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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是凤来-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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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一比较令人意外的,是白有闲撤了北海和北荒的兵。这也是为什么,魔界的整个春天能够平稳度过。
平淡无奇,已经是莫大的幸运。
不像天族,整个春天都乱七八糟。
白有闲撤兵,紫云神君是最先凌乱的那个。因为她是拿了兵符悄悄走的,紫云神君第二天醒来,就发现西南一下子少了千万兵马,婚约书也撕成了废纸,散落一地。
再想拿回兵符,白有闲却已经靠着兵符,回北海夺了大权,并且连同北荒也一并执掌了。紫云神君连北海北荒的城门都没进去。
没人知道,白有闲为什么突然撤兵,还撤的那样毫无预兆。
于是神魔大战被迫搁置在那里。
紧接着,蓝露对药神见微的状告,也在司文星君那里一桩桩公开了出来。惹得天族上下一片哗然,紧急罢免了她药神的官职,要治她的罪。
再然后,就是天后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戏码。因着月份大了些,见微探出肚子里的是个男孩。天后自然是要护着见微,哭天抢地的要求留下见微肚子里的孙儿。闹到最后,针对见微罪行的所有惩治,被定在她在生下天孙后执行。
天孙的父亲没有参与这场闹剧,也未曾出面说过一句话。他的重伤,比起玄祉要好一些,主要是臂膀被凤伶的琉璃净火击中后,又被玄祉用业火烧了一下导致的。两重烧伤,将他本就破碎的元神,又毁去了些许,不得不闭关休养。
长玉被迫再次接手天族的大小事务,则是促成神魔两界太平了一个季度的另一个重要原因。
整个春天里,玄祉的状态时好时坏。
好的时候多半是夜间,可也是这夜间,小婢一个不留神,就看不住他。端个药,倒个水,回来一看,人没了,左右寻不着。
起初,小婢还如遇大祸,惊地带着一帮宫人,满院子的找。彻夜焦头烂额,却找也找不到。结果到了第二天,人又凭空冒了出来。
反反复复,小婢也就不去寻了,总归是看不住,总归是会回来。只是每次回来,都会因为没有按时吃药,而复发严重的咳血症。这就罢了,偏生他消失的次数,还越来越频繁。
“这几日,君上咳的越发厉害,夜里,还是不要随便走动了吧。”
小婢委婉又小心翼翼的提醒他,玄祉端过药碗一饮而尽,没有言语。
他总是这样,和他说什么都没有回应,冷漠的像是还留在数九寒冬。
丑时一到,小婢紧盯着玄祉,看他似乎是熟睡了,便稍稍安下心。夜风吹进来,很是寒凉,小婢被吹的一个激灵,连忙蹑手蹑脚地去关窗子。君上被下了毒后,便极是畏寒,这样的风,自然是不能见的。
真奇怪,她记得入夜的时候,她就把这窗子都关好了的。
希望没有吵到君上,小婢暗暗想着,又蹑手蹑脚走回去,路过玄祉塌边,下意识看了看。刚才还“熟睡”的人,又不见了。
瞧了一眼身后的窗子,小婢用手使劲拍了拍自己的脑袋,一脸懊恼之色。
更深露重,玄祉穿过一大片桐花,就被冰冷的露水沾湿了衣衫。外面的夜风吹拂,将衣衫贴紧皮肤,全是渗入骨髓的寒凉。随着夜风,还有花瓣掉落的声音,扑簌簌的,在静谧的深夜里,增添了几许空寂。
肩头碰到墙壁,更是穿刺似的冷意。
默默站在一大束花枝的阴影里,去瞧枝叶后熟悉的那间宫殿。
也不知道是怎么沾染上的瘾,近乎痴迷。就想看看这里,她走过的地面,她抚摸过得花瓣,她倚过的回廊。
天地一片寂静,殿内没有点灯。
他知道她在屋里安睡,只要再往前几步,就可以偷偷溜进去看她一眼,她应该不会发现。但一想到她凶狠的模样,他便迈不出这一步,只怕她万一发觉,又像上次那样,握住簪子或是其他什么,来伤害自己报复他。
那样的报复,他受不了,他惧怕的。怕到不敢违背她的话,怕到思念成狂也不能见她。
只要让他远远的站在这里看一看就好,就这样默默看一会那个宫殿就好。已经过去好久了,他不知道她这一日日过得怎么样,有没有从痛恨他的情绪里走出来。
他把自己的东西都搬回主殿,就是怕她看到,又恨得怨怒不止,歇斯底里。
他们两个……再也没有出路了吧。
不知不觉又站了许久,久到他的身子被露水和夜风浸满寒意,渐渐没了知觉。
胸口一阵刺痛,忍不住想咳,赶紧捂住嘴,生生憋了回去。转身连忙离去,终于在走出凤阳殿的大门时,没有忍住,低低的咳一声。冷清的宫灯在他头顶摇曳,照在他白皙修长的指节上。慢慢把手拿开,猩红的血就从指缝里滑出。
似乎可以听见,血珠子掉落在坚硬青石板上的啪嗒声。其实,和花瓣掉落的声音,没什么分别。又回头看一眼院中的花,不知不觉,那些花都从花苞变成了风一吹就会落下的花瓣。
以前他们那样期盼春天,可是一整个春天,花是都开了,他们却封闭在自己的冬天里。也许,会永远的留在冬天,再也走不出来。
这次,玄祉没能像往常一样,凭空在后院冒出来。天都快亮了,还是没有人影。
小婢只好又带着一群宫人满殿的去找,才在高高的阶梯上发现了消失不见的他。
那时,他竟连咳的力气都没有了。静静地倒在那里,血把胸前的衣襟浸湿,又把白玉石做的阶梯染上了突兀的颜色。
春天,还是要过去了。
顶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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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9章 嗜睡怪事
宫人端了膳食走进凤阳殿,凤伶还在睡着。把粥放在桌上,宫人打开窗子,看了看外面的太阳,已经过了中午了。
思索了一会,还是走过去唤她。她睡得很沉,被叫醒还是一脸困倦。
宫人拿过薰好的衣服帮她穿上:“公主可是哪里不舒服?”
凤伶摇摇头。
宫人担忧地看她:“可是公主已经很多次错过午膳了,当真不打紧吗?”
何止错过午膳,最近凤伶好像很能睡,每次都是睡到太阳西斜,才慢慢醒过来。到了晚上,又很快把宫人们都打发走,说要睡了。
起初宫人们只当凤凰能睡是正常的,毕竟凤伶一口气睡过半月也是有的。但这种嗜睡的情况近来急速恶化了,从原来的的偶尔一次,变成了每日都是中午醒,昏时睡。哪里会有人,日日都这么能睡的。
以前那种睡法,也是一口气的昏睡,她现在没病没伤,每天睡这么久,着实叫人担心。
凤伶却不以为意,摆摆手说:“不打紧,只是春夏之交,格外困乏罢了。”
“还是叫个巫医来给公主瞧瞧吧。”
“说了没事。”凤伶漫不经心地拿起小勺吃粥,吃着吃着,忽然又站起来,走到窗边看外面的牡丹。那些牡丹已经盛开了,三色堇这两日也陆陆续续开了花。
每日沉醉,醒来却惊觉时间消失的飞快。
“天气……转热了。”她的指尖缓缓抓住胸口的衣襟,淡淡说着。
宫人不晓得她在感慨什么,只觉斜阳笼在她身上,照的她浑身一片昏黄,有种怅然若失的哀伤。可是有什么好哀伤的呢,听过悲秋伤冬的,可不见有人哀伤生机勃勃的繁茂春夏。也许是感慨春天过去了吧,宫人暗暗揣测。
“这个春天过去,还有下个春天,下个春天过去,还有很多个春天。公主何必为此忧愁。”宫人温声劝慰道。
“听说前几日,天族的三殿下出关了。”凤伶说。
“什么?”宫人一脸疑惑,跟不上她奇怪跳跃的思维。
刚才不是在说天气吗,怎么突然转到天族三殿下那里去了。而且,那个三殿下出不出关,和她们有什么关系。
凤伶没再解释,呆呆的愣了一会,垂下眼眸,转过身靠在窗棂上:“就按你说的,找个巫医来替我瞧瞧吧。”
宫人略微有些惊诧,她的思维咋又和前面接上了。再说,刚才还不耐烦的拒绝,不知道这一小会,她怎么就变了心思。
“别告诉君上。”凤伶补充道。
宫人小声嘀咕:“什么都不告诉君上……”
凤伶看了她一眼,那宫人便闭嘴不再提了。关于玄祉,她还是那样恨恨。宫人们是搞不明白,她为什么非要如此。
玄祉从西南回来,都过了这么久,她一次没去看过,对他的一切不闻不问,好像恨不得玄祉永远死在西南,再也不要回来。
应该说,她现在就是把玄祉当成死人来看。除却要搞什么小动作的时候,想起来说一句不要告诉君上,其余的时候,几乎是忘记了有这个人的存在。
怎么会有这样残忍的人,又怎么会有夫妻是这样的呢?凡人说的,互相仇视的怨偶,大约便是如此。
不想惹她不开心,宫人岔开话题:“昨天夜里,公主可有听到什么动静?”
凤伶缓缓转过身,又去看院中的花枝,淡声说:“没有。”
“一点都没有吗?”宫人纳闷的挠挠脑袋:“奴婢的睡眠很浅,对声音极为敏感,应该不会有错。而且奴婢好像不止一次听到,夜里有细微的响动。”
“也许是风声。”凤伶漫不经心的捏了捏手指。
“以防万一,奴婢还是叫人夜里多些防守吧。”宫人摇摇头,说完便要去替她请巫医。谁知道,还没出门,就被凤伶叫住。
“不必多此一举。”
“啊?”宫人一时没反应过来,犹豫了一下,问:“公主是说防守的事?”
凤伶神色平平地嗯了一声,手指却捏的微微有些发白。
宫人见她沉默,认定她今天的状态不对劲,生怕她的主意又变来变去,便耐心地立在那里,等她吩咐。
果不其然,半晌之后,凤伶又变了主意,不过变的不是防守的主意。
“还是……等明日再去请巫医来吧。我还想,还想……”她的声音逐渐低不可闻,后面的话,就这样埋没在叹息里。
还想什么呢,公主最近真是愈发奇怪了,宫人出了门,兀自嘀咕了两句,摇摇头去忙别的了。
傍晚,凤伶照例又要睡了,早早地就闭门熄灯,打发院里的宫人。
“你们这样走来走去,我怎么睡得好。”
宫人们见状,连忙就退了下去。
入夜,四下寂静无声。浅浅的雾色光华从窗子漏进来,在房梁上留下水波一样的暗纹。
熄了灯的凤阳殿,沉浸在夜色的厚重中。虽然是春末夏初,夜间依旧十分清冷,风从门窗缝隙中钻进来,经过隔窗,又划过壁雕,被削弱的像是一缕游丝,难以察觉。
凤伶倚着门坐在地上,吸了吸鼻子,就闻到了夜风里露水的清冽味道。
抱着膝盖,仰头往上看,入眼全是房梁上的光影,盯着那些光影,可以一动不动的看上好几个时辰。
夜渐渐深了,从窗子漏进来的光束也跟着变斜,那些光束里,可以看到悬浮的细小灰尘。
每当看到这样的光束,凤伶就会竖起耳朵,连呼吸也屏住,去听外面的声响。
没有声响,连虫鸣的声音都没有。
又这样坐了好一会,凤伶站起身,推开一条缝隙,凉风一下子灌进来,吹动她的裙摆,在流动的斑驳光华里,飘动起伏。
花枝影影绰绰,就算是夜间,也不能掩盖它的繁盛。繁盛之下,今日是空无一物的孤寂。
不晓得过了多久,黑色的夜幕变成深蓝,又从深蓝变成白色,直到第一缕阳光从门缝里,照到发丝上。天亮了。
“又可以多恨他几分了。”
凤伶恶狠狠地说,抬脚往床边走,走了两步又折回来,从门缝里再看了一眼花枝。
花枝!花枝!为什么花枝永远在那里!
爬回床上,明明困得昏沉,可今天,她却睡不着了。
前天夜里的声音,盘旋在脑子里,挥之不去。赤脚踩在青石板上的冷意,似乎还留在脚心。踩到那抹猩红的湿凉,更是令人又冷又痛快。
她应该感到痛快的。是不是做戏,那样落魄的景象,她都该感到痛快的。
不过今天还真是一点不暖和,说好的夏天呢,蜷成一团缩在被子里,还是冷的瑟瑟发抖。
真恨他,又使这样逼真又卑劣的苦肉计。真恨他,住在那么远的主殿,令她不能多恨他几分。
下午,阳光充沛,巫医是被从悄悄带进来的。
宫人一路上都处在心虚的状态里。一想到自己在做的事情是瞒着君上的,就心惊胆战,生怕君上突然冒出来,厉声问他们去哪。万幸的是,从主殿到凤阳殿,一路都没碰到君上。
看到四周的宫人们都退下,巫医心里一下子就没了底,战战兢兢地朝凤伶拱手:“不知公主寻微臣来,有何要事?”
凤伶示意他在茶寮里坐下,不紧不慢地倒了一杯茶。分明是平静的样子,但巫医看着她,更觉得后背发凉,一种莫名的恐惧,直直扼住他的喉头。
他以前怎么没发现,这女子这样可怖过。
凤伶不经意地抬眼,瞧了他一下,唇角便不易察觉的微微上扬。她把手里的茶抵到巫医面前,巫医手抖了抖,却没接。
凤伶轻笑,将茶盏慢慢放在他面前:“我不也不瞒大人,近来确实有一事,需求大人帮忙。”
顶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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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0章 我不稀罕
“不行!”
巫医跳起来,把前面的茶盏茶壶全撞翻了。茶水溅了一地,在地上留下淡淡的颜色。
“怎么不行。”凤伶也跟着站起来。
“火丹之事已成定局,一旦给出,就不能收回。”巫医看着一地狼藉,脸涨得通红。
“你不用骗我。”凤伶用脚尖踢了踢地上的瓷片,侧身看外面的阳光:“我也是会查阅古籍的,上面分明记载了很多起火丹归还的例子。”
“那公主可知,还丹人的下场?”巫医大叹一声。
阳光下,凤伶薄唇轻启:“知道。”
“那公主怎的还会生出这样的想法?”巫医抬步走到凤伶身侧,他的鼻子在紧张的情绪下变得更红了,但还是强压着恐慌的情绪,语重心长的劝凤伶。
“还丹,不是换丹。君上正值壮年,换丹给你的时候,身子也康健的很,所以就算没有火丹也无妨。可是公主,恕臣直言,你和君上不同,你本是将死之人,是换丹才得活的人。你的一呼一吸,心脏的每一次跳动,可全靠着君上这颗火丹。火丹一旦取出,公主连一息都不能活,立时就会没气。”
凤伶的睫毛披着阳光,上面细微的尘埃清晰可见。听了巫医的话,睫毛轻轻动了一下,尘埃就消失在阴影里。漠然的声音随之慢慢响起:“那又怎样?”
“那又怎样??”巫医忍不住也拿这话问她:“公主不要命了么?”
“不要。”凤伶说,突然就转过身来:“这不是我的命,我为什么要靠他的火丹活着。他的东西,就算死了,我也不稀罕。”
“公主不稀罕……公主可知你不稀罕的命,是君上拿自己性命做赌注,倾尽全力替你续的。”
巫医看着面前的公主,再想想主殿里的君上,心里一片寒凉:“公主说看了古籍,那公主可知,君上做的,是逆天折寿的事。君上他不是一生下来就是魔君的,他和公主一样,都只是个少年人。这样一个人赔上寿命、耗尽所有给公主的,竟让公主用一句不稀罕就弃之如敝履,这是何苦呢?”
凤伶愤然:“玄祉如今,竟也说服了你陪他一起来诓我。你们煞费苦心,逼我留在这乌烟瘴气的人世间,又是何苦呢?”
巫医忽而觉得,和她无话可说。唉噫唉噫感慨了两声,不再争辩。
“你且说这忙你到底帮是不帮?”凤伶问他。
巫医连忙跪到地上,哆哆嗦嗦半天,使劲摇摇头:“恕臣做不来。”
“你这样拒绝,就不怕我杀了你?”
“怕。”巫医老实回答:“可臣更怕君上。就算我现在为了活命替你取丹,到了君上那里,同样也难逃一死。”
他说的是实话,取丹,和取凤伶的命是一样的。令凤伶丧命这样的事,根本瞒不住,到时候君上一旦知晓,不将他千刀万剐,也得剥他一层皮下来。
比起那样的死法,倒不如死在凤伶手里来的痛快。
静默了一会,巫医把眼睛都闭上了。冷汗从额头上滴到地上,很快又被阳光晒得渐渐褪去颜色。不指望了,只希望凤伶能给他个干脆,一火球下来让他死的痛快些。
然而,凤伶看了他一会,却淡淡吐出一句:“你走吧。”
巫医诧异的抬头,用袖子擦擦冷汗,还有些迷蒙,不知道她说的话到底算不算数,可别他回头有的时候,突然搞背后袭击,那就太恐怖了。
“公主……”疑惑的喃喃。
“你走吧,我不劳烦你,我现在就去找他,我要当着他的面,亲自把那火丹剜出来。”
话毕,凤伶毫不犹豫走出茶寮。
“不行!”巫医大惊,吓得整个天地都变得扭曲。那反应,比听到他要死了还要猛烈。
绊着茶桌摔了了一跤,红鼻子上沾到灰也来不及顾及,摇摇晃晃就爬起来拦住凤伶:“公主不能去!”
玄祉的情况恶化严重,从昨日到今日,两天一夜,巫医和两个宫人没合眼地给他医治,才把他从鬼门关捞回来,勉强稳定了毒性的扩散。
这要是凤伶真跑到他面前去剜火丹,剧烈的刺激之下,丧命的是谁,恐怕真的难说。
“怎么?”凤伶问。
巫医张张嘴,想到玄祉不让说病情的事,于是不免摸摸自己的脖子,还是没有说出来。支支吾吾了半晌,只勉强解释说:“不是臣不帮公主……臣是救人的,不是杀人的,臣也怕报应呐。”
凤伶懒得和他废话,往旁边一绕,大步就走出凤阳殿。
巫医见状况不妙,凤伶这幅样子,是铁了心要死到君上面前去。
不行!不能行!
他想起,昨日在主殿,碰到数位将领妖君前来问安,个个都神色肃穆。其中有几位重臣,临别时特地把他叫去,对他说天族在西南增兵了,叮嘱他务必治好君上。
那言下之意,神魔大战是要继续打下去了,而且开战的时日近在眼前。怕不是明日,便是后日。
魔界的存亡,现在都在他的肩上扛着。绝不能有闪失,更不能让凤伶白白害了君上,毁掉他们所有人。
心下一横,巫医追到凤伶身后大喊:“我帮!我帮!”
凤伶神色从容,丝毫未觉意外,脚下一顿,便悄悄笑了笑。
宫墙好高啊,把阳光都遮去了。
抬头去寻阳光,寻不见,只好有意无意遥望了一眼主殿。这是,他们吵架后,她离主殿最近的一次吧。已经可以看到主殿的轮廓和阶梯了,还想再看看主殿里的人,可是没有机会了。
后悔前日夜里,踩到血就驻了足。被害怕占据了心房,回过神来,竟是连背影都没能留下。
悲凉的神色没能忍住,不经意的在眸子里一晃而过,苦得就像主殿里的药味。巫医诚惶诚恐的在旁边瞧着她,一时以为自己定是看花了眼。
一心求死的人,也会因为寻不到阳光而悲伤吗?
凤伶亦是参不透自己的情绪,只知道,若是心中荒芜,定是连毒草也长不出。若是心中毒草泛滥,定是荒芜的还不够厉害。
谁叫冬日的酒香和花香,漫过整个春天,还未散去,馥郁她的心神,令她用尽尖利的外壳,也要捍卫下一点点的柔软。
狠心撇开目光,凤伶转过身,对巫医说:“走吧。”
把火丹还他,就不会害怕了吧。
“今日不行。”巫医为难的说。
凤伶眸色一沉:“为何?”
巫医扑通跪在地上:“公主有所不知,取丹是讲究天时地利的,只可在正午阳光最为充沛之时取,否则就算取出来,也是废丹,不能再为君上所用。”
最后一句话,让凤伶没来由的恼怒:“我管他用不用,他用不上,不是正合我意?”
“那……”巫医作势要顺她的意思,跟她回凤阳殿取丹。
“算了。”凤伶冷哼一声:“我也累了,那就明日正午吧。”
“是。”巫医默默在心里捏了一把冷汗,能把眼前搞定就是大幸了,明日的事,明日再说吧。先让君上安生的度过今日再说。
可偏偏,他这个松了口气的神色被凤伶尽收眼底。
“还是现在吧,我突然又不想活了,就算是一个晚上,对我来说,也太过漫长。让我欠一个我憎恶的人,委实膈应,一瞬息都难忍。我巴不得现在就还给他,解了心头的恶心。”
巫医愣了愣,抬头还要说什么。
对上她冰凉的目光,却是惊得背脊一僵。知道自己的胡诌被识破,只好闭嘴跟她回去。
一路上绞尽脑汁,在想如何拖住她,既能不给她取丹,又能阻止她冲去君上面前闹腾。
迈过凤阳殿的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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