很蠢的姿势固定在树梢上,片刻之后,男人那红色的眼珠子在眼眶里转了一圈,身体稍稍前倾,手往张子尧那边隔空抬了抬,他张了张嘴,半天未发出一个字的声音,然后他那抬起的手又怂怂地缩了回去——连带着前倾的身子也半藏回了树梢里,让茂密的枝叶遮住他半张脸,画卷中的男人这才小心翼翼似的怪嗔:“本君又没说你什么重话,你干什么摆出这表情,吓唬谁呢?”

    张子尧收回目光拧开脸:“同你没关系。”

    烛九阴蔫吧了。

    此时,自行消失好一段时间的素廉也从乱石后面探出脑袋,看着帐子中气氛不太对终于从乱石中缓缓走出来,拢着袖子站在松树底下,抬头看了看树梢上哪恨不得把自己埋进树叶里的龙,犹豫了下,最终还是跳出了画卷——

    他走到张子尧身边,想了想,从袖子里掏出块叠的整整齐齐的帕子,无声地递给张子尧。

    张子尧低头看了看那缠满了绷带的小手里捏着的帕子,是他之前给素廉的那块。

    “你别哭。”素廉用平静的语气说,“有我在,天又不会塌下来。”

    张子尧听了这话,哭笑不得,他接过素廉的帕子:“没哭,我就是心理不好受——我差点害死人了……前些天还在感慨,世间怎么会有张三这样为了一己私利就要害了别人的人,现在同样的事情到了自己的身上,我才发现,其实我也不是不能理解张三了,我、我搞不好同他一样卑鄙。”

    素廉没说话,他站在张子尧身边听他自顾自地说完,然后抬起手摸摸他的头,重复道:“你别哭。”

    张子尧捏着帕子苦笑:“为什么是一个七八岁的小孩在安慰我啊?”

    素廉一脸认真:“我今年一百零七岁了。”

    张子尧:“……”

    素廉:“你们凡人真是脆弱,动不动就要哭了,真可怕。”

    张子尧:“都说我没哭了,我就是心里难受——”

    素廉歪了歪脑袋:“那人死不死,同你有什么关系?”

    张子尧被问得一愣,他抬起头看了看素廉,犹豫道:“可是我亲眼看着她——”

    “同你没关系。”素廉说,“就像是当初我被关在盒子里不愿出来,也同你没关系,你为什么千里迢迢袍道太行山脉,就为了找到个让我从盒子里出来的法子呢?”

    “……”

    “你真爱多管闲事,”素廉停顿了下,又认真道,“但是不讨人厌。”

    虽然在素廉乱七八糟的安抚中张子尧心中的负面情绪还真的有稍稍驱散,但是谁也拦不住他现在是真的想哭了,他张了张嘴正想教育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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