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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绣-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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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
“可是,美人是怎么知道这些的”软玉终于安静了下来,问道。
萧合道:“是杨柳一次来找我闲话,剔灯花的时候,将灯油溅到我的脸上。她还问我用的什么胭脂,知道我用的都是一般的没有水沉蜜的后,她又一番好意送来了那盒胭脂。”萧合指了指妆奁,道:“后来言原告诉我的脸是用了水沉蜜的缘故,我才想通的。李公公也暗中查了杨柳,知道她和庄妃的贴身丫鬟荟涓是亲姊妹。”又道:“今个的事你不觉得奇怪么?那一番话都是我教七巧说的,杨柳连七巧是谁都不知道,可是她却招了,就是因为当时镜昭故意让她看见那天她送我的胭脂盒子,她怕镜昭将庄妃和她妹妹牵扯出来,一心护主,才连自己的命都不要了。”
软玉只觉得脊梁发冷,那种寒意是直浸到人心里面去的,萧合头上一支蕉叶碧玲珑翡翠流苏映出生冷的光,软玉犹闻雨打芭蕉,淅沥作响,道:“那孟昭容呢?”
镜昭亦没有隐瞒,望了一眼萧合,见她颔首,道:“孟昭容的事,若是猜得不错,应该是柳美人在背后推波助澜。”
软玉剪水双瞳霎时惊惶失色,十面埋伏,起承转合,烈烈生风,宫中一言一行,竟是这样牵一发而动全身。
一着不慎满盘皆输。
镜昭亦道:“或许你觉得可怕,但我们并不是无缘无故去害一个人,杨柳和庄妃的心思才是深,送来那样一盒胭脂,就算美人起疑,她大可说她是好心办了坏事,便可将此事推得干干净净。一个宫女,不懂医理不是很正常吗。”
软玉才明白,镜昭是都知道了,“美人为何不肯一早告诉我?”
“你在心里已然对我有了成见,我无论如何解释,也不过是加深或者验证你的成见罢了,况且还不到解释的时候。”
镜昭道:“美人和林大人不得相守已经难受,如今还要被林大人和你误会。”
既然她知道庄妃所谋为的就是她能面圣,为何还肯到皇上跟前。软玉想问,眼前却忽然浮现的都是萧合那样温柔和善的脸庞,她从来没有在人前显露过她的绝望。萧合是可怜的,软玉忽然觉得,末了,她还是张不开口去问。
萧合又拿起琵琶,道:“让我一个人呆一会儿。”
等到七巧和镜昭退下,软玉却仍跪在跟前,问道:“美人,您为何今儿个不在皇上跟前将庄妃的事情说破呢?就算杨柳不肯招,皇上也必然会起疑。”
萧合拨了琴弦,道:“翁蚌相争。”
软玉凑到跟前,只见玉户帘外闲潭落花,低树葱茏,轻轻道:“怕是想得利的渔翁并不只美人您一人。”
………………………………
第十三章 春冬瓶(下)
待到元妃回去,萧合宫里的人也便渐渐散了,皇上问林言原萧合脸上的14势如何。林言原答:“眼下是盛夏,伤口处理不好就容易化脓,而且上次刚长好的皮肤又受损,怕要到十月里才能痊愈了。”
“多少时日不碍事,只是女儿家在乎容颜,不要让她脸上落下疤痕才是。”
林言原送走皇上,对镜昭道了一句:“我会回去交代邓大人悉心照料美人。”
祝镜昭看林言原脸色煞白,薄薄两片嘴唇也是皱巴巴的,道:“林大人,主子有她不得已的苦衷。”
“姑姑失言了,她是主子,微臣为主子办事是分内的事情,其他的奴才不敢放在心上。”林言原将地上的胭脂水粉一一捡起,递给镜昭,道:“微臣告退。”
林言原没有回太医院,就那样走着走着,鬼使神差地便到了冷宫门口,他站在冷宫的房檐下,望着干裂的朱色高墙,脚却迈不动了,墙外的天蓝得那样透彻,以后孟昭容见到的却只能是几面高墙围起的四方天了么?他忽然看到角落里什么东西放着光向他扑来,想躲开却已经来不及,他急忙中用广袖遮了脸,却什么动静也没有,过了一会儿,只听见几声惨叫,才将广袖放下,只见一只野猫已经被一个侍卫用剑挑死,那个侍卫收完剑,一见是林言原,忙打了千,道:“是林大人,您怎么到这个脏地方来了?”
林言原倒是经常帮侍卫医些小伤小痛,所以大多人都认得,这个便是在冷宫里当差的,忙道:“多谢了。”又道:“方才没看见你,你打哪里来的?”
“刚安置好新来的孟氏,才从里面出来。大人赶紧走吧,这样晦气的地方。”
林言原望着一旁的死猫,白乎乎一片躺在一滩血里,连挑出的肠子都白花花露在外面,胃里一阵翻腾,道:告辞了。“末了,还是折了回来,道:“望大人转告孟昭容,猫有九命,望昭容好自为之。”
那个侍卫望了一眼那只猫,立刻会意,笑道:“就算命再大,到了这里也是非死即伤。”又打了恭,道:“既然大人交代了,奴才一定把话如实带到。”
阳光转过窗棂,在漆黑的屋中投下一柱光,外面还能依稀听到蝉声,宫内却冰冷如寒冬,孟昭容的眼泪怕是流尽了,她用手轻轻抹过眼角最后挂着的那颗泪珠儿,始觉得手脚冰凉,借着那柱光束,隐隐看见桌上立着一盏油灯,她忽然觉得这样活着又有什么意思呢,倒不如一把烧了干净,这样想着,她便瑟缩着往桌边爬去,却听得那扇年久失修的门“吱钮”一声被人推开,她只觉得光线刺得人睁不开眼,忙用帕子遮住眼,原来外面还是白天呢,那人站在门口,她逆着光,只能隐隐看见一个剪影,只听那个剪影道:“给林太医带话,猫有九命,望昭容好自为之。”
接着,仍然是黑暗,只有那闭门的声响在她耳中不断回荡,她还是哭了,哭着哭着却开始笑:“猫有九命,唯有一心哈。”末了,她还是走到桌边,点亮那盏油灯,灯火左右来回晃着,噗噗的声音像是未长全牙齿的孩子呵出的气,她用手仔细护着这微弱的光,护着她在这冷宫里唯一的希望和温暖。
夕阳如血从重重高柳下徐徐沉下,无边林莽皆被染上瑰丽的金色,好竹馆中却隐隐有琵琶音传出来,正是《十面埋伏》垓下伏兵那一段,气氛宁静却紧张,音行到低处,仿佛要把耳朵贴到地面才能听见,就在思虑音是否断了时,接下来便是九里山大战,楚汉两军激战,生死搏杀,马蹄声、刀戈相击声、呐喊声交织起伏,银瓶乍破水浆迸,连着窗外寒鸦宿鸟皆吱吱呀呀惊起,实在让人觉得凄凉而肃杀,打宫门外过的宫女儿丫鬟听到都低眉快步走着,闻曲碎胆,细碎的步子迈得格外急,偶有年轻不懂事的细驻脚步探头往里面瞧,亦被同行的人拉到一旁,道:“你找死呢,里头那一位今儿个刚被人算计,心里正是苦呢,赶紧走吧。”
软玉进来的时候,已是曲终,马蹄声交替,突围落荒而走的项王,紧追不舍的汉军。力拔山兮,虞姬奈何兮,最后四弦一划,声如裂帛,刹住,乐声嘎然而止。
“好,好一出《十面埋伏》。”软玉击掌喝道,声音中却还是没出息地带了一丝哽咽。
萧合见门口碧影已往跟前走来,也放下琵琶,一边褪下手上的薄象牙片护甲,一边道:“软玉,今个怎么回来的这样晚。”
软玉并没有请安,而是走到跟前抚着琵琶覆手,道:“美人读的好书,又弹得一手好琵琶,一定也谈的一手好棋喽。”
萧合并非不知道软玉想说什么,却只能顺着她,道:“略懂一二罢了。”
“美人觉得用软玉做的棋子使着还合手么”软玉将琴弦往前一批,只听见“彭”地一声,老弦音震得空中沉迹都荡荡的。
萧合迎向软玉的目光,良久,道:“不曾用过,所以并不知道顺不顺手。”
“今日的事情,孟昭容,巧姐姐,镜昭姑姑,林大人,你不想说些什么吗?”
“我没有什么可说的。”
软玉一把拉起萧合的衣袖,道:“主子,好主子,你没有,我有,你听我说的对不对?杨柳房中的水沉蜜是我在玉壶冬瓶里找到的,而今日李公公就从好竹馆带出去了一个玉壶冬瓶。你们故意让我看见,知道我到了杨柳房中见了瓶子一定会起疑的。”软玉拉着萧合便往妆奁前走去,指着一盒胭脂便道:“这盒胭脂,根本就是平常女儿家用的,有水沉蜜再正常不过,根本就没人动过手脚,七巧不过是你一手安排用来扳倒杨柳的,对么?主子,您这样的谋算,软玉跟着您,是要扶摇直上啊!”
“对,却不全对。”萧合苦笑,道:“这个局的确是我早摆好的,我是利用七巧,利用镜昭。可是你呢?软玉,今日你所说的每一句话,所做的每一件事,是我事先授意你的么?”
萧合感到软玉的手一颤,挣手道:“自己的心思能让别人全然看穿,连一举一动都被旁人掌控,你该反思的是你自己,而不是跑来我这里兴师问罪。”
软玉忍着不让自己的眼珠儿落下,她觉得此刻不让眼泪流出是她唯一的尊严了,良久,才道:“以前咱们同在知春园里当差,我只是嫉妒你人生得美,又圆通懂事。后来你被封为昭容,李公公要我来这里侍奉你,我并不愿意,却没法子。相处了数日,我才觉得你真的和旁人不一样,不议论旁的主子,也不与旁人相争,对待下人又从不拿主子的款,我觉得和你相比,我真的差好多。”
萧合见到软玉这样,语气终归软了下来:”软玉,我知道你委屈,可是宫中十面埋伏,处处险境,时时有人剑拔弩张,我有我的不得已。”说着便拿出缎纹单纱手帕去抹掉软玉的泪水,不料被软玉一下子推开,力道过猛,她又没个防备,萧合只觉得撞在桌角上的小腹隐隐作痛,桌上的东西都落了一地。
镜昭,七巧闻声进来。软玉亦觉得自己做得有些过分,想去扶,却挪不开脚。
还是七巧跪了下来,道:“软玉妹妹,并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弟弟的确从小身子虚弱,日日离不开药的,美人这样做是帮了我。”
软玉始见七巧跪下,还忙着虚扶了一把,如今听她这样说,也不再觉得过意不去,冷笑道:“巧姐姐。难道她给你的银子在你的心里竟比不过两条人命么?你弟弟的命是命,孟昭容和杨柳姑姑的命就不是命了么?”
“软玉,是不是杨柳将美人害死,你就满意了,在你心里,旁人的命都是命,只有美人的不是么?”镜昭喝道:“你知不知道上回美人在知春园脸上不好,就是杨柳害的。”祝镜昭见软玉怔住,又瞧了四下,道:“你以为主子好端端地为何会得皇上宠幸。你知不知道杨柳是庄妃的心腹,你只恨你被人用做棋子,却不知道美人亦是庄妃和元妃争斗的一颗棋子罢。”
软玉在好竹馆的时候其实已经看出一些端倪的,林言原和萧合绝不是那样简单,她常讥讽:“只差把缱绻两个字写在脸上了。”可是,后来萧合为何被封为美人,她倒是不曾多想,只当是宫中传的那样,林言原开罪了柳美人,萧合去求情。皇上相中一个宫女再正常不过,何况是萧合这样绝色的呢。如今听镜昭这样说,软玉才明白里头大有文章,皇上登基不过半年,庄妃和元妃不对付却已是宫中人尽皆知的事情,庄妃前几个月被禁足,她怎能甘心,必然是庄妃想找心腹,而杨柳正好物色到了萧合。照这么说,这条长线竟放得这样长。
软玉倒吸一口凉气,好一个有手段的庄妃,若是搁着元妃的性子,想必是要强来。可是庄妃却不一样,她知道要想让萧合心甘情愿依附她,她只能从旁的地方下手,而连自己这样马虎的人都能看出林言原的心思,更不必说是心思细腻的杨柳了。原来是这样。若是萧合固执于柳星因病痛而拆散自己的一段姻缘,那么萧合自然要怨柳星因,要怨元妃,那样的话,不废吹灰之力,庄妃便和萧合是一路的人了。这样说,连柳星因的心绞痛都是庄妃计谋中的一步了,谁都知道,柳星因那样娇嗔,宫中除了林大人,旁的太医她向来不让近身的。
可是。
“可是,美人是怎么知道这些的”软玉终于安静了下来,问道。
萧合道:“是杨柳一次来找我闲话,剔灯花的时候,将灯油溅到我的脸上。她还问我用的什么胭脂,知道我用的都是一般的没有水沉蜜的后,她又一番好意送来了那盒胭脂。”萧合指了指妆奁,道:“后来言原告诉我的脸是用了水沉蜜的缘故,我才想通的。李公公也暗中查了杨柳,知道她和庄妃的贴身丫鬟荟涓是亲姊妹。”又道:“今个的事你不觉得奇怪么?那一番话都是我教七巧说的,杨柳连七巧是谁都不知道,可是她却招了,就是因为当时镜昭故意让她看见那天她送我的胭脂盒子,她怕镜昭将庄妃和她妹妹牵扯出来,一心护主,才连自己的命都不要了。”
软玉只觉得脊梁发冷,那种寒意是直浸到人心里面去的,萧合头上一支蕉叶碧玲珑翡翠流苏映出生冷的光,软玉犹闻雨打芭蕉,淅沥作响,道:“那孟昭容呢?”
镜昭亦没有隐瞒,望了一眼萧合,见她颔首,道:“孟昭容的事,若是猜得不错,应该是柳美人在背后推波助澜。”
软玉剪水双瞳霎时惊惶失色,十面埋伏,起承转合,烈烈生风,宫中一言一行,竟是这样牵一发而动全身。
一着不慎满盘皆输。
镜昭亦道:“或许你觉得可怕,但我们并不是无缘无故去害一个人,杨柳和庄妃的心思才是深,送来那样一盒胭脂,就算美人起疑,她大可说她是好心办了坏事,便可将此事推得干干净净。一个宫女,不懂医理不是很正常吗。”
软玉才明白,镜昭是都知道了,“美人为何不肯一早告诉我?”
“你在心里已然对我有了成见,我无论如何解释,也不过是加深或者验证你的成见罢了,况且还不到解释的时候。”
镜昭道:“美人和林大人不得相守已经难受,如今还要被林大人和你误会。”
既然她知道庄妃所谋为的就是她能面圣,为何还肯到皇上跟前。软玉想问,眼前却忽然浮现的都是萧合那样温柔和善的脸庞,她从来没有在人前显露过她的绝望。萧合是可怜的,软玉忽然觉得,末了,她还是张不开口去问。
萧合又拿起琵琶,道:“让我一个人呆一会儿。”
等到七巧和镜昭退下,软玉却仍跪在跟前,问道:“美人,您为何今儿个不在皇上跟前将庄妃的事情说破呢?就算杨柳不肯招,皇上也必然会起疑。”
萧合拨了琴弦,道:“翁蚌相争。”
软玉凑到跟前,只见玉户帘外闲潭落花,低树葱茏,轻轻道:“怕是想得利的渔翁并不只美人您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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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灯影残街
天上刚捧出一轮圆月,周围白濛濛地起了一圈光晕,映得庭院如积水空14。西窗下草虫声刚上,喓喓鸣成一片,偶有蚱蜢趯趯摇动草木的声响。萧合只觉得心乱,言原的误会已经让她心力交瘁,而软玉说的话却如鲠在喉,不很疼,却总折磨着她。
王怀恩今日的确是想将所有的事情在七巧这里来个了断,若不是软玉坚持,杨柳那里怕是都查不到。而王怀恩在宫中浸淫多年,一言一行莫不是皇上的意思,他若不是看准皇上想要包庇杨柳身后的主子,怕是一句话也不肯多说,言多必失的理儿,他该是比谁都懂。那么说,皇上猜到会是谁害自己?也是,一个杨柳,一个七巧,若是背后没有人撑腰,就算给她们天大的胆,她们也不敢谋害主子。十多年来,皇上和庄妃朝夕相处,如何会连她的脾性都琢磨不透,皇上这样做,也是念着这十多年的恩情罢。可是,就算想到这里,萧合却仍然觉得那根刺没有被拔出来。王怀恩依附万家,萧合倒是知道,既然这样,就算他知道皇上对庄妃的情分尚在,也会帮着元妃除掉庄妃才是。难不成他早对万家起了戒心?一直想了这么些时候,萧合只觉得头痛,万家和王怀恩联手将皇上送上帝位,只从皇上登基以来万家的封赏就可看出皇上的信任。太难了。
“传晚膳吧。”萧合吩咐。
七巧早已吩咐小厨房备下了晚膳,只是自软玉从殿里出来,萧合便一直不要人去殿里叨扰,这下听到主子吩咐,便连忙嘱咐人送进去,自己又站在一旁布菜,萧合只用了一些珍珠翡翠汤圆和莲叶羹,便觉得没有胃口,突然见桌上一旁七巧点心做的格外精致,便指着那盘点心笑道:“七巧,这是你的点心。”
七巧先是不明白,而后顺着萧合所指望去,也笑道:“既是奴婢的点心,美人就赏脸再吃一些吧。”她看着萧合的猫咪一样的胃口,也担心。
萧合摇头,“吃不下了。”又指着几样吃食,道:“这一样桂花糖蒸栗粉糕你给软玉送去,她喜欢吃甜腻的。这几样七巧点心,水晶冬瓜饺你拿去吃。还有这样小黄瓜,你拿给镜昭。”又道:“软玉倒是没什么,你告诉镜昭,不必过来谢恩了。”又道:“今日的事情倒是难为你,不过经了这事,我自会好好待你,镜昭和软玉该有的,你都有。”
本来萧合以为七巧性子软些,还一直担心今日在皇上跟前会出什么纰漏,没有想到她竟是应对自如,有些话说得竟比自己教她的还要周全,又有一个离不开银子的弟弟,自此待她的心便与软玉和镜昭一般了。
彩妍倒是担心了一整日,夜里天凉快,她坐在二门岩上正出神,便见后面一个人影想要唬她,她装作不做声,待那人走近了,才转过头去做了一个鬼脸,倒是把那人唬住了,只听七巧道:“我以为我的脚步声已经够轻了。”又将七巧点心在她面前晃了晃,道:“知道你嘴馋。”
彩妍拿起一块点心便放到嘴里,一边捂嘴嚼着,一边指着七巧的影儿,道:“你就是化成灰了我也认得,更不必说还有个行迹可循呢。”
七巧笑道:“我若是化成灰,谁拿点心给你吃呢。”
“我呸,难不成我彩妍就图你这一盘点心么?”
七巧拉着她道:“好妹妹,往日里你一张嘴厉害成什么样,今个我才知道你是最不愿意我化成灰的。只不过我不是早些就告诉你,今儿个里头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要进去么?”
彩妍掌不住笑了,道:“哟,你可别多心,我只是为主子说句话,可没想着是为你,我巴不得你化成灰呢,你化成灰了,说不定美人就让我替了你进房伺候呢。主子也好赏我一盘点心让我祭祭你。”说着,便将咬过一口的点心扔到地上。
七巧忙去捡起,道:“何苦糟蹋东西呢。”七巧知道彩妍是在怨她没有早些给她打个招呼,害她白白受惊一场,又道:”千不好,万不好,都是我的不好。你消消气,最后一回了。“
“你有什么不好?我又有什么可气的?腿长在我自己身上,难不成是你强拉着我进殿去的么?是我傻,你连自个的命都不要了,我还留什么呢?”
原来她是在怨自己卷入这里头,心里头一阵愧疚,一阵感动,良久,才道:“你也知道我家里的情况,家里一屁股的债,身边的人都被我借怕了,难不成我要看着自己亲弟弟死了么?”说着,便抹眼泪。
彩妍见她这样,也叹了口气,道:“她们的事情,你别插手才是,后宫里团团乱呢,岂是咱们这样的人可以涉足的,我虽说想在这宫里能如皇后宫里的李稠姑姑一样得到一份体面,却也再不肯蹚这趟浑水的。”又巴巴握起七巧的手,道:“咱们不靠旁的,就只凭自己的一份气力,总有出头的一日的。”
见七巧颔首,彩妍低声道:“柳美人你知道吧,今个就是她教唆我进去的。若不是实在担心你,我才不会被她利用呢。不过我在墙根底下也听了一会子,柳美人的话倒是也不错,想必是恨孟昭容吧。”
七巧知道彩妍冰雪聪明,心里头明镜似的,嘱咐她今日的话不要说给旁人听,又进殿把彩妍的话给萧合原封不动说了,屋里软玉正在给萧合脸上上药,萧合听了,因着早就猜测到了,只是一笑,也没有多说。软玉倒是气不过。
金陵城中,一辆轩辕马车行过繁华街市,在街南一处府邸前停了下来。只见那府邸门前蹲着两个大石狮子,雕甍飞檐处处精工,门前站列着数十个人,甚是气派宏伟,门上有一泥金大匾,匾上书着“万府”。
门前的小厮们早得了万亭林命令,说今日有贵客要来,要好生担待着,他们打起十分精神等了一日了。可别说贵客,就是往日府里进进出出的人又有哪个不是人尖儿,而如今主子特意交代的贵客,他们更是不敢怠慢。如今已是傍晚时分,小厮们看见门前有马车驻跸,一个约么四五十岁的人由小厮扶着出轿子,只见那人倒是清癯,穿件月白羽缎对襟褂子,脚蹬一双黑冲呢千层底布鞋,虽说朴素,倒是利落,看着更是有风骨的,他们也是见过场面的人,知道这位必是万大人交代的贵客了。
果然那人走上前来,由跟着的小厮道:“麻烦你们进去通告一声,说苏大人前来造访。”一个小厮应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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