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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世为仙-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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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乱世不相逢,相逢亦无终 第一章 心有猛虎
都道苍天坐神仙,谁见深潜蛟龙渊?香火琅目泥中落,不信神来不信仙。当今个乱世,兵荒马乱民不聊生。不少的浪荡登徒子自立为王祸乱一方,顶着个地方王侯的名号杀人放火无恶不作,皇帝驾崩皇朝已灭,谁不想趁着这个势头,带着兵马博个名头,没准就是个流芳百世的开国皇帝的美名。
可惜,苦的是那些一心向着好日子的老百姓。被剥削的难以度日,还要在不足充饥的粮食中抠出一些跑进就近的庙宇对着那些缥缈神仙供奉,祈求天下太平。
泥丸子雕塑装饰堂皇,挂着普度众生的笑脸,悲天怜人却怎么看都像是在嘲讽。
更有多如牛毛的修仙圣地,又或过江之鲫的魔教门派一副天下皆乱我独静的姿势,既受着万人香火,却又无动于衷,默默传播着所谓的道。
天衍都,天下万千城池中的一座,毫不起眼,但这其中却有着近五万的穷苦百姓。原本的主子摄骏王死在了女人的肚皮上,这便成了一块油水肥厚的肉,岌岌可危。
那挂蟠旗,金丝红字,绣着“步江王”三字,威风凛凛。旗后,浩浩荡荡的兵戈,死气扑面,直袭人心。
步江王—李江水,凶名在外,嗜好杀人,本是个市侩无赖却因多了些个心眼,一步步走到了地方王的位置,更是这一方屈指可数的霸主,号称麾下十万兵马,披靡就近的其他王侯。坐拥城池十三座,百姓近十万人。如此一算,人居岂不太少?确然,李江水嗜杀成性,每破一城池,便是人间地狱,只剩万许苟延残喘。留下这些还是备着日后剥削之用。
“城主,逃吧,摄骏王死了,城中仅八千将士,定是不敌城外的兵马。”一兵站于一人身后,望向远处密密麻麻的黑影,神情惶恐。
“逃?逃去哪?何况城中五万百姓,如何逃的掉?”那人不去看身后惊惧的兵士,轻声说道。
天衍都城主—燕凌川。
燕凌川眯了眯眼睛,说道:“那李江水虽号称有十万兵马,除去那些不入流的地方人马,能征善战的实为八万七千余人,何况他麾下还有十几座城池需要镇守,能播出的攻城兵马不足两万为何不能一战?”
那兵士吞咽了一口积攒在嘴中许久的唾沫,颤声:“城主,且不说城中仅八千兵马,那可是步江王麾下的精锐,身经百战之师,如何抵抗啊?”
燕凌川叹了一口气,不再说些什么。
风起,恍惚,燕凌川身后多了一人。燕凌川看一眼那人,笑问:“尘灏,如何?”
被称尘灏之人瞥了燕凌川一眼,道:“来军一万七千人,领兵是李江水的心腹,苏扈。”燕凌川听闻,略沉吟,“苏扈,那个常胜将军,传闻经百战,杀百将而不败的那个?”
天衍都兵长—慕尘灏。
燕凌川叹气,自语:“逃?逃不得啊,城中无辜百姓当如何安定。”
黑云压城城欲摧,威压凛下,令人心惊胆寒。
两万兵马,攻城!
首战,即是惨烈。任何的技巧在绝对武力的压制下毫无侥幸可言,一天将过,天衍都守将本就怯战,难以尽力故惨死半数,血染大地,人心惶惶。但守不住,死的便是五万百姓,当今乱世,又有哪里肯收留这些落难百姓。
唯一落得庆幸的是,第一日终是守住了城池。
夜幕,五里之外,步江王大旗飘扬,灯火通明,似乎庆祝着明日已经到手的胜利。为首,自然是常胜将军苏扈,鲸吸牛饮,烈酒入喉,引得叫好声阵阵,煞是痛快酣畅。
为兵者,怕死又如何?踏上那战场便是将脑袋挂在了腰间,又是刀光剑影又是金戈铁马,一个不留神脑袋就搬了家,所以趁还活着,多多享受,尽情乐呵。
大宴直到夜半,酩酊大醉就地而眠喝的半死的睡倒一地,谁也不会怀疑不到五千的敌军会突袭营地,想也是绞尽脑汁思量着明日如何活命。
苏扈恍了恍神,眼神如虎,望着夜幕中黑仆仆的天衍都,微微勾唇,“废物,难道不会想着做个垂死一搏?坐地等死,真是让人无趣。”
明火之后,黑暗处全副武装,寒刀冷戟的战士在静静地等待着,犹如待食的猛虎,伺机而动。
“来吧,痛快的厮杀一场。”苏扈冷冷一笑,眼神转而浊浊,好似不胜酒力的醉汉,踉跄着步入帐中。
银光,整装以待的兵士脸上感觉湿热,伸手一抹,触得湿热的液体,嗅到鼻中的感觉……鲜血!
不知何时,身旁的兵友已暴毙血泊之中,不等喊出声,刀光无情,脖颈被切开,洒出大片的红色,意识模糊。
夜幕,静悄悄,隐瞒下这场无声无息的暗杀。
转眼间,地上多出十几具冰冷的尸体。帐中苏扈目光如炬,略显玩味,哪里看得出丝毫的醉意。
“来了!”
灯火聚集,照亮了整个营地,大批的兵马泉水般涌在一起,包裹的严丝合缝。其间,堪堪十数人孤零零,背对背站立,眼神中的绝望掺杂着无尽的怒意及杀意。是啊,城中如何没有自己的妻孩,若是城破,后果怎敢想象。
故本着放手一搏,拼死也要弄死那个领兵头子,没想着人家正等着自己,是自己主动钻进了埋伏已久的圈套。
罢罢罢,手上方才也拿捏了几条垫背的性命,不亏。
苏扈看着区区十数人,摇头,满是吃味:“应该说这天衍都的城守是废物还是怂包,要杀我就派了这几个人来送死?”
说完,便不再看向将死的十数人,转身离去。转身的刹那,那欲死战的十几位战士,被蜂拥而至的刀枪剑戟砍成烂泥。
李江水能稳坐地方王的位子,跟苏扈有极大的关系。如今威慑较大的武装,大部分皆是草莽出身,为的是名,为的是权,为的是利,没人是为了死。有力气的成了领将,没力气的或许早已成了哪个地头的无名尸体。
能征善战的领将不少,像苏扈这样会打仗,能揣摩人心的不多。于是苏扈杀了数不清的自以为是的憨脑二货,帮着李江水坐上了步江王的位置。
心机,才是活命的关键。战争,从来不缺苦力。
好戏将过,留下满地红腥碎肉,一众散去,不说惨死的天衍都兵士,方才无声死去的人直挺挺的倒在地上,任由体内的血流出,凝固。白日还是同生死的战友,此刻被暗杀掉却连尸体都没人收拾,待不久便要归了那些饿的红了眼的野狗秃鹰。活下的人说笑着明日破城后,女人与食物的归属。
原始的野性弥漫,看透生死的兵士毫不掩饰眼中的狂热与冷漠。
一丝腥气飘散,满地碎尸无人诉说满心酸痛。一声极细微的“滴答”,如同雨滴打在大地,转瞬即逝。
眼眸模糊了世界刹那,转而清明,微颤的手死死握着寒意的长枪,泪过,喃呢:“我怎敢,让你们白死。”
身影抖动,深深的夜,冷漠无情,面对尸横遍野的天下,无动于衷。
苏扈此刻,未寝,站立着看着竖放的虎头鎏金戟怔怔出神,身经百战未尝一败,若非有武力支持,那点小心思如何傲立在这乱世。这条戟上的亡魂,数也数不清,欠下的血债,几辈子也还不完,所幸,一错再错,一杀再杀。
心惊,身旁一躲,烛火闪烁,登时被一抹银光切开。不及苏扈站稳,一条银枪压千钧而来,誓杀眼前人。牵动毫发间,鎏金戟落在苏扈手中,迎面挥去,两兵交激,擦出零星的火点,强大的力道逼的二人同时退了半步。
苏扈握稳手中仍在颤抖的鎏金戟,微微诧异,望向眼前要杀自己之人:“力气倒是惊人。”待认清眼前人,不由得一笑:“胆子不小,孤身杀我,前面那些莫不是幌子?可惜了,白白送了性命,单凭你自己,可杀不了我。”
那人冷漠,摆了摆手中银枪,轻抖臂膀,“既不是神灵,又不是仙人,如何杀不得?”
“真是不知道你哪来的这些自信,若是不错,天衍兵长—慕尘灏,对吗。”苏扈开口,无视那人手中长枪。
“呵,心有猛虎,杀你足矣。”慕尘灏答非所问,疾步而前,长枪舞,引的大帐都在抖动。苏扈迎着袭来的长枪,戟过留痕。
“好一个,”
“心有猛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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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乱世不相逢,相逢亦无终 第二章 细嗅蔷薇
银枪舞,龙蛇动。慕尘灏手中长枪登峰造极,直袭苏扈喉间,毫不留情。搏命之中,若是留手便是死路。
苏扈凝神,甩戟格挡,双兵交擦之际,慕尘灏身形一抖顺着双兵滑下,以肩为轴狠狠撞向苏扈胸口。苏扈抽手,顺势退了出去避开慕尘灏的肩袭。不及,慕尘灏已是提枪迎上。
“靠山崩!”
若天陨砸碎大山,慕尘灏的枪因过大的力而扭曲成一个恐怖的弧线,擦破空气发出呼啸的风响,向着苏扈的头颅,力劈而去。
闻一声刺耳的尖鸣,澎湃出波浪般的气流向四方散去。慕尘灏的枪止步于苏扈面前两寸处,苏扈的鎏金戟挡于前令枪无法再前半寸。待慕尘灏惊讶愣神的片刻,苏扈冷笑:“靠山崩?终是凡夫俗子。”
后移半步,慕尘灏乏力退撤,一掌,携着浩荡的力道拍在慕尘灏的胸口。
猩红涌出,喷向空中洒落满地。长枪自手中脱落,身体重重摔在地上。
只是一掌,苏扈便伤了慕尘灏。
苏扈看着受创严重仍缓缓站起的慕尘灏,目光冰冷:“靠山崩能练成这般着实不可思议,但,也是不过如此。”说着,举起鎏金戟向着慕尘灏心口刺去,必杀慕尘灏。
下一刻,鎏金戟被慕尘灏双手抓住,戟尖停在慕尘灏眉间。苏扈看着面前半跪的人:“呵,徒有猛虎,难嗅蔷薇。你,白白牺牲那么多的小卒,跑来送死罢了。”
慕尘灏单手抓着戟刃,刃身切开慕尘灏的手掌,鲜血汩汩流出,点点滴在地上。
那是刹那间的光芒,洗尽铅华,苏扈心惊,暗道不妙极速退走,却显然慢了一步。那是一柄很不起眼的刀,甚至是朴素,可这把刀要了自己的性命。
扑通,苏扈的身体后仰,直直瘫倒在地。鎏金戟也歪倒在一侧,整个帐中顿时寂静了,只留下慕尘灏大口的喘息声。
片刻,慕尘灏起身,走到苏扈身前,补刀。眼瞳顿时一缩,极不可思议的向后退去。看得苏扈的身体抖了抖,发出几声咳,竟是站了起来。
看着自己被大片鲜血染透的衣衫,面露嗜血:“想不到,你小子是个玩刀的行家。”
慕尘灏握紧手中刀,擦干嘴角的血渍,“这是毙命刀。”
苏扈听闻,哈哈大笑,所幸附近巡守的兵士都被慕尘灏杀了干净,一时半会不会有人察觉这里的情况,何况之前那一批后,所有人都失去的警惕。
纵使苏扈以勇冠三军,戟下亡魂无数,历经尸山血海。可他依然怕死,甚至比常人更加怕死。他不怕战场上被人砍成烂泥,不怕被射成刺猬,他怕胜了仗后,一个不经意被人割了脑袋,死得不明不白,提心吊胆心惊胆战,渐渐的苏扈越来越怕死,草木皆兵。
“难怪小小年纪便是一城兵长,心智成熟至此,防不胜防,想要卖弱谋吾,若是当真吾这几十载岂不枉过,出全力吧,这些小心思还瞒不过吾。”苏扈起身拾回鎏金戟,索性扯掉已经破烂不堪的上衣,露出精悍的上身,其上疤痕疮痍,触目惊心,最新的一处刀伤,仍缓缓地溢着炙热的血。
烛火被慕尘灏切掉后,整个帐不见任何光亮,昏暗中的二人,唯有手中兵刃闪烁寒芒。
刹那流光,宛若夜空流星,那是苏扈的鎏金戟,戟过苍穹,压出呼啸的劲风,朝着慕尘灏的方向呼啸而去。慕尘灏小腿微弯,银枪舞动,直迎袭来大戟。
双兵交激,登时穿出一声刺耳的尖鸣。再瞬,苏扈的掌已至胸膛,其后,鎏金戟迎向当头。
伐戈!
乱军之中,哪来的那些有板有眼的招式,非是如此,也唯有果断凌厉方能存活。伐戈,便是如此。
一掌一戟封住慕尘灏全身,退无可退必死无疑。
既然退不成,那便攻过去。
银枪微芒,于慕尘灏手中反转,长挑,势若游龙。苏扈那掌贯空而下,欲破天灵。慕尘灏身侧半许,掌空戟来,银枪横贯长空,戟影枪芒闪烁。电光火石间,已是几遭鬼门关。
夜中的天衍都,死气沉沉,百姓无处可逃,战士唯有死战,明日结果其实于每人已是心知肚明。
城主府内,灯光浅浅,书案前几页孤卷,零零烛火无风自动,娇弱的随时都可能熄灭,座下冰冷,案上寒凉,一片安宁的假象无人享。原来城主,早已不知何处。
不,或许城中,连守夜之人也不见了踪影
趁着夜色,暮影难视,甚至兵刃的朴光都难以看清。良久,只隐约看见为首一人,刻意压低音量的语气,沉重的喷出一句,
“动手!”
将死之人,其言也善。
走投无路之人,唯有一搏,拼死一搏!
话语间,寒刀铁戟于黑夜中晃动,视死如归的兵士,再难掩盖澎湃的气血,冲向表面安宁的帐群。
不足五千许的人马,倾城而出,欲在两万敌军中搏杀出一条生路。或是自不量力,亦或垂死一搏,这世间,无人愿坐以待毙。
猝不及防,无人想到已入膏肓的天衍都会如此作为,一时间,血溅五尺。不少人死在睡梦中,不少人死在酒醉中,不少人被滚热的血洒到脸上惊醒,惊恐在脸上凝固,未等求饶声说出口,人首分离。
尤明,此行征天衍都军中副将,亦是身经百战之材,论智虽不及苏扈,但论武,尤明手中那杆石磐斧下同样亡魂无数。
拼死拼活打生打死方才熬来的地位,任何一人都不是傻子,自然无比的惜命,只轻闻帐外窸窸窣窣的微响,尤明登时睁目。石磐斧归手,踏步出账外,顺势往主帐看去,那中心帐中,黑漆漆静悄悄深邃邃,毫无异样。
心惊,静的人心里发毛,空中弥漫的,尤明再熟悉不过,那是一股嗜血的杀气。
“敌袭!”
怒呵中,尤明提斧,朝着身旁暗处奋力劈下,势要劈开滚滚黑夜,开出一片光明。
那是一柄虚晃晃的长剑,长也不过三尺,无光无影,就那样直直地向着斧刺来。
战争中,拼的便是力气,力气大的命换前程,力气小的乱葬岗口,任何人都会在承受的范围内尽量用沉重有力,宏大手长的兵刃,那样善杀善活命。像长剑短刀这种,极少会出现在战场上,毕竟,没人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可偏偏,就有人使剑,就在自己眼前,要与自己搏命。尤明仿佛已经看到自己的石磐斧砍断那柄剑连带砍碎对面那颗脑袋的场景。
剑舞生花,影影肇肇,尤明没能注意到自己面上精彩至极的表情变化,犹如见鬼一般的讶异惊得面孔扭曲狰狞。石磐斧本身就重数十斤,再加以尤明双臂几百斤大力的加持,足以砍断任何材质的厚甲。今夜,却见一柄长不过三尺的剑,飘飘然,抵住了这极大力道的一击。
不等失神,尤明面色凝重正视开来,场上轻敌是为大忌,横斧,双腿下踏,以身为轴,将手中石斧横贯而出,力之极,连同被切开的气流也发出轰然的咆哮。
剑过无痕,尤明再无一战之心,自知眼前人不可敌。那一剑,横过万钧,墨染半星辰,一瞬间,一股难以言喻的力自那剑中传来,透过石斧,如跗骨之蛆蔓延至全身,无比压抑的痛感仿佛要将自己挤碎一般,泉涌而来。
自尤明口中,血液混着唾水喷涌,随着身体的后坠于空中划出一道弧线,转而洒落。再一瞬,尤明落地,石斧被抛落一旁,方才吐出的血水淅沥沥斑驳洒在身上,仍旧滚热的温度,钻进皮肤,充斥全身的痛楚,终于再也忍受不住,开口哀嚎。
鸿沟一般的差距。何为勇?自知自己弱势却仍有一搏之力是为勇,自知毫无取胜可能连反抗余地都没有还要一战的,那是蠢。
尤明不蠢,他恐惧,征战无数,却从未见过能让自己如此绝望之人,死的委屈,未能酣畅淋漓痛痛快快的亡。尤明有悔更是不甘,忍着痛楚,大笑,开口间,又有大片的血沫涌出,一点没有停息的迹象。
持剑之人平静如水,一双明眸于黑夜中静静看着将死之人,看着其肆无忌惮的狂笑。
笑毕,尤明瘫躺在地:“难以置信,世间居然还有这等人,你到底是谁。”
剑过,一道血痕出现在尤明咽喉,接而血如泉涌,漫过整个脖颈,向整个地面铺洒开来,尤明眼瞳涣散,最后的求生本能让其伸出手不断的朝空抓去,虚抓几次,双手坠地,眼前终进入一片黑暗,死前,听到了那人呢喃的那个名字,
“燕凌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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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乱世不相逢,相逢亦无终 第三章 茫茫难思量
江湖?
乱世中的江湖,难见情长儿女,难见霸王英发,难见佳人悠悠。
铁骑所过,不知已碾碎多少豪情年少,更辜负多少长盼闺中人。
有心为丈夫,无力去回天。
悲欢无数,离合不清,醉里百花愁。慕尘灏不知女儿情,不懂家人思,只知自小乱世,战火平了一切,只知自小便如蛆虫,苟活于尸山血海之间,不解膏粱纨绔无病呻吟愁。
鎏金戟帐中寒光,照得静静置在架上的铁衣烁烁,苏扈不怒自威,毫不介意戟上再多亡魂。
有人说,他好高骛远,乐得自在逍遥去追那虚无缥缈成仙路。有人说,他心系众生,甘为普度众生去证那渺渺无痕敬佛堂。又有人说,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苍天在上,万物不过蝼蚁,哪怕星辰再是惹眼,也不过抬手泯灭,天公最是无情,人,又岂可只为自己而活?
罢,自身难济,又如何度得天下。终难得羡慕舍得红尘,赤步去觅境外桃源的超脱人。
铁衣铮铮,大戟朝头颅悍然劈下,视死如归再无回头。有将解甲归田,苏扈不甲挥戟,欲死战天衍都兵长慕尘灏。
漆墨的夜,不知已埋下多少未归人。黑暗中,再没有风光的大将军,再没有天衍兵长,有的,只是染红较生死的二人。慕尘灏展臂横枪,再度抵下贯首大戟,凶拳如待猎饿蟒,终趁势出笼,向着慕尘灏暴露在外的软弱腋下袭去。若中,便见血溅三尺,那拳就当真如大蟒一般,生生探入其腹中,将那些脆弱脏器悉数扯出。
既是毙命,当不能令其如愿,慕尘灏提膝而前,旋枪转过鎏金戟,身形陡然后撤半步,玄而又险。单手拎枪,另掌中突现一柄半尺短刃,暗淡朴光流转,欲斩断凶蟒七寸蛇首。一拳力竭,苏扈独手回戟再挥,不留丝毫喘息余地,戟刃下拉,钩住银枪枪身逼得其收刀掌枪,盘戟再前,戟尖直刺慕尘灏面门。
“咚!”一阵搏命兵响后,黑暗中闻一声重物倒地之音,再度陷入沉寂靡靡中。良久,隐约见某人自地面爬起:“这脚倒是出乎意料。”
慕尘灏左脸微麻,一道血痕缓缓往外渗着猩红,静静看着眼前人,若非方才那脚,恐那杆大戟已是扎入自己的脑中,溅下满地白红。但这猝不及防的一脚,同样是伤得苏扈胃中翻腾,酸闷非常。
账外的火光很是突兀地燃起,摇摇曳曳隔着幕帐极为刺目。苏扈站立双眼微眯:“不若困兽之斗,尔等,让我真的出乎意外了。”
何为勇冠三军,何为百战不败,身为地方王麾下第一征伐将军,又岂是一般城池兵长可以比拟的?话音落,慕尘灏目光微凝,下意识握紧了手中银枪。
再看眼前人,犹如换了个人一般。或者,现在的苏扈,才是那个尸横遍野血流成河,身负万千亡魂的大将军。扑面而来的杀伐气,压抑的人几乎难以呼吸,一步一步,踏过无尽尸体而来,不可战胜!
不披战甲,不麾兵马,仅靠手中戟,仅靠杀伐气,镇压众生!
再一戟劈下,仿佛不是人间兵,而是迎面一座山岳压来,要将山下人全部镇成粉末,消于无形。
恍惚间,不及慕尘灏反应,一道白痕自帐外划来,只见白光轻挑,若剑挑华山之势,宛剑抵五岳之形。
不过三尺剑,担下一座山。
“燕凌川,倒也是个妙人。”看剑势,未等识清眼前人苏扈便收戟开口道。一衫紫袍,燕凌川执剑入帐,与慕尘灏并排而立,回道:“不过一被迫反抗的穷苦百姓罢了。”
苏扈摇头:“燕城守过谦了,我苏扈征战这些年,莫说这天衍都,就是再大上几倍的城,也不见得有二位这些本事。”话锋一转,再道:“我倒是有些好奇,二位为何肯屈尊这小小天衍都,若是真有些意思,怕是混个地方王也不成问题吧?”
燕凌川不答,回问:“不想,苏扈将军不也是甘为人下,当一头悬腰间的苦命人?”苏扈听闻,略显愁闷,抚手轻揉脑门:“真是苦恼啊,说个话还要斗上一斗,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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