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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炉点雪-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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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梓离一听,手中白虹剑咣当一声,失手掉到了地上,她眼下六神无主,从小到大最疼爱的就是这个妹妹,可是此刻她连她是生是死都不知晓,心中焦急万分,不由得嘤嘤哭了起来。
颜慕白走过去,轻轻拍了拍她肩膀道:“我此刻心情与你一般,可是咱们须镇静一些,那人扛着幻儿师妹走了这么远,都没杀她,可见一时半会她性命应当无碍,你莫要心急。”
苏梓离听他说完,知他所言非虚,擦干眼泪道:“所以我们必须尽快做两件事,一件是查清黑衣人究竟将幻儿带到了何处,二是如何救她,谁能救她?”
“来人武功一流,只怕只能飞鸽传书,请苏庄主或是我师傅前来。”
二人说话间,灵台俱是一片清明。
二人将消息送出后,一起来到苏绿幻房间,想探查一下是否有些许蛛丝马迹留下。
苏绿幻的房间房门半掩,轻轻推门而入,一股淡淡的杏花味道,床侧静静靠着白虹剑,床上薄薄的被子外翻开,枕头上一条柔软的丝带,如一条青绿色的小蛇蜿蜒盘桓。
苏梓离轻轻拾起丝带说道:“这杏花香味都一日了也快散尽了。”
颜慕白心下一惊,转过身来紧紧盯着苏梓离道:“杏花香?”
“对啊,想必是此间房前位客人喜欢这杏花片,所以才会一直焚烧吧,幻儿之前提过一次。”
颜慕白忽然肩头疼痛难忍,一个趔趄,后退几步,靠在了门框上。不对,似乎是哪里不对,可是一时之间又想不出来。
昨晚交手之际,那女人身上杏花之味浓烈,还道是从幻儿身上沾染而来,昨天跟她廊上道晚安,明明她身上也有杏香。
“如果是从幻儿身上沾染,那怎么幻儿房间香味若有若无,反倒那女人身上杏子香浓烈。”颜慕白低声说道。
“什么?颜师兄。”
“难道是她从一开始就被人盯上了?”颜慕白自言自语几句,忽的提高声音道:“是了,定是这样,是幻儿早就被人盯上了!”
“这,颜师兄,莫非是因为东方玥的事情惹的靳松不悦,是他派人掳走的幻儿。”
“应当不是,我们已经离开牢山地界这么远了,就算那靳松会有所行动,只怕也是鞭长莫及,而且在这个地界就算出手也该是跟天弗门素有瓜葛的海槽帮才是,只是这海槽帮本就在山东地界,势力不弱,就算要挟持幻儿,只要多派出些人手就能办到,为何非要暗夜掳人而去,就算是他们,这几日小镇来来往往那么多海槽帮帮众,我们不能每个人都跟踪去吧。”
二人想不透其中关窍,于是寻了店家小二,想要打听一番。
“那位苏姑娘呀,之前确实要求再换一间房来着,不过这两天客栈来往客人很多,没有空的房间了,这才没有换成。”店小二听闻有人消失,还是位姑娘,不由得有些心虚,早知道就给人家换间房了。
“那前一位客人呢?是不是喜欢杏花香味?”
“的确是,是位三十多岁的女人,裹着头巾,将整张脸都围住了,看不清她的样子,不过来时身上就有一些杏花的香味,很好闻,但是整个人有些阴森森的。”
这究竟是幻儿不小心住进了这间房,还是从一开始这个女人就在等幻儿。两人打发店小二出去后,面色都越发难看起来。究竟这个女人为什么绑架幻儿,被绑架的人都有什么特征呢?
二人又从苏绿幻消失的地方,方圆几里搜了个遍也没有查到任何踪影。不知不觉到了响午时分,二人回到客栈,那个机灵的小二,连忙将东南角一张靠窗的桌子收好碟盘,又一把扯下自己肩头的长布擦了几个来回,这才对着走近的二人道:“客官请坐,午饭吃点什么?”
“随便两个小菜,几个馒头。”
“好,两位稍等。”
颜慕白看他殷勤周到,心中急于救人,忍不住再次打听道:“小二,你说那女人阴森森的,可是她做了什么事,让你这么觉得?说来给我们听听吧。”
“倒也没什么,就是,对了这几日海漕帮抓了一个姑娘,说是这姑娘抢他们生意。”
“海盐生意?”
“正是,这海漕帮可是在官府通了门路的,这姑娘胆子真是包天,啧~啧 !那女人交了银子上楼时,楼下几下几位带家伙的大爷在讨论这件事。谁知那女人居然冷笑几声,还说这被抓的姑娘很没用,海漕帮那些自诩为名门正派的老东西们就该被耍的团团转,几位大爷气不过,操起家伙打算教训那女人,谁知那女人手臂一挥,其中一位大爷两颗雪白的门牙居然掉了下来,武隆一下子就都给吓跑了。”
“哦,这样厉害的人物,你们还敢招待?”苏梓离本就因苏绿幻失踪,对这家店没了好感,说这话时不由得带了几分轻斥。
那店小二,倒是精明的很,他摸摸自己脑袋,嘿嘿傻笑两声回复道:“这位姑娘说的不错,这女人的确厉害的紧,可我们开门做生意,来往的都是天南地北江湖客,这等事我们也是见过几次的,就算我们不想做人家生意,也没那个胆量赶人家走不是。” 这却是实话。
“这姑娘是如何抢他们的生意的?”颜慕白好奇的问道。
“听说是雇了人,跟海漕帮一个小头目串通,从码头卸了人家一些货,起初几次没多少,上下打点,倒也没被发现,谁知那姑娘和那头目真是贪心不足,竟然贿赂了海漕帮十大长老其中的三个,十条船里掺了一整条船的私盐,你想这海漕帮拿下这盐引定然是花了大气力的,这官府上上下下都得喂饱,好不容易拼出来的发财之道,却被这丫头从中渔利,那人家怎么可能饶过她,听说啊这海漕帮出手狠戾,杀了她爹娘,还掳走了她们姐妹两个,这几日就等着问清偷运的盐巴所在之后再被施以刀刮之刑了。”
“官府不管吗?”苏梓离冷冷问道。
“姑娘您这话说的,江湖事江湖了,这是规矩,况且这被抓的就是两个没背景没武功的丫头片子,官府才不会为了她们责问海漕帮呢!”
听到此处,颜慕白的心里如同被猫的利爪挠过一般,撕扯苦涩。
“这姑娘叫什么?”颜慕白轻声询问。
“秋影安,就是半个月前,在这跟我们掌柜胡搅蛮缠的那位,少侠你应该记得,当时您几位也在来着 。”这小二答完这句,楼上又有客人下来用午膳,便急急忙忙招呼去了。
苏梓离看到颜慕白神情,知道他此刻心情。当日就曾为这个姑娘动过恻隐之心,如今听闻她如此境遇,心里定然愁肠百结。可眼下,她顾不得其他人的安危,况且那秋影安虽不该死,可毕竟也不安分,她眉头一皱,对着颜慕白冷冷说道:〃幻儿此刻身在险境,其他人的生死,我也顾不得许多,还望颜师兄见谅。”
颜慕白陡然惊醒,是啊,幻儿还没找到下落,此刻的确不能分心其他。他转头对苏梓离道:“这女人看来不是什么名门正道的。功夫身法都诡异的很,如鬼魅一般。”
苏梓离轻轻点点头,表示赞同。
突然,颜慕白惊叫道:“杏花香,杏树开花在春季,结果于季夏,不是这个季节该有的呀!”
苏梓离一拍桌子,“对啊,就算是焚香,也得有杏子杏花,才可以炮制呀!小二。。。。小二!”
那小二听到呼叫,转身手一举“来喽,客官!”走近后,笑的一脸谄媚道:“客官您说。”
“这个小镇可有杏林?我是说正在开花的杏林。”
“您怎么知道?”
“那是有了?”
“对,对!往年呀,都是春天开花发芽,可今年寿光气候反常,离这往西不到二十里地的一座蛇山,大片的杏林春季就跟死了一般,大家都以为这片杏林枯死了,可谁知呀,前段时间居然都开花了,好多人都去祈福呢? 枯木逢春嘛!讨个吉祥。”
“多谢!”
二人还未等小二说完,提剑就往外冲去。
………………………………
花神忆女
骑马飞奔,一路向西,遥遥的可以望见那片杏林了,二人下马,缓步入林。
但看那杏花,花色白红相间,白为主,红点缀,如同胭脂轻点美人面,花繁姿娇,在这秋季居然占尽了风流。二人悄悄顺着林中小路而行,走到快尽头时,突然映入眼帘一排房舍,碧瓦朱甍,修的很是精致。
二人施展轻功,一个纵身,跃到了屋顶,掀开一片瓦片,向下看去,屋内此时并无一人,空空荡荡。
二人跳下屋顶,推门而入,一间不大的屋舍,饰物寥寥,对着正门是一张漆色斑驳的长桌,桌上一坛,清香一束,烟雾缭绕。各色糕点和水果一字排开,长桌后面是一个半人高的雕像,是个女子,体态丰盈,粉红嫩黄的冠服,被雕刻的线条流利,丰美华丽,女子美目流盼,桃腮带笑,一股不甘疏落寂寞之态跃然眼前。雕刀凿刻的栩栩如生,这是杏花花神杨玉环,想来近期都是来此求姻缘的女香客。
屋内烧香和杏香交织,馨香淡淡,仿若一块温润的璞玉摩擦着裸露在外的肌肤,令人心驰。空间不大,片刻扫视一圈,二人不由得有些失望。这房间一览无遗,细细查过,也并无暗室。许是想错了,也许苏绿幻此刻根本不在这里。
二人正待返回,突然听到林外几声马吠,那声音若有若无,不知来人是香客还是对手,二人不敢久留,立时从房中撤出,绕到了屋后。这杏林秋季盛开,果然招粉无数,一直到晚上陆陆续续都是在家人陪同下,祭拜花神,祈求姻缘的女子。
入夜,焦灼的漆黑,急于覆满整片杏林。一道弦月,寂挂天幕,悠悠上升,那柔柔的月光,洒在白色杏林中,越发的孤寂,凄美。星辉点点,近处的山丘凝重沉默。待月升入中天,裹着清冷的秋风,一道黑影,徐徐走来,说是人却听不到脚步声,说是鬼,却看得到在月光下投下的身影。
就这样一步步,一步步向花神庙走来。
待近了,她伸出一只如女鬼般惨白的素手,轻轻一推,吱呀一声,满地的杏花碎瓣,挟着寒风,打着旋,涌进庙门内。
她幽幽地走近花神雕像,从袖中伸出手,长长的指甲,月光透过门窗撒进来,映在上面,似乎还散着光。突然,一把掠过香坛前的三柱清香,霎时揉了个粉碎,张开手掌,捏碎的清香,风一吹,打了几个圈,散了个干净。她使劲握紧拳头,长长的指甲扣在了肉里,渗出了红色的鲜血,竟然丝毫没有在意,眼睛瞪着,如同对峙猎人等待反扑的野兽,充满了恨意。
她将手伸进坛内香灰中,摸索片刻,花神背后的地板居然分出一条小路来,台阶不算陡峭,小路也不算太低,但光线昏暗,不知通向何处,看不清去路。她拿出一方丝帕,擦干净残留香灰的手,看都没看一眼庙内通明的烛火,就这样一步一个台阶走向了那死亡凝视般的黑暗之中。
那小路居然蜿蜒到了后山,其实说是山,却不如称作丘,只有几米高。谁会想到,花神庙自地下居然有一条路通向这里,一间地下密室。无论密室还是通路都在地下,只在这山丘最里面留了几方孔用来通气。
那女人打开密室的门,一张石床映入眼睑,一盏跳动的烛火,发出微弱不堪的光芒,一桌一椅,一杯一壶,一把素琴,置于床头,再无其他。
她飘到床边,看着石床上熟睡的女孩,眼睛瞬间化成了水。寻了个位置,轻轻坐下来,手指对着女孩肩处穴道轻轻一点,女孩慢慢睁开了双眼。
“嫣儿,饿了么,你瞧,娘亲给你带了一些吃的来,你快尝尝,这杏花糕的味道,跟你小时候吃过的是否一样。”
这女人从腰间摸出一个小包,包的方方正正,她解开绳子,一点点轻轻的打开,真的是杏花糕,拿出一块,慢慢的从床侧,伸出手将糕点推了出去。苏绿幻猛地从石床坐起来,顺着石床,向另一侧蹭了蹭,眼睛紧紧盯着面前女人。
“娘亲?”她顾不得此刻的处境,嘴里轻轻呢喃道。
“是啊,孩子,你小的时候最喜欢这杏花糕,跟娘亲一样,以前你要这糕点,娘亲总是练功,顾不上你,如今买来给你,你可欢喜?”苏绿幻将右手握紧,不动声色狠狠用大拇指掐了一下中指内侧,让自己镇静下来,然后伸出玉葱般的手接了递过来的糕点。
她一边吃,一边仔细打量面前的女人,女人很高,瘦弱但不羸弱,浑身散着冰冷的杏花香气。她相貌很美,虽然韶华不在,可清冷的气质,却为她添了几分岁月打磨过的肃穆。她眼睛因为急切显得有些微微发红,一双如夏荷上滚动的露珠般的双眼,眼波流转,顾盼生辉。
苏绿幻用手轻轻锤了一下后背,那女人眼睛也跟着转了转,苏绿幻顺势向石床深侧挪了一小段,那女人眼睛立刻追踪而来。
“她不疯。”苏绿幻心念道。
苏绿幻吃完糕点,鼓起勇气道:“我还想吃”。
那女人似乎很开心,将糕点打开,舒展手臂,一股脑都送到了苏绿幻面前。
苏绿幻伸手又拿了一块,小心翼翼地放到嘴边,咬了一小口,长出一口气,含混不清地问道:“前辈的女儿跟我很像吗?”
那女人眼睛里的光仿佛瞬间消失了,前倾的身体回缩,正襟危坐,冷冷的说道:“你原本可以活着的,只要演好你的角色。”
女人目露凶光,声音一瞬间阴冷无比。
苏绿幻瞳孔收紧,以手覆口,轻轻咳嗽一声,“我家中母亲也是跟前辈一般,唯恐我饿着冻着,天下母亲大抵都如此”。见她嘴角抽动一下,苏绿幻继续说道:“小的时候,我跟随母亲到花灯会游玩,一时贪看,竟然放开了母亲的手,我到现在都记得找到母亲时她的神情,跟前辈此刻一模一样,急的眼睛直掉泪,好在母女连心,无论分开多久,总会相见的。”
苏绿幻说完此句,一颗心几乎要从口中跳动而出,半握的手掌,指甲掐紧了虎口的肉,沁出了密密麻麻的汗珠。再试着抬眼去看,只见那女人眼睛,盯着跳动的火苗,忽明忽暗,鼻翼微张,嘴巴向两侧轻撇。
“你喜欢杏花吗?”
“喜欢。”
“为什么?”
“花可赏玩,果核皆可生食,杏花可以补中益气,曲风通络,改善脾胃,又可令面色红润悦泽,是药家珍品,自然喜欢。”
“我女儿也很喜欢,她说杏花香,杏花单生,最是坦荡,花瓣白色,稍带红晕,像极了娘亲美丽的双颊。”她的手,轻轻抚摸着自己的脸颊,沉浸在思念女儿的悸动中。
苏绿幻心里又酸又涩,她也为人女,母女真情,自然触动。她伸出手,一点一点,小心翼翼,蹭到了那女人身边,抚上了她的手背,触手冰凉,如同冬季的冰窟。
那女人一开始怔了一怔,肌肤相接,温暖的体温,一点点传遍了全身,她忍了忍,终究是没有忍住,微微有些哽咽。她拿出一方丝帕,拭去了眼角如雾气般迷蒙的泪水。
苏绿幻有些恍惚,这丝帕上似乎绣着杏树,枝繁叶茂,绣工是苏绣,可似乎树并不完整,只有一半,很独特。
“在哪里见过呢?”她心里微微被刺痛了一下。
“哈~哈~哈~好一出母慈女孝啊!”
轰隆一声,密室的门开了,伴随着几声不伦不类的尖锐男音,那女人神色一紧,如同一条藤蔓蜷缩而起,同时,右手自袖中噌的一声,丢出那把短刀,短刀凌空盘旋向那声音砍去,未及那人近身三尺,就被呼啸而出的掌风抨击而回,刀柄再次滑入女人手心。
“你来做什么?”女人双眼冰冷,直勾勾地瞪着眼前男子。
苏绿幻双眼望去,那男子一袭暗紫罗衣,腰间一条玄色绣花腰带,一头黑发铺陈坠下,眉色浅描,脸上似乎还搽了细细的香粉,一袭奇香,穿入肺腑。虽说是男子,可这扮相却仿若女子。声带尖细,与面部轮廓,颇为不符,显得有些不阴不阳。
“鬼荼,好久不见,怎么?不见新人,难不成连我这这旧人都不见了。”那男子说话间,整理抚平因刚刚打斗弄乱的袖口,中指向下,小指微微翘起,置于嘴边,轻轻咳嗽了一声。
那被叫做鬼荼的女人,斜眼挖了一眼,轻移莲步,慢慢走到密室中央,倚着榆木方桌,坐了下来。“非我不念旧情,鬼灼,我已跟你说过,那录诀孤本在我女儿身上,说不定早就尘归大海了,你却年年前来纠缠,又有何意。”
“何意,为了我们的大业,你本就该摒弃杂念,与我们携手。如今江湖风起,决不能再有第二个萧玉和。当年一战,神鬼门几乎被屠殆尽,你还想让当年的事再重演一次?”
“就算他们把这江湖变成人间炼狱又与我何干!即使你的说辞再绘声绘色,也难让我女儿复活。鬼灼,你回去告诉我大哥,我如今呕心抽肠,都是我自找的,与人无尤。我既不需要他派人前来知疼着热,也无须他人问长问短。自我出走之日,我与他就再无关联,极乐净土也罢,人间炼狱也好,我都不管了。”说罢,破掌一击,凌冽的劲风呼啸而出,鬼灼,人影一闪,后退几步,二人两掌相对,石室内微弱的烛光,噗的一声,灭了。
刹那间,一股强大的气流,泛着白色的光芒,将二人生生劈开,那光如同千丈下的黄泉忘川,波光粼粼,刺的人眼睛都要生生裂开。
两人相隔不足两丈,鬼荼只是默默看着他,竟自顾微微笑了起来,她的笑从嘴边一点点蔓延,直至极致的大笑,悲哀,孤冷,从那笑中听出了森森的生肉离骨般的疼痛。
那样的笑容,苏绿幻有些恐惧,但更多的是同情!
大笑过后,趁着满室漆黑,鬼荼右手半圆而划出,如冷雨般的密密长针,向着鬼灼,斯斯飞了过去。黑暗中,鬼灼足尖一点,急切的退了回去,接着顺势翻转,叮~叮~叮~,漫天花雨,落地而散。
苏绿幻怔住的一刹,鬼荼自右侧而起,抓起她的右肩,轰隆一声,飞出了石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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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叶虫散
那黑,几乎要将她吞没,她脚下深浅不知,可那鬼荼却如若行走于白昼,稳稳当当得抓着她右肩,几乎要将她撕碎,终于,她再次踩实了。原来是一片杏林,这杏林居然在开花。苏绿幻浑身酸软,脚下如同灌入了冰冷的海水,提脚向前一步,都如同行走于沼泽,沉重无比。
次日,晨起。天色有些阴沉,苏绿幻头轻轻歪了一下,耳边涌入飒飒之声,湿润的泥土香气扑面而来。
她使劲的睁了睁双眼,意识清醒,可全身却无法动弹,她脑海中一个很强烈的声音,在命令自己赶快醒过来。挣扎了很久,终于,她抬起沉重的眼皮,一束柔和的光芒刺入她的双眼,晨光透过纵横交错的杨树,照在她的双眼上,黑白色不停的摇晃着,眼睛仿若要瞎了。
她闭上双眼,过了片刻,等完全适应这样的光线后,再次睁开双眼。两日,整整两日,她终于再次见到了这白昼如斯。
此刻身处如棋局的林间,一条由西到东的林间小路,和一条南北延伸的平坦大路,相交于此。她挣扎着,挺直了腰背,视线绕过倚靠的大树,看到那个被叫做鬼荼的女人,在相距不远,倚靠着另一棵杨树,沉眠。她的轮廓真的很美,脸色有些白的离谱,眉头微蹙,似乎睡得很不踏实。
苏绿幻双手环住背后的树,用尽全身的力气,终于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她背靠在树上,长长地嘘了一口气,然后朝着杏林相反的方向,一步一步迈动了步伐。
正在这时,鬼荼,倏地睁开了双眼。
她轻轻地将手臂从下巴处移到腿上,身子直挺,对着树干移了移,然后开口道:“你这个样子,连一里地都走不出去。”说完这句,眼睛斜了一眼,脑袋离开树干,向上抬了抬,双臂交叉抱在胸前,脸上露出了微微不怀好意的笑容。
苏绿幻左手勾住自己吃痛的右肩,咬着嘴唇,一脸倔强,抬脚一步一步,如同身负千斤巨石般,一点点挪动着,一点也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你知道你中的是什么毒吗?”
要下雨了,苏绿幻不敢停留,她似乎没有听到鬼荼的话,几乎是拼命一般,环住右肩的左手,因为用力,隐隐暴起了青筋,脸色惨白,密密麻麻的细汗,爬满了肤如凝脂的额头,后来渐渐汇成一条条无色的长线,流到了眼睛,涩的眼睛,睁开闭上,再睁开。
鬼荼,双臂慢慢放下,眼神里的笑意,一点点褪去,她的长指甲掐住腿上的衣衫,使劲抠了一下。然后,腾地站了起来,几步过去,一点,苏绿幻全身的力气如同一下子溃散,整个人瘫软下来。鬼荼扶着她慢慢坐下,靠回了树干。
苏绿幻闭着双眼,觉得唇有些湿润,她慢慢睁开眼睛,抬眼看到鬼荼正在用竹筒,将净水送到她嘴边。
苏绿幻头向外侧歪了歪道:“前辈既然不肯赐药,又不放我走,此刻再救我,岂非多事。”
鬼荼将竹筒移开,“你若是真想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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