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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厂恩仇记-第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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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那个书生并未离开,而是在余燃未烬的柴火旁吃着红薯。
少年直奔他而去,叉腰冲他嚷道:“喂,你这个人怎么一点规矩也不懂,别人的东西怎么不问自取?这跟小偷有没有区别?”
面对少年的责问,书生尘灰一样的脸,因为羞愧而红胀起来。他抬头看了一眼少年,将手中的红薯慢慢地放了下来。少年看到他的窘态轻笑一声,对他说道:“你大病初愈,需要吃些食物补充体力,我是和你逗着玩的,这个红薯就是特意留给你的。”
书生向他报之一笑,少年亦向他展颜。少年的笑声清脆犹如银铃,一排碎玉银牙齐整光洁。书生觉得眼前的这位少年举止神态有些奇怪,但是他却找不出异样的所在。
吃过红薯之后,书生颓靡神情一扫而光,脸上又恢复奕奕神采,他开始和少年侃侃而谈起来。从书生的话语得知,他是准备赴京参加殿试的,只因囊中羞涩,又加之饥寒交迫,一时急火攻心,这才摔倒了在门外。书生说完之后,抑止不住内心的悲苦,不免长吁短叹起来。
却在此时一名员外恰好从庙门经过,听到书生的惆怅之音,趋步走了进来。
在问明了书生的愁苦后,员外从布囊中拿出二十两银子将它递给了书生。
面对员外雪中送炭的义举,书生却婉言谢绝,这令员外大感意外。书生拱手向员外施了一礼,神情正色地告诉员外:“人穷但不能志短,您的慨然施赠,在下不能接受。”
员外听了连连称赞,他告诉书生,自己不会平白无故地施恩于他,他的要求是让书生科场夺魁高中状元,为社稷黎民献策出力。员外的勉励让书生浑身充满了力量,他用坚定的语气向员外保证,此番入京赴考必当竭尽全力金榜题名。
员外捋着长须轻笑数声,又缓步向外走去。临到庙门,员外又叮嘱了一句:“后生,他日蟾宫折桂,不要忘记今天的誓言。”说罢,员外迈着轻柔的脚步飘然而去,书生追出庙外,却不见员外所踪。
他倚着门又叹息起来,少年见他愁云满面,走上前来不解地问:“现在入京的盘缠有了,再也不必风餐露宿了,你心中还有什么愁苦的事情?”书生告诉少年,受人点滴之恩,当以涌泉相报。只是他还未及细问恩公的姓名,教他以后如何图报?
少年听了他的话,忍不住抿嘴微笑。他告诉书生,方才慷慨解囊救人危难的不是别人,正是本地鼎鼎有名的赵员外。书生闻听恍然大悟,他想对赵员外多一些了解,是以恳请少年讲述了一些关于他的事迹。
有人愿意聆听自己的讲话,少年喜不自胜。他告诉书生,赵员外祖上世代经商,家中柴米如山、金银满钵。平日乐善好施,周济百姓。在遇到灾荒之年,他还打开米仓放赈济民。
听了少年的讲述,书生的心中对赵员外多了一分敬佩之情。他也斩钉截铁发誓,倘若自己果真平步青云,一定要像赵员外一样心系黎民。少年拍手称赞,二人倾心相交,不知不觉间已然是日上三竿,书生也要起身告辞赴京应考。临别之际,书生分给少年十两银子,叫他不要再沿街乞讨受人白眼。然而少年亦是深明大义,
他拒不接受书生的赠银,只是嘱咐他此去全心应付考试,真有出人头地的时候,不要忘记这个小叫化子就行。
书生点了点头,向少年拜辞而别。待他即将转身出门之际,少年一把拉住他的手,书生只感到他的手纤柔滑嫩,宛若凝脂一般。他心神荡漾,怦怦然犹如撞鹿。短暂的心意烦乱稍纵而逝,书生询问少年将他唤回来所为何事?
少年引着他来到了土地神像前,对他说道:“你在土地公公的庙宇寄宿了一夜,
使你身体得以痊愈,如今你在临别远行之际,怎么也要向他老人家表达一下谢意呀。”
书生认为十分有理,遂毕恭毕敬地向土地神磕头谢礼。少年趁机绕到神像的后面朝着书生抿嘴微笑。书生拜祭完毕,回身找寻少年,哪里有他的踪影?只听格格的几声轻笑自神像后传来,书生将顽皮胡闹的少年唤了出来。少年见青石板光滑圆润,正好可以用来安枕,他俯身去搬挪青石,终因为自己身娇力弱,青石依然纹丝不动。
书生让少年闪到一边,他双臂卯足气力将青石搬了出来。这时他发现青石下面露出一角丝绢,他怀着好奇之心,将丝绢拽了出来。看到书信的内容后,书生痴怔怔地呆立在原地,好像被摄了三魂七魄一样。
少年看到他凝滞的眼神,以为他撞了邪,拼命地推搡着他。过了半晌,书生才从失魂落魄中缓过神来。他紧张兮兮地告诉少年,这个土地庙不能再呆了,你要另寻安身落脚之地。
书生的话让少年十分费解,他不知何以看见了一封信,就能让自己到了落荒而逃的地步。书生深吸一口气,稍稍平复了一下紧张的心绪。他告诉少年,信中谈及的都是海防布设的内容,这可是军机大事,一定军中之人要将它透露给敌人时,有人不经意间来到了土地庙,他在惊慌失措之下,草草地将书信压在了青石下。
听了书生的讲述,少年脸现愤怒的神情。他对书生说道:“难怪前段时间水师连遭败绩,没想到居然有人暗通倭寇。”
书生点了点头,他告诉少年,此事关系重大,切不可对人讲起,否则会引来杀身之祸。少年将书生的话牢记于心,他询问书生接下来应该怎么办?书生向他问及水师最近可有人员调动?
少年告诉书生,自从邹大人上任之后,倭寇便销声匿迹,再也没有闻听他们袭扰州府的消息。书生对邹潍涟的大名早有耳闻,他料想一定是邹大人采取了应急补救的措施,致使内奸无法传递消息,以致于铤而走险的出来与倭寇接头。
书生握有此信,他认为找到信中之人并不难。字迹就是这个人留下的线索,
现在他要做的就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设计找出写信人,将他的通敌罪行公之于众。书生觉得自己在动身之前,有必要拜会一下水师提督邹大人了。至于如何见面而不引人怀疑,确令他感到劳心伤神了。
………………………………
第一百一十三回:酒楼遇盗
临江府望江楼依江而起,其楼阁高大恢宏贝阙珠宫,迁客骚人在此吟诗作赋,历代书家留赐墨宝,是以望江楼名声雀起,慕名而来者络绎不绝。这日小二正在酒楼门前招呼过往宾客,一个发髻凌乱、衣衫残破的老者,倚靠在酒楼扶栏上。他的眼窝深邃塌陷,浑浊的眼神中夹杂一丝哀怨。此刻他正在目不斜视地看着鱼贯而入的巨贾豪客。
小二回头瞟了他一眼,继而冲着地上吐了口唾沫,一边辱骂一边用手势哄撵这位老者。老者默然向后挪动脚步,目光凝滞的注视着酒楼。小二用手戳了他一下,又转身迎候客人去了。
这时一个身着翡翠金丝袍,头戴烟墩帽的公子,手提一只鸟笼,踱着方步向酒楼走去。小二满脸堆笑,连连向其弯腰施礼。公子“哼”了一声,从袖中摸出一个银锭,甩在了他的身上。公子的后面跟着一个身形清瘦,尖嘴猴腮的仆从。仆从手里拎着山肴野蔌,他走到小二的身旁说道:“你把这个给我拿到厨房去,告诉厨子们熬炖一锅好汤,要小火慢煨。记住,这可是大把银子买来的益气养血的食材,你们要是炖坏了,小心我拆了你的店。”
小二伸手接过食材,嬉皮笑脸地答应着。先前一直在角落窥视的老者,突然闪身而过,他的步伐飘然灵动,有着与他的年龄极不相称的矫捷。小二和仆从只看到人影在眼前虚晃一下,随即又倏然消失了。待他们缓过神来,手中的野味佳珍早就不翼而飞了。
仆从连连喝骂、小二也趋声高喊,不一会儿酒楼之中冲出来十几名帮仆。小二把手一挥,即令帮仆们追赶老者。围观人群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其中一人向小二指示老者逃跑的方向,小二等人夹风卷云一般穷追不舍。
老者疾行一阵,中气已感续接不上,加上小二率众步履趋近,他在惊慌失措之余,竟然跑到了死胡同里。小二手里火铲将老者赶到巷子深处,老者心情绝望到了极致,他真有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的感觉。小二近前一抓,将他提拎起来带回了酒楼。
仆从见小二将贼人捉了回来,他二话不说,走上前去双手左右开弓,给了老者两个耳光。一边打,一边恶语相加。老者临众受辱,双手抓住仆从的胳膊,使了一招怀中揽月,就势将仆从摔了出去。仆从仰躺在地,捂着青灰瘀肿的脸,耍起泼来。
先前进入酒楼的公子,闻听了外面的吵嚷声后,立刻转了回去。他在拥挤的人群外大喊了一声,惊悸的百姓让出了一条路。公子来到老者的身边,抬脚就往他的心窝踹去。老者双手抓住他的脚,使了一招金牛撞门,用肩肘在公子的小腹上撞了一下。
公子捂着肚子瘫坐在地,小二见状,面带阴沉的走到老者的面前,他呲着尖牙对老者说道:“这下你可摊上大事了,竟敢打兵部刘尚书的公子。”他的话音刚落,
一彪快骑自街口冲了过来。公子看到家将赶来,他的脸上立刻布满了阴郁的愁云,
公子指着老者对家将说道:“就是这个老不死的,抢了我的食材,还动手打了我。”
校尉一听公子的诉苦,他翻身下马,手擎马鞭抽打了老者几鞭。此时老者受辱,眼中却没有了乖戾之气,他的脸上堆砌出一股谄媚的笑容。
校尉看到老者的媚颜酥骨,脸上变的更加暴怒,他照着老者的腰眼踹了一脚。随后他喝令身边的兵士把老者绑缚押走。老者立刻双膝瘫软,他不顾众目睽睽,连连向公子磕头。
刘公子并非善男信女,老者令他当众蒙羞,他岂肯善罢甘休。家将把他搀扶起来后,刘公子歪头斜眼的在老者的身后转了一圈。他恶言狠语地对老者说道:“刚才你那嚣张得意的劲哪去了?老东西,想让本公子就此罢手,简直是做梦。我要把你送到府衙,让陈知府判你个流放大罪。”
老者五体投地,磕头犹如捣蒜,他告诉刘公子,自己是巨鲸帮帮主赵卓龙。刘公子一听他的话,登时怪眼乱翻。他对旁观热闹的百姓说道:“原来此人是草莽流寇,难怪如此专横凶狠。如今他被本公子所擒获,也给地方上除了一个大害。”
赵卓龙哪曾料想,巨鲸帮在外人的眼中是这样的一文不名。他本想自抬身价,求得刘公子网开一面,却不想机关算尽,反落个身陷囹圄。
刘公子命军士将赵卓龙绑缚马后游街羞辱一番后,直接将他推入了知府衙门。柳捕头见刘公子亲临,满脸陪笑,刘公子并不买他的账。他在府衙横冲直撞,如入无人之境一般。他的大吵大闹,令柳捕头心惊胆战。柳捕头用颤抖的语调告诉刘公子,陈大人正在接见贵客。
柳捕头话音刚落,刘公子上前抓住他的衣襟,他张眉厉目地对柳捕头说道:“你是不是狗眼看人低?告诉你,本公子就是贵客。”说罢,他将柳捕头向前一推,让他头前引路去见知府。
柳捕头一副苦瓜相,无奈地将刘公子引入内堂。陈知府见柳捕头没有得到自己的允许,就擅自闯了进来。他正要爆发雷霆之怒的时候,看到了柳捕头身后的刘公子。陈知府立刻变的和颜悦色起来,他询问了刘公子的来意后,示意他在堂外稍等,转身他又走入内堂,向里面一位身着黑衣的人俯耳密语了几句。
陈知府将刘公子请进了内堂,又命令柳捕头看管好人犯,柳捕头点头允诺,押着赵卓龙出去了。刘公子细细端详黑衣人的相貌,其人长的鹰眉倒竖,狼眼环睁,
细挑的一字眉淡漠如烟,惨白的蛾脸毫无生气,整个人看起来犹如冰冷的石雕。
黑衣人看到刘公子注视自己,他的头机械地扭转了一下,深邃的眼神之中透射出一道寒光。刘公子与他目光相接,顿时感到了脊背阵阵发凉。黑衣人犀利的眼神仿佛直入他的身体,窥探他的内心。刘公子嘴角微蹙,脸上挤出一丝惨笑。黑衣人双臂向怀中一拢,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只在须臾之间,刘公子便感受到了一种无形的压迫感。他抹了抹额头渗出的汗滴,默不作声的闪到了一旁。陈知府交办了差事后,迈着轻盈的脚步回到了内堂,
他见屋内鸦雀无声,立时面带微笑地说道:“刘公子,你来的正好,我给你介绍一下眼前的这位大人。”
刘公子跟着陈知府来到黑衣人的面前,陈知府为其引荐道:“这位就是九千岁的爱将,锦衣卫副指使曹钦程大人。”刘公子不停地点头哈腰,陈知府从旁对曹钦程极尽阿谀逢迎之词。然而不论二人如何恭维巴结,曹钦程的面部表情依然如故。曹钦程的狂傲,让二人陷入尴尬的境地,他们不知道找出什么话题,打破此刻的沉默。
过了一会儿之后,曹钦程又慢慢地睁眼,他用生硬的口吻说道:“陈知府,我让你查访的人,你要细细给我留意。发现他的踪迹之后,立刻向我禀告。”陈知府不停地点着头。曹钦程撇了他一眼,正要转身离去。刘公子不知哪里来的胆量,他冲着曹钦程的背影喊了一声。
曹钦程驻足回望,刘公子再次见到他那张峻冷的面孔时,真想给自己一个耳光。
这次曹钦程首先开口,他的嘴里冷冷地蹦出三个字“什么事?”
刘公子陪着笑脸,用谄谀的话语告诉曹钦程,如果有什么需要他效劳的地方,可以尽管开口。曹钦程漠然的点了点头,他告诉刘公子,自己正在寻找一个名叫赵卓龙的人。
“赵卓龙?”刘公子的脸上现出惊愕之态,曹钦程见他听到“赵卓龙”的名字,反应非常强烈,便向他追问,是否认识此人。
刘公子不敢隐瞒,他把在望江楼门前遭遇老者劫掠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向曹钦程讲述了一遍。曹钦程听了之后,得知刘公子已经将人犯押解府衙,他立刻知会陈知府把人犯带到他的面前。
陈知府让柳捕头将人犯带进内堂,曹钦程细看之下,果然是赵卓龙。曹钦程拍桌砸案,厉声叱问赵卓龙。赵卓龙双膝跪地,面对怒不可遏的曹钦程,他心中的慌惧与委屈交叠一起,声竭力弱的语气将巨鲸帮的变故如实地讲了出来。
曹钦程大骂赵卓龙愚蠢,他的怒火并没有因为滔滔不绝的恶语而减弱,色厉内荏的赵卓龙,徒增他的懊恼。他让陈知府将赵卓龙打入大牢,按律法严查究办。
柳捕头将赵卓龙押走之后,曹钦程顺手将桌案上的茶杯掷了个粉碎。他恶狠狠地说道:“马万里这个贼首真是阴魂不散,上次在太湖让他侥幸脱逃,如今公然与本使作对,简直是活得不耐烦了。我此番必当亲赴太湖围剿,将马万里、于三、杨存义,缢死然后枭首,方泄我心头之恨。”
“正是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曹钦程又要派军围剿巨鲸帮,刚刚死里逃生的杨存义,又要经历一场劫难了。
………………………………
第一百一十四回:太湖激战
存义虎口余生,马万里和于三为他摆宴压惊,席间觥筹交错、群豪欢饮,场面热闹非凡。玉凤告知存义,赵卓龙已经被马帮主废去武功,今后再也不能为祸江湖,听到这个消息存义的心中欢喜不已。
正当众人把酒言欢之时,一个喽啰神情紧张地闯了进来。马万里放下酒杯,询问喽啰出了什么事情?喽啰回禀道:“帮主,锦衣卫进湖围剿,现在距离我帮不到二十里水路。”
马万里闻听吃了一惊,这时于三站了起来,他安慰马万里不必惊慌。说罢,于三召集帮众,备好飞抓套索、挠钩强弩,奔出水寨迎敌去了。
船队劈波斩浪,向着水寨疾驰而来。于三命令箭楼紧守寨门,他亲率二十只蓬船,以雁形阵寨外御敌。不久鼓声雷动、号角铮铮,于三驻足船艏向前方观望,船队中一只尖角福船旌旗密布,甲兵林立。
在众军簇拥之中,站立一个人。此人身高九尺,尖瘦的长脸不带一丝血色,一字横眉倒竖、两只豺眼圆睁,观其面相,不是凶神降临,便是恶鬼下界。
两方水路相逢,一场恶战在所难免。自古大军出征讲求“师出有名”,曹钦程自然也熟知这个道理。两军列开阵势,曹钦程驻足船头,手擎绣春刀,指着于三痛骂道:“你这侵扰州府、劫掠民财的恶贼,如今神兵降临,识相的就早早投降,如若不从,少时破寨之后,便教你们这些流匪草寇身首异处。”
于三也不示弱,他舞动两股鱼叉,冲着曹钦程放声狂骂:“呸呸,大放狗屁,臭不可挡。老子虽然占湖为寇,却不曾索掠百姓一分一毫,
倒是你们这些个披着人皮的豺狼,对百姓横征暴敛,尤其是魏忠贤那个阉贼更是罪大恶极。”
听了于三的话后,曹钦程银霜雪脸变的青紫起来,腹中积郁的怒气升腾,整个人看起来犹似一只蛤蟆。于三见他动了真气,嘴角上撇出一丝轻蔑的笑容。
曹钦程哇哇怪叫,挥刀喝令锦衣卫以强弩向于三进攻。于三摇起令旗,喽啰手持盾甲以一字阵拒挡箭矢。如雨的箭镞触及盾牌,纷纷落入了湖里。远攻不利,曹钦程又命令锦衣卫推出小苍船出阵迎敌。
于三挥动令旗,一字阵分列雁形阵,两队蓬船从侧翼奔向小苍船。锦衣卫搭出弩箭,巨鲸帮众甩出流星镖,将他们悉数打入水中。前军告捷,巨鲸帮士气大振,于三命令帮众变阵杀敌。只见雁形阵瞬间变为长蛇阵,长蛇阵首尾呼应,以前后夹攻之势,将曹钦程包围。
一时间箭矢流镖齐发,福船上的锦衣卫死伤大半,曹钦程急命舵手掉转船头。于三眼望落荒而逃的曹钦程,放声大笑起来。
于三率众得胜回寨,马万里怀抱酒坛,为他斟满一杯酒。于三接过酒碗一饮而尽。周飞和存义亦端起酒碗向他表示庆贺,于三咧嘴大笑,
难掩心中喜悦之情。存义告诫于三,曹钦程为人诡计多端,他虽然初战失利,但也要小心他暗算偷袭。
于三酒气冲脑满脸酡红,他拍了拍存义的肩膀,仰头狂笑。存义见于三双眼迷离、语不成句,料知再进言相劝也是于事无补,只好将加强巡防的建议诉与马万里。
存义没想到,马万里也是不听存义良言苦劝。上次他惨败曹钦程之手,犹如丧家犬一样被他一路追赶,幸亏于三奋力保护,才得到侥幸脱逃。自此以后马万里对于三言听计从,凡是他谋划商榷的事情,马万里也不加以干涉。
存义知书达理,他知道自己能够死里逃生,仰仗马万里和于三的拼死营救,他不想因为癣疥小事伤了兄弟之间的和气。在劝阻未果下,存义借故以不胜酒力为由离开了。玉凤和周飞见存义离开,也跟着走了出来。
周飞见存义神情凝重,担心他新伤初愈,如此劳心费神对身体不利,
遂让玉凤劝慰了他一番。存义也希望自己是杞人之忧,在玉凤的相陪下,他焦虑的心情释怀了许多。
曹钦程灰头土脸的回到临江府,陈知府和刘公子见他脸色阴沉,不敢在这讨晦气,正转身准备离开,曹钦程从后面将他们叫住。二人连连陪笑,询问他有什么吩咐?
曹钦程将他们二人唤入府内,他让陈知府继续抽调官船随他进湖剿匪,并让柳捕头到渔村征调渔船与他一起随军出征。陈知府听了曹钦程的话,一副苦瓜脸连连哀求。他告诉曹钦程,本州的官船为数不多了,倘若遭遇洪灾、匪患,官船是要应付不时之需的。
陈知府言辞拒绝,曹钦程怒不可遏。他上前一把揪住陈知府的衣襟,冲着他咆哮起来。陈知府双膝瘫软、身如烂泥,在曹钦程的恫吓之下,他只能无可奈何的点头答应。
陈知府心中思忖:“官船的事情倒是小事,曹钦程这个家伙扫除沿湖匪患,自己正可以置身事外,欣赏隔岸观火。然而征用渔船去剿匪,于情于理也说不通,况且自己为官多年,并没有恩泽惠及百姓,他担心拿走渔民维持生计之物,会引起他们的不满。”
陈知府一脸愁云惨淡的在府里踱着步,柳捕头进来请安,陈知府将适才曹钦程交办的事情,详实地向他讲诉了一遍。柳捕头说道:“两害相权取其轻,曹钦程是九千岁面前的红人,倘若他在千岁面前进谗,
我看大人轻则丢官,重则入罪。”
陈知府点了点头,让柳捕头带领差役,到各处渔村征船去了。待陈知府走了之后,刘公子贼头贼脑的悄然来见曹钦程。曹钦程故作姿态,依然紧闭双眼,用傲慢的语气询问刘公子找他有什事情?
刘公子笑脸迎奉,毕恭毕敬地站在曹钦程的面前。他拍着胸脯信誓旦旦的对曹钦程说道:“曹大人,太湖上的草寇不足为患,如果您有需要,我可以让家父以兵部的命义,通令州府率军围剿。”
此言一出,曹钦程慢慢地睁开眼睛,他那副冰冷的面孔不自然地挤出一丝笑容。刘公子如获至宝的向前对他施了一礼,其实他的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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