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水一程-第6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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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甘钰姐低着头，话语间透出的坚定却丝毫不减：“您是为我好，我自然知晓……可玉官他这一世百病缠身，家里亦不富裕，我实在不忍心他受这般折磨。”

　　　　钧姐姐冷笑一声，凉凉道：“你不忍心？也好……我送他一程如何？”

　　　　甘钰姐又磕了个头，却不再说话了。钧姐姐没有得到回答，也没有过多表示，稍稍平复了下怒火后，才继续讥讽道：“你棋下的很好，据说这样的人心思都比较通透，谁知你就只有个纸上谈兵的本事。”

　　　　甘钰姐依旧沉默，半晌才犹犹豫豫的开口道：“我知道，只是……”

　　　　钧姐姐扯了扯嘴，竟然就骂了起来：“你知道个屁！你什么都不知道！”说完，便拂袖离去。然而走过甘钰姐的时候，钧姐姐还是停了下来，语调虽冷漠，可脸上的表情却无奈的很：“听着！这次我随你如何，但下不为例，若你再来为他的事情求我，我一定会去杀了他，叫你再也见不着他，明白？”

　　　　甘钰姐僵了僵，半晌才伏身行了个大礼：“甘钰明白。”钧姐姐得了答案后，便不再逗留，转身离去时，浑身戾气锐不可挡，仿若出去便要横扫六合，剑荡八方，看着便让人忍不住避其锐气。

　　　　我一直等钧姐姐出了殿门之后才敢松口气，急忙走到甘钰姐旁边拉她起来。她哆嗦了两下，才在我的搀扶下慢慢站起来，我眉头一挑，大概也明白了，钧姐姐那浑身的杀气，即便只是旁观者也免不了惊颤，何况是甘钰姐这个当事人，钧姐姐当时怒意冲天，定然是以势压人了，才使得甘钰姐这下子连站都站不起来了。

　　　　我扶着她坐到旁边的蒲团上，然后才语重心长的劝道：“甘钰姐你刚刚是真的冲动了，我瞧着钧姐姐那下子气得都想杀人了！你怎么还不知道收一收！过阵子你再去说说好话服服软，钧姐姐嘴硬心软，肯定会同意的。”

　　　　甘钰姐苦笑了下，摇摇头道：“这件事情不是我服软便可以的，我只能如此。”我似懂非懂的点点头，便不再纠结，往旁边倒了杯茶递给甘钰姐，便安静的坐在一旁翻书。

　　　　一盏茶的功夫，甘钰姐将茶杯磕在地上，抬头问了句：“还需要我与你讲讲那些往事吗？”我沉默片刻，还是摇摇头，这件事我只听了个大概，大抵也知晓甘钰姐这是碰上个负心人，虽然伤情却无法将其忘却，我没怎么经历情事，却也知‘情’之一字最为难解，这事旁人差不了手。

　　　　甘钰姐笑了下，温柔的摸了摸我的头，突然低声道：“我第一次见到你便主动凑上去，其实有一个原因，便是因为你和他特别像，明明自己只是个小孩子，却板着脸装大人……”还没等我反驳，便见她起身拍了拍衣裙，神情自若道：“不与你说了……我去寻南无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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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1章　

　　　　转眼便是两年多过去了，我法力已逐渐恢复，到三月春风拂过的时候，便已经同鼎盛时期一般，甚至隐隐有所突破，也是这时我突然就想起了在地府与那位的约定，起初想着不择手段也要活下去，现在代价要来了，心里便有

　　　　些惶恐。

　　　　虽说并未心生侥幸，觉得那男子会突然放弃了我这一生的运势，但提前知道后果，心里也就不会提心吊胆的难受了。为此还特地去寻了枢哥哥，他淡淡的瞥了我一眼，意味深长道：“他说你要了这一生的运势便活不下了，也

　　　　不全是危言耸听，如今外面的天已经乱了，但你本身招惹的人只有西华帝君，如果你的运势被拿了去，那么你面临的生活可能就是，下山便会遇上他，喝口凉水都会被烫着，凡此种种，你可要小心了。”

　　　　我看了眼枢哥哥，纳闷道：“为何我觉得你在幸灾乐祸？”

　　　　他轻咳了下，掩饰道：“你多想了……我只是在与你阐述事实罢了。”我撇撇嘴，小声嘀咕了句，才又生龙活虎的问道：“那我之后怎么出去？我外边还有事情未了……”

　　　　枢哥哥未听完，便摆摆手道：“你让南无替你去办便是，反正你这些日子得躲躲风头……好好在家里闭关修炼才是正事。”我望着浑身不沾烟火气的枢哥哥，迟疑半晌，还是道：“不了……这事我去就行。”枢哥哥一顿，突

　　　　然看向我，好像洞察了一切：“为了玉戈？”

　　　　我心一沉，但没有太意外，只是面沉如水道：“也不全是，还有我爹娘。”

　　　　枢哥哥冷哼一声：“他们不配为人父母，起码没有资格成为你的。”我摇摇头，辩解道：“或许是有苦衷罢，他们为了寻我还去找过奚吾，然后也护了我一路才离开。”枢哥哥却没什么反应，懒洋洋的反问道：“然后你便信

　　　　了？这么拙劣的骗法……”

　　　　我愣了下，因为枢哥哥的态度实在太明显了，犹豫片刻，我还是比较直接的问了出来：“你不喜欢我爹娘？”

　　　　枢哥哥闻言也不遮掩，坦坦荡荡的便承认了：“错了，我不止是不喜欢他们这么简单，我是完完全全的不屑……你想知道缘由吗？”微愣之后，我拱了拱手，道：“愿闻其详。”

　　　　他盯着我半晌，却又摆摆手：“算了……这事不是小孩子能参与的，但是你给我记住，你要是敢去找他们，第二天这座寺庙便跟你永无瓜葛。”我张了张嘴，意识到枢哥哥说这话特别认真，我毫不怀疑若是我真去寻了阿爹阿

　　　　娘，这座庙我便永远也进不来了。

　　　　半晌无言，周围只有枢哥哥翻书的声音，我豁地抬起头，咬着牙道：“哥哥，你别逼我。”

　　　　枢哥哥轻笑了下，慢慢道：“二者择其一；鱼和熊掌不可兼得的道理你也懂，我就不与你解释了。”

　　　　我沉默下来，有些弄不清枢哥哥为何要让我做这样一个选择，这不像枢哥哥，若是平常他必不会这样逼我，即便再讨厌我爹娘，也不会如此，他会用他自己的方法，让我意识到自己想要哪种结果，然后才会引导我去那样做。

　　　　若有一件事情我打心底不喜欢，那么即便这事确确实实是为我好的，他也不会强迫我去做。

　　　　其实，寺庙里的四个人最宠着我的便是枢哥哥，我有时自己都觉得自己被宠坏了。

　　　　然而枢哥哥今日的做法便尤其不寻常了，他带给我一种很急切的感觉。我偷偷的看了眼他，却无功而返，要从枢哥哥那张不温不火的脸上看出点什么来，我还没修炼到家，于是思量片刻，还是直截了当的问了：“枢哥哥，您

　　　　刚刚让我做出的选择是有另一番深意吗？我觉得你最近几日都有些奇怪，是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吗？”

　　　　枢哥哥闻言微愣，奇怪道：“为何这么问？”我仔细的端详着枢哥哥的面色，依旧没发现丝毫端倪，只好放弃：“您若不想告诉我，我也无能为力，但您从来都不逼我，为何现在却有些咄咄逼人了？”

　　　　他笑了下，淡淡的解释道：“你去找小戈和这座寺庙没有任何干系，但地府必定会上来找你讨要报酬，介时运势散去，那你就是翻个跟头没准都得丧命，我们为你逆天而行，不是让你又把命豁出去的。”

　　　　我低下了头，突然不知该怎么开口，枢哥哥这番话让我觉得自惭形秽，但不去找小戈他们，我又于心不安。这几乎成了个死胡同了。

　　　　正兀自纠结着，枢哥哥突然摸了摸我的头发，脸上出现一种无奈的表情，但他说话的语气却透着一股子欢悦：“小玉这是真的长大了。”我蓦地抬头看向他，枢哥哥笑着弹了下我额头，才从容不迫的交代道：“我原先便觉得

　　　　你身世有些奇怪，本来觉得无伤大雅，但这天下格局差不多要重新洗牌了，我不能容许这战局上有变数……”

　　　　我“嗯”了一声，试探的问道：“所以……”

　　　　枢哥哥负手背对着我，高深莫测道：“我要去九重天查查你的身世，天上一天，地上一年，此去经年，再见时也不知是什么光景了，期间你要听阿钧的话。”我恩了一声，枢哥哥点点头，继续说下去：“我本来想等地府那位

　　　　上来一探究竟的，现在看来是无缘了，介时若有地府的人来了，你倒是可以帮我多问一句，就问……时隔多年，盛三可否入了轮回道？”

　　　　我迟疑的问道：“盛三是……”

　　　　枢哥哥讶异的瞧了我一眼，才道：“原来阿钧不曾告诉过你？……我倒觉得这点无需遮掩，告诉你也无妨，盛三是阿钧的兄长，与其说是帮我问，其实是帮你钧姐姐问的。”

　　　　我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不期然的想起了早先在寺庙里发现的一幅画，画中的男子纤尘不染，其余却全是刺眼的血红。那画作的十分逼真，以至于我到现在还留存着些许印象。枢哥哥见我点头同意了，便继续交代道：“还有…

　　　　…在阿钧允许你出山门之前，你不准出去。”

　　　　我僵了僵，反问道：“那什么时候才能下山呢？”

　　　　枢哥哥突然严肃的转头看向我，十分慎重的说：“自然是等你在西华帝君前有实力自保后。”我原本沉默的脸上终于出现了裂缝，咬着牙道：“那你还不如要求我成为半神更靠谱些，在神面前，纵使是半神都不够看的，您真以为我偷懒没看书吗？”

　　　　他笑了下，眼里透出一丝狡黠：“但如果你运势散去后，你能保证你不会遇上西华帝君吗？若你在他面前没有自保能力，你凭什么就敢下山了？你真以为我们把你救回来是那么容易的？”

　　　　我看着枢哥哥脸上一闪而过的鲜活，不禁有些恍惚，半晌才反应过来，只得低头答应了这个要求。枢哥哥满意的点点头，道：“那么……我先行一步，勿念。”

　　　　话音刚落，原先枢哥哥站着的地方便腾地冒出一丝雾气，我手挥了挥，看着远方的天际，不禁有些羡慕，这一手缩地成寸练得出神入化，不知我何时才能达到如此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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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2章　

　　　　枢哥哥办事向来妥当，走之前肯定是将一切事情都安排好了，因此我一转头便看见钧姐姐倚着棵云杉，见我回头便挑眉道：“听见了？以后你可就归我管了。”

　　　　我讨好的笑笑，说：“在此之前，不若让我下山去看一眼甘钰姐的意中人，如何？”

　　　　“不如何。”回答我的是钧姐姐冷淡的嗓音。我撇撇嘴，有些不甘心的继续纠缠道：“甘钰姐先前哭成那样，不去看一眼，我连饭都吃不下。”她却是冷笑一声，毫不留情的戳穿：“你早已辟谷，无需用膳。”

　　　　我皱皱眉，还想再说些话，钧姐姐却忽然回过了头，语气不善道：“赵玉官非她良人，甘钰却是执迷不悟，非他不可……我是管不了她了，你自然也无法劝动她，还是别去的好，省得介时心烦，更加没心思修炼。”我抿了抿唇，半晌还是不死心，拱了拱手向钧姐姐求情：“就这一次，我保证见过那人之后，就回禅房闭关，枢哥哥不回来我绝不出关，可好？”

　　　　钧姐姐蹙眉，兴许是见我目光太过坚定，反正最后还是颔首答应了：“如此倒也省心，随你罢。”说完便眼见心不烦的离开了，留我一个人傻呵呵的直笑。

　　　　我等着钧姐姐的背影一消失便立即往山下飞去，顺着记忆一路走到上次的那个萧条的破屋前，我眼睛扫了一圈，便发现这屋子被隐杀阵罩着，威力惊人，阵眼应当不是凡物，看这手法估摸着就是甘钰姐布的，我无奈的摇摇头，暗叹里头这小子的运气是真的好，甘钰姐为了护着他，可是下了血本了。

　　　　站在门口思量片刻，最终还是没打算以身试阵，毕竟我来这又不是找甘钰姐麻烦的，身体又刚刚恢复，也不一定就能破了阵，于是相当有自知之明的敲了敲门。

　　　　三声过后，门从里面开了，然而我还没来得及看清人脸，便感觉到一道杀气朝我扑面而来的压过来，紧接着便是一道白光闪过，我快速的闪过她的攻势，然后才喊道：“甘钰姐！是我！”那袭青衫这才停下来，犹豫的问道：“玉里？”

　　　　我“嗯”了一声，这才发现了一丝异样，连忙抬起头来看，却发现甘钰姐此时白绫覆面，气息更是紊乱。我愣了一下，看着她摇摇欲坠的身体，赶忙上前一步扶住，边问道：“怎么回事？南无呢？他不是下来医治你那位意中人了？他人呢？”甘钰姐垂眸，半晌没再说话。

　　　　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嗤笑，我回过头，正好看到南无走过来，似笑非笑的倚着门框：“你别管她，她这都是自找的。”

　　　　我愣了下，南无已经接着对甘钰说：“他已经好了，往后两个月，他那服药都不能断，药方在这里……一切自重。”说完，便与甘钰姐擦肩而过，顺便在路过我的时候将我一道扯走了。

　　　　我起初还想问些什么，但我熟知南无，知道他这是不想让我多问，于是便闭了嘴，一路顺从的被他拉走了，只是快要离开的时候，我回头看了眼甘钰姐，她也像是心有灵犀一般，突然抬手向我挥了挥，无声的念了句：“再见。”我怔怔的看着她，也无声的回了句：“再见。”也不管她是否看得到。

　　　　之后又走了许久，一直到山脚下才停下来，南无松开手，慢条斯理的甩了甩僧袍，然后才面向我道：“行了，有什么要问的便问吧。”

　　　　我揉揉眉心，十分疲惫的道：“就这么点事情，你把来龙去脉一并告诉我便是了。”

　　　　南无啧了一声，随意找了棵高树，翻身跃了上去，然后才淡漠的开口：“这其实就是个再烂俗不过的故事了……甘钰刚化形的时候不知人间险恶，稀里糊涂的爱上了一个人，那人起初不知她是妖，倒是恩恩爱爱的过了些日子。

　　　　直到有一世，他遇上了一个老道士，老道士想用甘钰炼丹，便跟赵玉官说人妖殊途，起先那人知道甘钰姐是妖后，依旧不忘初心，后来却不知为何，鬼迷心窍了般，伙同那老道士一块要了甘钰的命，若不是阿钧路过那，救了她一命，她早就魂飞魄散了。”

　　　　我点头，心里盘算着有没有可能是场误会，毕竟连人妖这条界限都拦不住他们俩，我是实在想不出还有其它的理由了，但随后却又飞快的甩开了这些想法，无论是否有苦衷，这结果都不该由甘钰姐来承担，须知，若不是钧姐姐赶巧路过，甘钰姐便真的消散于世了。

　　　　事情到这里差不多都清楚了，只有一点还未提及：“那甘钰姐的眼睛呢？”

　　　　南无点头，舔了下干涩的嘴唇，才道：“这点算是问到正题上了，阿钧怜她命苦，相对的，对那赵玉官便没有轻饶，她没有去问甘钰，直接给那人下了个巫术，那巫术伴随他生生世世，以至于他每一世刚生下来便看不见东西……可谁知道，甘钰对他并未死心，每一世都去见他，见了他之后又收不住心，一颗心软的一塌糊涂的，瞒着我们就将自己的眼睛借给他。”

　　　　南无顿了下，脸上露出了显而易见的恼怒：“等我们发现之后，甘钰的魂魄都已经淡的不成样子了，你不知道阿枢、阿钧两个当时真的是动了怒，差点就冲进门去砍了那赵玉官，最后却还是被甘钰拦了下来。”说到这里，南无不由露出了惋惜的神情。

　　　　我无语的瞅了他一眼，心想：看你这样子，最想杀了赵玉官的，该是你吧！我收敛了神色，催促道：“后来如何？”

　　　　南无道：“我们当时都算好了，无论甘钰是否阻拦，都会取了那人的狗命，然而我们最后还是心软了，甘钰当时跪了下来，跟我们再三保证，说她再也不会见他。我们看她那副撕心裂肺的样子，最后便放了他……这之后，甘钰确实安分了些日子，直到现在……你说！赵玉官那混小子哪儿不能投胎，偏偏投我们这里！真是见了鬼了！”

　　　　我没说话，概因我能看出南无此时心情特别不爽，估计我稍微搭一句话茬，后果肯定是被毫不留情的骂一通，可换位思考一番，若是我只怕比他还要激烈些，明明那么讨厌赵玉官，却偏偏还得来救他，想想就替他憋屈。我压着上翘的嘴角，含糊道：“如此，我便回去了。”

　　　　南无眯着眼睛，伸手拉住了我：“你要去闭关？”

　　　　我拍开他的手，才回答道：“等地府那位找我要完报酬后吧！”南无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便没强留，挥挥手告别：“那你回去吧！我给那赵王八寻药去！”

　　　　我：“……”看着南无离开的背影，我只能撇撇嘴，转身回了寺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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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3章　闭关

　　　　然而这一等便又是一个月。那男子出现的时候是个疾风甚雨的天，‘山中一夜雨，树杪百重泉’用来形容那时的雨是再恰当不过了。

　　　　我当时撑着把纸伞上山，只因钧姐姐说她想吃蘑菇。这么大的雨，若是不用法术顶着，那我即便备着十来把伞也是没用的，偏生他们还定了规矩，没出这山便不让用法术。我左右一想，便打算与她讲讲道理。然而阿爹很早之前讲的一句话一直到现在还实用的很——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

　　　　如今想来，阿爹似乎从来就没有与阿娘争过是非，甭管他心里是如何想的，但面上永远对娘的话唯命是从。如今，我看着钧姐姐面若寒霜的脸，猛地就想起了阿爹对我的‘教诲’，于是果断的转身出了寺庙。

　　　　然后便造就了我如今艰难的处境。我手里紧紧的攥着一根木棍，右手执伞，然而风雨实在太大，岂是小小一把执伞能遮住的，衡量片刻，最后还是将伞放入了纳袋中。纸伞一收，那一点仅有的庇护也没有了，雨水噼里啪啦的拍在脸上，我抹了把脸，还没来得及看清前方道路，便又是一阵雨打过来；寒风亦不逊色，声如狼嚎，吹的我耳朵生疼。

　　　　我终于站住了脚步，暗想这日子委实难捱。可抱怨了一通后，还得往上爬。我深吸了口气，正打算再接再厉的时候，突然感觉到后边异动，我猛地转过身，便看到一道黑影不知何时立在了树梢上，见我望过去，还朝我挥了挥手，这才纵身一跃，出现在了我的旁边。

　　　　我立马认出了他，正是地府里那个男子。即使他浑身都缩在黑色的袍子里，我还是认出了他的气息。他朝我摆了摆手，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阁下过得可好？”

　　　　我挑挑眉，从容的整了整仪容，拱手笑道：“安好。”

　　　　他手一晃，手里拿出了把伞，那伞与我先前那把天壤之别，最起码的就是这伞好歹不是纸伞。他朝我晃晃手，见我回过神才道：“我知晓你们寺庙的规矩，不能用法术是吧？”我沉默的点点头，他“嗯”了一声，继续说：“那我就长话短说，接下来我便拿了你的运势，可有怨言？”

　　　　我摇头，轻笑道：“我能重获新生还是托阁下的福，再有怨言岂非贪心？”

　　　　他点点头，眼里透着一副‘算你有自知之明’的神情，说：“那我就动手了。”

　　　　然后随着他的话音一落，不知是不是错觉，周围的雨好像更加肆虐了些，我缩了缩脖子，便见他手里换了个手势，嘴里一面念念有词。我知这是地府的秘术，便刻意没有去听；在凡世多呆了几年，为人处事倒是圆滑了些，知道有些事情不是你做不做的问题，而是看别人怎么想……于情于理，我都该避嫌才对。

　　　　然后我又等了一会儿，骤然间，世间一切声音都消失不见，面前的男子朝着我邪佞的笑了下，黑气以他为中心瞬间爆发，然后全数涌入我体内，紧接着便觉得额头一凉，却是他用食指戳着我额头，不过一瞬又把手拿开了，我皱着眉头去摸头，却摸到了一手血。

　　　　我拿出一只手绢擦开了额头上的血，才抬头看向对方。

　　　　男子笑了下，彬彬有礼道：“事了，我改走了。”我点头，突然想起了枢哥哥交代的事情，赶忙喊住他：“等等，在下有件事情想要讨教。”他回过头，饶有兴致的回了句：“哦？何事？”

　　　　我清清嗓子，问道：“有人托我问一句，盛三是否上了往生路。”男子愣了下，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半晌，才似有所感的瞄了眼下方寺庙的位置，似笑非笑道：“是为那位钧姑娘吧。”我也不奇怪他为何知道，直截了当的点点头，然后便问：“知道否？”

　　　　男子歪歪脑袋，道：“自然知道……他杀孽太重，现在还搁十八地狱躺着呢。”我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他向我挥了挥手，轻声道了句：“在下告辞，有缘再见。”说着便化为一团烟雾，紧接着漫天的大雨又泼了下来，一瞬间便被浇个措手不及，我蒙了下，才后知后觉发现那人之前一直撑着的伞已经被带走了。

　　　　我啧了一声暗骂晦气，便想回寺庙里去。然而刚走了两三步，便又想起来我出来是为了采蘑菇的。我黑了脸，但想到钧姐姐的冷脸，只好调转方向去找蘑菇。

　　　　好不容易采了一篮子的蘑菇回去，总算歇了口气。将蘑菇给放在灶房后，便走向藏书阁。

　　　　到了殿前，刚想哼哧哼哧爬阶梯的时候，抬头才发现钧姐姐不知何时站在最上面，脸上一如往常的清冷，我却轻而易举的发现了她脸上的急色。我会心一笑，刚想走上去与她说关于盛三的消息，钧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