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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生娇-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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衣也不除面巾,就这样直接躺在长凳上合眼休息起来。另一人则走到门口,双脚分立站在门外,眼睛机警地巡视着周围深不见底的黑密丛林,右手扶住剑鞘随时准备迎敌,看来两人似要轮流站岗的样子。
黑衣人深知,自己最大的危机不在于屋内这弱不禁风的质子会逃跑,而在于屋外。
次日一早,天刚微微亮,初梦便被一阵饥饿感唤醒,睁眼想去屋内外寻点东西吃,却发现黑衣人先她一步已然正经危坐在长凳上,眼神凌厉地盯视着她,依然是这幅黑衣装扮,似乎夜行衣已然是他们身体的一部分。
“喂,你叫什么名字,我该怎么称呼诸位英雄?”初梦故作镇定,语气佯似天真俏皮。
黑衣人微微仰首不予理会。
“那我饿了,可以给我一些吃的吗?”初梦睁大了秀美杏目,换上一副小心翼翼的口吻,显得楚楚可怜。
黑衣人依然不理会。
少时,屋外进来一个黑衣人,如同昨晚一样端了碗粥。
这次初梦先声道自己会好好喝粥,请黑衣人帮她去了手上的绳索,她好自己端着吃,黑衣人不予理会,依然捏过初梦的下颚往里惯,只是这次动作轻柔了不少。
初梦也是饿极了,三两口便将粥饮个精光。
饮完粥,初梦道:“人有三急,我要解手,但我是个女儿家,两位英雄在场多有不便,可否先到屋外回避一下?”
黑衣人对视一望,继而将更加冷峻地目光锁定在初梦身上,初梦被这目光盯得心里一个激灵,面上却仍然泰然道:“两位英雄放心,我不会耍什么花样,我在此,两位英雄可保我性命,我跑了,两位英雄反倒要寻我,难保不会怒而杀我,这些道理我还是明白的。”
“哼,你明白就好!”其中一个黑衣人粗道,说罢便于另一人相视一眼,退守到屋外去。
初梦挣扎着从床上跪坐起来,手脚上的绳索还束着,行动极为不便,她蹦跳着在屋内巡了一圈,终在墙角一处寻见了一只恭桶。恭桶不新像是用过些许时日,但此刻已被清洁地很干净。
初梦艰难地扯下农舍里换上的裙裤,却被什么物件膈了一下,取来一瞧,原是内衣夹层中竟藏了一支梦里砂。初梦猜想着,许是前时她与八斤道这梦里砂的典故,八斤似懂非懂地听进去了,故而趁她休憩将花藏进她的衣缝中了。
初梦一声短叹,边解手边打量着屋内的陈设。昨晚只道是光线昏暗自己看不真切,只觉陈设简洁,而此刻白昼时再看,果真是一穷二白。屋内摆着两条长凳一张桌子一张床,桌上立着一个烛台插着一支融了些许蜡的红烛,加上这恭桶,便是屋内的全部陈设了,黑衣人给她送食的碗也不在其中,或许在屋外还另有储藏的地方。然而最奇特之处在于,此屋没有窗!取光皆靠桌上那支红烛,茅草顶上疏疏密密透进来的斑驳光影,只能大约告诉屋内之人此刻是白昼还是黑夜。
片刻之后,只听初梦在屋内喊道:“好了。”屋外黑衣人听闻后便进屋来,将初梦又拎回床上去。
初梦躺在床上,思索起来,黑衣人为何只束她的手脚却不封她的口,莫非此地远离人烟,即使她喊叫也无人听见,所以没有封口的必要?
想及此处初梦闭目凝眉。感官相通,视觉上有阻碍之时,往往听觉和嗅觉却是更灵敏的,初梦努力使内心不起波澜,她要用耳鼻探寻这周围的大千世界。
初梦细细体味着漏进茅屋内的空气,混合着茅草特有的气息,风有些许微润清凉,其中还夹杂着些许竹林的特有香气。竹子的味道通常是清透淡雅的,但这里的竹香却很醇厚,或许此地山竹茂密,漫天盖地。
此时一阵风起,初梦睁开眼,只见茅屋内的光影微微闪动了几下,林间树叶错杂摆动之风如呼啸般灌入屋内,初梦悉心想着,忽然灵眸一闪,心中已有了计谋。
………………………………
第十一章 玉质慧心
三日后一早,天刚蒙蒙亮,林子里便刮起了一股强劲的妖风,风簌簌地漏进茅屋里来,屋子里透出一股清晨露水的冰凉气息。
初梦依然束着手脚躺在床上。这凉风沾上额头,初梦竟觉溃热难当,心里一笑,便知事情成了。
无缘无故,为何突然发起高烧来,两名看守初梦的黑衣人见状也慌了神,得家主叮咛要妥善照看此女子,他们自问照顾地循规蹈矩毫无半点刻薄,要是换作了别人,早把她手脚一并绑了扔到茅草垛子上叫她自生自灭了。
两名黑衣人仔细检查了初梦的伤势,额头上的旧伤已然结痂,唯独双腿似不同寻常地肿胀,初梦蜷着身子面颊通红,眼神迷离,唇色却如月光般惨白,只见她秀眉紧锁,气息奄奄道:“英雄,腿……小女……小女的腿好痛……”
两名黑衣人此刻也顾不得礼仪,把初梦的粗布麻裤退上去一瞧,爆如蝉翼的皮肤上布满了细血丝,女子的双腿竟能红肿粗壮地如屋柱一般大小。
“哎哟……”
黑衣人方只轻轻触到玉肌,初梦便疼得抑制不住地滋出声,额上也凝上了一层薄薄的汗珠,情状万分痛苦的样子。
“肿胀已使她的皮肉被撑得很薄了。”其中一名黑衣人仔细查验了初梦的腿道,忽的,他瞪大了狼眼,冷毅的目光落到初梦的脚踝处,一个不易察觉的小红点上,红点似被什么东西扎了一口,还在正微微渗出脓血。
黑衣人招呼同伴过来,二人附身仔细研究,初梦也似察觉了异状,惊呼:“是五步青!昨日……我解手时见一五步青在床脚边游走,我一跺脚,倏得又爬走了,我没在意……却还是被叮了。”
黑衣人面面相觑,他们虽为鲜卑人,但自幼时便被带到晋国豢养在家主住处,为家主走南闯北办事,对此毒虫也有所耳闻。
相传五步青虫生长于竹林茂盛之地,虽行动迟缓,若被它叮咬一口,四肢之内,栓塞壅滞,红肿不退,一旦行走了五步,全身血脉流通,毒血便会直攻心脉致人毙命。此毒虫兼具五步蛇与竹叶青蛇之毒性,故名为五步青。但这五步青生性胆小,如若不去招惹它,它寻常也不会攻击人。被此虫叮咬之人,别无他药,需在床上平躺七七四十九日方可不治自愈。
黑衣人在面巾之下显露局促窘色,无奈之下便恶狠狠地盯着初梦,试图从她神情里看到一丝迟疑或胆怯,这也是他们惯用的审问俘虏的办法。
另一名黑衣人抓过她的玉臂,伸出三根手指触在脉上,半晌与同伴低声耳语道:“脉象紧浮洪大,确为表热实证,恐怕是下肢壅滞所致。”
虽蒙着面,初梦看不真切他们窃窃私语的表情,但猜想面巾下肯定不是笑靥。
初梦心里发虚,但面上毫无怯色道:“我确实所非虚。我在儿时见过一次五步青,身长如竹叶,腿细若竹枝,极善隐蔽,就连竹林人家一不留神也会中计……”
黑衣人面面相觑,为今之计,也只好宁可信其有了。
初梦只能平卧,对黑衣人的看守来说未尝不是个好事,只是平卧之下进食尚可喂饮清粥,但女子解手倒成了大问题,幸而初梦昨日也未饮很多水,到了夜间一次都未想解手。
烛火缓缓地向下融着,初梦心里盘算着大约是二更天了,便幽幽然闭上了眼酣眠去了。
两名黑衣人见质子睡下,便如前几日一般分头行动,一人在屋内看守休憩,另一人去到屋外把守。
初梦睡下后,茅屋里的空气又如凝滞一般。白日风乍起时,传来的是大片竹叶随风摆动的簌簌沙沙声,而夜间无风时,却能听见虫鸣与啸鸣声从四面八方而来包裹了茅屋,说是喧嚣却更显寂静。
大约又过了一更,忽的一声厉叫刺破了沉睡的空气。
“救命――别……别过来……”
黑衣人猛地惊醒,瞳仁里射出警觉的寒光,只见质子正卧在床榻上,神情痛楚,双目紧闭,口中似喃喃碎语。
屋外看守的黑衣人闻声也赶回屋内,二人附身探查,还未凑近便感到质子浑身发着热气,断定她是病糊涂梦呓了,便不以为然,打算回到各自岗位上去。
“东西……东西在……”
正迈步屋外的黑衣人猛地止住脚步,回眸去寻屋内同伴的目光,二人目光交叠,眼神似月夜之下的虎豹般反射着绿光,他们心照不宣地走近质子身边,俯下身子探听。
初梦却不似先前般声音尖响,只呢喃道:“东西……在……”
“在哪儿”其中一名黑衣人轻声诱导道。
“在院子的土……土里,埋在土里……农……”初梦在睡梦中紧锁的眉头突然一松,像晕厥似的突然不再言语。
“哪个院子?”黑衣人再次试探道,但任凭黑衣人之后如何呼唤,初梦始终睡得沉沉得不作任何言语。
黑衣人迅速商议了一番,质子最后吐露的“农”字,极有可能指的是先前被他们放火焚毁的农家院舍,东西就埋在农舍院子的土里,黑衣人劫走质子时将屋内屋外全翻查破坏了一遍,匆忙之间谁也不会去想东西竟被埋在土里。
“这个质子,真是聪慧过人。”黑衣人冷笑道,“但再聪慧又如何,还不是败在了不清醒上。”
“本料想严刑逼供她一定不会松口,未曾想得来全不费功夫。”另一名黑衣人道,“事不宜迟,你即刻动身前往农舍。家主如若知道东西寻见了,定会很高兴。”
另一人得令疾步去到屋外取马,滚滚烟尘伴着一阵铁蹄声腾起护送着黑衣人策马扬长而去。虽然他们深知去而复返乃杀手大忌,但为了这东西,值得冒这次险。
次日初梦一睁眼,扑面又是一阵早春清晨的凉风,凉中透着一丝茅屋一夜沉淀下的热络气息,吹着这风,初梦已不似昨日般觉得彻骨冷涩,看样子烧是退了。虽然烧退了,但戏还得继续做下去,容不得半点懈怠。
“英雄,可否……讨口水喝……”初梦微微睁着眸子,气虚无力道。
屋内的黑衣人身子未动,眼角斜视着初梦,轻哼了一声,语气里似有不同寻常的得意,遂从怀里取出一个葫芦,拔掉布塞,凑在初梦唇边。
清凉的泉水涓涓从瓶中流泻入口,为了计划干渴了几日,此时终于可以畅快饮水,初梦小心汲着,生怕浪费了这得来不易的甘泉,泉水一路从樱色唇边滑入喉头抵达肠胃,全身的燥闷顷刻间也随着这泉水的流动而抚平。
喝完一葫芦,初梦乞求道:“英雄,我渴极了,能否再喝一些?”
黑衣人将葫芦收回,塞上木塞,默不作声在一旁的长凳上坐下。
经过几日的相处,初梦明白了黑衣人若是置之不理,既是回绝的意思,即使再费口舌,黑衣人也不会动摇。不过这次初梦说再要一葫芦水,并不是真的想再喝一葫芦的意思,而是她的试探。
时光悄然而动,日上三竿,茅草棚顶像篦子一般将日光筛成一片光怪陆离的斑影,茅屋里也渐渐暖了起来,似乎今日是个多日阴霾后难得的艳阳天。
黑衣人从门缝里望见屋外的春色,不由得冷哼了一声。杀手之血是蓝色的,刀是青色的,春日骄阳再美,也照进不了他们心里分毫。
安静再次笼罩了屋里二人,一个平卧在床的弱质女子,一个目若豺狼的精壮杀手。
又过了片刻,初梦深吸一口气,忽而皱起了眉支支吾吾道:“英雄……我……想解手,许是先前水喝多了。但我不能起身,这……可如何使得?”
黑衣人打量着初梦,眼角放出阵阵冷光。
“英雄,你看这样可好?烦请英雄将恭桶般到床边来,将我手上的绳索解了去,我好挪动身子去解手。英雄请放心,我绝不耍什么花样,你看我双腿被五步青叮成了这般模样,即使想跑也跑不成,但请英雄在我解手时背过身去,回避不看。”
黑衣人思索了片刻,又检查确认了质子的双腿确实依然肿胀,料想她也耍不出什么花样,便照着初梦的提议做了。
初梦艰难地挪过身子,打开恭桶盖,“请……英雄背过身去……”初梦娇羞道。
黑衣人瞥了一眼,退到在离床二丈远的地方背过身,手擒剑鞘,将面朝向大门口。
待黑衣人转身,初梦俯身取了什么。突然,她飞身从床上跳起,将刚才取来的绿色物件飞快地向黑衣人的裸露的脖颈处扔了过去。黑衣人顿时感到脖子似被什么利物扎了一下,反手去擒初梦,初梦自是难逃,一把便被黑衣人扼住喉咙,顺势,一把利剑抽出,架在初梦脖颈上。
“你竟然起身了!你没有被五步青咬!”黑衣人怒不可遏,眼神似要将初梦生吞一般,“你果真在耍花样!但凭你这柔弱女流,还妄想从我的手里逃脱,真是滑天下之大稽!”说罢放声大笑起来。
黑衣人的笑声粗犷响亮,叫人不寒而栗,声音穿透茅屋,惊起一片竹林中的鸟雀。
初梦却毫无惧色,凛然道:“不错,我是欺瞒了你们,但以下的话,我只说一遍,信不信由你。你知我这两日为何不解手,全因我在恭桶里养了一个老朋友,也许你此刻仔细在四周寻寻,还能找见它。”
黑衣人稍稍放开初梦,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摊开手心,赫然发现手掌上的点点血迹,惊恐地四下张望,一只五步青赫然映入眼帘。
初梦一把挣脱黑衣人的束缚,向茅屋门口跳了五步,转身道:“但我劝你最好别乱动,还是等你的同伴一无所获地从农舍回来解救你吧。”
“什么?梦呓也是你的圈套?”黑衣人怒不可遏。
“当然。”初梦嘴角扬起一丝笑,蹲下解着脚上的绳子,虽然双腿肿胀让她每行一步都如蚁噬般****疼痛。
“休想让我中你什么圈套!”黑衣人怒喝一声,上前去擒初梦,但只走了一步,一阵麻痹感便从脖颈上的伤口开始向周身传递,凭着多年杀戮经验,黑衣人确信自己中了毒。
“那么,后悔无期了。”初梦解了绳索,轻快扬眉道,说罢扶着腿一瘸一拐地走向屋外,徒留黑衣人龇着牙地站在屋里,眼睁睁地看着猎物逃跑却无能为力。
今日阳光果真明丽,沐浴着多日来的第一束日光,初梦深深的呼吸了一大口竹林间的空气,自由之味真好。
她挪到黑衣人的马匹边,低声同马儿寒暄了几句,便一个翻身上马,将马头调转至下山的方向,轻挥马鞭绝尘而去了。她虽好久未骑马,但驾马是流淌在鲜卑人血液里的本事,信手拈来,不在话下。
世人皆道马儿是有灵性的,如若发现不是主人来骑便会狂性**。尤其是训练有素的杀手,坐骑通常跟随自己多年,一人一马往往心有灵犀,但这初梦只是跟马寒暄了几句,就将黑衣人的宝驹驯服得服服帖帖,黑衣人站在屋内目睹了这一切,恨得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奈何,只好用目光瞪着质子扬长而去的方向宣泄着怒火,心里思索着她是如何瞒天过海的。
………………………………
第十二章 芳华欲渡
春日三月,清风拂动,天高云疏。
初梦策马穿过一片片密林。
春日正是竹笋生长的时节,细小的幼苗微微探头,丛丛点点,参差不齐,倒给这高耸压抑的竹林增添了些生趣。
其实,初梦并未被五步青叮咬,当日她断定自己身处竹海深处,又于衣衫之中发现了梦里砂,心中便有了一计。
但万事需一个时机。等待的时间或长或短,需看天意。幸而一日之后,时机便到了。
这个时机,便是一只五步青的出现。
五步青是竹林里孕育的虫,但却有一个鲜为人知的习性――――对梦里砂趋之若鹜。正是凭借这一点,初梦断定这五步青迟早会出现。
五步青出现后,初梦佯装要解手,将五步青小心地捉到恭桶内养着,只在小解时将五步青捧在手里,之后便放回去,五步青生性顽强,在污秽环境下也反而能自得其乐,却唯独胆小怯弱。初梦也是有胆有谋的女子,相信自己只消动作轻巧温柔,便不会惊扰它来攻击人。为了恭桶内不积太多溺物,她这几日减小饮水进食,将五步青安置妥当后,便开始自己第二步计。
初梦束着手脚躺在床上,在一次进食后将姿势由屈膝横躺变为纵躺,如此一来床的宽度便不够容纳她的双腿,她便顺势将小腿垂于床边,如此数日后,双腿便因气血下积而臃肿了起来,双腿肿痛固然难受,但也并非不能行走,初梦假借解手之机,将桌上的烛台取了来,拔出火烛,用烛台在腿上扎了一个小眼,伤口小而红,配上这肿胀的双腿与高烧,像极了被五步青叮咬的样子。
初梦把被五步青叮咬一事诉诸于黑衣人后,到了夜间,她便假寐故作在梦中无意吐露了秘密,将其中一名黑衣人引走。其实,初梦并不知他们寻的是什么,所以谋划了此次梦呓。此是一箭三雕之计。其一,她深知如果自己要同时对付两名黑衣人,胜算几乎微妙。其二,她注意到黑衣人始终将防御的矛头对准屋外,便猜想还有另一波人也要寻她,虽然她不知另一波人是敌是友,也未敢轻易投奔,但从如此武功高强的黑衣人日夜警惕来看,也是来头不小。黑衣人焚毁农舍,必然已惊起另一波人注目,此时将黑衣人引回茅舍,黑衣人只要有动作,多多少少能为另一波人所洞悉,引得这两拨人相互争斗,自己则可伺机观察,或逃出升天。其三,如若凑巧,黑衣人见她梦呓,在她身边讨论之时,她也可探听一二他们所寻究竟为何物。
初梦当晚施计后,也不十分确信黑衣人会中计,便在次日早上借机试探。她要了一葫芦水喝,一来可以名正言顺在稍后使用恭桶,二来可以堂而皇之再要一葫芦,也可试探另一名黑衣人是否在附近。初梦猜想,如若另一名黑衣人在,他便会进屋来交接同伴的葫芦再去屋外取水回来。不见第二人来,但初梦还是不敢确信,直至时近正午,还未有来送粥,这才确认黑衣人确实是去往别处了,因为在只有一人看守的情况下,此名黑衣人决不会离开自己,更别说去屋外弄什么粥了。
下了判断,初梦心中一横,事不宜迟,再晚另一名黑衣人便有可能回来了。她佯装要解手,请求黑衣人帮她把恭桶搬到床边,再叫黑衣人背过身去,于情于理,黑衣人也不好拒绝。初梦打开恭桶,望见先前在内养的五步青,竟靠着溺物养得浑圆了一圈,当真让人好生佩服。
初梦抓起五步青,轻手一捏,舒坦了几日的虫儿瞬间被激怒。初梦将虫儿掷了过去,虫儿正中黑衣人脖颈,不负使命结结实实地咬上了一口,之后便如先前所见,初梦一招制敌,反客为主,金蝉脱壳了。
初梦策动身影,两侧的风景随马蹄飞驰而流转,渐渐接近山下,只见竹林隐退,农田渐出,三两农人在田间忙碌耕作,一派山水田园的景象。
初梦脱身之后心中所想,第一要事便是寻到段冉。除了段冉,旁的人谁也不可信。
几日人情大起大落,初梦为了脱身所使的苦肉计也确实让她伤得不轻,几日来又只进食了清粥,此刻初梦的身子已是虚弱得不行,阵阵眩晕从四面八方袭来似要将她拖入黑不见底的深渊。为了使自己保持清醒,她狠绝地在自己玉臂上咬了一口,熬着痛依旧快马加鞭向前疾驰,大约行了五十里有余,望见此村镇有一渡头,才稍稍放松了下来。到底是精良宝马,日行五十里才稍显疲累。
天色渐暗,村镇里农舍瓦房灯火渐起。
夕阳西斜,漫天云彩如火烧般橙红似锦。就着晚霞,初梦望见村镇农田旁的泥地上立着一个石碑,定睛一看,上刻“桃洙镇”三字。
此刻,初梦急需一个藏身之处,之后借机北上去寻段冉。去往农舍的黑衣人回来发现她逃匿了,定会下令四下搜捕她,但眼下自己腿依然肿着,行动迟缓,马儿又跑得疲乏了,换走水路不失为一个上计,但自己又身无长物,如何赶路呢?
初梦骑着马进了村镇。这个村镇不大,但也不小,有农舍几十幢,良田百顷,村子东侧有大片桃树,此时正开着花,千树万树映着晚霞显得娇媚烂漫。村子正中有条大街,直走到底,便是刚才在山脚上看见的渡头了,几叶小舟正飘在水上荡起层层涟漪,不时有三三两两的人不知从哪里涌来,步履匆匆背着包袱赶去渡头。
初梦慧心一动,快行至渡头,站在人群里忽的大喝了一声:“谁要买马?”
候船的人纷纷惊异地抬起头。
初梦从马上下来,却几乎是跌落下来的,但她故作镇定,掸了掸身上的尘土道:“各位,我家原是五十里外育马的,家中不幸遭了大火,什么值钱的物件全被毁了,只有这匹宝驹舍命救了出来,哪位渡客若不嫌弃,出几个钱将它带了去,我也好回去和爹娘一道重建家园。”
初梦言辞恳切,坚之凿凿,配上她几日被囚病怏怏的样子,围观的男男女女无不动容垂怜,只是买马也并非一笔小钱,但凡能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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