憾梦西游-第15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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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不是手到擒来，看你这般地流血，也只送命而已，却如何怨得了我？

　　　　如此，这在场的两个敌手悉数地落入手中，任凭宰割，如何能让莫呼洛迦为之得意，简直是忘乎所以了。此刻她冷冷地看着在自己口中挣扎、不甘就死的龙太子敖白，不觉轻蔑地一笑，巨口一合，又将那锋利的牙齿往里一送，深深地刺入敖白的皮肉之中。原本渐渐失去挣扎之力的敖白就如同触了电一般，挣了命地抽搐一回，就此无力了，泪水、汗水、血水如雨点般落了下来，越发抽去了他仅有的生命力。敖白头仰着天空悲哀地嘶鸣着，心中凄楚万分，不会的，不可以的，难道我堂堂的西海龙宫三太子，今日居然这般不幸，却死在这卑贱的愚物手上，当真大丢脸面，大丢脸面也。

　　　　就在摩呼罗迦万般得意、龙太子垂死挣扎之际，士气正旺的莫呼洛迦忽然间浑身一震，胸腹间的鳞片处居然爆裂开来，传来一阵心刺骨的疼痛。莫呼洛迦不由得大惊失色，亡魂直冒，正要低头查看究竟何事，只见她胸腹正中，被她分裂开来的一十八块鳞片之中牢牢卡住的孙悟空浑身上下迸发出无比凛冽的罡气和杀意，猴子一时间如有神助一般，面带着无限肃然的杀意，狂声嘶吼道：“妖孽，居然敢伤俺家兄弟，待俺老孙出来定要将你碎尸万段，挫骨扬灰，方泄俺心头之恨。”

　　　　话说之间，还没等莫呼洛迦回过身来，齐天大圣身上的金光愈盛，骨骼咯咯作响，身体急速膨胀，瞬间便将束缚在他身上的一十八块鳞片撑裂。而后随着一阵清脆的骨骼爆裂声，那样锥心刺骨的疼痛倏忽间传遍莫呼洛迦的周身百骸，疼得蛇妖大声惨叫，就地挣扎翻滚，口中衔着的敖白也腾地落在了地上，摔入那污浊腐臭的烂柿泥中。那一阵清脆的骨骼爆裂声，赫然便是孙悟空强行挣破莫呼洛迦一十八块腹部鳞片所得到的功果，真乃神力也。

　　　　莫呼洛迦正在挣扎翻滚的时候，孙悟空已然化作了一道金光，脱出了她的身体束缚，重获自由。眼见着挣扎在地的莫呼洛迦，齐天大圣心中恨极，即刻间念动真言，化作一个十丈来高的巨人，咬牙切齿地抡圆手臂一把箍住莫呼洛迦血涌如注的身体，疯狂地在虚空中旋转，然后重重地甩出，直砸在那厚厚的山壁之中。

　　　　莫呼洛迦直到身体被甩出的那一刻，方才想到为何在自己如此大力的束缚下，孙悟空还能脱困而出，大概是自己在专心地对付白龙的时候，难免分神，曾经一度竟忘了胸腹间还裹着个战力强大的齐天大圣，疏忽大意之下，在力量的分配上势必难以调济，才让猴子得了可乘之机，脱困而出，反过来却将自己制住，可叹一心不能二用，诚乃至理名言也。

　　　　就在莫呼洛迦黯然叹息之时，她那样巨大的身躯却被猴子所箍住，运用无比雄厚的力量狠狠地一甩，如一条离弦的弓弩直飞了出去，径自地撞在了山石壁上，直砸得雷声隆隆，土石飞崩，也不知砸碎了多少坚硬的山石，压断了多少枝干健硕的柿子树。这一摔之力何等地惊人，落地之时激起了猎猎的狂风，直摔得莫呼洛迦口鼻涌血，胃中发苦，只恐怕连胆汁儿都被摔了出来。

　　　　更有甚者，被她那样粗重的身体压得粉碎了的柿子树根就如同数百支利刃一般，密密麻麻地直插入她的体内，将她刺得如同一只龙虾一般，稳稳地摆在了地上，旁边被强势的冲击波轰倒的那数百棵柿子树，倒像是几株陪衬的青菜，这明明地就是一盘菜，让人看着可笑。

　　　　此刻浑身的刺痛冲击着身上的每一根神经，就如同千万只蚂蚁爬在身上啃咬一般，将她的身体仿佛粉碎成了无数个小段，身体被固定在了树桩上，流血太多，无法可救，莫呼洛迦耷拉着脑袋，无力地呻吟着，眼睛里流出血来，半开半闭的，一副要死不死的模样。

　　　　莫呼洛迦抬眼无神地望向前方，眼前陡然一亮，精神振奋，只见原本耀武扬威、叫嚣着要将千刀万剐、碎尸万段的齐天大圣孙悟空，此刻正半跪着蹲在地上，表情痛楚，五官扭曲，整个身子就如同筛糠一般强烈地颤抖着，好像是内中有什么旧疾猛然间爆发了似的，让他一时间难以承受。

　　　　其实莫呼洛迦哪里知道，造成齐天大圣这般痛楚的罪魁祸首，原就是她本人，只因莫呼洛迦用她胸腹间的一十八块鳞片禁锢了悟空达半个时辰之久，若是寻常的百姓，纵然是被普通的绳索捆上这么许久，一旦放松开来，只恐怕也要疼上好一阵子，更何况是这重达万斤的力量，莫呼洛迦用那锐如锋刀的鳞片深深地剐入悟空体内，这也就是堂堂的齐天大圣，若换作是旁人，早已经承受不住这般巨压，被勒得七窍流血，一命呜呼了。

　　　　然而毕竟是时间太久，饶是猴子这般地铜头铁臂，金刚不坏，在那样的强力束缚之下，亦受了些许的肉伤，气血不畅总也是有的，更何况猴子为了解救敖白，强行爆发了在小雷音寺外弥勒佛祖赐给他的元气丹，才得以将莫呼洛迦束缚自己的一十八块鳞片撑开，不然凭他自身的力量，初时尚且不能撑开莫呼洛迦的束缚，都这时候，却又如何能够？

　　　　但这毕竟是来自身外的力量，强度实在太大，虽则是撑开了莫呼洛迦的鳞片，反噬之力却也不是他所能够承受的，自身的肌肉疾速地撑开鳞片，那样深深地剐入肉中，虽然奈何不得齐天大圣的金刚不坏之身，但其中所要承受的无边痛楚，想必也只有真正生受的才能言道。

　　　　甫然脱困之时，极度收缩的肌肉又重新恢复到原位，依然是身经百战、上刀山下丹炉的孙悟空所无法承受的，痛苦啊，痛苦，猴子直疼得大声惨叫，原本还是半蹲半跪着，到了后来，竟不顾那恶臭肮脏的烂柿泥，满地里咕噜噜地打起滚来，常人若是不知时，还以为是这猴子做错了事，被罚念紧箍咒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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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五章　捧珠龙女

　　　　原本奄奄一息的莫呼洛迦居然笑了，虽然笑着很勉强，但眼看着自己百年前的生死大仇竟落到了这一个下场，心中依旧分外畅快。

　　　　莫呼洛迦深知自己伤重至此，怕是不行了，但能够将强大的齐天大圣伤到如此地步，且顺带着将那白龙咬成了重伤，若不及时医治，估计也是凶多吉少，如此一死一伤，自己纵然搭进一条命去，却也是赚了。想到这里，莫呼洛迦轻轻地笑了，只感觉脑袋里沉重如铅，她慢慢地低下头去，只想沉沉地睡去，睡去。

　　　　就这样，原本喧嚣的战场上渐渐地安静下来，只剩下孙悟空在地上打滚惨叫。远处东面的天空中突然间霞光滚滚，有一阵清新悠远的竹笛声缓缓地漂浮过来，那笛声极轻极柔，仿佛是母亲的双手在抚摩着孩子的身体，那样地轻盈，那样地温柔，以至于原本就快要进入沉睡的莫呼洛迦忘记了身心处的所有痛楚，更加快速地进入了梦乡。只是她伤重至此，居然仍保持着一线生机没有死去，嘴里面流着涎水，沉沉地睡了过去，那样地宁静祥和，就仿佛依偎入母亲的怀抱，这普天下再没有任何人任何事可以伤害到她。

　　　　这时候，疼得在泥坑里打滚的孙悟空脸上的痛楚倏然消失不见，猴子颇有些不适应，慢慢地睁开眼睛，趴在地上不知所措，这样沉默了良久，他才尴尬地跳起身来，圆睁着眼睛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只见眼前站立着两个人，那个青衣少年倒是熟人，便是普陀山潮音洞中南海观世音菩萨的大弟子惠岸行者，那一位女子却并不是观音，而是一位猴子从未见过的女子，她一身绚烂的紫衣，体态曼妙，无风自鼓，翩然起舞，她那张凝脂的脸庞洁如皓月，不施粉黛，莹莹地发着毫光，她满头的青丝婉转绵长，长可比肩，她头顶两颗白净的玲珑玉角，显得煞是可爱，看来也是与敖白出自同宗，是个龙族中人。不然最吸引猴子的还是那龙女的一双眼眸，光华照人，饱含深情，该是和观音菩萨一般，是心怀天下、悲天悯人的眼神。

　　　　等等，猴子忽然间虎躯一震，淡淡地想道，龙女，传闻观音菩萨身边站着位捧珠的龙女，乃是西方佛国圣境二十四诸天之一的娑竭龙王的女儿，当年手捧着价值三千世界的无上明珠进献佛祖，故被佛祖钦封为菩萨之身，能够呆在观音菩萨身边护持的，该也是个了不起的人物。

　　　　眼见着捧珠龙女稳稳地悬浮在木叉身前，神色淡然，微微含笑，手里面还轻握着一支用白玉做成的竹笛，显得那样地落落大方，典雅出尘。

　　　　甫然见这一支玉笛，孙悟空眼中一片雪亮，哇塞，感情是这龙女用这笛声化去了俺老孙身上的痛楚，小小的竹笛竟有这般功效，着实地让人咋舌。

　　　　想及于此，猴子再不敢怠慢，抬手向二人作揖道：“嘿嘿，原来是两位驾到，有劳有劳，可俺咋没见到菩萨前来呢？”

　　　　一听这话，木叉摇了摇头，满脸地悲哀道：“唉，别提了，菩萨自打被铁扇公主的紫冰剑冰冻之后，加上原本的伤没完全好，至今还没化去身上的那丝寒气，不免有些儿怕冷，此刻还在太上道祖的八卦丹炉旁烤火哩，估计短时间内怕是出不得兜率宫，前来给三藏军团跑腿了。”

　　　　“虽则如此，菩萨依旧心挂着诸位的安危，今日心血来潮，掐指算出你师徒在路上又遇险阻，这才派了我和龙女两个前来助阵。不过有一事需得请大圣恕罪，我两个久在普陀山潮音洞修行，许久不曾在人间行走，再加之这山间臭气熏天，林深叶茂，颇有些不识得路径，故此在这林间找寻了许多时候，依然不得其法，难辨东西，此刻还是龙女听得这片山头上有些许打斗的声音，我等即刻循声赶来，来得迟了，还请大圣莫怪。”

　　　　眼看着木叉满脸灿烂莫测的笑容，猴子不由得腹诽不已，丫的，这边的打斗都持续了半个多时辰，动静可大得去了，身为仙家之人，耳聪目明，如何会听不到？再说你两个都有驾云的能力，才短短七百里路程，又如何能够迷失了道路，实在太假，俺看你们就是存心地隐在暗处，就是不肯出来帮忙罢了。

　　　　然而面对的毕竟是普陀山潮音洞的后勤队伍，这番话也只能藏在心头暗暗地盘算，是万万不能说出口的，猴子便只好咬着牙忍耐下来，哈哈一笑，拱手道：“无妨无妨，两位能来，俺老孙已然是很承情了，还请行者略施妙手，给敖白救治一下，他被这妖孽咬住了脖颈，伤得着实不轻。”

　　　　惠岸行者听了满怀景仰，不住地称羡道：“大圣果然是关心师弟，放心吧，听了龙女的笛声，身上的疼痛会暂时地消失不见，我观敖白的伤势，并没有性命之忧，只需将脖颈处的血止住，便就无碍了。这样吧，就由我来给敖白治伤，龙女嘛，却还有要事要办。”

　　　　话说之间，只见那龙女满面含笑，向着木叉微微颌首，便悠悠地在手上亮出一只羊脂玉净瓶，也不打话，直接地将瓶口倒转，往上面轻轻地一扣，刹那间，有一条洁白壮阔的水龙从瓶口处宣泄而出，响声如雷，水势滔滔，真如一挂白色的汪洋瀑流从半空中奔腾而下，四散奔流，无穷无尽，连绵不绝。

　　　　也不过片刻的工夫，这般瀑流就将悟空所站立的地方淹没殆尽，涓涓细流温柔地滋润着猴子脚下那无比恶臭的烂柿淤泥，渐渐地将那淤结了数百年，乃至上千年的烂柿墙冲刷起来，汇入那缓缓流淌的细流之中，化为了一股黑色的腐臭的河流。

　　　　孙悟空直看得目瞪口呆，不明白捧珠龙女的这般动作，却是意欲何为，能运用这等无上的法力召唤大洋将这片腐朽的大地吞没，手笔也未免太大了些。

　　　　猴子猛然间惊觉过来，这柿子树下非但有俺家受伤的敖白，地底下还有驼罗庄上近千个百姓，那水流却是无孔不入的，若是照这个样子倒水，大水终究会灌入百姓们挖掘的地道之中，然后无情地将他们淹没其中，直至淹死，这却该如何是好？

　　　　想及于此，猴子顿时便跳了起来，手舞着如意金箍棒欲要阻止捧珠龙女，只见那龙女气定神闲，微微地伸出手来将他拦下，却只是对着他笑，也不说话。

　　　　猴子心下着急，哪里解得这般风情，只挥舞着棒子要打，却见龙女的眼眸如一汪清水一般，清澈见底，充满了善意，让人见了不由得便放下心来，激不起半点恶意。

　　　　孙悟空微微一愣，怀疑这两个该不是哪方来的妖魔鬼怪变化来戏弄自己的，但凭他运起了火眼金睛也看不出半点端倪，再转念一想，若当真是妖魔幻化，他们倒不如趁着俺老孙重伤在地的时候动手来得顺当，又何必偏要这般地旁生枝节，先将俺老孙医好了，再行这等不良的行为，天底下哪里来这样的道理，于理不通，甚是蹊跷也，看来他两个断乎是真的，不会有错。再说光木叉一人俺老孙倒还不怕，那捧珠龙女却着实了得，仅凭一只小小的玉笛就能将俺老孙身上的痛楚全数化解，光这一份手段，若当真打了起来，本大圣怕也不是对手，就不要再自讨没趣，自取其辱了。

　　　　想是这么想，猴子心中依旧不能释怀，暗暗地骂娘道，妈的，这两个家伙也真是的，平白无故地，跟俺老孙打什么哑谜，这般猜也猜不透，打也打不得，真真地郁闷死俺了。

　　　　猴子无法可施，就只得叉着腰按捺心神，静观其变，心想着时间一长，必定能看出结果，却也只能暂时忍耐了。

　　　　就这样，这片山林之上的几个人全都默不作声地各行其事，倒是谁也不妨碍着谁，只有捧珠龙女手中的羊脂玉净瓶哗哗地流淌出无穷无尽的瀑流，不断地侵蚀着这一片覆盖着烂柿泥的臭土地。这烂柿墙虽然积蓄了数百年，堆得足有半人多高，但终究架不住水多，时间一长，那层层的烂柿墙便被冲击得千疮百孔，渐渐地融入那水流之中，向着各处的孔窍奔流。

　　　　木叉见状顿时停下了手上的动作，一个翻身跃上云端，从怀里边摸出一个小小的、圆滚滚的葫芦来，他悠闲地摆个了自以为很帅的造型，拔开塞子，将葫芦对着地面晃了几晃。刹那间，葫芦口中风声大作，似乎拥有着无穷无尽的吸引力，瞬间就将那滚滚的水流卷起，连带着那腐臭肮脏的烂柿泥吸在了小葫芦里。

　　　　猴子一拍脑袋，顿时恍然大悟，原来他们两个运用此法，就是要将这困顿了驼罗庄数百年之久的烂柿泥一并清除了，果然是一劳永逸，实实地是个好方法。只是他们两个初来乍到，未必知道这地底下躲藏着近千个驼罗庄的百姓，这般地水涌如注，泥沙俱下，若不及时解救，怕真要淹死好几个人去。唉，世间之事去哪有万全的，要想保得师父平安顺畅地度过这七绝山，这却也是无奈中的最佳选择了。

　　　　就在猴子黯然叹息之时，在那为净瓶甘露冲刷干净的黑土地中突地冒出来有些圆溜溜的物事，看着像是几个巨大的气泡，滚滚地直往上冒。猴子正愣神的工夫，这一片静谧的土地中猛地浮上来无数个气泡，飘飘荡荡地越过七绝山广袤的柿子林，飞在了半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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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六章　孽龙珠现

　　　　猴子定睛一看，这些气泡约莫有一人般大小，东南西北各处都有，飘飘荡荡的，怕总有四五百个之多，奇怪的是这些气泡里面居然还包裹着一个个小小的人儿，赫然便是驼罗庄内深藏地底的那些百姓，悟空二人先前碰到的那两个侏儒老儿，依稀就在其中。

　　　　孙悟空远远地看去，禁不住喟然叹息，这些久居地下的人儿，相貌上还真有些特别，一个个多不过半米的身材，通体黝黑发亮，前肢长来后肢短，面目由于极度地缺乏营养而显得十分灰暗，目光呆滞，还有些许地畏光。孙悟空看在眼里，暗暗地摇头不已，丫的，这副怪模样还真是狰狞诡异，比之俺老孙也俊不上多少，嗯，却与师父所说电影里的小矮人颇为神似也。

　　　　此刻，这数百个小矮人藏身在圆圆的气泡之中，或跪着，或站着，或蹲着，或趴着，似乎都不太适应这突如其来的飞翔感觉，有几个胆大的神色紧张地瞪着眼睛，环顾四周，多半害怕的就只敢闭着眼睛，扯着嗓子惊声呼喊。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矮人们也渐渐地适应了这般漂浮的感觉，脸上写满了兴奋的表情，开始大方而认真地端详这两百年来，他们的先祖梦寐以求、可望而不可及的阳光大地，叽叽喳喳地尖叫不已。

　　　　随后，他们便注意到了在半空中清除着七绝山上腐臭淤泥的木叉二人，在片刻的惊奇之后，也似乎明白了什么，竟十分齐整而虔诚地合十向二人参拜。

　　　　孙悟空直看得呆了，这可是四五百人啊，能让这许多人同时悬浮在半空中，该需要多么了得的艺业，猴子自忖自家的手段也算高强，依然无法做到这一点，木叉的法力还不及自己，断然不会是他，看来只能是这位捧珠龙女了，看来她果真好精深的艺业，确实已达到了菩萨的境界，纵然是俺老孙，也绝不是她的对手。

　　　　这时候，有眼尖的小矮人已然看见了在树桩上被钉得如同龙虾一般的大蛇莫呼洛迦，当真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一个个竟也忘记了害怕，全都摩拳擦掌，挥舞着膀子破口大骂。但由于距离太远，又隔着一层气泡，猴子也没细听他们叫骂的内容，想必都是些杀啊剐啊的内容，都是国骂的级别，没有什么新鲜。

　　　　眼看着众人怒声讨伐莫呼洛迦，捧珠龙女面带慈悲，收了手中羊脂玉净瓶，微微摇头道：“诸位乡亲切莫激动，其中这懵懂的莫呼洛迦只是个天生愚物，性情温和，恍惚度日，并不会刻意地伤人。只是百年之前她为害一方，被一个法力高强之人洞穿了她的肚腹，身死当场，她虽然一生懵懂，性情却极其执着，身死之时满含着一口怨气久久不散，非要报仇，不肯就此往生。”

　　　　“冤孽啊冤孽，就在这个时候，偏有个绝世的恶魔恰好从这里经过，见她堪堪地本着内心的执念，苟延残喘着不肯就死，便将一颗孽龙珠度入她的体内，使得她重获新生，为祸世间，残害生灵，诚非她的本愿，而是被那大恶魔所利用了。”

　　　　“观音菩萨大慈大悲，怜此妖孽杀生害命实是为人所迫，情非得已，且她乃是天地间的异种，万载不出一条，故特着本龙女来此度化于她，还请诸位看在我的面上，放过她吧，待她随我回归南海普陀岩之后，由菩萨取出她腹内的那颗孽龙珠，她自可以恢复本性，再不出来害人了。”

　　　　话说到此，木叉手握着宝葫芦也已将七绝山上连绵数百里的淤泥清除干净，捧珠龙女便把手一挥，天空中悬浮的众人慢慢地落在地上，气泡破裂，踏上了他们祖辈梦寐以求的久违的土地。

　　　　这时候，山间密林中弥漫着的恶臭也渐渐地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徐徐的山风，清爽温和的空气，百姓们全都惊呆了，他们跪伏在地，贪婪地呼吸着新鲜空气，亲吻着久违的大地，有些庄民由于太过激动，又哭又笑，双手捶胸，大哭不止，更有甚者状似疯狂，全然不顾甘露冲洗过后，仍依稀有些泥泞的黄土地，直钻在里面不住地打滚，浑似要陶醉融化其中一般。

　　　　一众人全都面带着笑容，极其耐心、满含着怜悯地看着这些陷入疯狂的庄民，目光中透出的尽是同情。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光，疯狂的庄民终于闹够了，哭够了，笑够了，情绪也渐渐地稳定下来。

　　　　庄民们齐刷刷地跪在地上，向着龙女顶礼膜拜，连连磕头道：“龙女娘娘慈悲，是您广施法力制服了这邪恶的蛇妖，解脱了我等庄民两百年的困厄，我等庄民感恩戴德，顶礼不尽，娘娘但有吩咐，本是无不遵从的，只是这蛇妖当真残忍暴戾，两百年来杀生害命，吃人过活，也不知害死了我们多少的亲人子弟，此仇此恨当不同戴天，永志不忘，更何况她有着如此深重的罪孽，若还容她活在这世上害人，岂不是太没天理了？”

　　　　话一出口，捧珠龙女微微地摇头，面带着难以掩饰的悲悯，幽然叹息道：“诸位谬矣，佛曰世间无不可度之人，既然这一切本不是她的错，我们又何不再给她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让她弃恶从善，洗心革面，造福苍生，岂不是一举两得，皆大欢喜？在此我向诸位保证，待我带着她远上南海落迦山之后，便让菩萨将她内中的孽龙珠取出，并好生地约束度化于她，再不让她出来害人了。”

　　　　听她说得恳切，一众人也是无可奈何，便要俯首答应，却是孙悟空呵呵地冷笑，一脸地调侃道：“你这龙女当真狡猾，也是欺负这一一方的庄民实诚，又说出这番没边际的话来，孽龙珠，孽龙珠，这世间果真有那许多的孽龙珠，真当它是批量生产的么，这莫呼洛迦倒行逆施，残害生灵，非但吃人，还将俺家敖白伤到了这般程度，你若不拿出些证据来，就让本大圣如此轻易地放她，却是万万不能也。”

　　　　那龙女闻言微微一笑，摇头轻叹道：“你这猴子果真惫懒，都近千年的时光过去了，还是这般刁钻诡黠，难不成那样的苦头还没吃够么？其实我并不是没有法力取出这一颗孽龙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