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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沙场枭雄志-第1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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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天色还未完全暗下来,平日这个时候都是埋锅造饭的时间,今日屈狐仝与刘炎涛命手下将士提前半个时辰用饭,一到战场便摆开阵势。
没有像昨夜那样派人装腔作势,上来就集结人马,推着冲车攻城。
可怜西梁守军一天一夜没睡,到现在连饭都还没吃上就得拿起兵器开战。
又累又饿的西梁甲卒顽强的打退屈狐仝的攻势,城墙外面留下将近五百死尸。
火头军这才敢把饭食送上城,背靠城墙的萧远山还没吃上两口,城外杀声又起。
这一次却没人攻来,只是吼的震天响。
吼过一阵,又换上一批人冲到城下放箭。
整整一夜,萧远山都没有机会偷偷闭眼休息片刻。
那东齐的攻势没有任何规律可言,是敲锣打鼓,还是真的奇袭根本没个定数。
有时候连着好几次都是有人喊没人攻,有时候又连着好几次有人攻没人喊。
真要说有什么规律,那就是不管是进攻还是呐喊,都是半个时辰换一次花样。
渐渐的,东齐的人胆子越来越大,哪怕没有进攻,呐喊的时候也敢站到弓箭射程之内。
若是城墙上没有弓箭射下,呐喊就会转为实打实的进攻,若是有箭射下,东齐的人就会快速撤退到射程之外。
萧远山知道,徐子东不止是不让他的人马睡觉,就连在城墙上小睡片刻的机会都不给。
一夜之后,萧远山的眼睛红了,手下那些守卫南门,整整两夜没睡的甲卒眼睛更红。
满眼的血丝,苍白的脸颊,所有的甲卒几乎一个款式。
有的人靠着城墙闭了眼,有的人晕倒在岗位,有的人忍不住掉下眼泪。
谁都不知道,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一个头。
憋屈,萧远山一辈子都没打过这么憋屈的仗。
――――
当徐子东领着人马出现在远处,闹腾一夜的屈狐仝开始撤退,清点手下人马,又有五百兄弟在昨夜送命。
麴义第三次带头出来练嗓子,但今日却略有不同。
该吼的还是要吼,但地点却有所变化,不再停留在射程之外,而是领着人踏入西梁甲卒的射程之内,城墙上要是射箭,那就放箭还射。这是上头下来的命令,据说是周武陵的意思。
但麴义更希望没有箭雨落下,因为徐子东说过,西梁的崽子要是敢不射箭,就招呼所有人一起攻城。
令他失望的是,箭雨如约而至,铺天盖地的覆盖下来。
不过他早有准备,三千先登甲士集结在一起,一张张大盾顶在头顶,那些箭雨的杀伤少的可怜,先登营的三千人除开少部分负伤的,竟是没有一个人死去。
麴义平常是个粗人,但在战场上却心细如发,任何一点细节都逃不开他的眼睛。
此刻他离城墙只有五十丈,正常来说哪怕是最差劲的弓箭手都能在这个距离利用手中弓箭破甲,只要被箭矢射中要害,绝对没有生还的道理。
而他身旁几个中箭的甲卒,被射中大腿手臂肩膀的不必说,肯定死不了,连那胸口中箭的人居然都没什么事,还能自己拔出箭矢继续举盾,等着下一轮箭雨落下。
躲在大盾下快步走到胸口中箭的兄弟身边,麴义蹲下身捡起被随意仍在地上的箭矢,只见那箭只有箭头沾血。
起身看看那中箭的兄弟,麴义问道:“你没事?”
那人笑着答道:“没事,这帮西梁崽子跟个娘们似得,射出来的箭才擦破点皮,还没我抓痒痒来的痛。”
麴义一乐,竖起大拇指道:“是条汉子,不愧是老子手下的人。”
那人坦然接受褒奖,继而有些不解道:“麴校尉,咱们在这里喊了三天,就小打小闹的攻了几次城,也不知徐将军想些什么,干嘛不直接冲上去和那帮西梁人打一场?”
麴义哈哈一笑,晃着手中羽箭道:“前两天老子也不懂,但今天老子懂了。别去管为什么,跟着徐将军干就是,你没见这帮西梁崽子射的箭都没什么力道,等他们连箭都射不动了,咱们再去割脑袋不好?”
箭雨再一次落下,黑压压的射在盾阵上。
那人举着盾牌,乐道:“大人倒是心大,谁会等着你去割脑袋。”
背对御金的麴义好似没有听见那羽箭射在大盾上发出的声音,没头没尾道:“嘿,我说你小子逛窑子的时候是不是猴急的很,一到房间就恨不得脱了裤子把东西塞进去?”
那人有些害羞,红着脸反问道:“大人不是这样?”
麴义笑的更开心道:“以前是这样。”
箭雨停下,大盾撤开,麴义拔刀大喝一声:“放箭。”
先登营一千带弓的甲卒闻令而动,齐齐射向御金关。
望着强劲有力的箭雨扑向城墙,麴义回头冲那人道:“以后不会了。”
那人射出一箭,一边去取第二支箭,一边问道:“为啥?”
麴义老神在在道:“富家公子找女人的时候从来都不会直接脱裤子,而是喝酒聊天,就算上了床,还得摸来摸去好一阵子,直把人摸得欲仙欲死才提枪上马,比你直接办事来的有趣多了。这就叫情趣,也叫前戏。”
“真的?那回头我也试试。”那人好似想到那画面,一脸兴奋,接着又怀疑的看向麴义,“大人咋懂这些?”
麴义不爽的踢他一脚,“还有老子不懂的?”
声音虽然大,但谁都能听出他底气不足。
那人的怀疑没有减少,却是不敢再问,只能将腹中气汇聚在箭上,死命射向敌军。
麴义不再理他,而是看看徐字旗下和徐子东谈笑的周武陵,心中又一次被这个丑脸书生征服,自言自语道:“这他娘的还真不是太监逛窑子,老子也学学富家公子的情趣,先把御金这个娘们摸得欲仙欲死,再来让她尝尝老子的长枪。”
数十丈外,徐子东兴高采烈的看着那西梁甲卒射出的箭雨落在地上,许多箭矢甚至都没有射到距离御金五十丈的先登营。
偏头看向同样心情不错的周武陵,徐子东笑道:“你昨天跟麴义讲的富家公子的情趣是真是假,还是你亲自试过?”
周武陵笑而不答,满脸疤痕挤在一起,甚是恐怖。
徐子东不依不饶,“人家来问你为何不攻城,你用其他比喻解释不行?”
周武陵望望周围的甲卒道:“军中汉子最喜欢这些荤话,再说麴义脑子就那么大,不说的直白一点,我怕他听不懂。”
“这倒也是。”徐子东看向先登营,找到那举着长刀让人放箭的糙汉子。
………………………………
第一百三十四章 百转千折 终至今日 四
当箭雨不再落下的时候,麴义命手下信骑掏出旗子,打出一个旗语向徐子东请示下一步的计划。
为了御金之战,那个丑脸书生还专门制定一套专用的旗语,什么进十丈,退十丈,何时喊,何时冲,何时放火,何时射箭,何时上冲车,都有规定。
麴义记不得这么多,统统交给亲信去记,他只要认得擂鼓进军,鸣金收兵就行,至于旗语,认识个进攻和撤退就行了。
只见那徐字旗下的传令兵一手一旗,两手同时抬高,虚画一个大圆,接着左手横,右手竖,左右旗子在头顶交差,停住不动。
麴义没看明白,伸手推推亲信,“啥意思?”
“往前,往前,往前十丈。”亲信激动道。
“哈哈,给徐将军回个话,咱们向前十丈,逗逗御金这娘们。”麴义爽朗一笑,重重一巴掌拍在亲信身上,当先带人继续向前。
亲信疼得呲牙咧嘴,摆摆手让传令兵发出一个收到的信号,急急跟上麴义。
先登营本就在射程之内,离城墙只有五十丈,再向前十丈就只剩下四十丈的距离。
四十丈,毛都没长齐的小娃都能射死人。
但麴义一点都不担心,在他看来,而今的御金已经被摸得全身无力,哪里还射的出有力的羽箭。
三千人阵形严密的向前,御金关没有半点反应。
城墙上,休息半夜的陈鹏精神好上不少,但黑眼圈还是极重,摆明是睡眠不足。
连续几日陈鹏也算摸清些许套路,城下的人没带任何攻城器械,显然不会真的攻城。趁着这个机会,他下令让所有甲卒都靠着城墙小睡一会儿,只要他们能在外面的嘶喊和鼓声中睡着。
睡觉的诱惑实在太大,站着都能睡着的西梁甲卒听到命令之后没有半点犹豫,一个个立刻坐下,背靠着城墙,眨眼间鼾声四起。
半柱香之后,还能站着的就陈鹏一人,御金的人实在是太累了。
看着那一个个眼圈厚重,打雷都不一定能叫的醒的甲卒,陈鹏一阵心疼,惟愿东齐换花样的半个时辰能来的慢一些,让手下这些能在比雷声小不去多少的呐喊中沉沉睡去的甲卒,能多睡片刻。
只是他们没这个机会。
推进到四十丈的麴义眼见城墙上没有箭雨落下,急不可耐的向徐子东连打信号,请求继续前进。
战场的局势也一直落在徐子东眼中,根本不用麴义提醒,他就知道该怎么做。
鼓声一变,推山营袁肃立刻出阵,手下儿郎快速推出冲车,一旁陷阵营不甘其后,一架架云梯送出,狂奔着奔向御金。
两营人马一出,麴义便知道自己该干什么。
麾下儿郎立刻射出一轮箭雨,三千儿郎随箭而动,齐齐奔向御金。
脚步声雷动,喊杀声惊天,有那么一瞬间,似有几分天崩地裂的错觉。
“这帮狗娘养的。”陈鹏怒骂一句,俯身躲开箭雨,一脚踢醒身旁酣睡的甲卒。
明明半个时辰才换一次的花样,怎么提前了?心中困惑,陈鹏手上动作不慢,快速叫醒身旁的人。
一个叫一个,极短的时间内,酣睡的西梁甲卒纷纷起身,手持兵器投入到防御之中。
从他们开始睡觉到起来迎敌,前后不过一顿饭的功夫。
当御金关上的箭雨落下的时候,先登营离城墙只有不到二十丈,大盾虽然阻拦住绝大部分箭矢,还是让小部分人负伤。
羽箭一落,麴义立刻下令后撤,那推山陷阵二营几乎同时停步。
城墙上的西梁人一阵失望,知道这又是一场佯攻,但他们也知道,若是自己不起来迎敌,佯攻就会变成真攻。
简而言之,就是主动权在别人手里,别人想打就打,不想打就不打。
到得现在,再笨的甲卒都能明白,东齐的人根本没打算来一场面对面的决战,而是要以这种方式,让他们不能吃,不能睡,甚至不能去出恭,生生磨去他们的战斗力。
看着缓缓后退的先登营和远处的其余两营,三天两夜没有睡觉的人终于招架不住,有的直接栽倒,有的大哭出声,有的一脸忿怒……
能在这御金待上这么多年,又在上一次御金之战中留得性命,这些人也算久经沙场的老卒。
御金孤悬他们不怕,只要萧远山在就没什么好怕的。
腹背受敌也不怕,能打退一次就能打退第二次。
正面一战他们更不怕,跟着萧远山的人就没有怕死的孬种。
但现在,他们怕了,铁打的汉子也怕磨,怕这种钝刀的凌迟,割的还不是身上的肉,而是内心深处那无法形容的东西。
所有人都明白,御金之战不结束,东齐人这样反反复复的钝刀就不会完,会一直这样折磨下去。
“陈将军,与其这样在被东齐的杂种磨死,我等为何不跟随萧将军出去堂堂正正一战,这样的日子,老董再也忍不住了。”守关甲卒不乏血性之人,自称老董的甲卒振臂一挥,大喝道:“有胆的随我出城一战,砍死那帮东齐的杂碎。”
带头之人一出现,憋屈三日的甲卒同样忍不住,一个个手持兵器叫嚣道:“对没错,与其窝窝囊囊的死,还不如轰轰烈烈的大干一场。”
“就是,咱们又不是孟拱手下的人,做不来缩头乌龟,要死也要死的壮烈。”
“孟龟甲守城无敌还不是被打破,咱们死守城池一样没有出路,出城一战或许还有机会。”
…………
呼应的人不少,一个个双目红肿,虽然满是疲态,却也血性十足。
“请陈将军下令出城一战。”有人帮腔,老董底气更足。
“请陈将军下令出城一战。”大喝声汇在一起,直插云霄。
一众甲卒满眼期待的看向陈鹏,是战是守,全在他一念之间。
陈鹏犹豫不觉,说句心里话,他也恨不得带着全军出去一战,大不了一死了之。但作为统军大将,却由不得他这般不计后果,毕竟他要考虑的不像手下人那么简单。
就在他迟疑的时候,远处的徐子东也听到来自关中的喝声。
出城一战四个字令他有些兴奋,周武陵的计划虽然好,但总觉得不爽快,作为一军主将他认同这个计划,但不代表喜欢,而今既然能把西梁人逼出城,那就是时候正面一战,狠狠出一口恶气。
徐子东偏头看着周武陵,期待道:“果然不出你所料,这才第三日,西梁人就沉不住气了。倘若他们真的出来,咱们是硬碰硬的打一场,如何?”
周武陵答道:“那可不行,西梁人胆敢出城一战,说明他们还没被磨够,真要和他们血战一场只会白白便宜慕容长风,这对我们往后的计划大大不利。”
“难不成他们带兵出城,咱们还得后撤?”徐子东失望道。
周武陵明白这些武夫的心情,堂堂正正一战的确能让人热血沸腾,但沙场争锋凭的不只是一腔热血,得靠脑子,“咱们的计划本就是要以最小的战损拿下御金,同时还要尽量消耗草原人的实力,眼下计划完成的都算顺利,这个节骨眼要是和决死一拼的西梁人大战一场,那前面所有的计划就算白瞎,这三日的功夫全都浪费,到头来便宜的还是草原人,还不如一上来就死命攻城。”
“意思敌人一出来,咱们就跑,对吧?”徐子东不乐意道。
周武陵点点头,不再解释。
眼见徐子东还在不爽,张家圣人接过话头,劝慰道:“也不是不能打,得挑一个好时候。这几日咱们把西梁人磨的厉害,心里指不定憋着多大火,今日若是出来,绝对是士气最盛,火气最大的时候,此刻绝对打不得。”
徐子东不高兴道:“说了等于没说,还是不打的意思呗。”
张圣人乐呵呵道:“我家乡有句话,叫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今日西梁军出来正是一鼓作气的时候,理该暂避锋芒。这样咱们虽然憋屈,但西梁绝对比我们还难受。就像攒足力气想要大干一场的新郎发现新娘跑了,那种憋屈想想都让人不舒服。”
徐子东一听觉得有理,虽是不能完全明白,但大致懂个意思,点头示意张盼继续说下去。
“出城之后他们不可能不回城,等他们一回去,咱们一切照旧,就磨他们,磨得他们没饭吃没觉睡,磨到最后或许会忍不住又出来,这个时候就是再而衰。咱们还是不打,让他们憋着火气,没地方发泄。”张家圣人手舞足蹈,侃侃而谈。
“不能发泄,他们还是得回去,这一回去,难免会失去许多锐气。咱们还是磨,不分日夜的骚扰,等到第三次的时候,你们说会怎样?”张盼故意卖下关子。
周武陵眼珠一动,疤痕脸挤出难看的笑容,“这就是三而竭?”
徐子东似懂非懂,求助的看着二人,等着他们解释。
“聪明。”张盼夸赞一声,“你们想,前两次出来没能打一场,西梁人肯定对第三次出城不报任何希望,也没什么士气,再加上这几日磨去的锐气,消耗的体力,绝对是强弩之末。咱们在这个时候迎头一击,定能收到奇效,一战,便可拿下御金。”
徐子东顿觉有理,正要褒扬一句,周武陵却先一步泼冷水道:“那也要西梁人出来才行,那些甲卒虽是在请战,但萧远山和陈鹏如何想却不得而知。眼下的局势,萧远山应该不会贸然出击,不可能拱手将御金留给草原人。”
张盼颇有把握道:“事已至此,由不得他们不出来,军中甲卒听命而行不假,可如今被逼成这样,萧远山要是不出城一战,城中甲卒说不定会来一次兵变。
而且,并非人人都是不怕死的,眼下的御金说不定有不少人打着投降的主意,别的不说,就是那无当营王平,或许就在想怎么重回老板麾下。”
一说起王平,徐子东的脸色瞬间大变,两条眉毛挤在一起,眼中似有火花,“别提那个狗东西。”
被人背叛始终是切肤之痛,一个王平,一个李钊,都是他徐子东心中的痛,张盼知道自己说漏嘴,连忙转移话题道:“眼下先静观其变,让麴义先后撤,看看御金的动静。”
“我赞同。”周武陵毫不迟疑道。
――――
关内,请战之声此起彼伏,大有陈鹏不答应,便要绕开他自行出城的意思。
眼尖的人发现城外的人马都在后撤,不多时便撤出弓箭射程,继续嘶喊。
陈鹏也很矛盾,出城一战的诱惑力极大,他知道这些人说的有道理,守着御金关迟早是一死,真要被耗掉所有体力,连站都站不稳的时候,绝对难逃一死。
可就这么出去,胜算不是没有,却小的可怜。
望着一个个期待的眼神,拒绝的话怎么都说不出口,点头也同样办不到。
都是他手下的弟兄,怎么可能明知是死还要让他们去?
陈鹏为难之际,率先开口的老董等的不耐烦,一把抽出刀,“打也是死,不打也是死,反正都要死,只分一个早晚而已。这几日老董都没睡过一次,大不了出去掉个脑袋,好好睡上他娘的一辈子。陈将军,你要是不敢,就留在这里,老董不勉强,若是你要拦着我们,就别怪老董的刀认不得你这个将军。”
“对,董校尉说的好,洪老七这把刀也不认识什么将军。”
“马三的刀也一样。”
…………
这算什么?哗变?陈鹏苦笑,目光迎向双目含怒的老董,欲言又止。
“走,愿跟老子出城的,现在就下去,这御金不守也罢。”老董一把推开陈鹏,抢先往城下走。
他这一走,立刻就有数百人提刀跟上,之后又有许多观望的人加入其中。
留下没动的竟是不足千人,一个个看着陈鹏,畏畏缩缩的立在原处。
去,可能没命回来,不去,那他这御金守将在手下甲卒中的威望定会一落千丈,甚至不复存在,哪怕萧远山为他撑腰,以后也休想指挥这些人。
该怎么做?去还是不去?陈鹏不知道该怎么选。
………………………………
第一百三十五章 百转千折 终至今日 五
陈鹏并未在纠结的情绪中停留太久。
生灵涂炭,山河沦陷,镇守御金的他没有见到泽州与虎牢的惨烈战斗,但从军的这些年头,生与死早已看得淡然。
死,他是不怕的。
人间最让人恐惧的东西是什么他不知道,但死亡绝对是其中之一。
御金失守,家国崩塌,西梁易主,这些事都让他害怕。
如果自己死了,这些还可怕么?
无尽的折磨就在眼前,或许出城一死,会是最好的解脱。
萧将军,末将先行一步。
千人注视中,陈鹏向着北边遥遥一拜,无人能听到他的心声。
拜过之后,一脸冷色的站起身,腰间长刀一挥,直指带人走下城的董校尉,“姓董的,只要陈鹏一日是御金守将,这里就轮不到你发号施令。念你守城有功,这次暂且记下,若有下次,老子手中的刀也不认人。”
已经走下城墙的董校尉回过头,嗤笑一声,正要出言讥讽,陈鹏却不给他说话的机会,大吼道:“敢出城一战的,随我来。”
观望的上千人立马振奋,举起手中兵器,“愿随将军一战。”
已经走下城的人伫立原地,奇怪又兴奋的看着熟悉的将军。
注视的目光中,陈鹏缓缓下城,来到发愣的董校尉身旁,一耳光甩在他脸上,“再有下次,老子砍了你的脑袋。”
半边脸肿起老高,姓董的汉子却是没有半点不服气,回过神后的第一件事不是质问陈鹏为何打他,而是毕恭毕敬的低下头,诚恳道:“小人知罪。”一耳光抵去杀头的罪责,这买卖是赚是赔,董校尉算的过来,陈鹏真要不放一个屁,那才让人看轻。
不用去看周围甲卒的神色,陈鹏也知道这一耳光打回了自己该有的威望,立威之后,照例还要怀柔,恩威并济才能笼络人心,这是萧远山讲给他的道理。
“萧将军未曾下令,擅自出城罪责不轻,这个罪名你担不起,也不该你来担,陈鹏不死,责任就该在我身上。”绕开校尉走到城门,不算年轻的将军声音极小,若不是董校尉全神贯注,还真不一定听得见。
感动的将要落泪的汉子还没来得及喊一声将军,就听到城门下传来一声大喝。
“开城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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