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匹夫仗剑大河东去-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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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昂忍不住有些见猎心喜,前后两辈子,他这是第一次如此真切地体会到“法术”的存在——那天晚上击杀狐妖不算,那个是咒。而且那个是结果很震撼,但过程实在是毫无愉悦感。
于是,尽管没怎么搏得师叔的赞赏,但他还是忍不住再次尝试着调动另外一束灵气,就按照刚才的办法,尝试着让它“去点燃蜡烛”。
果然,蜡烛又再次被点燃了。
忽然感觉好爽。
于是他又熄灭,又点燃,又熄灭。
换了好几束灵气,一口气来回玩了好几次。
敖春就这么趴在书案上,彻底不读书了,就笑嘻嘻地看着自己师伯的表演。
周昂玩了好几次之后,觉得这应该是敖春早就会的东西,自己居然玩得那么起劲,就显得有点没逼格的样子,这才讪讪地停下了。
但停下之后,他扭头看向师叔郑桓,问:“师叔,那穿墙术呢?隐身术呢?”
郑桓道:“法术的基本道理都是一样的,虽然各有窍门,但运用之妙,存乎一心,你以后尽可以自己慢慢琢磨就是了。但这些东西,都是些小法术,实在是不值当的特意去学。”
顿了顿,他又道:“你现在体内的灵气太少了,别的也很难施展。”
周昂想了想,问:“那师叔,我现在距离施展隐身术所需要的灵气,还差多少?”
郑桓想了想,道:“隐身多大范围?你面前有多少双眼睛?是纯粹遮蔽自己,还是蒙蔽每一双看到你的眼睛?你所说隐身术,说起来简单,但真的做起来,其实区别很大的。穿墙术倒是简单得很……等你再过两个月,差不多就够了。”
两个月……
周昂灵机一动,忽然起身,拿过书案上一个竹节砍出来的杯子,回到郑桓师叔面前,问:“设若施展穿墙术所需要的灵气……啊,不,设若晋升第八阶所需要积攒的灵气,能盛满这一个大杯子。那师叔,我现在体内有多少了?”
郑桓看看他,想了想,伸手抓过酒葫芦,拔开塞子,小心地往手上滴了一滴,往竹杯子里一甩,一个小酒滴落进去,他道:“这么多!”
周昂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
………………………………
第三十九章 长大
今天下山的时候,周昂的心情有点复杂。
尽管他自己觉得自己是“鲁钝之姿”,但加入山门的这些天,他自觉进步还是很快的,总感觉自己现在已经是一位正式的修仙人士了。
但是没成想,原来自己是真的真的只是“刚入门”!
怪不得师叔完全没兴趣跟自己讲别的,对于自己对法术的强烈好奇,和想学的态度,也是如此的不置可否。
关键就在于,自己现在的灵气底子还太过薄弱了。
怎么办?
接下来只好继续努力了。
等下了山回到家里,周昂照旧把自己今天又“赚”来的二百五十文钱,交给了母亲周蔡氏——于是,他又一次见到母亲脸上欣慰的笑容。
那是一种……身为人子,你一旦看到就会下意识地觉得自己做的事情特别的有意义、特别的有成就的笑容。
但数了钱,周蔡氏却并没有只是一味地欣喜,她问:“你已经抄了不少经文了,预计还要抄多久?”
周昂想了想,回答她:“陈府那边是还没有要结束的意思,想来一万份经文,也并不易抄。虽然陈家有钱,像儿子这般愿意赚这份钱的人也不少,但一时半刻,此事倒也不至于那么快就完结。想来还能有一段时间。”
周蔡氏闻言点了点头,却道:“再抄几日,就停了吧!”
周昂闻言讶然,小周子和也有点纳闷地看向自己的母亲。
周蔡氏却自有道理:“这钱是容易赚的。当娘的哪里会不希望自己的儿子多多地赚钱呢?我与子和辛苦一整日,所得不过十几文,我儿三日便可以拿回两百五十文,足抵我们娘俩一个月所得,为娘的又怎么会不高兴呢?”
“但娘记得你爹当年说过,读书是这世上顶简单的事情,却又是这世上最难的事情。简单就简单在,你要的一切东西,都在书里,也只在书里。难却难在,读书最难专心。难就难在,常读书的人,也未必就是爱读书。”
“因此你爹说,既然要读书,就一定要专心。切不可因为任何东西,无论财帛还是利禄,而轻易动心。读书人,该求的要奋力去求,除此之外一应事情,皆为小事,皆为蝇头小利,莫说去求取,便理也不该理它!”
“你把书读好了,求到了自己该求的东西,才是大事。”
“你爹说,他当年就是发现自己为一些小小的名利所动,察觉到自己的心已经安静不下来,这才转而去求取一份差事的。”
“你现在抄经赚钱,虽也辛苦,却太过容易,娘不想让你因为这一点小钱,而耽搁了志向。”
周昂闻言沉思片刻,点了点头,犹豫了一下,笑道:“那这件事情过几天就暂且停了,也无妨。”
周蔡氏本来面容严肃,闻言忽然就松了口气。
随后她笑道:“这一点你比你爹要强,他是那种无论如何都听不进劝的性子!”
周昂笑了笑,道:“为人抄经赚钱,虽有微利,但不长久,本也不是我特别看重的事情,既然母亲有吩咐,自然是听母亲的。”
周蔡氏闻言愣了一下,显然是听出了周昂话里的意思。
顿了顿,她问:“昂儿近来渐渐有了自己的主意,尤其是前些日子那一场大病之后,你整个人都仿佛变了许多。莫非是……你已经有了什么想法?”
周昂闻言坦然道:“暂时还没有。但是母亲,本任太守喜歌赋,我却更擅策论,所以,他只怕不是我的善主。而且,其实我是赞同父亲当年的决断的,我辈根基浅薄,想要在读书与仕途上突飞猛进,实在是太过艰难。自身是一方面,机缘只怕来的更重要一些。”
说到这里,他思虑片刻,才继续道:“所以,要跟母亲商量一下,接下来如果有合适的机会,我想出来做些事情。一则养家,使你和子和不至于每日里那么辛苦,这是我作为儿子和兄长的责任,二则么,如父亲当年的选择一般,曲线迂回,未必就不是近路。直奔目标,也未必就走得通。”
周蔡氏闻言久久地看着他,然后在忽然的某一刻,她低下了头去。
过了好一会子,她抬手擦擦眼泪,道:“我儿长大了。……长大啦!”
说完这句话,她忽然有些破涕为笑的样子,道:“你方才说话,与你父亲当年,至少像了八成!”
周昂闻言笑了笑。
这个时候,周子和看看母亲,再看看哥哥,忽然问:“那哥哥,我们以后可以每天都吃大米饭了吗?”
周昂闻言失笑,扭头看看她,道:“对!从今日起,以后每天都吃大米饭!接下来,哥哥还要努力让子和每天都能吃上肉,可好?”
周子和闻言兴奋地眼睛发亮,两手忽然就拍起来,“太好了!我爱吃肉!”
…………
入夜。
隔壁已经没了动静,院子里倒起了风。
周昂和衣靠在床头。
书案上的油灯忽然点亮,又忽然熄灭,再亮,再灭。
一股一股刺鼻的味道,刺得人鼻子发痒,眼睛发涩。
终于,那油灯灭了,就没再亮起来,周昂却靠在床头依然没睡。
一直到把今天经过做过的事情,又从头思虑了一遍,他这才下床脱了衣服,回去躺下,深吸一口气之后,渐渐地找到睡觉的感觉,呼吸一下子变得粗了起来。
…………
次日早上醒来,很奇怪的,那头痛就来的比昨日要轻了不少。
猛地那一下疼过之后,周昂愣了一会儿,才想起来——昨天自己可是没少用灵气“点灯”、“吹灯”。
果然这么做是有效果的。
只不过,可能是因为点灯吹灯这件事,实在是牵涉不到引导上去,所以虽然使用频繁,所以效果其实并不算太好?
但好歹总是有效果的。
于是周昂决定,以后除了正常的修行和抄经之外,还要额外加练“点火术”。
但今天不行,昨天晚上忽然起的风,使周昂和母亲都近乎同时意识到:雨季马上就要来了!家里的房屋,必须要抓紧时间修葺一番了。
而且柴禾也必须要多备一些了。
不然的话,外头大雨屋里中雨,想喝口热水却无柴烧火的事情,是真的会发生的。
并不巧合的是,这边早饭还没吃完,周昂还在和母亲商量着待会儿就要分头去买柴和请匠人给泥刷屋顶的事情,陆春生就已经在外头叫门。
等小丫头周子和过去开了门,陆春生进来说的,也正好是修葺房屋的事情。
他说:“嫂嫂,俺见昨晚起风,怕是下雨的日子就快来了,因此决定明日休工一天,去寻个匠人来,好生修补一番,到时候这边的屋子,要不要一发补了?”
周蔡氏当即点头道:“正要如此!若你去请了人来,却好省了我们娘儿俩再去请人了,正好一发都泥刷了便是。”
顿了顿又道:“只是要讲好,工钱定是要各家结算各家的。”
陆春生闻言露出标志性的憨厚笑容,点点头,道:“便依嫂嫂的话就是。”
………………………………
第四十章 招揽
修补房屋与这个年代的人而言,是一项顶重要的大事。
第一天大家照常上工,周昂也照常去了山门,只是在临回来的时候,才特意跟师叔请了个假,说是家里明日要修葺房屋。
等到第二天,周昂没去山上,周蔡氏和周子和也不去洗衣服,只在家中全力操持修房顶这一件事。
先是周家这边起泥,四五个匠人有铡草的,有和泥的,有上房的,不但周蔡氏和周子和跟着忙活,连陆家父子俩都过来帮忙,反倒是周昂有点碍手碍脚的,帮不上什么,而且大家也都纷纷拦着不让他插手。到最后,连大门处的茅草顶也捎带着泥了一遍,这一忙,就足足忙到了晌午顶。
中午周家管了一顿饭,结了工钱,下午又去陆家,陆春生好说歹说,才把周蔡氏拦下,只说自己家里应付得来。
于是周家三口人就留在自己家里,把那从房顶扒下来的烂泥打了,填院子。
等到全都忙活完,一家人脸上都露出一种满足的笑容。
还别说,真有一种修葺一新的感觉。
但忙完了自家,周昂也站在院子里打量的工夫,却又忽然想起山门里的那堆雪来——眼看都这个时候,那堆雪就堆在那里,居然还是没化完。
实在也是啧啧怪事。
…………
入夜。
辛苦了一整天,母亲和妹妹都很快就睡着了。
周昂抄完了最后一段,彻底结束了今天的抄经工作。
把已经抄录好的经文都妥帖地收起来,周昂却照例并没有急着休息,而是又取过一张普通的纸来,再次提起笔,沉思片刻,才开始落笔——
一、体内灵气太少。
二、目前最强感应距离大约八米。
三、实际能调用和召唤灵气的距离,大约五米。
写完了,他自己看一遍,发了一会儿呆,然后拿起那张纸,也不见他做什么动作,那张纸便无火自燃起来。
本是要顺手扔掉,但眼看那火势沿着墨迹迅速蔓延,周昂忽然生出一个想法来,干脆就不动,只是调集体内的灵气,去到了捏着纸张一角的两根手指上。
纸上着火,速度极快,眨眼间就已经烧到了头。
于是周昂很快就感觉到了火焰的温度——但哪怕是已经烧到了指尖,它传递过来的,也只是一抹温热而已,全无灼热烧手之感。
周昂笑了笑,把剩下的一角丢出去,眼看着它在掉落的途中忽然又起了火焰,一下子就烧光了,化作灰烬落地。
还是很有成就感的。
只是自己体内的灵气的确太少了。
想到这个,周昂站起身来,背靠着书案站着,目光看向这斗室之内的极远处——也无非就是北墙了。大约不到五米左右的距离。
这是这个年代普通民居的建筑规格和建筑材料所限。
房间的进深要想建得更长,都将意味着对建筑材料和建筑构造的要求急剧提升,普通人家买不起那么贵的好木大料,也请不起那种级别的匠人来设计督造。
在观想状态下,目视一条游离的丝线,脑子里想着,“你过来呀!”它就真的似乎察觉到了周昂的意思,很快往这边游动过来。
来到周昂身前,绕着周昂伸出的手指打了个转儿,又轻松地游走了。
经过这两日的测试,周昂渐渐摸清了自己的实力范围——正是他刚才落到纸上写出来的那些。
他能感应到的灵气丝线的最远距离,大约是八米左右,但那只是粗疏的模糊的感应,属于时灵时不灵的范畴,当距离缩短到五米左右,就会比较稳当了,而当距离进一步缩短到三米之内,周昂要与它们做什么沟通,就颇觉灵便了。
灵气自身没有意识,但它的确是能感应到自己的想法。
据师叔说,它们其实能够感应到天地间的每一个念头,只是绝大部分人无法感应到它们,而能感应到它们之后,它们也并不是那么轻易地就会服从任意什么人的驱使——说它没有意识吧,又总觉得它们好像很有灵性似的。
只能说,灵气之称,其来有自。
…………
这一次仍旧是只用了三天,周昂就抄好了五份《金刚经》。
这日早上起来吃过饭,母亲和小妹依然洗衣服去,周昂则带上所有的经文出门——经过大前天与母亲的那场谈话,周昂尊重她的意见和看法,决定暂时结束这一次的抄写佛经的工作。所以,这应该是自己最后一次去陈家府上了。
到了陈家二门,仍旧是周昂自己进去,也仍是那座小院。
今天值守在这里的,也仍是那位过去多次交接,彼此已经算是熟识的管家——虽然周昂至今还不知道人家的名字。
从上次开始,周昂交来的东西,他已经是连看都不看了,直接收货。用他的话说:“少兄文字风流,却又为人至诚,区区几份经文,又有何可验?莫非以少兄的人物风度,还会在这等小事上欺我不成?”
今日仍是这样,他看都不看,就接过周昂的经文,写了揭帖,放起来。
但经文收讫,他却并没有着急去写领钱的凭证,反而道:“周少兄请稍坐,今日却是有两件事情,要与少兄商议。”
周昂有些讶然,不过还是依言在一旁的高背胡椅上坐下。
那管家也坐下,却道:“来人,上茶!”
话音落下,外面有仆役答应了,不多时,拿茶盘托着两盏热气袅袅的新茶上来——周昂越发有些不解。
不过他没急着问什么,接过茶来,用心地品了一口——说来可怜,他来到这个世界也十几天了,这还是第一次喝到这个世界的茶——然后就道了声,“好茶!”
茶盏放下,他看着那管家。
这就是表示茶已经喝过了,你有事情可以说了。
那位管家也喝口茶,放下茶盏,却仍是不急着说事,只是道:“这外间嘛,无论下人的调教,还是百物的用度,不免都差了些,少兄勿怪!”
周昂笑笑,点了点头,道:“茶是好茶。不过……我不懂茶的。寒舍家贫,买不起茶,平常也极少喝到。”
那管家闻言笑笑,道:“方才说了,在下有两件事,要与少兄商议。这两件事,却是互不相扰的,少兄切莫误会。”
“请说。”
“这第一件事,便是前日时候,我家老夫人忽然要看抄写的经文,当时恰好在下就在身前,便将了些经文奉到老夫人座前,老夫人翻看几份,大喜,称赞经文抄的好,还命在下给其中一份经文加钱。在下一看,果然就是少兄的那一份。”
顿了顿,他笑道:“奉老夫人之命,少兄所抄的每一份经文,都加三十文。过去所欠下的,待会儿也一并补上。”
“此是其一。”
周昂闻言点点头,面带笑容,道:“老夫人仁心善意,奉佛虔诚,小子虽受之有愧,但长者赐不敢辞,既是老夫人给的,在下便虚受了。”
给加钱嘛!而且还是过去做过的活儿也统统加钱,白给谁不要!
那管家点点头,道:“正是这个道理,少兄果然通透洒脱人也!”
“这第二件事呢,却是在下有个不情之请。”
“哦?请说。”
“不瞒少兄,我们府上本是常年有三位文房专供笔墨的,再加上府上西席,平日里礼单书信往还等等,笔墨上也已经是尽够用了的。但恰逢最近府上事多,正是用人之际,其中一位文房的母亲却忽然故去了,老人家这一去,我们那位文房势必是要守孝的,短则三个月,长则一年都不好说。恰好,府上西席竹陂先生又生了病,一时间,府上的笔墨竟是捉襟见肘……”
他说到一半,周昂就基本上明白了。
这竟是要招揽的意思。
………………………………
第四十一章 探病
从第一次接触开始,这位管家给周昂的感觉就一直都挺好的。
这让他知道,其实在一个东方式的古典耕读社会里,有钱的人家,尤其是世代读书做官的人家,大部分其实真的是很讲究家风的。
或许一个世代官宦的大家族里,是的确会出几个烂泥扶不上墙的败家子,但百年之家的底蕴,却使得那注定是少数的异类。
而这少数的异类,或许也会在长辈的纵容下,有些个狐朋狗友,身边养几个仗势欺人的恶奴,但代表一个家族体面的管家之类的人物,却绝不是只会陪着自家恶少欺男霸女的人能当上的。
就此前的接触来看,这位管家谈吐文雅,谦和有礼,还有一笔好字。
而这个时候,既然出手招揽,他给出的条件,自然也可算是优厚——
“少兄若肯屈就,月钱需要多少,尽管开口。每日里茶水笔墨点心等,一应皆是上等,且忙过最近这一段,府上其实每年也就几个大日子,是会忙碌些,别的时候,闲暇都是有的,少兄尽可以在府里温书。”
可以说,光是这些条件,对于当下的绝大多数读书人而言,都已经是足够的慷慨,条件已经足够优厚——月钱虽没有给出一个确数,但大约是不会低的。如果低了,丢的不是打工的人的面子,丢的是陈氏的脸面。
但周昂听他说完了,沉吟片刻,却道:“在下最近倒是没有什么缠身的事务,蒙贵府看重,若是府上最近的确需要人帮忙,在下说不得可以多少写几张礼单。但我每日里只能拿出半天的工夫来。且只怕做不了太久。”
那管家闻言沉吟片刻,缓缓点头,表示明白周昂的意思了。
其实呢,如果是此前那个周昂,有这等机会,说不得就要点头答应了。
因为以周昂的身份和处境来说,能有陈氏这样的人家愿意青眼相加,本身就是一种看重和提携了——字写得好,只是基础,言谈举止自有风度,再加上给人留下了至诚君子的深刻印象,这才有了这次机会。
这年代的人,尤其是读书人,要出仕,其实可选的路子不多。
参加考试,搏得太守青眼,直接青云直上,当然是最好的。像周昂的父亲当年那样,从县吏做起,徐图后计,也是极好的一条路。
但对于绝大多数人来说,前面这两条路,都不大好走。
剩下的一条路,就是依附于大户人家,尤其是陈氏这样世代官宦的人家,认认真真老老实实待上几年,指不定哪天机会来了,或是他家年轻一代要出仕,可以随了去,做个文吏,或是从主家讨来一封荐书,别说县吏,郡吏也尽可做得!
而攀不上陈氏这等门第的,就追随某个有钱的人家,给人家管管账、做个西席教孩子读书,等等,也是逼不得已时的出路了。
但有一点,一旦你投奔了某户人家,你身上将这辈子都一直背着人家的烙印。
你将来若是不做官便罢,没人计较你,身上背着某大户人家的印记,说不得大家还要敬你三分,但若是做官,这份履历,可就是真的要带一辈子了。
将来考评、升迁,要考察你这个人,打开你的履历,第一段里的话,将会有七八成的可能直接决定上官对你的态度——
“少为郡吏”、“少为县吏”、“侍母至孝,举孝廉”、“为茂才”、“为陈氏佣,属文字,时人赞之”。
诸如此类。
简单几个字,就可以在掌握你升迁调度的官员那里,雕刻出你的形象。
周昂不是什么“少负大志”的人,也谈不上什么自命清高,甚至他现在也并没有什么将来一定要做官的仕途谋划,按说他可以不必在意这些,但偏偏,作为一个从现代社会穿越而来的人,他心里又特别不愿意被打上“陈氏私人”的标签。
更何况,他觉得自己现在怎么也算是修仙人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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