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沧海默浮生劫-第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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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没踏进门槛就见百里云旗杆似的站在里头,背影挺拔却不拘谨,稍稍察觉了君寒的动静便回头瞧来。
百里云见他脸色有些缺血,便问:“身体不舒服?”
“无妨。”
君寒在书案前坐下,“怎么样?”
“不太行。”
他这个回答,君寒觉得很有意思,无意识里便脱去了几分倦意,换了一眼戏谑,“哦?”
百里云观察了一眼他的神色,依稀察出了他眼底的狡黠,便道:“我师兄为人固执,恐怕不太容易转变立场。”
君寒闻言,眉梢轻轻挑起一抹笑色,“你很容易?”
“……”百里云淡淡瞥了他一眼,突然丢了下属的敬色,也没把书案后那人当头儿了,“明知故问么?”
要说百里云这些年来变化还真是挺大的,愣是从一个温文尔雅、表里如一的仙门弟子变成了如今这两面三刀,杀气信手拈来的剑客杀手。
君寒饶有兴致的回忆了片刻,发现,导致百里云如此巨变的因素似乎有半数以上是出自他的手笔。
百里云见他稍有出神,便清了清嗓子,“怎么处理?”
君寒没有立即回答。
他虽然还是那出神的神情,眼神却已凝聚,不动声色的已将思绪转到了百里云的问题上。
李天笑也算是仙门中赫赫有名的人物,交友甚广,左右逢源,是个稍有些棘手的家伙。
且此人自有风骨,为人所尊敬,加之修为不俗,如果不能为己所用,还是除掉比较稳妥。
“既然如此,就……”他的话音落到“就”字时戛然而止,像是突然被人扼住了喉口一般。
君寒怔怔瞧着门外,眼底深沉忽为空白所填,呆愣了一会儿,方才渐渐转回来。
百里云从来没在君寒脸上想象过这种略有呆滞的惊怔神色,便回眼瞧去,果然是那个君寒心心念念的女人站在门外,背着光线,一身白衣稍有灼眼。
君寒已经完全恢复了往常的镇定,面上几乎不带笑意,似乎还更沉冷了些。
怜音没跨进门槛,她看见君寒如此冷色便稍有些心慌,一时也是进退两难。
“你先回去吧。”君寒终究还是把百里云支走了。
百里云也没说话,淡漠的转了身,冷冷留了一眼怜音,便走了。
他那一眼虽如蜻蜓点水一般又快又轻,却还是冷不防的许了怜音一身刺寒,以至百里云都出了君寒的庭院,那股寒意都还拢在怜音身上。
“找我什么事?”君寒漠然将眼神挪开,貌似问得漫不经心,其实心里早已将怜音的来意揣透了七八分。
怜音沉下一口气,稍稍稳住心弦便跨进门槛。
直到她走到桌边,君寒都没再瞧她。
“你脸色不太好……”
君寒似乎觉得离她太近有点不好控制情绪,便起身,走开了几步,“说吧,什么事?”
“你,是不是抓到了仙门之人?”
怜音声音压的很低,君寒却还是一字不漏的听了分明,心下冷笑——果然如此。
“你想替他求情?”君寒这一明知故问意思已经足够明确。
怜音看出了他背影里的决绝,心底彻寒,却还是走近他,道:“仙门大势已绝,他们已经没有能力再妨碍你任何,你又何必一定要将他们赶尽杀绝?”
君寒转过身瞧住她,心里莫名蹿起一头邪火,“因为我看他们不顺眼,所以想把他们赶尽杀绝。不可以吗?”
怜音没从他这番狠话里听出多少真心实意来,只有怒意是显而易见的。
怜音当然也知道,自己来为仙门之人求情必然会惹怒君寒,可没办法,在这惨事之后,她实在没办法再看着仙门之人落入地狱惨境。
怜音稍稍错开了些他的目光,“你何必说这样的狠话……”
难得,她还能读出一点他真实的心思。
君寒苦涩一笑,稍有讽刺,即使意虚的气话已经被点破了,却还嘴硬着没有体现出心软来,“你觉得我只有话狠吗?”
怜音抬眼瞧他,锥心刺骨的眼神再腾不起一丝火光,“放他们一马,也放过你自己吧……”她说罢,便挪开了目光。
就算是血海深仇,杀伐殆尽之后也该终结了。
君寒轻轻捏住她的下巴,将她的脸抬起来,却心寒的发现,她眼中沉碎零落,似乎再也聚不起一丝明柔的眼神,蓦觉心底一刺,临到嘴边的狠话终于还是咽回去了。
他怅然的发现,他费尽心思好不容易夺回的思慕之人似也在不经意间,被他揉碎了心扉,即使还活在他眼前,也仿佛成了一具焚尽了生意的木偶。
事到如今,君寒不得不承认,他确实伤害了怜音,尽管那并不出于他本意。
“怜音,如果不是你……”他漠然将话在半途止住。
怜音没说话。
君寒收回手来,望着门外满院明媚,终得一叹,“也罢……”
百里云抱着手,守在李天笑的牢门外,倚着栏杆,良久无言。
牢门里的李天笑更是沉默。
李天笑失了魂一般坐在牢笼里,手里还握着那半柄残剑,似乎也感觉不到百里云的存在了。
不多会儿,君寒果然又遣人来找百里云了,百里云心知肚明的重返了书房,纵然心下明了,也还是等着君寒说。
君寒坐在案前,神色沉冷无异,却较往常稍多了几分低落,虽然他收的很仔细,却还是被百里云捕捉到了。
“我明日离开沧海阁,你就亲自把李天笑送出中原吧。”
“你应该明白,斩草不除根,总归留有祸患。”
这个道理君寒再清楚不过了——毕竟他原本就是仙门没有除干净的那个“草根”。
君寒勉强扯了扯唇角,连微笑都不算,“反正走到今天这一步忧虑也够多了,不差这一个。”
“一般的矛盾都还好,唯有这血海深仇不宜留之。”
可君寒能怎样呢?谁让他狠绝天下唯独还对怜音留有心软……
君寒沉默了片刻,到底还是没有改变主意。
“你就把他送到险远之地,任他自生自灭吧。”
百里云浅浅叹了口气,只觉得君寒今天仁慈的有些过了,“夜长梦多,像李天笑这样修为的人,生命力可一点都不弱。”
君寒淡泊一笑,看着他,“他这样修为的人我也杀了不少。”
“……”百里云无奈的吹了口气,颊侧一缕碎发倏地飘起悠悠落回,“身上所有弱点,哪怕是最微毫的那一个,都有可能成为外界可以把握的致命点——这可是你告诉我的。”
君寒点了点头,“记的不错。”
百里云从他身上看到了一种“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坚强气质。
“妇人之仁不可信从。”
君寒沉默。
“你该知道何谓‘红颜祸水’,既然她已经回到你身边,你大可不必如此讨好。”
君寒眉梢悠悠一挑,“她要是真回到我身边,也就不会跟我反着来了。”
“既然知道她是和你反着来的,你还从?”
“……”
百里云这厮几时变得这般能言善辩了?
君寒无心同他辩驳。
“他好歹也是你师兄,你就姑且留点情吧。”
“全天下人都可以用‘同门之谊’来同我讲理——你就免了。”
“……”
君寒合眼一笑,“你也没有必须要杀他的理由吧?”
“保险起见,小心为上。”
“既然事都办到今天这一步了,留那一两条残命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如果不是那个女人,你应该也有不了这等胸襟吧?”讽问罢,百里云便抬腿走了。
君寒正色着,追了一句:“别做多余的。”
百里云在门边留了一步,稍回了一眼,没作答。
君寒寞然一身重回了屋子,先前好不容易缓解下去的头痛又让这一时半会儿给搅了个天翻地覆。
一进屋子,瞥见屋里那张盛着婴孩的小床,乍然想起这娃娃晚上总哭闹的厉害,恐怕也是诱发他头疼的另一个原因。
君寒在门边站着瞧了一会儿。
此刻这小妖精倒是安静的很,乖的让君寒差点忘了她晚间时的闹腾。
见惯了生杀之事,再硬的命都曾摧毁过,突然来了这么一个娇弱到探手可取的生命,君寒还真不大知道该怎么维护。
有时甚至会怀疑,如此弱不禁风的小东西当真活的下去?
君寒百无聊赖的,居然也会有心情去瞧这小家伙。
他轻轻掀开笼着小床的轻缦,半有嫌弃的垂眼打量这睡得安稳的小家伙。
现在倒是老实……
这娃娃皮肤生得玲珑剔透,如嫩玉一般吹弹可破,一头雪银的白毛与肤色几乎要融为一体,只是微毫的差别便相互衬得净雅,像是一个渺小的仙灵。
君寒大概从来就没有欣赏事物的雅兴,再美妙的事物在他眼里通常也激不起什么水花。
于是他看着这姑且算是“悦目”的小生灵,顶多也就是没有摧毁的意思罢了。
明天他便要离开沧海阁,这娃娃需得有人看。
“来人。”
他只一唤,人便来了。
“阁主请吩咐。”
“把孩子放去隔壁院里,让紫魅——算了,还是找个侍女来照顾吧。”
“是。”
………………………………
第二十六章 逐北境
次日一早,君寒便如约离了沧海阁。
百里云坐在黑甲院的高墙之上目送着君寒远去。
君寒临行时还嘱托他,有空找几个侍女进来,不用太年轻,最好有点带孩子的经验。
呵呵……
“总头,您打算什么时候启程?”鬼无在墙下问。
“不急……”百里云半出着神,似乎没多大心情搭理这件事。
鬼无无奈的叹了口气,再抬眼,墙头上那人影便晃没了。
怜音在露台上瞧着君寒离去的方向,不多会儿,却听身后传来了开门声。
回眼瞧去,见是昨天在书房里碰到的那个黑衣人。
昨天他离开的匆忙,怜音根本没来得及看清他的容貌,眼下此人森森站在门口,迎着露台的阳光,姿容甚明。
怜音一眼便觉熟悉,稍稍回忆一番,便惊怔着,认出他来了,“你是……百里云?”
百里云在门边一笑,“想不到夫人还记得在下。”
他身上早已没了仙门的清冽灵息,取而代之的,竟是与君寒何其相似的灵力。
百里云终究还是决定用一个正式的开场白来打开话头。
他拱手,彬彬有礼道:“蜀山百里云,特来拜会。”
鬼无远远见百里云去了他们阁主“金屋藏娇”的安阁,自然而然的也就猜到他去做什么了。
从沧海阁建起以来,君寒亲手培养的四人便辅助在百里云身边,一个个都甚是了解他们这位总头狂放不羁、无拘无束的行事风格。
百里云从往至今的确干过不少自作主张的事,有时即使君寒给他明确下了指令,他也未必会照办,添油加醋是常事,更甚便是偷梁换柱,当然也有那么几次直接就抗命,完全照着自己的路子来办事。
君寒手下的一窝子人各有各的毛病,君寒习惯了,多半不予计较。
不过百里云这次未免也太狂野点了吧……
鬼无瞧了那方向良久,最终只得一叹,默默钻进了地阁,点了人便开始准备流放李天笑的各项事宜。
百里云那事却不如鬼无所想的那么漫长。
不多会儿,总头大人便悠悠回了黑甲院,鬼无正上前报告“快准备好了”,百里云却只听了一半便悠悠摆了手,“备辆车即可,多的不必准备。”
“……”鬼无僵在原地。
喂,李天笑好歹也不是条杂鱼吧?
无奈,鬼无只能顺着他退了一步,“那要带几个人?”
“我一个人。”百里云完全无视了鬼无忙忙碌碌准备了半天的各项人物,径直去了牢房,亲自提人。
鬼无追了过去,“一个人不太稳妥吧?”
“没什么不稳妥的。”
“这人可是李天笑。”
百里云勾唇淡笑,“就算是猛虎,你把他的心智摧毁了,也跟病猫差不多了吧——钥匙拿来。”
鬼无乖乖递上钥匙,嘴还没歇,“您还是多带个人吧,您看我陪您去如何?”
百里云接过钥匙,“我有别的事交给你。”他开了李天笑的牢门,“去招几个婢女,最好是会带孩子的那种。”
“……”
他们总头这是疯了么?找带孩子的婢女这种事居然丢给一个杀手来干?
鬼无懵在牢门边上。
“我上哪去找?”
百里云往李天笑腕上扣了锁灵环,带着人出了牢门,不冷不热的拎了丝笑,“自己想办法。”
看得出,百里云对于这次的任务有百般不满。
君寒并没有指定将李天笑流放去哪,此事便可由百里云自己掂量决定。
四海只能公认的极险之地,不是昆仑便是北境。
昆仑百里云不想涉足,于是北境便是那极佳的选择。
出了大黎北疆界碑便是北方游牧民族的地界,近些年来大黎兵力强盛,又有北燕王亲镇北境,故而那些游牧民族也很少出现在大黎耳目之中,双方无多牵涉,相处的也还算和平。
北疆之外还有一处险地,即是昔年北山妖国所在。
北山妖国地处极北雪境之中,虽远人而居,却是昔年的群妖之首,纵是那些登不得台面的小妖精也总爱自称“北山民”,仿佛只要与“北山”两字牵上关系便可扬眉吐气。
北疆外有一条冰裂谷可通往北山国,此谷深嵌寒山峡内,昔年仙门进攻北山国时在这里折了不少人,如今春秋经轮,谷内的雪早已将当年惨事一盖了事,只是人魂行过时,总经不住往事感伤,会闻风声而沉痛。
两人同行了这么远,始终不曾有一句言语交流。
百里云驾着马车出了冰裂谷,千里冰封、雪白无际中,却有一间酒馆临风萧索。
到了这里,也算是完全出了凡人的境域。
北山国虽已覆灭,但城国旧址中,仍有妖魔常居,北山君虽已亡故,但这万里雪境仍算是妖族的庇护之所。
与流窜中原的鼠头小妖不同,这里的妖并不诋讽北山君的失败。
正所谓“不以成败论英雄”,北山君虽然身死国灭,但不可否认的是,天狼妖君在这前后五百年内,无人可比。
酒馆里,百里云给李天笑斟了碗酒,又给自己斟罢,然后置了酒坛,抬碗饮尽。
“今日之后,我们恐怕不会再见了,日后生死如何,自己保重吧。”
李天笑没动那碗酒,只是瞧着它出神。
“百里云,做了这么多,你心里,当真一点愧疚都没有吗?”他问的很平淡,几乎没有一丝起伏。
“人生在世,总会有那么几件亏心事。绝对没有遗憾不也是种‘遗憾’吗?”
这世上岂有人能十全十美。
李天笑沉苦的勾了一下唇角,“你不是变了……”
百里云静静听着他说。
“你已经没有心了。”
百里云默然不否,当然也没有承认。
“在你心里,只有立场,没有是非、没有情感……也忘了,何谓之‘人’。”
“‘是非’不过是一时一面的判断,这世上,从来没有一成不变的事物。”
“那又如何!”李天笑猛然震桌,一声巨响轰得满堂俱静,满斟的碗里酒水溅了一桌,“为了自己所谓的‘立场’就可以摧毁一切吗?难道那些人在你眼里都只是毫不相干的木偶吗!”他怒时,眼中蓦地泛了一层水幕,“同样是血肉之躯,何人淌的血不该是温热的?你可以为了所谓‘立场’抛弃过往所有一切,可他们难道甚至都牵不动你心里的一丝愧疚吗?百里云,如今活在这副躯壳里的到底是什么!”
百里云平静的听他说完,待周遭喧闹再起,他才又一次开口:“也许你说的很有道理,又或者我根本就没有心吧。”
李天笑满心的火焰尽被他这一句给浇灭了,再提不起怒意,仿佛也彻底沉寂了。
“离开了中原,你就自己去寻活路吧,君寒不会管你,你也别再来意图干扰他。”
李天笑冷然一笑。
他不说话,百里云便接着道:“反正这人间对你来说,也没什么可留恋的了吧?”
“寒笙在哪里?”
百里云蓦然听清他这一问,卡顿了一下。
李寒笙是李天笑的胞妹,早些年便嫁给了崆峒掌门允泽君——易远光。
“倒是很久没见过她了,听说,死在了战场。”
李天笑心口揪痛了一下。
伐仙时,百里云始终跟随在君寒左右,君寒亲自率领的几场大战他参与了,其他部将的征伐,他倒的确不大清楚。
“不过易远光确实死了。”百里云又道,随后便轻描淡写的补充:“讨伐崆峒时,我亲手杀的。”
李天笑双眼骤然睁大,脸却低垂着,这个回答恍如五天轰雷一般砸得他神魂俱颤,心被狠狠撕成了碎片,却抽不起半分血来涌火。
“不过倒也没有人找到你妹妹的下落,也许还活着吧。你如果实在想知道,我也可以帮你找找。”
“找到,然后杀死她吗……”
“只要她不过多干涉,我就不会对她动手,兴许还能把她送来,让你们兄妹俩团聚。”
百里云的“善意”李天笑实在不敢接受。
“你,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李天笑闷不作答。
“既然如此,我们就告别吧。”说着,他便取了李天笑腕上的锁灵环,“有些事,不能接受就尽量回避吧,天地之大,至少,还有你容身的地方……”他此言泛远有意,李天笑听罢,木然无反应。
李天笑出了酒馆便径直往冰裂谷的反方向走了,白雪皑皑,天地一色,他孑然一身走的毫无留恋。
百里云一直等到风雪彻底埋没了他的身形才转身。
残缺大概才是这世间的常态,所以从来都不存在十全十美的结局。
两行足印尽被苍茫白雪覆没无踪,待一场风雪降罢,此处仍与常无异,仿佛世间从来就没有变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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