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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沙场枭雄志-第15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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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将军。”数万百姓同时爆出一声狂吼,眼睁睁的看着那飞扬起的血珠,洒满一地。
跪地的老妪急忙抱住孩子,不让小孩看到那随着血水一起跌落在地的尸身,老泪在脸上的沟壑中曲曲折折,极为不顺畅的落向地面。
她说过父亲死在高平,丈夫死在百济,但她没说过,她父亲曾在生前的遗书里写着,“与程将军同生共死,是田辉一生之幸,田家后世子孙,当世世代代护我大周。”
她丈夫也曾说过,跟着程将军,就没怕过死,以后要是有儿子,还要送到程将军麾下效命。
所以她的儿子,孙子都在程再幸手下。
突然,她很想把这些事说给老将军听,只是面对倒地不起的将军,她说不出口。
九十载风云岁月,到头来还是敌不过手中刀,今日,匹马单枪三箭定新罗,成名早于徐飞将,大概是见证过七国崛起唯一还在世的人,天下箭术第一的神箭无双程再幸,自尽身亡。
百姓在哭,老妪在哭,新罗王姬存源也在哭,风起时,哭声响遍襄平。
给人一种整座襄平都在哭的错觉。
哭声中,还能站立的人不多,车晓陶烁宣赞在伫立在人群中,格外的惹人注目。
但没有人看向他们,没有人和他们说哪怕一个字。
盯着程再幸的遗体,盯着这个戎马一生的老人,没人移得开眼睛。
车晓推了推神情动容的陶烁和一脸冷漠,恨不得把死的好三个字写在脸上的宣赞,推着二人渐渐远离人群,朝着不远处的安府走去。
说来可怜,死在自家大门口,将军府里竟然无人出来收尸,到得最后,只有一个残疾的中年人一瘸一拐的走出门,抱起老人的遗体,泣不成声。
这是程再幸府上唯一的仆人,除此之外,再也没有人走出那朱红的大门。
没有妻子,没有儿子,没有孙子,没有亲人,程家从此绝后。
――――
走入安家的三人没有费太多功夫,号称安五百的安左宁胆子小的可怜,甚至没有宣赞硬气,没等车晓用什么手段,就跪在地上摇尾乞怜,不仅把身边赵计元的钉子供出来,连厉封身边的一并说出,省去车晓不少力气。
安五百虽然配合,还是没能逃开和宣赞一样的命运,被逼服下毒药。
那赵计元的钉子倒是有几分骨气,车晓本想用毒药逼迫那人背叛赵计元,却没能得逞,反而差点被那身手不俗的钉子偷袭得手,要不是车晓反应极快,或许就交代在这里了。
还算轻松的解决安五百,剩下的厉封弄起来也不太麻烦,更重要的是厉封身边的人比起安五百身边的钉子少去几分骨气,车晓鬼爪一出,立马服下毒药,拍着胸脯保证会听话,车晓怎么说,他就怎么做。
解决这些事情用去不少时间,所有任务完成的车晓,难得清闲的走在襄平的街道,死去不少人的襄平早就满城缟素,而今程再幸一死,哪怕没有死人的人家都换上白灯笼,以示哀悼。
陶烁借此机会来到和宣赞夫人约定之处,趁着女子还不知道丈夫的事,拿着半袋干粮在僻静处云雨相欢。
身心满足的陶烁明知道宣赞向车晓讨了一颗入口即死的毒药,却没有告诉那个为些许口粮出卖身体的女子。
反正打那以后,陶烁再也没见过这个连名字都不知道的女人。
襄平城外,抱着人头,背着尸体的郑二一路狂奔。
他要把兄弟带回去,带回十里外的徐家军大营。
这是徐家军的铁律,但凡战事不紧,袍泽遗体皆要寻回,凡有见袍泽遗体不管不问者,斩。
作者山蚯说:九点才写完,没时间修改细节,万分抱歉,抽时间一定改。昨天元旦,忘记说新年快乐,今天补上,我不是第一个说的,但我肯定是最后一个。
………………………………
第二十章 定计北周 假道伐赵 最终章
曲曲折折,事态的走向还是朝着先前所预料的那般,没有出现太大的偏差。
黄鼠狼被葬在溪水边,永远的与青山绿水相伴,也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
他生前只是一个一等骑卒,但死后,那墓碑上却写着振威校尉黄源之墓。
这是徐子东的承诺,黄鼠狼享受不到校尉的待遇,却能以此来表明活人不会忘记他的功绩。
抚恤从优,可惜黄源孤家寡人,按照他留下的遗言,这些东西全都交给郑二,凭他处置。
对于郑二的奖赏,徐子东也没吝啬,白花花的银子抓出几大把,抵得上一个甲卒好几年军饷,看得其他人好不眼红。
眼红归眼红,倒是没人不满,反而替他不值,毕竟这是拿命换来的。
命就一条,给多少银子都买不回来。
可是,哪怕知道命值钱,看到郑二所得的东西,还是有许多人想要往望风楼挤。
因为这乱世,人命其实并不值钱。
张盼说这就是矛盾所在,明明是人世间最宝贵的东西,眼下这世道却又成了最不精贵的货色。
除开银子,郑二的职位本该提升,但望风楼刚刚成立,许多细节还在慢慢细化,官怎么给,给多大,徐子东还没想好,只能抱歉的让郑二再等等。
郑二完全没意见,那些银子已经让他觉得满意,官位大小,他不是很在意。
处理完这些,徐子东又命人通知姬存源组织民夫前来运粮,送信之人返回之时绘声绘色的说着襄平城中满城缟素的悲惨景象,令的徐子东大喜过望。
逼死程再幸只能说是意外之喜,没有老将军的襄平,在他眼里就是案板红肉,横着切,竖着切全凭自己开心。
他在开心,跟着姬存源前来运粮的百姓同样开心。
护国神将身死带来的悲痛,被那堆积如山的粮草冲成碎片,一股脑的全都抛弃,挂在脸上的只有终于不用饿死的狂喜笑容。
一个个跪在粮食前朝着徐子东磕头,感激他救命之恩,半点没有想过眼前人可能就是逼死程再幸的幕后主使。
这让徐子东更加相信张盼说过的那句,“这天下百姓,尤其是在底层为生计挣扎的百姓,他们生活的准则很简单,有奶便是娘。谁让他们活的好,他们就听谁的,信谁的。什么家国,社么社稷,统统不在他们考虑的范围之内。这些人最没骨气,最没胆子,活的跟蚂蚁没有区别,可任何一个国家都没办法不去管这些人,因为他们才是国家的主体。”
想到这个,徐子东又想起张盼讲过的一个趣事,说是活在地下的蚂蚁和人其实差不多,工蚁就像百姓,兵蚁就像军队,蚁后就像皇帝。
工蚁一天到晚累死累活的找吃的,养活整个蚂蚁王国,就像老百姓辛辛苦苦耕耘,收获之后要交出一部分粮食养整个国家。
兵蚁一天到晚不干事,天天吃工蚁的,住工蚁的,只有外敌入侵的时候,才会悍不畏死的保卫家国,一如人间军队一般。
蚁后除了吃就是睡,再就是生生孩子,其他什么都不干,彻头彻尾的好吃懒做。
可是一个蚂蚁王国要是没有兵蚁和蚁后,根本就延续不下去。
一如这人间要是没有皇帝和军队,百姓一样活不好。
但蚂蚁和人不同的是,蚁后虽然在吸工蚁的血,却知道适可而止,不会让工蚁活不下去,但人类的皇帝却不一定懂这个,时不时的吸血过度,再加点天灾人祸,直接导致王朝更迭,天下易主。
徐子东听明白个大概,那意思就是天下的百姓只要活的下去,被欺压,被剥削都不会怎么,怕只怕欺压过度,剥削的太狠,会让百姓活不下去。
百姓没了,国家也就没了。
因此他问过张盼,在他家乡那个见人不跪,众生平等的地方,做皇帝的有没有敞开嘴巴狂吸血,压得百姓抬不起头,那里的百姓是不是很幸福?
当时张盼笑了笑,没有直接回答,反而问道:“辛辛苦苦几十年赚的银子换不来一个家,偶尔风寒感冒要花去一个月积蓄,万一生一场大病,十几年的银子全部送出去,这很幸福么?”
那时徐子东觉得奇怪,到得现在,他还是觉得奇怪,很想去张盼的家乡看看,到底是怎样奇怪的地方居然几十年的银子还换不来一个家。
随便找块地建个屋子,家不就有了?
再娶个老婆生个娃,上养父母,下养妻儿,那不就是家么?
“唉,真是个奇怪的地方。”开小差的徐子东轻叹一声,停下思绪,望着那瘦骨嶙峋,明明已经拿不下,却还想着法要多背一点粮食的百姓,轻声道:“恩江,去跟周武陵说一声,那弟兄们收拾东西,准备去襄平。”
盯着运粮百姓的杨恩江应下一声,刚要转身离去,却被徐子东叫住:“顺便派人通知李大人,咱们趁夜入城,出了襄平再休息,尽快赶到壶儿口。”
――――
襄平的百姓一直等在城门,或是焦急,或是期待,更有甚者心急如焚。
夕阳的余晖发出最后的光芒后落在山的那一边,没有看到运粮队的百姓都不肯走。
直到戌时,浩浩荡荡的运粮队才返回。
襄平的青壮多在军中,能够来运粮的都是些未曾及冠的少年或者四十往上的人,甚至还有不少女子夹杂其中。
是以十来里路,走走停停用了不下两个时辰。
徐家军一直跟在运粮队后面,没能看到百姓见到粮食时激动的画面,却能隔着老远听到那夜幕中疯狂的叫喊。
感同身受的体会到那种绝处逢生的喜悦。
当运粮队全部入城,百姓却还是没有散去,还是等在那里,因为他们知道,送来救命粮草的东齐大军,还有那徐子东就在后面。
先登营走在最前,被打的皮开肉绽的麴义最先走入城中,百姓并不认识徐子东,也不知道行军的规矩,只当官最大的一定会走在最前面,不知是谁最先跪下,紧接着所有百姓都跟着跪下身,喊着:“多谢徐将军。”
这一跪弄得麴义很是尴尬,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走在后面的徐子东心有所动,体会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估摸着这大概就是所谓的民心。
因为百姓在侧,大军入城的速度不得不慢下来。
快到午夜的时候,徐家军和两辽道的人马终于全部走出襄平,再向前,便是去往高平的路。
亲自把徐子东送出城的姬存源松下一口大气,当即叫人让埋伏在城中的大军散去,程再幸死了,但他说过的话还留在新罗王的脑海中,他也怕东齐人会在城中发难。
东齐大军离城,百姓渐次散去,人群中却有六人没有回家,而是跟着东齐的大军走来,趁着夜黑,没有走城门出去,而是翻越城墙。
六人的到来早在计划之中,陶烁本就认识,剩下四人车晓一一为徐子东介绍。
文官打扮的人是宣赞,一身戾气的是厉封,明明很忐忑,却掩盖不住满身纨绔气的是安五百,而那垂头丧气,病怏怏的年轻人正是赵计元的手下,名叫宁意。
太中大夫,城门校尉,京畿军主将,北周朝堂大小算个人物的三人这般出现在大齐军中,坐在徐子东身旁的李正欢暗暗想到,有这三人做内应,便是今晚回头攻襄平,怕都是易如反掌的事。
徐子东对于三人的兴趣并不大,眼下的重点不在襄平,他三人的作用并不能立刻体现,眼下最要紧的,其实是这个叫宁意的年轻人。
能不能把赵计元骗到壶儿口,全都指望他了。
嘴巴凑到车晓耳边,徐子东用手遮住嘴,“这人控制住了?”
“将军放心,我亲自喂他吃的毒药,只要他不想死,绝对会听话。”
徐子东移开手,摆正脑袋,“好,你先带他们三人回襄平,最近这段时间就在襄平等消息便是,我让郑二跟着你,再给你派两个弟兄。至于陶烁,我要留下来,另有安排。”
“是,将军。”
待得车晓领着三人离去,徐子东移步来到病恹恹的宁意面前,条理分明的交代下宁意需要做的事,并且保证事成之后会给他自由。
没什么骨气的宁意感激不尽,连连保证一定会让赵计元走壶儿口。
徐子东以找人助他为由,让陶烁跟着宁意一起连夜启程直奔高平,说是相助,其实就是监视。
做完这些事,已经过了午夜,手下儿郎幕天席地,早就鼾声如雷,在这开阔的旷野中演奏最不好听的曲子。
行军打仗,没地儿睡觉再正常不过。
作为一天中最冷的时刻,那扑面而来的凉意令的徐子东睡意全无,慢步走向四万大军包围在中间的一个小帐篷。
那是谢燮的住处,也是徐家军给她的特别优待。
四万人都没有遮风之处,就连李正欢也只能睡草地,独独谢燮可以有个遮风避雨的地方,这大概就是女子的特权。
对于这个涂着半斤红妆出嫁,头天洞房,第二天就跟着大军赶路的女人,徐家军的人都很佩服,直夸徐将军有福,娶了一个能吃苦的好女人。
轻轻掀起帐篷,本以为谢燮早已睡下,却发现帐篷中没有人。
徐子东吓得不轻,急忙出帐寻人,却发现谢燮就站在帐外,直勾勾的盯着自己。
“你吓死我了。”徐子东抱怨一句,脱下披风搭在谢燮肩上,“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天这么凉,可别冻着。”
谢燮紧了紧披风,“你不说还不觉得冷,你一说倒还觉着冷了。”
徐子东歉意一笑,将谢燮搂入怀中,“这样不冷了吧!”
靠着坚实的胸膛,谢燮很是满足,自打嫁人后就不再冷冰冰的脸上涌现幸福的微笑,“不冷,好暖和。”
“那就好,夜深了,赶紧睡吧!”
谢燮昂起头,伸手抹向丈夫的脸,“对不起,要不是我坚持要你拿粮食去救襄平的百姓,你也不用这般急着去壶儿口,害的你那些兄弟要睡在野外。”
大手覆在小手上,徐子东不停摩挲嫩滑的玉手,开解道:“我该谢谢你才对,要是没把粮食送出去,哪能让襄平的百姓这般感激我们。粮食虽然不多,总还不至于让弟兄们饿肚子,拿下高平之后,有的是粮食。要说对不起的应该是我,让你一个女子跟着我东奔西走,还要睡这种地方。我……”
谢燮抬起另一只手,伸出食指压住徐子东的嘴,温柔道:“没事,打小跟着大伯到处走,大伯那人你又不是不知道,经常错过宿头,现在有个小帐篷,可比以前睡在树上好多了。”
听着酥耳的话语,想到谢不言那老不正经的样,徐子东轻笑出声,拿开谢燮的手指,“不管怎么说,总是我的不是。现在我才明白,孟拱说不愿人间再击鼓到底是个什么心境,天下要是太平,你与我盖个房子,安安稳稳的睡在床上,该是多么幸福的事。”
谢燮脸一红,约莫是想到睡在一张床上后会发生的事,轻轻晃晃脑袋,不让自己胡思乱想,接着轻声道:“天下太平以后,你想做什么?”
天下太平以后?
徐子东被问住,事实上,他从没有想过天下太平以后的事。低头看着谢燮红润的脸,他反问道:“你呢?天下太平了,你想干什么?”
“我?”谢燮没想到问出去的话被被别人拿来问自己,想了想道:“我还没想过,不过我很喜欢以前跟着大伯四处游走的日子,那时候去过很多地方,后来长大一些,大伯就不怎么带我出门,自己出来也不知该去何处。听说漠北的黄沙和草原特别美,长生山的接天峰很是壮丽,还有海外的岛屿犹如仙境,这些地方我都想去看看。”
抬起头,谢燮期待道:“天下太平以后,我们一起去好不好?”
女子的想法原来这般简单,徐子东用嘴唇在谢燮额头轻轻一点,“好啊!你,我,最好还带上孩子,一家人去。”
谢燮脸更红了。
多年以后,徐子东真的带着谢燮去了这些地方,只是谢燮不知道。
………………………………
第二十一章 东来壶儿口 决战赵计元 上
大齐开元元年七月初九,小雨。
连夜离开襄平之后,轻装急袭的徐家军比计划中提前一日赶到壶儿口。
作为长生山东南延伸而来的山脉,壶儿口两侧的峻岭继承了长生山惯有的险峻,山高坡陡比起蜀中一地的群山不妨多让,山势之高甚至胜过蜀中一带以险冠绝天下,却不以高闻名人间的山岳。
壶儿口,两山相对,中有沟谷呈东西走向,长约八里,谷中地势平缓,入口狭窄,仅容三马并排而过。
入口一过,壶口自东向西越来越开阔,地势最宽处,数百匹马并行冲刺大可使得。
最宽处再往西,两山渐渐向中间合拢,渐次变窄,一直到出口处,又只能容纳十马并行。
作为连接高平与襄平最近的路,大新以前此处曾被土匪占据,依山立寨,打劫过往商户,势力最大时将近八千余人,胆大包天到连官家都敢打劫。
仗着天险之利,官家多次剿匪都以失败告终。
有这伙土匪在,往来两地的人只能绕道而行,要么往北,绕过壶儿口北山,多行三日路程,要么往南,绕过与北山相对的南山,多行两日半的路。
久而久之,壶儿口再也不是必经之路,两条难行却更加安全的道路让商旅得以保持住高平与襄平的联系,不到万不得已,谁都不愿走壶儿口,去交那买路财。
说起来,姜家祖上还要感谢这伙土匪,要不是他们打劫北地本土势力高丽国由高平运往襄平的粮草,当年代替大新皇帝出征的姜家老祖,还不一定能在襄平困死八万高丽主力军,也就无法在短时间内为大新开疆扩土,打下北周四道。
没有这等盖世奇功,姜家就没资格封王,更不会有大新覆没之后的姜齐。
事后姜家老祖不仅不感恩,还集结全部兵马,一举剿灭壶儿口所有土匪。
据说那场血战极为惨烈,八千悍匪打出一换二的战绩,致使将近两万的姜家儿郎死在此地。
官军与土匪的鲜血染红壶儿口,数百年过去,大地中都好像闻得到那厚重的血腥味。
更加恐怖的是,雷雨交加的时候,闪电一划过山谷,还能听到几百年前的喊杀声,还有不少人说曾在此处见到过兵马厮杀的场景。
壶儿口中行,暴雨天雷鸣,耳闻千军呼,眼见万鬼影。
这是大新年间,一个不知姓名的穷苦读书人走过一趟壶儿口留下的打油诗,打那以后,这个人宁愿绕路,也不走壶儿口出入。
几百年下来,随着见到这一幕的人越来越多,口口相传后,渐渐演变成阴兵一说。
北地人都相信,当年姜家祖上围剿悍匪便是在一个雷电交加,大雨倾盆的晚上,那些全被斩首的土匪阴魂不散,留在了壶儿口。
听着周武陵从书上看到的传说,徐子东站在沟谷中凝望前方,说淡不淡,说浓不浓的雾气拦住他的视线,只能看到道路两侧十丈方圆的矮草,却看不见不远处灌木丛生的高山。
对于鬼神,他怀着一丝敬畏,那条吐出龙珠的白蛟让他相信,这世间再光怪陆离,奇之又奇的事都是有可能的,绝不只是传说。
是以他相信,这壶儿口或许真的有百姓口中的阴兵。
但他却不怕,因为敬鬼神而不惧鬼神。
急行而来的徐家军有些疲累,徐子东下令就地休息,自己则邀请李正欢,带着周武陵张盼前去探查地形,寻找伏兵之地。
纵马脱离大部队的四人来到北山脚下,看着马匹绝对上去的山坡,只能下马步行。
没走几步路,细雨突然止住,过不多时,阳光落下,刺穿雾气。
白雾一散,南北两山全都收入眼中,那一片片青葱翠绿的山林中,偶有残破不堪,仅仅只能看出一个轮廓的房屋隐隐显出,星星点点的落在四处,大概是壶儿口悍匪当年的住处。
沿着山麓向上,山中以松树居多,松针落在地上,腐化后化为养料,滋养着整座山上的植物。
没有路的山坡揭示此地很久都没人踏足。踩着松软的松针,每一次落脚都会响起轻微的声音,静谧的山林里,这种声音极为刺耳,惊起林间飞禽,叽叽喳喳的飞向天空。
还算顺利的登上山顶,从上向下看去,距离地面大概有两百多丈,看看对面,南山之顶就在六七丈外。
徐子东想去对面看看,又不想下山再上山,干脆纵身一跃,跳到南山顶部,把李正欢吓得冷汗直流。
身为小宗师,这点距离本不在话下,轻轻一跃就能过去,换做平地,十丈都不是问题,但他不敢这么跳,下面两百多丈的绝壁,万一摔下去,不说粉身碎骨,摔成肉泥总归不难。
落在南山的徐子东沐浴着雨后阳光,极目远眺,壶儿口往东全是一片平原,视线所及之内,连个起伏的小山坡都看不到。
大概是因为壶儿口有阴兵的缘故,他没有在那一望无际的原野上看到一户人家。
按照他所知道的情报,最近的人群聚集地,都在三十里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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