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匹夫仗剑大河东去-第7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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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没人再试了呗。”

    周昂闻言仔细想了想,缓缓点头。

    但其实在他想来,像这样的人选,负责去打入到地下修行者之中进行监控的,应该是有的,只是翎州县祝衙门没有罢了。

    对于县祝衙门这种小衙门来说,权衡利弊的综合考量之下,显然还是经济实惠又好用的线人,才更符合自己的要求——虽然这样一来,县祝衙门对对方几乎很难实现真正的掌控,得到的消息也往往都是他们愿意透露的。

    但毕竟,一县之地而已,官方修行者就那么几个人,每年的经费也是有限,能维持这种消息来源渠道,已经算是开支不小了。

    再加上如方骏所说,这种级别的卧底,也不是随便谁说干就能干的。

    至少面前的方骏方伯驹这种直肠子,就做不来。

    从方骏口中收获了这些信息,周昂已经比较满意,心里算着距离中秋节已经没几天工夫,该送的节礼还是早些送出去省心,他又跟方骏谈笑一阵,便坦然地带着他一起出门。

    先去大伯家一趟,再到蒋耘蒋伯道家一趟,赶在一个上午,亲自把节礼都送了,最后还带着一份包装精美的笔墨纸砚小礼盒,回到县祝衙门之后,过去送给了竹陂先生陈靖。

    周家没落多年,周昂又是初初长成不足半年,且家中在本地几乎没有什么姻亲,社会人际关系算是相对简单的,这一圈送下来,就只剩下周昂新拜的老师吕端那里了,他计划节前休沐的时候再过去送。

    方骏又跟着周昂白白转了一个大上午,却净是忙着送节礼了,倒也没有丝毫的不耐烦,等一起在衙门里会食过,周昂去找杜仪了,他就懒洋洋地憋在公事房里发呆——但周昂只过去转了一圈,随后就回来了,叫他,“走,带我去转转。”

    周昂去找杜仪,是托他安排人手去调查一下,看看瞻州吕氏搬迁来之后到现在,在商业上的主要合作伙伴都是有谁——这是受昨晚听到那驭者与吕涛之间的对话所启发的。既然确定那“大先生”与吕家有生意上的往来,且对吕家提供的生意有一定程度的倚重,那这当然是一个很好的切入点。

    只是,考虑到吕家势力不小,虽然是刚搬迁来的外地户,在本地未必触角齐全,周昂还是格外小心,怕自己的调查被吕家发现,所以并不敢轻易托人,委托给杜仪的时候,还一再叮嘱,请他务必小心谨慎地处理这件事。得杜仪承诺,他会亲自去安排,甚至亲自下场,周昂才比较放心,诚恳地道谢。

    至于周昂要拉着方骏去做的事情,当然是去认一认县祝衙门的几个线人。

    总之,他现在对这些地下交易特别感兴趣。

    当然,他其实并不准备走衙门这边官方的渠道去做什么,只是借衙门里诸位同僚的力,来做一个初步的调查和了解。

    …………

    同样是上午,就在周昂带着方骏跑去送节礼的时候,一辆朴素的马车,单马挽拽,驭者一人,从瞻州吕氏新置的气派的大宅侧门出来,丝毫都没有惹人注意的,就已经出了翎州城。

    马车行了约莫不足半个时辰,就已经赶到了吕家镇。

    最终,马车被停在一处不起眼的小巷子口,驭者下车之后左右看看,径直离了马车,走到一户青砖碧瓦的大门旁。

    那门旁有个中年人,正百无聊赖地折树枝玩儿,看见那驭者过来,当即便激灵一下站起来。

    两人也不说话,那驭者左右看看,从怀里摸出一锭足有二十五两的大银锭,递过去,那中年人入手掂了一下,随后迅速揣到怀里,低声道:“快点儿啊!万一被逮住了,可是杀头的罪过!”

    驭者点点头,貌若无事地走回马车旁,小声道:“小姐,妥了。”

    于是马车的帘子被一只纤纤素手撩开,却是头戴帷帽的吕涛探起身子下了车,随后便快步走向那户大门,一路过去,全然无视那又蹲回路边的中年人,径直走到门前,啪啪啪三声,拍响了门环。

    过了好一会儿,她又是有节奏地拍了三下。

    终于有一老仆打开了门,却也只是开了条门缝,待看清门外人,老仆叹口气,“你怎么又来了?我们张管事说过了,不见你!也不见任何人,你走吧!”

    说话间,他就要关门。

    吕涛一把抓住大门,竟使那老仆一时间根本推不动,此时她才开口道:“老人家见谅,烦请您务必再帮忙通传一声。我姓吕,与您府上那位张爷爷张管事,实在是旧有渊源,家父乃是他的子侄辈,今奉佳节,小女子是一定要来给他老人家磕个头,尽一份孝心的。劳烦您了!”

    她话说的无比客气,但是却并没有使银子。

    显然她已是知道,此处吕府虽然早已没落,但毕竟宰相人家,至今家规仍是森严,是不会有人敢接她的银子的,所以才要把话说得越客气越好。

    那开门的老仆此时闻言无奈地看着她,道:“姑娘,回吧!我前两次去替你传话,我们张管事说得已经很明白了,不见就是不见!”

    说到这里,他还扭头往门外探了探,道:“你这过来一趟,没少使钱吧?没用的,别再浪费钱了!”

    吕涛闻言,姿态放得越发的低,近乎带了些哀求的意味,“老人家,您就当帮帮我,再帮我去通传一次吧!人常说事不过三,那张爷爷兴许见我心诚,这次就见我了呢?您帮帮忙……”

    那老仆闻言叹了口气,但最终还是心中一软,道:“那你等一会儿吧,我再去试试!”他话说完,吕涛忙不迭的道谢,同时松开了手。

    于是大门关上,吕涛静立门外等候。

    过了好大一阵,眼看那蹲在路边的中年人频频看过来,脸上已经带了些焦急之色,吕涛心里也是焦急又忐忑,心想只怕十有八九还是不肯见的时候,大门被拉开,还是那老仆,居然道:“进来吧!”

    顿了顿,见那吕涛千恩万谢地进了门,他一边关门,带路,一边道:“看来你说得对,我家张管事这回居然同意见你了……但是姑娘啊,我跟你说,张管事听说你又来了,那脸色可不大好看呀!”

    说到这里,他叹了口气,小声道:“他刚才帮我家小姐找了好一阵子的猫,可累得不轻,这会子脾气估计不大好,按你说的,你是个孙女辈的,我教你个巧儿,你见了就磕头,他总不好骂你吧……对不对?”

    吕涛千恩万谢着,一边听着耳畔老仆不住地絮叨,一边下意识地留神观察这传说中的的宰相府邸——虽然是早已没落的宰相,但能让张爷爷那样的人至今仍然愿意在身边追随,可见那位与自家同姓却不同族的吕相,绝非寻常气象。

    这一路走来一路看,她虽初入吕府,但父亲自小传授的胸中所学,却决不是假的,这一路看过去,她不由得感慨宰相府邸果然就是宰相府邸,虽然现在看上去确实有些破旧沧桑,却仍是气度森严、法相宏大,叫她也是一时间难窥机锋。

    走了好一段路之后,她被引到一处花厅外,那老仆止步,对她道:“你且在这里等上一等,我进去看看再来叫你。”

    吕涛闻言果然也止步,随口道了谢,却是不敢有丝毫的逾越。

    过了不大会儿,那老仆出来,对她道:“你进去吧!张管事就在里头呢……脾气不大好,先磕头啊姑娘!哎……摘了帽子!”

    吕涛耐下性子,再次笑着向这老仆道了谢,然后才控制住激动的心情,摘下帷帽拿在手中,迈步进了这花厅——花厅之内,一老者正自弯腰修剪花枝,吕涛见除他之外并无外人,便已知这一定就是自己父亲的那位师父了,当下她快步上前,离了几步远才站住,毕恭毕敬地道:“师祖在上,徒孙给您磕头了!”

    话说完,她弯腰把帷帽放到一旁地上,随后便毕恭毕敬地趴下,以额触地,认认真真地拜了下去。

    那老者直到此时才扭过头来,却正是当日周昂翻墙进吕府的时候,引他去吕端所在书院的那位张伯。

    只不过此时的他,与当日周昂见到时那副和蔼老迈的形象,显然大有区别。

    威武霸气自然是不至于的,但无需刻意去做什么,只要他不主动的掩饰自己,便自然而然有一种说不出的强者气势在身,却是真的。

    尤其是对于早就知道他到底有多强大的人来说,这样的强者气势,甚至是足以被主观感受几倍十几倍进行放大的。

    于是,周昂面前那个和蔼的老头儿,此刻落在大礼参拜后直起身来的吕涛眼中,那气势便是强大到甚至叫她有一种不敢呼吸的感觉。

    “你来做什么?”张伯问。

    吕涛此刻双膝跪地,尚未起身,刚才也只是匆忙地抬头瞥了张伯一眼,随后便被他的强者气势震慑得低下头去。

    此时闻言,她想了想,再次伏地,哀哀泣告:“回禀师祖,徒孙此来,只是想要给您磕个头,代家父尽一份孝心。当日家父故去之前,曾一再提起过,您不但是他的授业恩师,在他心中,更是如父亲一般。今家父故去,孙儿辈……”

    “行啦行啦!想说什么就直接说,别弄这些没用的。”

    张伯打断了她的话,随后又瞥她一眼,道:“你起来吧,别跪我!”

    吕涛虽被打断,却并不敢有丝毫不满,此刻犹豫一下,她躬身道:“诺!谢过师祖……”然后站起身来。

    张伯叹口气,很无奈的样子,道:“哎呀,你们……当日你父来寻我,我便已经同他说明了,当年我收他为徒,传他一些本事是不假,但后来他不愿意跟随我一起服侍我家相爷的时候,我们的师徒缘分就已经尽了。”

    “故而,你以后不必再来寻我,更不必跪我,称我师祖……莫说你父亲已经不在,便是他还在,我同你家,也已经没有丝毫瓜葛了!我这话,你可听懂了?”

    听到前面时,以吕涛的机敏,心里已经筹备话术以应对了,但偏偏,到了最后这一句,张伯的声音貌似没有什么变化,但听在吕涛耳中,却好像是平地起了雷霆之音一般,当即震得她心中一寒,顷刻间,别说话术了,她连要应对这件事都给忘了,一时间虽然站起身来,却愣在那里,一副神魂俱骇的样子。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终于回过神来,一抬头,却发现自己那位“祖师”张爷爷,竟已是走到了数步之外,又忙着弯腰修剪花枝去了。

    吕涛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但还没等她说出口来,忽然那“张爷爷”直起身,转过头来,平静地看着她,道:“我知你来意,然……你父之死,纯系咎由自取,你们做子女的若要报仇,也不过是因果自负而已!”

    说到这里,他深深地看了吕涛一眼,道:“去吧!莫要再来!”

    …………

    一直到从吕氏的大门出来之后好久,甚至自己都已经走到了自家的马车旁,吕涛才从刚才的震惊与莫名恐惧中回过神来。

    驭者见她没有带起帷帽,整个人更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不由关切地道:“小姐,你没事吧?”

    吕涛闻言深吸一口气,心中略带惊恐地回想着刚才的那一幕,又缓缓地把这口气给吐出来,才终于觉得那种惊悸的感觉渐渐淡了。

    那种感觉,是吕涛此生以来第一次遇到,若非切身体会,她此前甚至无从想象,当一个修行者变得强大起来,尤其是到了地上半仙之后,竟是可以强大到单凭一句话中透露出的气势,就足以震慑得自己连话都说不出口,甚至要用极大的克制,才能控制住自己不当场被吓得腿软,或打起哆嗦。

    “原来一位地上半仙的威能,竟能强大到这种程度么?怪不得当日父亲毅然决定到这翎州来!只是……看来双方已无丝毫旧情可言了。”

    她心里不无悲哀地叹了口气,却还是很快调整好自己的意态,平静地看了驭者一眼,淡然道:“我无事!走吧,回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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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十一章  佳节

    八月十二日上午,去大伯家、蒋耘家送过节礼,并给竹陂先生陈靖也送了礼。八月十三日上午,到吕家镇,翻墙而入,给自己的老师吕端送去节礼,留饭。

    当日下午,县祝衙门发福利。

    周昂分到了茶叶二斤、福绸一匹、素绢一匹、衣帽两套、靴子两双、醴阳春酒两瓮、果酒两瓮、私酿两瓮、米一石、白面二十斤、各色干货二十斤、炭一百斤、活鸡四只、活鸭四只、鹅两只、羊一只。

    另外,报国寺特意送来的烧猪肉,周昂也分了大约五六十斤。

    据说周昂领的,是仅次于县祝高靖的那一档,只有杜仪跟他相同,其他人都要稍次之。

    陆春生也分到了一点节礼,但份量比周昂少了太多,大多集中在米面鸡鸭上,绸和绢什么的,总之值钱的那些,就都没他的份儿。

    但对他来说,已经是这辈子第一次的重大收获了。

    陆春生使了车来,把两人的东西装了足足的一大车才拉走。

    为防市井议论,还特意在车子上蒙了一层布,以稍作遮掩。

    八月十四日,衙门里正式休沐。

    上午时候,送礼的人来了好几拨。

    大兄周晔带着嫂子,并一双小儿女,过来给周蔡氏请安、送节礼,蒋耘蒋伯道夫妇亲自登门,问安、送礼,卫慈来送了一扎上好的新纸,另有吃食点心若干,亦如此前方骏那般,升堂拜母。这是极亲近的表示。随后,陈翻带着远比周昂送给他父亲陈靖更重的礼,前来回拜,亦升堂拜母……

    时人重三节,即春节、端午、中秋,至少在大唐,每个节的主题都毫无疑问是团圆。

    因此,节礼要送,但送罢节礼问过安,却并不留饭,大家都很默契地把接下来的三天时间,留给自己的亲人。

    你要说中秋节啊,好不容易放假休沐了,咱哥几个最近都忙,趁这两天聚一起喝点小酒吧——那是不行的,你邀请人家,人家说不定会嘲笑你。

    重大节日,固然要走亲访友、互道安康,但却绝不是朋友相聚喝大酒的时候。

    那么重要的节日,你难道要喝得醉醺醺的,以一副丑态来陪伴家人么?

    在这个年代、在大唐,这是会被嘲笑的。

    所以,就算是过自己老师家里送礼被留饭,周昂也只是陪老爷子略饮几杯,却也并不多喝,只是与老爷子约定了,八月十六日要过来陪他喝酒。

    这是周昂穿越以来,第一次过这个世界的中秋节。

    因此,他本人本就比较看重。

    而对于整个周氏来说,最近半年整个家庭的境况近乎于一步登天,从春天时候的贫苦无告,到现在大宅得住,生活安康,自然是值得大大庆贺的。

    即便是对于从属于周氏的陆进一家来说,自从他们这个小家重新回到周家的羽翼之下,也颇觉生活安稳之中稳步向前。

    与母亲妹妹商议过后,大家一致同意,决定不再去大伯家过节了,要自己小一家人,过个独立的中秋。

    于是在节前,周蔡氏和陆袁氏一起动手,做了不少有趣的吃食,部分让周昂拿去做节礼送出去,剩下部分,被周子和偷吃了不少,但留下来的也还不少,等到中秋节当日再做一些即时的餐馔,配上别人送来的节礼中也是花样繁多的美味吃食,也足可以称得上丰盛二字了。

    中秋当日的上午,陆春生使车,周昂与周蔡氏、周子和一道,坐车去到周昂的大伯家里,不但给大伯周安夫妇问安,同时还把自己从衙门分到的福利,又狠狠地装了一大堆送过去。

    在周昂看来,这不止是这个年代倡导的家庭观念亲族观念的问题,这同样也是他心目中的知恩图报的问题。

    当天晚上,两家共六口人,坐在一起吃吃喝喝闲话赏月,居中不免回忆过去畅想未来,待到兴尽,各自归房之时,每个人都获得了自己需要的那份满足感、幸福感和皈依感——或许,这才正是节日的意义之所在。

    周子和说:报国寺的烧猪肉最好吃。

    …………

    同是中秋月圆之夜。

    杜府,偏院。

    杜苏正独自一人凭窗赏月。

    此刻外头自然是正热热闹闹的阖家团圆,但杜氏家主杜冕对自己女儿当日的离家出走勃然大怒,自她回来之后,不但下令圈禁,连院子都不许出,并且赶上中秋这样阖家团圆的节日,他也仍是不改禁令,早上杜苏表示要去给爹娘磕头问安,消息传到杜冕那里,便被他这位杜氏主人一言斥回:她心中何曾有家!

    于是,午后有人送了些厨上收拾出来的吃食点心过来,到了晚上,照例的菜肴也略丰盛了些,却也仅止于此了。

    这一次杜氏家族的阖家团圆,杜苏被拒绝在外。

    一直到中午,女孩子都显得有些伤心,不过到了下午时候,她的心情已经明显开始好转了,傍晚时候,她的亲生母亲——杜冕的一个妾室——还特意偷偷跑过来,好歹跟她见了一面,安抚了她一些话。

    那些话,都是这个年代女子们之间的老生常谈,比如“你父亲既然拿了主意,你也只好听命,又能如何?”,比如“咱们女人家,可不就都是如此这般过来的么?”,再比如“以后可千万不要这样了!”等等之类。

    于此时的杜苏而言,这实在也算不上是什么安慰。

    若在以前,她一个深闺女子,毕竟见识有限,就算心里并不赞同,却也很难清楚明白地说出自己的想法和目标,是以大多都是沉默受之罢了。

    而到了现在,她自己心里有了计较,素来的性子,却也让她并不急于反驳什么,反倒是带着笑容听母亲唠叨一番,甚至还主动安慰了她几句。

    等到用过了晚饭,她便把身边唯一一个伺候的熟人,侍女小红,也给赶出房去,只自己坐在窗前,打开窗户,看着外头亮堂堂的月色,独自发呆。

    心里的计划已有许多,若在过去,她会自觉定已圆满无缺,但现如今,她却知道,自己的计划肯定是漏洞百出,在现实面前,想必根本就经不起轻轻一碰。

    但她并不着急。

    按照她的计划,自己需要稳定一小段时间,待父亲怒气消去,自己初步恢复一点自由,便应当想办法与外面的人取得联系——这个人,当然就是她心目中非君不嫁的情郎周昂——然后,才能徐图其它。

    此时中秋对月,耳中听着隐隐传来的外面的喧嚣,感受着独自一人的孤寂,她的情绪不可避免的有些低落。

    哪怕是再有主见,有目标有理想,她毕竟还只是一个十七岁的女孩子而已。

    她长到那么大,还从来没有一次真正的离开过家。

    所以可想而知,当这样重要的一个节日里,过去她自己也总是那亲亲热热的一堆人中的一个,甚至是被捧在掌心的一个,现如今却被圈禁在这样一个小跨院里,被隔离在这个家的外面,她的心情,实在是不可能好的起来。

    但她并没有哭。

    她就这样安静地听着外间那模糊传来的热闹响动,脑海中一时回想起往昔的热闹,一时又不由想到那个沐浴在晨光中的高大俊朗的人。

    时而心中酸涩孤寂,时而又觉心甜如蜜,觉前景万丈光芒。

    她就这样呆呆地,连坐的姿势都没变,不知不觉月影近中,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侧耳去听,却发现连外间那模糊传来的热闹,都已经是散了,而自己的身体因为久坐,似乎腿脚都有些麻木。

    她不由长长地叹了口气,以手撑案,站起身来。

    恰在此时,她身后忽然有个声音道:“小姐一人枯坐,时而叹息,莫非是在感慨天命不公,明明如花美貌,怎奈却是妾生庶女么?”

    这话一出,杜苏耸然一惊。

    她猛地回头看过去——此前她要赏月孤情,不止赶了侍女小红去偏房,甚至还特意吹熄了所有的蜡烛,此时看去,自己身处月色之下,房间内却是暗幢幢的,什么都看不清——“谁?谁在那里说话?”她道。

    有低笑声传来。

    忽然一下,房间内的四五盏蜡烛同时亮起,一时间明光大放。

    杜苏惊得下意识后退半步,却正好抵在窗前小案上。眼睛闪躲片刻,她才真的扭头去看,却见一中年妇人正面带笑意,立在房中。

    她愣了片刻,“方嬷嬷?你怎么……你……”

    这中年妇人姓方,自她记事起,便已在府中差遣,此前甚至被分到她的房下粗使,在她的院子里呆了足有四五年的光景,直到去年,才被调派他处。

    而他们杜氏家里虽然门第不小,却毕竟只是地方士绅,她一个未出阁的女孩子,就算是父母再怎么看重,院子里使唤的下人也是有限,是以相处多年,她与这方嬷嬷还是比较熟悉的——她此前与这方嬷嬷的关系,甚至相当不错。

    此时闻言,那方嬷嬷道:“小姐勿忧,勿怕!我绝无害你之心!”

    顿了顿,她道:“只因当年你祖父曾救我一命,我立誓要为你们杜氏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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