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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门骄女-第6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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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原本一腔怒气,就想当面和沈轻罗说道说道,可此刻见了沈轻罗,他竟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沈轻罗像是一道灿烂的阳光,突然直射进阴暗的房间,搅起了无数道金色的光线,令人猝不及防的晕眩。又宛如一枝三月杏花,忽的撞进转角的游人眼中,把春意遍布。更像是一泓清泉,滋润了沙漠里焦渴多日的旅者。

    他呆怔怔的盯着沈轻罗,耳边嗡嗡作响,脑子打结,竟不知道该如何回应。闻得窃窃私语和嘲笑之声,他才回神,不禁面皮通红。不是气的,是羞的。他不是没见过漂亮女子,今儿这是怎么了。可隐隐的,他脑子里回响着一句话:她长成大姑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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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4章、风起

    上课去了才回来,两章合一章吧,大家久等了。

    ………………………………

    米嘉容不甘心被人瞧出来自己的失态。

    其实他的失态,众人都看在眼里了,他怎么找补也是掩耳盗铃。可不都流行自欺欺人么?欺不欺得了别人他不管,先欺瞒欺瞒自己再说。

    米嘉容定了定神,走近沈轻罗,故意凶着脸质问道:“干吗浇我一盆冷水。”

    沈轻罗睥睨的瞥了他一眼,不答反问:“漱口水的功效如何?若是不管用,我这里还有。”

    众人失笑。也只有米嘉容这样厚脸皮的人还敢当面质问,这不是自取其辱是什么?

    米嘉容早瞥见沈轻罗身边丫头手里托盘上的茶壶,心道,这回不是冰水,是滚烫的热茶了。他下意识的往旁边一闪,色厉内荏的道:“你这丫头,别得寸进尺。”

    他也知道,要是沈轻罗真不管不顾的泼将过来,他也只能再一次哑巴吃黄连。总不能为这点儿小事,动用米家权势,把她抓到狱里去吧?

    沈轻罗伸素手执壶,轻瞥一眼米嘉容,道:“敢问米公子,这得寸进尺做何解?”说着,她便朝着米嘉容走近了一步:“可是这样么?”那张漂亮的小脸上,带着几分狡黠,却并不讨人厌。

    米嘉容猛的退后几步,斥道:“你别乱来啊,这可不是顽的,仔细别烫……”别烫了她自己。

    沈轻罗垂眸看了看脚下,吩咐道:“白蔻,拿尺子量一量,可有一尺了么?”

    众人哄然大笑。

    米嘉容气的一跺脚,道:“好男不跟女斗,没的倒让人说我气量狭小,和你个小姑娘斤斤计较。”

    朱七含笑起身,接过沈轻罗手里的壶,道:“骄骄,别闹。”

    沈轻罗也就规规矩矩的朝着米嘉容福身一礼:“泼你冷水是我不对。”

    这还真有点出乎米嘉容的意料之外。他见多了无理取闹的小姑娘,占便宜好说,吃亏那是休想,不哭给你看就不错了。

    要是得了理那就更别想她能饶人,总之到最后都只能他低头认错。可这沈轻罗她……她就这么毫无压力的道歉了,给自己。

    他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米嘉容扭扭捏捏的道:“算,算了。”装的挺大方,可心里这股子得意劲怎么解释?

    沈轻罗却不动,只瞪着眼睛望着他。米嘉容回过神,被盯的如针刺在背,嚷嚷道:“怎么?”还要干吗?没见道歉道的这么嚣张的,那双眼睛跟一对黑珍珠似的,又如泉水濯洗过,光灿灿的,让人心底发凉。

    陈绮年实在憋不住,拍拍他的肩道:“你总不能连个小姑娘都比不过吧,道歉。”

    米嘉容和石化了一样,看看萧锦。

    萧锦微颔首,示意他:道歉吧。

    陈绮年笑意满眼,一副嘲弄的模样:别自丢颜面啊?

    朱七看都不看他,只纵容温和的望着沈轻罗,根本没有一点要阻拦的意思。这不合常理好吗?他不该意思意思,替沈轻罗……就算不道歉,也该拦一下啊。

    没人支持他,米嘉容只得长揖到地,闷声道:“我不该背后论人是非,都是我的错,沈姑娘,我向你道歉。”

    沈轻罗也就既往不咎,爽快的道:“我原谅你了。”

    米嘉容翻了个大白眼道:“真是个小辣椒。”

    “嗯?”沈轻罗正在执壶倒茶,听他嘟囔,便望向他道:“米公子说什么?”

    他忙挥手:“没没,我是说想吃宴宾楼的辣椒牛肉。”虽说糊弄过去了,可京城里渐渐的私下替沈轻罗传了个诨名“椒美人”,米嘉容算是功不可没,当然这是后话。

    沈轻罗终究把自己的积蓄都给了朱七。

    朱七不接:“你的心意,七哥领了。再说,你帮了七哥那么大一个忙,我都还没谢你,怎么还能要你的银子?”沈轻罗赚点钱不容易,这几年,虽然沈家不曾提过非分的要求,可沈轻罗都按时按节往沈家送银子,他怎么能盘剥她。

    沈轻罗不满的道:“七哥和我还这么生分不成?我知道这点银子于你来说不过是杯水车薪,可到底是我的一点心意。我现下又用不着,就当交给七哥,算是入个小小的股份,你按年给我分红,可成?”

    朱七笑了笑,点点她的额头,道:“你呀……”她非要做出这种骄横相来,可他也是,她不这么说,他也不会要。

    朱七将银票接过来,道:“好,我替你入股。”

    不知道朱七和萧锦是怎么商议的,两年时间下来,朱记票号已经遍布大江南北,朱家自然也赚了个盆满钵圆。

    朱焕早就换了态度,逢人就自谦中带着自傲:“七哥儿还年轻,不知天高在厚,他有心要闯一闯,我只好顺着他的心意。他能办成,自然也是各位世叔、世伯给他面子,众人拾柴火焰高,都是大家的功劳。他么,还且需要历练呢。”

    众人自然都夸朱七天纵英才,满口奉承,只说“朱家有子若此,祖业兴旺指日可待”。随着他的名声越来越显赫,给他说亲的人也越来越多。

    朱沈氏没事就在贵夫人们之间游走,替朱七物色的同时,也替沈轻罗搜寻。她已经十四岁了,出落的越发皎若朝霞,灿若芙蕖。

    众人也都心下明白,朱家这位唯一的哥儿好是好,但身份着实不配,但凡身份显贵人家,谁也不肯把女儿下嫁。有那庶女的,倒是有心兜搭,偏朱沈氏又不肯委屈。

    倒是沈轻罗,姿容过人,又有才名,到了梅而嫁的年纪,她父亲沈同谦近些年青云直上,不断升迁,如今已是从五品同知,前途一片大好,是以这些贵夫人们便把眼光落到了沈轻罗的头上。

    天监十五年冬月,京城风云骤变。从进冬就一直没下过雪,每日里只刮着寒冷的北风,空气格外的干燥。一个月内,已经出了大大小小十多起火灾。

    就在十五这天,城中忽然戒严,无数的兵马重甲在街上一队队列过,吓的阖家阖户都不敢随便出门。

    天一直阴着,似乎要下雪了,可北风凄厉呼号,这雪也一直没能下成。

    沈轻罗原本还想去铺子里瞧瞧,听说戒严,也就没去,朱砂出府不过一刻钟就被撵了回来,她心有余悸的回道:“听说是在捉拿叛贼,幸亏奴婢是个女人,那官爷才高抬贵手,不然奴婢就得血溅当场。”

    朱砂十分狼狈,衣裳皱皱巴巴的,袖口还被扯坏了一截,膝上更都是沙土,就连胳膊肘都、手心都擦坏了。

    沈轻罗心下纳罕:没听说有什么人反叛啊?

    要是有叛军,不该这段时间一点儿消息都没有。还有不足两月就要过年了,整个京城都沉浸在热闹气氛中,人人脸上都带着喜气,就是再穷的人家,都想方设法要换些钱给家人添置新衣,买些腊肉之类,是以街上的买卖一直都很兴隆。

    沈轻罗倒是不怎么害怕。京畿重地,有重兵把守,光城里就有御林军五万,况且西山大营囤着不下三十万的兵呢,但凡有事,不过半个时辰就能赶过来呼应。假如真有叛军,也不会一下子就攻进京城来,顶多是在城外摇旗呐喊,但迟早要被镇压。

    瞧城里这架势,不像是抓叛军的,倒像是宫里出事了。

    沈轻罗忙安抚朱砂:“不该让你出门的,倒吓着了你。”叫明珠拿了二十两银子给她,道:“你且别怕,回去把衣裳换了,身上的伤叫大夫……”忽的想到城中这么乱,也没有大夫还敢出诊,便道:“我这还有七哥留下的淤伤药膏,你回去抹了,别落下什么疤。”

    朱砂虽受了一番惊吓,却得了二十两银子做为补偿,原本害怕的心思便收了不少,感激的给沈轻罗行了礼,道:“多谢姑娘。”

    朱砂还没出门,就见明珠进来,匆忙行礼道:“姑娘,宫里来人宣读圣旨,太太叫您去前院呢。”

    不只沈轻罗纳闷,连朱焕夫妇都十分讶异。怎么好端端的,会有圣旨到朱家来?

    朱家只是商家,从来没经过这么大阵仗,一时急着摆香案,香炉,饶是府中诸人平时都训练有素,到了这会儿也都成了没头苍蝇:谁知道这圣旨是好事还是坏事?那可是圣旨?皇帝金口玉言,不容商量。要是好事倒罢了,要是坏事,那朱家上下几百口子人……一个都跑不了。

    沈轻罗到时,就见姑丈朱焕陪着一个三十多岁,面白无须的中年宦官。那宦官面无表情,十分高傲,听说“表姑娘”三个字,才抬起一双利眼睃了沈轻罗一回。

    一切准备就绪,这宦官才摊开圣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闻朱家有子凝臣,擅歧黄之术,精通针灸,特诏入宫,钦此。”

    沈轻罗跪在朱焕夫妻身后,三跪九叩,接了圣旨,待站起身,才恍然大惊:这圣旨说是宣给七哥的,可七哥人呢?

    朱焕也心下惊疑不定,自去陪着来宣旨的齐公公,好茶好水,好招好待,可就是套不出什么消息来。他随手塞了个荷包,齐公公不过捏了一捏,便情知里面是一沓银票,当下便尖着嗓子笑道:“都知道朱家富贵,是以这次差事,不知道多少人抢着来,倒让洒家赚了个便宜。”

    这话看似是恭违朱焕大方,可另一方面,也难免也透着今上对朱家的猜忌之心。石崇是国之首富,可最后却是没什么好下场的,朱焕又知道好事者说朱家有“石崇之富”,因此心里就是一凛。

    请齐公公上座了,这才陪笑道:“公公说笑了,您车马劳顿,又碍着公事大身,草民不敢耽搁,只恨不能与公公把酒言欢,不过些许心意,只当是送公公一杯茶。”看齐公公满意的袖了荷包,这才小心的道:“敢问公公,不知犬子现下在何处?”

    齐公公笑眯眯的道:“令郎素有圣手之名,能得蒙陛下信赖,那是令郎之福,此次若能建立奇功,可就是朱家荣耀,将来飞黄腾达,指日可待啊。”

    绕了半天,还是没说朱七在哪儿。可朱焕非常人,结合前因后果,也就知道大概是宫中哪位贵人身体有恙,不知从哪儿听说了朱七的名声,竟下诏叫他前去诊治。

    齐公公满口好话,朱焕却是一身冷汗。

    且不说朱七久不行医,经验不足,何况是哪位贵人,有何恙都不知晓,他凭什么冒冒然施治?宫中太医不下百人,却还要求助于一个名声不显的布衣百姓,这不诡异吗?

    就算他医术精湛,治好了便罢,若是运气不好,治不好呢?他是人,不是神仙,只能治病,不能救命,谁敢打包票他就一定能药到病除?

    朱焕再问是哪位贵人,何恙?齐公公就沉了脸:“朱老爷,洒家瞧你是个知礼仪的,才肯与你透口风,可这窥探圣踪,私揣圣意可是死罪。”

    一句话就堵死了朱焕的嘴,那句“犬子何时能归”也都咽回了肚子里。

    临出门,齐公公看在朱焕一路相陪,始终谨小慎微,又毕恭毕敬的份上,指点道:“洒家多嘴,这回,你可得好好谢谢定王爷。”

    萧羽?朱焕一听是他,原本七分的不安立刻变成了十二分不安。朱七与他虽无更大的恩怨,可毕竟从前有过嫌隙,纵然朱七替他治了脚,他私下也曾赏过重礼,但朱七让他受折磨是真,他又不是傻子,岂能参透不出?

    他这回举荐朱七,只怕是没安好心吧。

    朱七十日未归。

    朱家阴云笼罩,气氛十分压抑。

    府中诸人都踮着脚,摒着气,不论走路还是做事都小心翼翼。能绕着朱焕的书房、朱沈氏的院子,都尽可能绕开,实在逼不得已,也都垂眸敛目,缩手缩脚,恨不能把自己蜷成一团,尽可能不存在。

    朱沈氏比上次强些,她甚至还能强笑着对沈轻罗说道:“你姑丈说了,七哥儿这回进宫,未必是坏事,若真能治愈了宫中贵人,那便是一生的富贵。”

    朱焕确实是这么告诉她的,可她也知道,这只是最乐观的想法罢了。许多事,往往和人所预期的不一样,越怕什么越来什么。可她不敢想,也不能想“万一没治好”的后果。

    她没做出要死要活之态,强撑着做出若无其事的模样,心里抱着执念:七哥儿一定会平安回来。

    这回不比上次,宫中禁地,凭朱家有多少银钱,都找不着合适的人买通消息。街上戒备森严,朱家也没四处打探消息。

    清羽是始终跟着朱七的,这回也不曾借机回来送信儿。

    但没消息就是好消息,起码证明朱七安然无虞,否则但凡他有些闪失,早就诛连了朱家上下,不会没有一点风吹草动。

    街上戒备越来越松,风云渐息,又恢复了年节的热闹气氛当中。

    朱家也大开府门,平日里进进出出,和往常无异。起码看起来都是各行其是,但心里是不是人心惶惶,就不得而知了。

    朱七已经十五天没回府了。

    腊月初一,日落时分,朱府门外来了一辆青缦小车,车上下来一个衣着华贵的年轻人,上前叩门。朱家下人忙上前,那人态度凛然而傲慢:“我家爷要求见你家表姑娘。”

    府外突然来人,朱焕立刻意识到怕是与朱七有关,他亲自迎出来,极力请这年轻人进府稍候,那人却一抬下巴,不客气的道:“我家爷要见沈姑娘,朱老爷若是横加阻拦,我这就回了爷……”

    朱焕忙解释道:“不不不,贵人想见骄骄,那是骄骄的福气,只骄骄是个姑娘家,出门不便,能否请你家主子进府叙话?”

    这年轻人嗤笑一声,道:“不必了,我家爷可没那么多时间,再说,你朱家门槛未免太低了些……沈姑娘什么时候能出来?”

    朱焕没办法,只能道:“已经着人去唤了,马上就到。”

    这年轻人不肯进府,他只能站在门口陪着这年轻人等,不住的打量那青缦小车,寻思着这位不愿意以真面目示人的“爷”到底是何方神圣。

    这马车寻常普通,看不出来历,倒是这年轻人趾高气扬,衣着精致,瞧着颇为面生。朱焕搜肠刮肚,把自己认识的人都寻思了个遍,逐一否定了他和自己有过什么交集。

    那车夫身形高大,眉眼深邃,虽然抱着车鞭倚着车厢阖眼假寐,可周身气质凛然,显见得是有功夫在身的奇人异士。那匹拉车的马毛色油滑,竟是大宛良驹,不是寻常权贵人家能消受得起的。

    朱焕心下惊疑,却毫无头绪。他朝着管家丢了个眼色,叫人摆了茶桌,奉上好茶,摆上几碟精致点心,可谓十分周到。管家则殷勤的上前招呼那年轻人:“寒冬腊月,天冷伤身,小哥枯等无聊,不若在这背风的地方坐坐,好歹喝口热茶暖暖身子。”

    这年轻人哼了一声,到底没拒绝。

    管家顺势塞了两张银票,陪笑着问:“不知小哥贵姓?跟着哪位贵人当差?”
………………………………

第175章、身份

    第一更送到。

    …………………………

    这年轻人倨傲的瞥了一眼管家,自是看穿他的心思,嗤一声道:“我免贵姓白,名费事。至于我家爷,就不是你能问的了。”

    管家也姓朱,是朱家本家的一个颇有才能的子弟,这么多年一直跟着朱焕,那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各处大小掌柜,谁不捧着恭违着奉承着?

    可今儿倒是被这个比自己小了近二十岁,来历不明,同样是替主子跑腿办事的毛头小子给讽刺了一把。

    朱管家老脸微红,躬身道:“是,呵呵,瞧我糊涂了,您喝茶,喝茶。”

    朱焕和管家互视一眼,他点点头,朝着这年轻人道:“我去催一催骄骄,您稍坐。”

    那年轻人便抬头颇为不耐的道:“快些吧,我家爷可没我这份耐心。”

    沈轻罗听说有人要见她,第一个猜到的便是宁王。

    萧锦和朱家没什么太大的交情,他和朱七也只能说泛泛之交,但自从他出面替朱七谋成了官营票号,他与朱七之间的关系便亲近了一大步。

    沈轻罗可不幼稚,以为自己有多大魅力,光凭着三言两语,一副容貌,就能迷的萧锦神魂颠倒,仗义相助。

    要说萧锦没谋到什么好处,沈轻罗是怎么也不相信。

    不管他心里谋划着什么,和朱七表面上又多么的清淡如水,但只要他和朱家利益绑在一起,他在成事之前,便一定会帮着朱七,而不会坐视他生死不顾。

    可听说光是这仆从就已经十分嚣张,不仅出言不逊,还要她出门去见,十分无礼,沈轻罗便将这份猜测否决了。

    武大郎玩夜猫子,什么人玩什么鸟,这话一点儿都不错。不管萧锦这个人心里究竟蕴酿着多么大的惊涛骇浪,起码他为人行事,举止有度,温文谦和,让人寻不到一丝错处,更是少有做出仗势欺人的事过。

    他底下的人也就顺着他的心思来,京城里欺南霸女、横行无忌的事多了,但都和宁王府没有关系,可见他御下极严,这种公然自持身份,倨傲欺下的事,萧锦身边的人定然做不来。

    沈轻罗便猜着是萧羽派来的人,尽管不明白他来的缘故,可这种行事作风和他是如出一辙,再错不了的。

    沈轻罗收拾停当,眼神掠过明珠、翡翠诸人,问:“谁跟我出去?”

    诸人都应声要去。

    明珠稳重,这几年越发的大了,有什么露脸、讨好的事都不和人抢,只默默的待在沈轻罗身边,把大小事务都打理的妥妥贴贴。

    这回却听出沈轻罗话里有话,她便率先道:“还是奴婢跟着姑娘去。”

    沈轻罗摇摇头:“实话不瞒你们说,七哥现在还没回来,吉凶不卜,便是这次我出门,想来也是……”她没想吓她们,便顿了一顿,由她们自行领会:“明珠、翡翠你们两个还是留在府里吧。”

    她们两个都十七八岁的年纪了,如果不出意外,再过几年便可嫁人,假若真有个万一,名节被毁,这辈子便算是完了,沈轻罗不想害了她俩。

    “石竹、石斛也留下吧,你们两个一向只负责我的衣裳首饰,出门本就少……”

    朱砂、青黛几个,也时常在府外行走的,也不合适,况且万一折损了,就有如砍掉了沈轻罗的左膀右臂,她自己先舍不得。到最后她还是点了白苏、白蔻相随。

    主仆三个出门,明珠不由的殷殷嘱咐白苏、白蔻:“你们两个没少跟着姑娘出门做客,规矩礼仪是不差的,不需我多嘱咐,你们素日伶俐,现下就更要留个心眼,不管发生什么事,务必得不离姑娘左右……万一有什么不对劲儿的,就是宁死也得护着姑娘周全。”

    沈轻罗淡淡的道:“明珠,别吓唬她俩,若是无事,也不过一去一回,若是有事,只叫她二人尽力自保就是了。”她对旁人从不奢求,自保是本能,没谁必须得拼死护主。

    明珠一听脸色就变了:“若是如此,还是奴婢随姑娘一块儿去。”

    自从和福寺后山遇到狼群,明珠就决心怎么也不能再做沈轻罗的累赘,是以府里请了拳师,明珠也就求了沈轻罗,跟在她身边学习。寒来暑往,沈轻罗从不荒废,明珠学的辛苦,却也咬牙撑了下来。这几年也算小有所成,虽说不见得能有多高超的武艺,但防身绰绰有余,就是寻常丫头仆妇,她也能撂倒几个。

    白苏、白蔻到底年纪小,见这情景,不由的面面相觑。不就是见个客吗?有没有这么凶险啊,还要生要死的?怎么听姑娘和明珠这话,倒像有去无回似的?

    两人这一犹豫,明珠就更气了,一推她二人道:“行了,把姑娘的东西给我,你们两个留在家里。”

    白苏、白蔻醒悟过来,怎么可能临阵脱逃?忙抱紧怀里的东西表决心:“奴婢不是胆小怕死之辈,此去定然不离姑娘左右,还请姑娘就让奴婢们跟着吧。”

    明珠一跺脚,道:“姑娘,不管怎么样,奴婢一定要跟着您去。”

    沈轻罗顿了顿,道:“请徐嬷嬷跟着我走一趟吧。”她虽是宁王府出来的,却在宫里待了十多年,好歹脸熟,认识的人也多,说不定能帮上忙也说不定。

    明珠立刻道:“奴婢这就去。”

    沈轻罗才出院子,远远的就见朱焕匆匆而来。两人打个照面,沈轻罗敛衽行礼。朱焕也不废话,径直开口道:“来人是谁,想必你心里有数了?”

    沈轻罗点点头:“骄骄猜想,大概是定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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